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仙童引路。”
三人入得府中穿过几座小桥,便见着乐清平盘膝端坐,双目微闭,面『色』温和庄然。
“徒儿拜见恩师,祝恩师福寿无疆。”三人到得乐清平跟前,纳头便拜,口中甚是恭敬。
“三位佳徒,都起来吧!”乐清平听得这恭祝之声,睁开双眼,面上浅浅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他抬了抬手,指着座前蒲团示意三人坐下。三人又是一礼,其后才各自按长幼坐了下来。
“眼见灵『药』宫才俊辈出,吾心感甚慰。然如今妖灵山中妖族日渐昌盛,时有『骚』扰之举,真是不甚烦忧。飞翎派又是虎视眈眈,觊觎灵『药』宫七大灵山福地已不是一日两日。南十六国中,散修跃跃欲试,大有兴盛之象。”乐清平缓缓道来,语声听似平淡实则波涛暗藏,他说到此处稍稍一顿,“你们三人身为灵『药』宫真传弟子,守护仙宫安危,传承仙宫道统,当是义不容辞,必当要尽心竭力不可有一丝懈怠。”
“谨遵恩师教诲。”三人恭声应道。
“按着灵『药』宫规矩,但凡真传弟子在凝元筑基之后都必须外出游历,寻求机缘,想必这些法规你等都是心明。故而此次为师让你们三人随我一同闭关,也是趁此机会教导你们。”乐清平清声说来,三人都是细心听着。
“这些时日,你们但凡有些疑问都可来问我。”乐清平扬了扬眉,随即又是朝着三人额头各自一点,三道灵光立时撞入他们识海之中。
三人衷心言谢,此法术乃是金丹真人方能掌握,以元灵神识为承载,烙入脑海神识之中,向来是师徒传道的不二秘法。''云行记129
云沐阳环首一望,见着秦灵二人闭目凝神,显然是在参悟方才那道灵光。他收回目光,又望了一眼乐清平,但见他闭目悠然,随即收起目光,心思沉入灵光之中。这道灵光却是包罗万象,乃是乐清平两百年来诸多修道心得、游历见闻,各类灵花灵草、灵山福地、修行界各大高人、世家门阀、宗门派别、风土人情不一而足。
过得一个多时辰,云沐阳睁开眼来,这些东西已是大多印入脑中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不多时秦、明两人都是睁目,望着洞中上座乐清平已是无有踪影,三人不由相视一笑。
三个月后,乐清平与云沐阳、乐长生三人立在云头,但见着天际高广,深邃辽阔。
“恩师,徒儿至此去游历,不能随侍恩师左右,还望恩师恕罪。”云沐阳跪下来,对着乐清平磕了三个响头。乐清平点了点头,将他搀扶起来。
“小弟此去,也不知几时归来,恩师左右便要师兄多多担待了。”云沐阳对这乐长生稽首一礼说道。
乐长生点头爽朗应了,随即取了一只紫『色』玉瓶交了给他。
“徒儿去了!”云沐阳这才转了身纵起一道剑光,飞身离去。只见他去得空中,又是按下剑光,落在一处大石上,伏地三拜,此后才倏然离去。
“天高地远,仙道在前,徒儿谨记!”乐清平传音入耳,清明难言。
“恩师,云师弟凡心太重,此去必定要蹉跎十数年啊!”乐长生望着白云青天,神『色』不无担忧。
“修道成仙,并非是为了不做人,而恰恰相反,是为了更好为人,享受做人之时的任意逍遥自在。”乐清平颔首一笑,“你云师弟上有亲母养父,下有垂髫幼弟,此次回到世俗之中赡养双亲,照料教导幼弟,也是理所当然。修仙成道,可不是罔顾人伦,断绝七情。你云师弟唯有看破亲情这一重才能真正入道,此一事不是谁都能『插』手的。”
“恩师,云师弟赡养双亲,自是应当。实则徒儿并非为此忧心师弟因此误了功行,都言万丈红尘、销魂蚀骨,云师弟修行十数年,若是一时不能把持,那十数年之苦修、恩师之谆谆教诲却都要付诸东流了。”乐长生不愿藏住心中忧心,一一道来。
“此事你不必忧心,你这四师弟出自凡俗,早已在那无劫炼心劫中堪破,他道心也算坚韧,否则当年决计过不得掌门真人亲自为他设下的无劫炼心劫。”乐清平看了乐长生几眼,“沐阳此行,有益无害,那万丈红尘虽是销魂蚀骨之地,但也是历练道心之所,若他还未堪破世间水月镜天,谈何长生?”乐清平目光之中自信无比,实则他也是担忧,故而这三月来已是卜卦数次,虽然天机难测,但也让他得出些许感悟。
“是,徒儿记住了。”乐长生皱着眉,随即神识中却是豁然开朗,脸上浮起一片笑意。
“沐阳外出游历暂时不宜让人知晓。”乐清平见此心中安慰,片刻又是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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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剑光鸿影踏雪行()
