徐子桢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只觉心里象是堵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心口阵阵剧痛,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花爷,一咬牙转身离开了这里。
……
知府衙门内堂中坐着个身穿一身崭新朱袍的中年人,他面带谄笑对着上首一个锦袍贵公子说道:“卑职已分派下属竭力捉拿那徐子桢,这苏州城内无论水路陆路也均都设了岗哨,只是恕卑职多嘴,那徐子桢不知犯了何事?也让卑职知晓一二才好。”
孔启林陪着坐在一旁,笑着插嘴道:“胡大人,你只管按着公子的话去做便是了,何必问这么多?”
胡大人连忙点头:“是是是,卑职惶恐!”
那贵公子正是胡四海的主子,他轻笑一声道:“胡大人,我也不妨对你明言,徐子桢此人乃七爷在江南搜罗得来的人才,此次我舅父的大事又屡屡遭他破坏,你说……该不该拿他?”
“该拿,该拿!”胡大人犹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正se道,“卑职这就下令,满城围捕这徐子桢!”
贵公子笑笑,眼皮又垂了下去:“如此,便拜托胡大人了。”
……
天se渐渐暗了下来,徐子桢已经不知道跑了多久,他这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这么无助,天下之大却似乎完全没有了他的去处,城里到处是搜捕他的官兵,如果不是因为苏州城里大街小巷地势复杂,怕是他早已落入了他们之手。
他的两条腿象是灌了铅似的,沉重得连抬都抬不动,但他不敢有片刻停留,依然坚持不懈地寻找着一个躲藏之地。
他看了一眼远处搜捕他的官兵,心中暗暗冷笑:想抓我?那老子也得让你们崩几颗牙!
第53章 :你爹是卖国贼()
第54章 :挟持人质()
那几个围着他的人眼神凌厉身材魁梧,再加上刚才扑进来的那种速度与反应,徐子桢能断定自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自己现在先机已失,只要自己一动怕是那几把刀尖就要毫不留情的迎上来了。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不是胡公子么?这么巧?看来咱俩还挺有缘。”
胡昌的表情十分得意:“确实有缘,小弟本已打算回府……哦对了,是新府,只是偶然听见我家小妹这院子里有人声,这才过来看看,却没想到原来是徐兄在此处……咦,徐兄怎的不与温大人一同去秦风路?”
他这是在暗示温知府已经被调走,自己已经没了靠山,前两次对自己无可奈何那也只是因为钱同致和温娴的缘故。
徐子桢看着他那副得意的嘴脸,心里说不出的厌恶,但眼下自己处在下风,没工夫和他计较这些,当务之急是先想个办法闯出去才是。
他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道:“胡公子,你这几位兄弟这么热情,这是打算干嘛呢?”
胡昌见他面对刀锋一点都不紧张,反倒是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转念一想自己这边占据着绝对优势,也不用担心他跑了,当下笑道:“小弟只是想请徐兄一叙而已,想必徐兄定会赏脸的吧?”说着一扬下巴。
一人立刻过来将徐子桢双手扣住,腰间解下一条细细的铁链准备往徐子桢脖子上套去,徐子桢忽然眼望门外,笑道:“胡公子你太给我面子了,请我喝个茶还找这么多人来?”
“那么多人?”胡昌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往身后看去,扣着他的那人也顺着他视线望去,说时迟那时快,徐子桢趁着他这瞬间的松懈,猛的出手反扣他手腕,同时手臂一绕一别挤住他手肘内侧,稍一用力就将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
这一手出自他以前看电视学来的擒拿术,趁人不备夺人武器,命中率极高,他以前打架时没少用这招,今天也没例外,那人一不留神就被他夺了刀去,顿时心中大惊,刚要反抢过来,却见徐子桢脚下猛然爆发出一股大力,身形如箭般蹿向了门口的胡昌。
胡昌顿时大骇,毫不迟疑地往旁边一闪,那几个拿刀的汉子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齐齐朝着徐子桢扑了过来,眼看徐子桢一扑落空,而那几把刀已即将触及他后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子桢猛的腾空跃起,双手抓住门楣略一用力做了个引体向上,接着双脚用力一蹬,身体在屋里来了个后空翻,跃过那几人的头顶稳稳落到了胡卿身后。
徐子桢手腕一翻将钢刀架上了胡卿的玉颈,喝道:“站住!”
