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蹄子,少时得要快快回来,可不要跑回了夫家,教我等一顿好找。”
她这听了顿时羞得抬不起头来,急忙退了,往正堂去了。
不多时但见一慈安堂,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门前花红鸟鸣,好不热闹。门前站了五六个方方留头的少女,见得她顿时满心欢喜,喊道,“夏荷姐姐来拜见老太太了。”
少顷她便恭敬入了正房,只见正房一张雕花福寿星公软榻上,一头发微霜精神抖擞的老妇人斜躺,头上抹额有一枚拇指大小翠绿宝石耀眼生辉,身上金线攒花玉绒袄看得人眼花缭乱,手上掐丝碧绿翡翠更是让人脑仁生光。
左侧一看着一四十许的妇人头上戴了几支金簪,穿了一身金中带赤的鹓鶵飞天筑云罗裙,容貌端正,微微含笑。旁侧又是站了十七八个各色少女,俱是穿金戴银,又有几个婆子仆妇,当中还有几位妇人,穿着打扮极是讲究,也是坐在下堂,看着便不是寻常人。
“夏荷拜见老太太,与二太太、大少奶奶见礼了。”夏荷盈盈一礼,粉面含羞,各自拜见。其后又与在场诸人一一见礼,便就自然而然站在老太太身后,端茶侍水。
“到底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瞧这模样,就是活脱脱一官太太。”那被称作大少奶奶之人看着也是三十六七了,手中拿着一块攒金鸳鸯丝帕,欢声笑道。
“快快来与我看看。”那老妇人连忙招手,旁边之人将其扶正,便听她笑道,“这就做了他人妇了,就是便宜了那小子。”少顷却是听她叹道,“我倒是缺不得你,每日介都是挂念着你,如今身边的个个都是离了我。”
“老祖宗,”众人见此俱是面色微忧,那二太太与大少奶奶便就围了上来,一人扶住一边。
“阿母,我等都在呢!”这时候也只有这位二太太能够劝着了,只听她温声道,“大伯、小妹异日定会回来的,阿母可不能伤怀坏了身子。”
“翠哥儿,你说老大、老四怎就把我老婆子一人丢在这儿,不给个念想。”老妇人长声一叹,便就问道,“今儿个老爷子那处可有什么事儿?”
“老太太,太老爷今早吃了两碗红豆糯米粥呢!”那大少奶奶听得话头岔开,便就笑道,“老太太尽管放心,太老爷身子骨硬朗,一早便带了鱼竿儿到外间安丰河钓鱼去了。”
“哟!怎得能吃那红豆糯米,不克化,明儿可不能再吃了,可有遣了几个人跟着?这临了临了还是这老的最不让人省心,这都甚么时辰了?也不遣个人来回话。”
“阿母,放心罢,阿父是有分寸的,这不有人跟着?”二太太微微一笑,从旁拿了一碗羹茶伺候着。老妇人也是渐渐歇了气,喝了羹茶又与几人有说有笑。
不多时内中又是热闹起来,这时一个中年仆妇快步进来,便就行礼,大声喊道,“老太太,老太太,汴京城三老爷遣人回府了。”
老太太一听目中微微一亮,顿时坐正了身子,只是片刻却是面色微沉,道,“只是老三遣了人回来,自己个呢?”
“回老太太,三老爷遣的人就在偏院候着。”那仆妇坝头一低,这位三老爷一直是老太太心头肉,只是不成想娶了个不能生的妒夫,自身又是惧内,惹得老太太几次心火。今次不定又要出甚幺蛾子,只是低头答了,不敢说全。
“那还杵在这作甚,等着吃板子,还不快快让进来。”二太太眼睛一瞪,便就呵斥道。
“是,是。”仆妇急忙应是,便就退了出去。她可知晓这位二太太虽然不曾学字识理,但却是极是厉害的人。
老太太胸口气闷,望着正门,少顷只见两个体貌端庄的仆妇并着两个乳娘入内。她顿时更是来气,当即冷声道,“老三让你们来究竟是什么事?”