云沐阳收起剑虹,御风乘空,衣袂飘摆,恣意闲适,如空中飞鸿。待得他出得九连山脉时,已是傍晚,又行至不远,只觉寒风渐起,他立在空中眺目远望,见着百里外天『色』灰暗,黑云彤彤,如若重勾,又似墨河,重云化城,压在青山顶上,那座青山似乎也是受不住压迫,显得寂寥晦暗。
“归去长云重雪盖,寒风一夜醉梦话,行将不知路途远,只记山边堆红花。”云沐阳望着远处忽然鹅『毛』飞起,顿时心生感伤,自从袖中取出一葫芦灵酒,灌了几口,随即心念一动,则阳剑丸化一缕虹光冲天而起,他霎时催动剑丸破空飞去。
又过得几日,云沐阳按落剑光,停在仙临城外一座小山上。他缓步行出,瞭望仙临城,但见远处城角堆了几堆白雪,山顶上白雪皑皑,此地乃是他与齐芳认识之地,此刻故地重来,已是风云变幻物事依旧,心境超然,却也并无多少感慨。他扬了扬眉,天『色』正好,小雪初晴,阳光温和,空气之中带着些许冷意,浅浅一笑,施施然从小山上走下,一身宽大道袍被寒风吹起,扬在空中,飘飘洒洒。
山间樵客不经意望见那飘然身姿,顿时心中一凛,远远打了个揖。
此时小雪初晴,阳光正好,不少人端着小椅坐在门前,三两人在那护城河边看那水中冰雪,娇俏小娘蒙着面纱倚楼远望,货郎担着小担吆喝,几只土犬四处奔吠,儿童嬉戏奔走,好一片热闹光景。云沐阳踩在薄雪上,一路步行入城,霎时引来许些目光,一身青衣道袍,身姿挺拔,眉目俊逸,只当成仙人下凡。
“仙客来!”云沐阳抬头见着那块牌匾,悠然一笑,把袖一摆,径直入内。早有小斯见着他身影笑嘻嘻迎了出来,待他一入店中,那掌柜也是频频侧目。
“都说此店是仙客来,今日始知传言不虚呀!”
“仙客来中仙客来,如此出尘脱俗不是仙客又是哪个?”
“如此风姿,正是我辈中人,理当结识一二。”仙客来中顿时安静下来,不过片刻却是喧闹起来。''云行记130
云沐阳全然不理此间喧闹,瞥了一眼那掌柜,见着正是当年的小厮,不由一笑,随即径自上了二楼。
“有闻小店之中来了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不知老朽可有缘一见?”云沐阳在一间雅室之中坐定,便有一苍老声音传来,他听着只是一笑,便朗声道,“此间主人来此,又何须客气?”
“咦?莫不是旧识?”尉迟陌心中疑『惑』,可还是抬起步子进了雅间,只是待他看到眼前之人立时呆了,此人俊逸出尘,他可谓印象深刻,年纪轻轻武功出神入化,而且似乎背景非凡。他呆了片刻,方是开口道,“小老儿失礼了,竟然是云公子莅临,不甚荣幸啊。”
“请!”云沐阳抬手拂过,朗声言道。
“一别数年,云公子风采更甚啊!”尉迟陌望着眼前之人,看着十八、九岁模样,作风大气爽利出尘,毫无扭捏作态,心中诚心赞叹道。
“尉迟先生精神抖擞,老当益壮,我辈钦佩。”云沐阳见得尉迟陌老态更显,但是精神尤好,只举起一杯清茶,轻抿一口,悠然笑道。
“云道长此次到得仙临城,真是荣幸,此次却说不得要与公子把酒言欢,也让老朽尽一尽地主之谊。”尉迟陌长声大笑,见着他身上道袍也是改了称呼。
“尉迟先生厚爱,贫道之幸,自当从命。”云沐阳笑了一声,便应了下来。
仙客来中诸多客人听着云沐阳与尉迟陌有交情,正自相谈,原先想要与云沐阳结交的人都是不敢打扰。
两人相谈甚欢,直让尉迟陌将此人引为忘年之交。云沐阳取了一粒夜明珠本欲去换些世俗金银,奈何尉迟陌见得这粒夜明珠顿时心喜,同云沐阳换了下来,随即还唤来小斯帮云沐阳买了许多套凡俗衣饰。
“不知尉迟先生可知晓齐威此人?”云沐阳饮了一口小酒,悠悠问道。齐威乃是齐芳亲兄,只因齐威喜爱俗世凡尘,故而不曾与她一同前去九连山脉修道。云沐阳时常听齐芳提起过,故而此次来一则是为了淘换一些凡尘俗世的金银、衣物,以待日后之用,二则便是替齐芳看望一下齐威,若是他弃了红尘便指引他到灵『药』宫。
“齐威?”尉迟陌一惊,此人乃是这数年来骤然出现的人物,武功之卓绝前所未见,他心中暗忖,“难不曾云道长与此人有些嫌隙?”他笑着望了一眼云沐阳,见他神『色』这才道,“此人乃是近几年来的风头人物,一身武功可谓是出神入化,仙临城中几乎无有人能够出其右者,不过短短数年便闯下了偌大的名声。只是他之出身、师承却极是隐秘,无有几人知晓。”
云沐阳听了会心一笑,本是修仙之人,岂能让人探知?心中也知尉迟陌此言乃是告诫他若是与齐威有仇,那却得多多掂量筹谋,此人非是好惹。“我与他并无仇怨,只是听了他大名,心生仰慕罢了!不知尉迟先生可否告知此人住处,异日当要登门拜访的。”
