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牌子是给我定制的么?”徐子桢咧嘴一笑把牌子揣进怀中,回身沿着来路奔了回去。
牢房的围墙不算太高,大门也极其简陋,薄薄的象是一脚就能踢破,但是徐子桢知道,这地方看着这么低下的防御力,但其实却是步步危机,四周重重的埋伏和暗桩先不去说,怕是这院里也还有不菲的力量隐藏着。
他身上穿着的只是一件简单普通的粗布衣服,但是在这重重暗桩眼前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门口没有守卫,只是他刚进入其中,两侧忽然闪出几道身影,将他围了起来,钢刀在月光下闪着森然的寒气。
“何人闯营?”
徐子桢抬起眼皮看了对面一眼,说话的是个中年人,眼神凌厉气势很足,显然不是庸手,身周其他几人也都与那人差不多,从站位和摆的架势来看,这几人很象是同门中人。
“让开。”面对着包围,徐子桢一点都不露惊慌之色,反而显得有些不耐烦。
他这做派明显让那几人愣了一下,那中年人张了张嘴刚要再说话,却见徐子桢手一翻亮出那块牌子,他的态度顿时变得十分恭敬,手一挥散开包围圈,拱手道:“不知大人深夜到来有何贵干?”
徐子桢心中一凛,从他的称呼上可以看出,这中年人恐怕并不是金人,很可能就是大宋的武林中人,把他们摆在这里看门,恐怕就是因为他们的身手高强,另外就是以他们的阅历见识来分辨可能出现的劫狱者。
想到这里徐子桢心里忽然热了起来,这座牢房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绝不是表面上的简陋,或许这里边真有惊喜。
他思绪如电转,脸上却不动丝毫声色,只淡淡地道:“右帅差我来看几个人,或许我能让他们说点实话。”说着话他从袖中摸出一颗圆滚滚的丹药来,这药约有拇指大小,通体呈暗灰色,即便离得不近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中年人瞳孔一缩,他看不懂这是什么药,但从这药的颜色气味以及这人的话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好药,难怪他敢穿着寻常衣衫在这军营中随意走动,看来是右帅招揽的药石高手。
“大人请随小的来。”中年人微微侧身,徐子桢傲然点点头,踏步走了进去。
进门后是一片空荡荡的天井,穿过后就是一排低矮的平房,中年人带着徐子桢径直进了最右首一间,只是一进门后徐子桢却愣了一下,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就在他发愣时那中年人不知在哪里按动了一下,眼前的青石地面忽然划开一个大口子,露出个阴森的地道口来。
徐子桢心中吃惊,脸上却不见分毫,依旧面如沉水跟着那中年人,没多久下得地道,约莫走了二十多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居然是一片极精深的地牢,空气中带着一股夹杂着潮湿与腐朽的味道,闻之令人欲呕,台阶下处先是一片空地,没有任何东西,但是那中年人却小心翼翼,并嘱咐道:“大人小心,跟着我的脚步走,千万莫要错了一步。”
徐子桢又是一凛,这地方还有机关?老子怎么感觉自己进了冲霄楼了?可别最后跟锦毛鼠白玉堂似的被乱箭射死才好……
怀着惴惴之心,他跟着中年人一步步走入深处,终于来到他想找的地方。
眼前是一条阴森狭窄的通道,两边俱是一间间牢房,房门全是精铁所制,上边有一扇小小的气窗,徐子桢在第一间牢房门口站定,透过窗口往里看了一眼,不出所料,这里关着的是一个满身血污的中年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宋人,只是看他年纪不象是苏三的爹,估计又是哪方义士豪杰被宗望所俘后关在了这里。
徐子桢没有停留,继续往里走,每间牢房的窗口他都看一眼,那中年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说话,象个随身伺候的跟班一样,徐子桢也不介意,反正他早已有计划,这人跟不跟都不会影响。
连看几间都是不认识的人,徐子桢心里渐渐焦急了起来,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在下一间牢房内看见了他想找的人——穆东白。
昔日的俊俏小生如今已是面目全非,身上的白布衣裳已满是血污,头发披散着,靠着墙跌坐在地,眼皮耷拉着,也不知是睡是醒,显然刚才在兀术手里没少吃苦头,徐子桢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屋,穆东白要救,但不是他的第一目标。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某一个角落的牢房内徐子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借着过道中摇摆的火把光芒,映照出了屋内盘膝而坐的一张苍老憔悴的脸庞,徐子桢又惊又喜,险些叫出声来。
玄衣道长!果然被关在了这里!