他这几下兔起鹘落迅疾异常,那几人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到了胡昌的安危上,完全没留神身后孤零零一个人的胡卿,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徐子桢整个人都躲在了胡卿身后,只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刀露在外边。
“卿儿!”胡昌这下再也笑不出了,眼中杀意顿现,恶狠狠地道,“徐子桢,你若伤我小妹一根寒毛,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徐子桢把刀往上顶了顶,沉声道:“再往前一步就准备给你妹收尸吧!别废话,让你的人把刀丢了靠墙站好,老子只想跑路,别逼我!”
胡昌不敢妄动,慌忙叫道:“好好好,我让开,你……你别冲动!”说完对那几个汉子吼道,“照他说的做!”
那几个汉子无奈只得丢下钢刀,沿着墙站成一排。
徐子桢又喝道:“面朝墙,拿大顶!”接着对胡昌一指,“你也是,过去!”
“你!”胡昌大怒,但又不敢违逆,咬着牙也站了过去,和那几个汉子一起面朝墙倒立了起来。
徐子桢并不急着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屋里等着,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他才冷哼道:“老子到门口就会放人,别追出来!”说完挟持着胡卿慢慢朝门口挪去。
他这么做并不是胡闹,而是人在倒立的时候血液因为压力的关系会加速往脑中流去,如果时间稍长的话,一旦翻回来就会有片刻头晕目眩的情况,到那时候他就算要跑也会轻松很多。
徐子桢眼睛死死盯着胡昌等几人,小心地挪到院子里,却忽然发现怀中的胡卿似乎并不惊慌,只是有点失神,他虽然对胡家父子不感冒,但胡卿却是很单纯的,他打心眼里不想伤害他,想了想低声说道:“胡小姐,今天对不住了,改天有机会我再跟你赔罪。”
胡卿象忽然回过神来,侧头看了他一眼,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如今充满了疲惫,眼中血丝隐现,握刀的手也在微微发着抖,显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他的眼神中依然充满坚毅之se,并没有一点惊慌之意。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胡卿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会在想起徐子桢的时候感觉不到一丝恨意,尽管这个男人粗鲁无赖地欺负过她两次,而今天则更是奇怪,哪怕徐子桢的刀还架在她脖子上,可她的潜意识中却竟然是希望他能安全离开这里。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徐子桢忽然感觉到刀上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量,他一不小心没能拿稳,钢刀就此脱手飞了出去,笃的一声钉在远处一棵树上,紧接着从身旁飞快扑来一人,一把将胡卿拉了开去。
徐子桢顿时大惊,暗骂一声:妈的,大意了!
胡昌等人已经飞快地扑了出来,再次将徐子桢围在了中间,一个劲装打扮的汉子则将胡卿护在身后,jing戒地看着徐子桢,就是他刚才趁徐子桢不备将胡卿救了出去。
“跑啊!你再跑啊!”胡昌又恢复了那副张狂的模样,恶狠狠地吼道,“你以为我胡家就只有这区区几名护卫么?”
徐子桢心里一阵发凉,他知道今天怕是难逃一劫了,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宋朝,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宗绑架案,又莫名其妙当了捕快,本以为凭着自己的知识与能力可以做一个太太平平的有钱人,却没想到一切变化是那么快,转眼间自己就成了一个被追捕的逃犯。
那几个护卫刚被他用计逃脱,本就觉得在主子面前丢了脸,这下哪还能容他多想,不等胡昌下令便已一起拥上,要将徐子桢拿下。
徐子桢暗叹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不急不燥了,反抗显然没什么用,倒不如束手就擒,省得吃多余的苦头。
忽然从不远处的屋顶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声:“你何时变得如此乖了?”
胡昌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大喝道:“谁?”
那几个护卫也立刻绷紧了神经,四处搜索那声嗤笑的来源,忽然间屋顶传来几声尖锐的破空声,数片青瓦来势凌厉地袭向那几个护卫,几人顿时如临大敌,慌忙舞刀格挡。
啪啪啪……
一阵乱响后,碎瓦落了一地,但当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被他们围着的徐子桢已然失去了踪影。
第55章:老子偏偏就不死()
徐子桢本来已经准备慷慨就义了,却忽然腰里一紧,接着整个人就飞了起来,他一回头就看见身边出现了一个身穿夜行衣面罩黑纱的女子,正单手提着他的腰带脚不点地的在屋顶飞奔着。。
他大喜之下脱口而出:“容惜?”
那黑衣女子抿嘴一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个痴情种子,有个梨儿姑娘还不够,还对我师姐念念不忘的。”
徐子桢这才发现那女子并非容惜,虽然是同样打扮,那双眼睛也是明亮之极,但她的眼神中却似乎少了一分灵气,多了一分妩媚。
“你……”徐子桢有些发愣,他依稀觉得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猛然间回过神来,失声叫道,“容惜是你师姐?”