尉迟陌听他这般,也不好多说,便将齐威住所一一告知,还将其附近的胡同里弄也是详细说了。
云沐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口中致谢。''云行记130
待得亥时,尉迟陌又是热情要将云沐阳留下,只是云沐阳此刻思乡情怯,不愿再久待,只待完了事立时回去。尉迟陌只好作罢,将其送出仙客来,这才失落上了小楼。
云沐阳缓步而行,夜『色』凄『迷』,雪冷犹存,抬首一望见着城内灯火已是不多,他起袖一挥,顿时刮了一阵薄雾,直过得半柱香之后,寒风起时,薄雾散去,已没有了人影。
他负手立在一座大宅屋檐上,月『色』之下袖袍飞卷。他听着丝竹之音靡靡,神识一扫,齐威身旁燕燕莺莺环绕,略一沉思,人各有志,既然他心在红尘,爱慕红尘喜乐哀忧,那即不便相扰。遂而以神识传音,告知齐芳近况,以及齐知仙逝已久,顺便留下一瓶丹『药』,便自离去。
齐威正自欢愉,忽然神识之中传来一股声音,听闻之后,立时神『色』大变,随即将身边女子一推,倏然上了屋顶,他环视一望,见着一只『药』瓶,只收了起来。看着杳无人踪,又是心头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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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云苍狗世事换()
苍山重叠,青翠依旧,碧水『荡』漾,湍流不竭,清风徐动,树影摇曳,城郭犹在,故人无踪,碧草更生,昨不复归,坟茔独立,不见君颜。
云沐阳站在金慕枫坟前,见着杂草过膝,又蓦然见着一座新坟,只一块破木板,上面连字迹也无。他顿觉鼻尖酸热,闭着双目,轻轻抚着竖立的石碑,良久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一股冷风吹起,刮起他宽大的道袍,他略略站定,双目之中杀气浮动。
又过得半时辰,他立在金慕枫的老宅旁,那老宅大门上面贴了一张封条,门上的漆也是剥落,他只怔怔站着,双拳怒握。
“这位道长,你在此作甚?”一位老妪见着云沐阳在那屋前站了许久,不由好心问道。
“大娘,不知此地的主人如何了?”他心中终究是存了一丝希望。
“哎!作孽哦,这谢娘子可是个可怜人,早年丧了夫,年纪轻轻守了寡,又要拉扯一个小子,只是前些时候不知就怎么招惹了这些个豺狼啊。”那老妪叹息连连,说着连眼睛也是红了。
云沐阳征然许久,伤感难以自已,他这才知晓原来金谢氏这数年来一人拉扯孩子,平日里也很是辛苦。然而毕竟是女子守寡,又守着一大座宅子,难免有心人会觊觎,故而前些年时常有地痞无赖上来扰门,若非谢氏本来会些拳脚,这才将这些人一一赶跑,否则后果也是不堪。只是不知为何半年前,竟然有官府上门,言说谢氏偷盗了一间『药』铺的『药』材,硬是要缉拿她,还将她家宅封了。谢氏抵死不认,终究是被打死在公堂之上,如今业已三个月了。
“不知金谢氏幼子如今在何处?”云沐阳忽然目光之中平静下来,他长吸口气问道。
“那孩子被原先宅子里的仆『妇』带走了。”那老妪眼眶通红,鼻涕垂下,随即却是将那仆『妇』住处说了。''云行记131
“多谢了!”云沐阳匆匆道了声谢,人已倏忽远去。
“咦,这人怎得知道谢娘子有个孩子。”老妪猛然醒悟过来,干枯的双手捂着胸口,却见那俊逸道士已是不见,只有地上留着一块银锭子。老妪顿时吓了个半死,良久一把伏在地上,双目不断翻转,瞧着四处都是无人,这才一股碌爬起来,小步往家门跑去。
“你这没爹没娘的野杂种,敢打我?”一个穿着棉布麻衣十一二岁的的粗壮男孩子揪住另一小孩的头发,旁边还有三四个小孩围在一起殴打。被围住的男童,一手扯着另几人衣袖,一手猛抓,小脚『乱』踢,虽是被打得惨了,仍旧是不肯哭出一声。
云沐阳一眼便认出那男童,他望着那一双眼睛,脑海之中又立时浮现出金慕枫的身影。他探手一抓,穿过许远距离将男童扯出,人影一闪,又已站回原地。那几个小孩见着人突然不见,都是吓了一跳,再一看远处站着的人顿时大喊一声,“有鬼啊!”立时四散了开来。
男童双手仍在扑打『乱』抓,须臾才是回过神来,见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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