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和莫谢氏相视而笑,也不去拉她,等笑完后徐子桢忽然脸现尴尬,吃吃地说道:“娘,有个事我得跟您先商量商量,梨儿怕是不能……不能当我的正妻。”
莫谢氏一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我也先与你说好,梨儿再怎么出身寒微也是不做妾的。”
徐子桢挠着头嘿嘿笑道:“这哪儿能呢,我把梨儿当心头肉这么看着的,我也不瞒您,其实我在这半年里还碰上过几位姑娘,其中有一位在机缘巧合下也跟我订了亲,而且她那身份有点……嘿嘿。”
北宋时一夫允许有多妻,不过通常都是一正妻三平妻,其他的就得是妾室了,莫谢氏其实从没想过梨儿会当徐子桢的正妻,毕竟这年头商人的地位不高,她想着徐子桢如果能出人头地,女儿能当个平妻就行了。
不过想归这么想,她听徐子桢说这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揶揄道:“有点什么?莫非还是位公主不成?”
徐子桢干笑一声,低声说道:“您猜对了,还真是位公主,而且不是咱大宋的,是西夏公主。”
莫谢氏傻了眼,她本以为徐子桢可能是攀上了哪家大官,甚至猜过会是前苏州知府温承言之女,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徐子桢还真的结了个公主的亲,这不就成西夏驸马爷了?
“我……我去找梨儿。”徐子桢自觉心虚,趁着莫谢氏发呆的当口溜了出去。
莫梨儿不知躲到了哪里,徐子桢也不急着找她,成亲这么大的事得给她点时间消化,况且梨儿脸皮这么薄,就算现在找到她也不一定肯见自己。
刚回汴京就摊上秦榆这档事,徐子桢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见赵构再说,他将寇巧衣先留下来帮衬着莫谢氏操办婚礼一应事宜,自己带着大野宝儿和苏三直奔康王府。
赵构在徐子桢刚回来时就收到了消息,早早的回到府里等着,门口的护卫引着徐子桢直奔后堂,赵构一见他就站起了身,笑着迎上来:“子桢,你一回来就闹出个不小的动静。”
徐子桢整了整衣襟就要拜下,赵构一把将他拉住,正色道:“今后你我二人时就不必行这般虚礼了。”
“好,多谢七爷。”徐子桢不矫情,反正他见跪下磕头也挺烦。
两人落座后徐子桢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赵构思忖片刻,冷笑道:“我那五哥还是放心不下我,不过这也无妨,来便来,谁怕谁?”
徐子桢抚掌大笑:“说得好,来就来,反正这位五爷将来也就这么回事,您放心就是了。”
赵构道:“就算他将来有什么我也未必将他放在眼里,好了不说这败兴之事了,说说你吧,听闻我二哥去找你了?”
说起这个徐子桢就哭笑不得:“七爷,我说您这二哥推荐我去个什么衙门不好么,非得让我去念书,我这粗人一个,不得把修文堂的先生气得吐血么?”
赵构哈哈大笑:“粗人?你若是粗人这汴京城中还有几个细的?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你在苏州那两阕词我可都抄录下来了,莫不是要我拿去请朝中几位鸿儒品评品评?”
徐子桢一愣,随即也笑了出来,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容惜既然是赵构的亲妹子,当初自己那两首抄来的神作自然也逃不过赵构的耳朵。
赵构笑了会又说道:“依我看你去修文堂倒是个妙事,如今天下士子虽多,但大多都为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然后便是极尽逢迎之能事,又有几人能为天下着想,你若去那处,想来能一正修文堂中那股歪风。”
徐子桢道:“您赶紧别挤兑我了,我觉得我自个儿就挺歪。”
赵构道:“那就以毒攻毒。”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然难得地带上一丝坏笑,“修文堂中可是有女院的。”
徐子桢顿时跳了起来:“真的?我去!”
第385章:喝死你()
既然回了汴京,徐子桢就住在了康王府中,大野宝儿平日里可以用王府中的校武场练弓舞刀,寇巧衣白天去谢馥春帮忙,晚上再回到王府照顾徐子桢的起居,一切都暂时归于了平静。
第二天还有雍爷的一场酒约,徐子桢早早的换了身衣裳来到了谢馥春。
没了骚扰的谢馥春生意极好,连远近几府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搭车乘轿赶来选买心仪的脂粉,不过卖得最好的还是睫毛膏,这东西现在已经成了谢馥春的招牌,全汴京甚至全大宋独此一家,别人想仿造也仿不出来。
莫梨儿忙里忙外,寇巧衣也没个停当,徐子桢闲着没事搬了个椅子坐在一旁,眼睛骨溜溜的扫,这时已近初夏,来店的女客们大多都穿着薄薄的春衫,大好的身材一览无遗,徐子桢直看得有些眼睛发直。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幽幽响起:“看什么那?”