正在这时那女子已带着徐子桢来到一座楼顶,毫无征兆地身子一翻从窗中飞了进去,徐子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屁股已经重重落地,忍不住啊呀一声叫了出来,那女子眼中明显带着笑意,象是一个报复成功的小女孩,天真烂漫又带着点小小坏意。
徐子桢揉着屁股站起身来,抱怨道:“美女,我这人很记仇的,你可要小心了!”
黑衣女子扑哧一笑:“你这人好没良心,若非我救你,怕是你如今已成刀下之鬼了。”
徐子桢哈哈一笑,正了正衣衫长身一揖,认真地道:“多谢姑娘相救之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黑衣女子对他眨了眨眼:“你先看看此处,再猜猜?”
徐子桢一愣,往屋里看了一圈,咦?这是什么地方?确实很熟啊!忽然他的视线停在了屋内一个香炉上,猛的瞪大了双眼,象见到鬼似的看着黑衣女子,吃吃地道:“你……你是琉璃姑娘?”
黑衣女子又是抿嘴一笑,轻轻揭开脸上面纱,顿时一张倾国倾城娇媚动人的脸庞露了出来,琼鼻檀口浅笑嫣然,正是红袖招的花魁——琉璃。
徐子桢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琉璃竟然是容惜的师妹,而且身手还这么好,另外她为什么会在自己危急关头出现救了自己?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开口问道:“琉璃姑娘,你怎么会在那里的?”
琉璃白了他一眼:“自然是我师姐关照的。”
容惜关照的?这……这说明她还是很关心我的!徐子桢只觉得心头一阵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
琉璃看他想得出了神,忍不住又是一笑:“莫非真个有情能抵饱么?”
徐子桢猛的回过神来:“啊?啊哟!”琉璃不说还好,一说之下他只觉得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整个胃都已快缩到了一起。
琉璃将桌上一个食盒盖子打了开来,露出盒中满满的吃食,神情却变得认真了起来:“徐公子,今日你且在此处暂留一晚,明日我想法子助你出城去。”
徐子桢回想起这狼狈不堪的一天,嘿的一声冷笑:“出城?我还真不怎么想走,他们既然这么想抓我,那我还真想跟他们玩玩!”
他本来就是个不留隔夜仇的人,何况今天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天,被那么多官兵追得满城逃窜,这仇如果不报的话他也不是徐子桢了。
琉璃轻叹一声:“徐公子,奴劝你还是先走为是,这仇怕是轻易报不得,你可知道那胡由祖身后是谁?”
徐子桢眉头一挑:“管他是谁,先不说我被人跟狗似的撵了一天,就是他们抓了咱大宋女子去送给金人这条,就死有余辜,还有花爷……”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咬起了牙,花爷临死时的模样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中。
琉璃心中一软,柔声道:“公子,胡由祖的主子乃是当今朝中少宰,也就是右相王黼大人,实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只是一介平民,又如何与他斗?”
王黼?徐子桢心中猛的闪过一道念头,好熟的名字,这……这不是北宋六贼之一么?
他对历史不熟悉,但这种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人物他还是知道的,因为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一本书就是水浒,而书里就曾有过这六贼的事情。
徐子桢暗暗冷笑一声,不为别的,只为他知道这六贼的下场,包括这王黼在内,他们全都没能活到靖康之难那年,也就是说王黼最多也就蹦达个一年而已,那自己还怕他什么?
琉璃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轻声劝道:“公子,留得青山在……”
徐子桢一摆手,忽然开口缓缓吟道:“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吟到这里忽然语气一变,重重哼了一声,“老子偏偏就不死!”
琉璃知道徐子桢文才极好,上次那一阕蝶恋花让她至今难忘,眼见徐子桢又吟起了诗,顿时眼前一亮,提起精神细细聆听了起来,前三句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悲壮就义的情绪,正要拊掌感慨间,却听到了徐子桢最后那句,顿时哭笑不得。
徐子桢不等她再说什么,已坐到了桌边,搬过食盒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含糊地说道:“琉璃姑娘,你也别劝我了,老花的仇我一定要报,要不然我这辈子良心难安!”
琉璃也已知道了花爷的事,心中暗叹一声,坐到了徐子桢身旁柔声说道:“奴只是想请公子暂时避其锋芒,等上几日待这风头过了再回来报仇不迟,若不然如今这满城皆在搜捕你,你又何谈轻易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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