徐子桢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回身对中年人道:“打开门。”说着扬了扬手中丹药。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迟疑道:“这……大人小心,这道姑身手极为不凡,哪怕如今身受重伤也不可小视。”
徐子桢心一沉,玄衣道长果然受伤了。
很快牢房的门被打了开来,玄衣道长依旧盘坐不动,眼睛并不睁开,只淡淡地道:“怎么,姚大侠又来劝说贫道么?”
第327章:西毒;欧阳峰()
玄衣道长将那大侠两字故意加重了语气,那中年人脸色有些阴沉,冷冷地道:“在下知道玄衣道长气节清高,不过你既不听我好言相劝,那就怪不得我了……大人,您请。”
徐子桢走了进来,冷笑道:“哼,气节清高?能当饭吃么?”
玄衣道长猛的睁开眼睛,惊诧莫名,这声音带着几分熟悉,只是面前这张脸庞分明是完全陌生的,正想到这里时,她忽然看见那人的嘴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眼睛偷偷对她眨了眨,接着手一翻亮出一枚丹药来,阴沉沉地笑道:“我知道你一心求死,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把这吃了,你就羽化飞升了,怎么样,敢么?”
徐子桢!玄衣道长眼睛一亮,她终于记起这声音是谁了。
她很快就回过了神,认真看了一眼面前的徐子桢,很显然徐子桢易了容,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才能安全混了进来,还让姚溪年这厮如此恭敬,要知道这姓姚的在河北道上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即便现在投靠了金狗,可是他那性子还是高傲之极的。
徐子桢心里大急,他在这边摆着架势等玄衣道长接招,可她老人家看着自己居然发起了呆,难道她没认出自己?这他妈……认不出也没辙,自己又不能开口告诉她,除非把身后这小子打晕。
正在这时玄衣道长终于出声了,她看了一眼徐子桢,淡淡地道:“若要杀贫道只需一刀足矣,何用这么麻烦?斡离不此子真属多此一举。”
她将子和真两字略微加重了些语气,夹在这句话里说了出来,姚溪年听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徐子桢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顿时一喜,玄衣道长认出自己了!
“你就说敢不敢吧。”徐子桢拈着那颗药在玄衣道长面前晃了晃,眼睛又偷偷眨了一下。
玄衣心里会意,脸上淡淡一笑:“唯死而已,贫道何足惧。”说完接过药来一口咽了下去,只是那股腥臭味让她忍不住眉头一皱。
徐子桢忽然仰天大笑:“哈哈,果然不愧是玄衣道长,够胆气!不过你想死怕是没这么容易,忘了告诉你,这药不会让你马上就死,但是会让你彻底失去内力,而且过些日子你身上的骨头都会开始慢慢软化,到时候那种滋味……啧啧,你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非你能把你所知道的秘密都告诉我,我便给你解药,如何?当然,我相信玄衣道长不会容易就范,那我便等些日子再来,等你吃过苦头我再跟你谈谈。”
他这番话夹七缠八说得玄之又玄,姚溪年压根没懂,只知道这是帅爷招揽来的高人,心里暗暗琢磨着不知能不能搞好些关系也讨几颗这种药来。
玄衣道长却从徐子桢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思,首先是让她从此装死,哪怕身上的伤恢复了也要继续装作内力全失,这点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况且她已经察觉到了那颗药入腹之后弥漫而出的一股暖洋洋的舒适,看来这不光不是毒药,反倒是一颗疗效绝佳的伤药。
话中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让她耐心地等,等着徐子桢准备充足后来救他。
徐子桢没再逗留,他知道玄衣道长已经听明白了,便依旧由姚溪年带路出了地牢。
快到门口时姚溪年忽然慢下脚步,带着笑脸低声道:“恕小人无礼,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徐子桢眼皮不抬,酷酷地答道:“西毒,欧阳峰。”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乃西域白驼山人氏,姚兄想必未曾听过。”
果然!高人!
姚溪年顿时肃然起敬,刚要说话徐子桢又开了腔:“此次我过来乃是帅爷密令,还望姚兄莫要让他人知晓,等下次我过来时带几枚上好的毒丸于你,出门在外多些手段总是好的,姚兄以为如何?”