徐子桢下意识地答道:“看妞。”一扭头见雍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不禁失笑道,“您怎么走路不带声的?”
雍爷瞪眼道:“废话,你都看得流哈喇子了,还顾得上注意老子我?以前还真没发现你小子居然是个色中饿鬼。”
徐子桢正色道:“胡说,我是那样的人么?我不过是在观察如今大宋女子的穿衣风格,顺便琢磨琢磨是不是开个女装店什么的。”
雍爷一脸鄙夷:“啊呸!色了还不敢承认,老子本来还打算把我闺女许配给你,现在倒要好好考虑了。”
徐子桢眼睛一亮:“您还有闺女?三围……哦,年龄多大?”
雍爷哼的一声转身就走,徐子桢赶紧和莫梨儿交代一声跟了上去。
一路上无论徐子桢怎么问,雍爷都再不提起他女儿半个字,徐子桢其实没把这个当回事,不过觉得雍爷跟个老顽童似的,拿这事逗他玩挺可乐。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眼前出现了一座古朴宽敞的大宅子,门前一块朱匾,上有两个金闪闪的大字——蒋府。
门前停了许多车马轿子,人进人出的很是热闹,从门外挂着的灯笼才知道这家主人今天做寿。
两人走到近前,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已迎了上来:“雍……”雍爷忽然干咳一声,偷偷对他使了个眼色,管家一愣,立刻机灵地含糊带过,“雍爷,您来了?小人带您进去。”
雍爷摆摆手:“不用了,我又不是头回来,自个儿进去就行。”
管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徐子桢,赔笑道:“那就恕小人礼数不周了,您老莫怪。”
雍爷大大咧咧地道:“怪什么怪,忙你的去。”说完带着徐子桢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
进了门穿过个宽敞的天井,又绕过一条长廊,最终来到二进的一排堂屋前,雍爷四周看了看,象是很小心的进了一间偏厅,这里已有不少人到了,三三两两各自坐着闲聊,雍爷找了个角落处落座,把脸转向了暗处。
徐子桢好奇道:“您怎么了?跟做贼似的,您不是跟这家主人挺熟么?”
雍爷瞪了他一眼:“废什么话,等着喝酒就是了。”
徐子桢看他古古怪怪的,又没法追问,索性也不管他,四处张望着,他发现这屋子虽然有些老旧,但房檐屋脊用的都是上乘的琉璃瓦,门窗隔扇则是一水的楠木,雕刻着各色图案,且雕工精细,绝非寻常人家能有的气派。
过不多久人渐渐来得齐了,厅里几张桌子已全都坐满,几个下人来往穿梭传着酒菜,每张桌边又站着个小童端菜倒酒。
徐子桢忍不住问道:“雍爷,这家主人不简单吧?”
雍爷翻了个怪眼:“让你来喝酒的,你管人家简不简单作什么?”说到这里他忽然眼珠一转,“老子给你出个题目,怎么样?”
徐子桢一愣:“您这葫芦里卖的哪门子药?行,划下道来吧。”
雍爷颇有些愤愤地道:“这家主人与我关系不赖,就是这老家伙生性太抠,家中美酒无数,偏偏从不肯给人喝个够,你若能让老子今日喝个痛快,我就考虑考虑我家女儿之事,如何?”
正说着,桌边小童已拿着酒壶倒起了酒,每人面前的酒盅里果然只有浅浅半盅都不到,就算客人一口喝了他也并不立即就倒,而是磨蹭一会再倒个小半盅。
徐子桢差点笑出声来,略一思忖道:“就这?小菜啊,可说好了不准赖皮。”说完起身到门外花圃里拣了个土坷垃,回到雍爷身边低声道,“身上有纸没有?”
雍爷不解其意,摸摸身上没有,转身拉住一个看着象读书人的,从他那儿要来一张纸,徐子桢把手藏在桌下把那泥坷垃好好地包在纸里,纸角掖得端正。
雍爷看得一头雾水,刚要发问,就见徐子桢扯了扯那小童,低声道:“小哥儿,劳烦你个事。”
那小童愣了下:“先生有何事?”
徐子桢将纸包塞进他手里,说道:“我与我家二叔不慎染有脏病,不宜多饮,还请小哥倒酒时帮衬些,尽量能少倒就少倒。”
那小童不动声色地将纸包收好,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端着酒壶走开了。
雍爷险些跳起来,扯着徐子桢的脖领咬牙切齿地道:“老子什么时候有脏病了?你小子胡说什么?”
徐子桢拍拍他的手,嘿嘿笑道:“莫急莫急,反正我看这儿也没几个人认识你,一会儿你只管放开了喝就是了。”
雍爷一怔:“什么意思?”