“小人绝不多嘴,多谢欧阳大人!”姚溪年又惊又喜,这位高手又是帅爷亲派的心腹,又是使毒的高手,与他结识肯定对自己的将来大有裨益,至于徐子桢的封口要求他自然是没口子应了下来,这种好事他还不愿跟别人分享呢。
……
水琉璃在远处的暗中潜藏得几乎快发了狂,徐子桢也不说清楚就忽然跑了出去,过没多久又眼睁睁看着他回了过来,可是他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入了牢房,过了许久都不出来。
就在她心急如焚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时,却看见徐子桢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而且身后还隐约有个人影在恭送他,顿时让她看得目瞪口呆。
徐子桢在出了牢房后顺着主道走到无人处时才一转身从暗处潜回水琉璃身边,一把拉着她就走,水琉璃一肚子疑惑要问他,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来到一个角落里,扒开地上一堆稻草后露出两个昏迷的金兵来。
水琉璃一惊,只见徐子桢拿着一块牌子塞到其中一个金兵的怀中,塞完后还帮他把衣襟掖了掖,回头咧嘴一笑:“齐活,回去睡觉。”
“你在搞什么鬼?”水琉璃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徐子桢也不理她,直到回了营帐内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水琉璃没想到他会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抢了块腰牌就敢单身摸进那处牢内。
“没事,相信我,两边都不会报上去的,而且就算报上去也查不到我头上来。”徐子桢居然对水琉璃的焦虑视而不见,反倒得意洋洋的象是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这事明摆着的,两个金兵只是押送人犯而已,莫名其妙被打晕后也没少了什么,营里也没出什么事,他们自然不会蠢到把这事自己去上报,以金军的军规说不定还得招一顿军棍,至于那姚溪年,他还巴巴地等着跟自己这大人物搞好关系,反正牢里的犯人一个没少,同理,报上去讨军棍吃么?
水琉璃哪肯放过他,可再怎么问徐子桢也不肯说详细,最后她只得作罢,反正徐子桢做的事总有他的道理,虽说以她的经验看每次都会遇到些惊险,但也只是惊险而已。
徐子桢稍作洗漱倒头就睡,折腾了一宿,天都快亮了,不过他没睡多久就被帐外的叫声吵醒了。
“贾四,殿下唤你,快起来!”
第328章:找老子干毛()
徐子桢被子一蒙继续睡,只作没听见,无奈帐外那人越喊越响,偏偏声音还带着些另类的磁性,听着跟个破锣似的,徐子桢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冲了出去。
帐门口站着的是燕赵,高大魁梧的个子在旭日的光芒照耀下显得无比英伟,只是徐子桢根本不买他的帐,这辈子他最恨的就是别人在他没睡醒的时候把他拉起来,他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咬牙道:“找老子干毛?”
燕赵一怔,恐怕他活这么大还没谁敢这么跟他说话,赵构倒敢,可他从不自称老子,一时间他的脸就沉了下来,压低声音道:“徐子桢,你不要太过分!殿下唤你过去,你居然还敢拖延?”
徐子桢懒得理会他,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回去跟七爷说,让他放宽了心在这儿玩着,金人没这么快跟他和谈。”
燕赵道:“你怎么知道?”
徐子桢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这还用问?现在金比宋强势,谁没事巴巴地紧赶着谈判去?白长这么大个子。”
“你!……”燕赵气得脸色铁青,偏偏被噎得没话说,憋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道,“这话你自己去与殿下说!”
徐子桢道:“有病,老子是个车夫,你见过谁家车夫没事老在主子跟前晃悠的?行了行了,以后有什么话还得你来传,除非七爷要进城去玩,要不然我没事不往他那儿跑,明白么?”
燕赵已经气得手脚发抖,直恨不得把徐子桢揪住暴打一顿。
徐子桢想了想又说道:“对了,说起进城,要是吃了午饭还没人来谈的话……基本是不会有人来的,那就让七爷去跟斡离不说想进城看看,这些话记下了吧?”
“记下了。”燕赵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紧接着觉得不对,刚一瞪眼要发飙,徐子桢却已经挂下帐帘继续回去睡觉了,他知道帐里还有个女的,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冲去,最终在帐外憋了半晌才恨恨地转身回去,将徐子桢的话带给了赵构。
徐子桢这一觉直睡到了日上三杆,当他醒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饭的点,水琉璃早已起了,尽心尽职地做着她厨娘的活,甚至在徐子桢醒的时候还给他带回了一份饭,还是她亲手做的。
不得不说让水琉璃和苏三换脸是徐子桢的一个英明决定,因为苏三做的食物不堪下咽,但水琉璃却居然是精于此道,做出的吃食色香味俱全,让徐子桢吃得险些连舌头都卷落到肚中,而水琉璃则是笑吟吟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吃,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
徐子桢一边吃着一边问起赵构那边的情况,果然不出他所料,完颜宗望今天压根没出现,只派了副帅完颜昌去跟赵构打了个招呼,说是今日公务繁忙,和谈之事只得延期。
水琉璃如今虽然换了张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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