徐子桢笑而不语,过了会那小童回转了过来,不过小脸板着,象是谁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回到桌边给宾客倒酒,别人还是倒小半盅,偏偏雍爷和徐子桢面前的酒盅倒得满满当当,而且他俩才一喝光那小童就又立即倒满。
旁边有人耳朵好些的依稀能听到他在咬着牙低声咒骂:“敢拿泥巴对付我,喝死你!喝死你!”
雍爷眼睛大亮,低声赞道:“你小子果然是个猴精,这种鬼主意都想得出?”
徐子桢闷笑一声,端起酒盅一饮而尽:“还不快喝,别等那傻小子回过神来。”
“哦哦,干!”
“嘿嘿,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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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蒋院长,开平王()
这酒淡雅绵醇,入口微觉辛辣,但到了舌根处却有一丝微甜,而进到咽喉时更品得出一道隐隐的梅香,也不知这家主人是怎么酿的,总之徐子桢是头回喝这么特别的酒,反正这家主人认识的是雍爷不是他,丢人也没他什么事,敞开了喝就是了。
等倒酒的小童猛然醒悟的时候,徐子桢和雍爷早已喝了个酣畅淋漓,六两装的酒壶重装了四回。
“你们……你们……”倒酒的小童见徐子桢和雍爷挤眉弄眼得意万分的神情,气得小脸发白语无伦次。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你这老匹夫,我就知道是你!”
徐子桢扭头看去,见是一个老年文士,相貌清癯眼神明亮,不过眼睛瞪得很大,正怒气冲冲地看着雍爷。
雍爷哈哈一笑,对老年文士道:“谁让你老抠老抠的,你要早让我在你这儿喝个够谁还愿意干这丢人的事儿?”
老年文士气鼓鼓地道:“你也知道丢人?我……”
雍爷一抬手打断他的话头,嘿嘿笑道:“现在倒是你在丢人,不就是几壶酒么?赔你赔你!不过这些稍后再说,这儿有个臭小子,你先给见见。”说完转向徐子桢,“小子,来见过蒋院长。”
徐子桢早已站起身,离席恭敬一揖:“晚生后学徐子桢,见过蒋院长。”
蒋院长摆了摆手,还待要跟雍爷掰扯几句,却忽然怔住,扭头瞪着徐子桢:“你说你是谁?”
徐子桢心里有些打鼓,还是重复道:“晚生……徐子桢。”
蒋院长的眼睛瞪着足有分把钟,猛然间一拍桌子,对旁边小童喝道:“去后院再取两坛紫绛梅来。”
小童匆匆而去,不多时和另一个小童抱着两个大肚窄口的酒坛子过来,是二十斤装的那种,气喘吁吁地礅在桌上,蒋院长对徐子桢道:“此酒既能得徐公子所喜,便请带些回去慢酌。”
徐子桢愣住,这位蒋院长前后的态度相差太大了些,难道是听说过自己的名头?
雍爷更是瞪起眼睛,不满地叫嚷道:“哎你这老抠什么意思?老子跟你要了多少回你都不给,这臭小子你头回见就送两坛,你是存心气死我么?”
蒋院长回头瞪他一眼:“上回许大夫如何说来?他让你莫要再多饮酒,莫非你真想早日归西,置我大宋天下于不顾么?”
徐子桢听得脑袋一晕,这俩人的关系他是明白了,铁一般的哥们关系这是没跑了,可是这置大宋天下于不顾又是怎么回事?刚看向雍爷就见他正对蒋院长挤眉弄眼使着眼色,徐子桢这一回头他就僵住了,脸色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
雍爷对蒋院长先瞪了一眼,然后道:“行了行了,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蒋院长不理他,却对徐子桢微笑道:“徐公子,请移步一叙可好?”
……
徐子桢满头雾水跟着二老来到后院花圃中,这里清静宽敞,没别人打扰,三人来到一座小亭子内坐下。
雍爷不等徐子桢开口,先说道:“行了小子,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这些事你知不知道无所谓,还是先好好跟蒋院长聊聊再说。”
蒋院长奇道:“怎么徐公子还不知你身份么?”
雍爷没好气地道:“老子好不容易跟这傻小子做了忘年交,被你这么一拆穿就没劲了……他不也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么?怕是说出来他就懒得理我了。”说到这里回头对徐子桢道,“小子,你知道他是哪儿的院长么?”
徐子桢摇了摇头:“不知道。”
雍爷嘿嘿一笑,吐出四个字来:“应天书院!”
徐子桢没听过这名字,只是茫然地点点头:“哦。”
雍爷笑道:“就知道你小子读书少,应天书院乃是南京国子监,也是我大宋四大书院之首,所谓的大宋最高学府便是。”
徐子桢顿时肃然起敬,他再不读书也知道书院就是书院,通常和国子监没半毛钱关系,而应天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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