四人就是跪下行礼,听得问话不由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一妇人战战兢兢道,“回禀老太太,半月之前春姨娘生下一子…”
“什么?春兰竟是生下一子,什么时候怀上的,怎么没人来回禀?”老太太立时欢喜,可是忽的却是面色阴郁,这却是不对,她已近八十岁的人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当下喝问道,“三老爷便就不曾遣你等来向老婆子说道说道?那陪嫁的丫头子现在在哪儿?”
几个妇人顿时不敢说话,只是把头低下,心中畏惧得很。
二太太见得这般情形,眉头一皱,老太太身边有四个丫头最是喜爱,分别作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这春兰又因着面向温柔,更是得宠,便是一般的官家小姐也是比不得,老太太也是一日都离不得她。只是后来便就令她嫁与三老爷,八抬大轿抬进门去的,算是贵妾。当即斥道,“来人,立刻下去备了板子藤条来,若是不说实话只管打上三十大板子,再送去衙门,就道是偷盗主家,判个流放三千里也是使得。”
“奴婢不敢,太太开恩。”四人当即便是骇得面无人色,只是一个劲儿磕头。
“杜氏使得你等,老婆子便是差使不动?你且听好了,老婆子一日不死,这里头便还是老婆子说了算。”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当下便是猜出来春兰恐怕是遭了不测,只觉得心里酸涩得很,胸口好似堵住,便就破口大骂道,“杜氏那个下不了蛋的贱婢,不知羞耻的骚蹄子,夏荷快快与我备了纸笔,老婆子要请圣上恩裁。”
“阿母,使不得,使不得,且消消气罢。”二太太急忙帮着顺气,其后便就回过头来,喝道,“还不快说四少爷在何处?春兰姨娘又在何处?再是不说,气坏了老太太,拖出去乱棍打死你等。”这事乃是家丑,不得外扬,如是不然对朝中两位老爷也是大影响。
夏荷也知老太太是气话,连忙去取了安心保身丹丸来与老太太服用。
“回二太太,春姨娘殁了。”一个仆妇牙齿不住打颤,这才挤出几个字来。
“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老太太顿时怔了,哭出声来,胸口血气上涌,坐也是坐不稳,旁边之人都是吓个半死,急忙劝着。唯有二太太立起身来,喝道,“那四少爷呢?”
“三太太让奴婢带回来,便在偏院。”
“混账东西,还不快抱进来?”二太太也是气得不行,这位杜氏乃是名门之后,当朝丞相之女。十数年前圣上得继大统便是由杜丞相出力,其后身上感念其恩将其指与自家三叔。只是这位杜氏却不是好说话的主,极是骄矜傲慢,便是老太太也不放在眼中,暗地里也是骂着乡下婆子。更是一个十足十的妒妇,自家生不出孩子,也不许夫婿纳妾延续香火。不想这次老太太聘了一位贵妾也是被折磨致死。
老太太抱着一个婴儿,不住泣道,“我的宝贝心肝儿。”又是哭喊道,“翠哥儿,你快快给望哥儿写信,催他回来,若是他再不回来给老婆子做主,老婆子也是活不长久了。”
“阿母,我这便去命人请了望哥儿回来。”二太太也是抹着眼泪儿,好好一个婴孩儿竟也不放过。她将起了身命着二少奶奶前去写信,又命人去请大老爷,其后对着大少奶奶道,“你将今日在此之人名姓一一记下,谁人胆敢将今日之事透露出一个字去,那便乱棍打死,漏了消息余者也与我打上三十板子,剥了良田家财,逐出国公府。”
“媳妇儿记住了。”大少奶奶也是骇得半死,老太太若是出了差错,他们都要被连累。
二太太见着一切都是安排妥当,便就令各个仆妇婆子退到外间,只留了夏荷等几个妥当人在里间伺候。
二太太一边劝慰着将婴孩抱与旁边的婆子,便就在旁好生劝着,好不容易将老太太劝得停了泪,睡了下去。她方出得正堂外,微微吸了一口气,只觉脑仁发疼,外间又有一仆婢前来禀报,“回禀二太太,好似是四姑奶奶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章 哪堪红尘几许情〔二〕()
感谢撕胸有礼的捧场支持。
最近这几章会比较寡淡,但是是我很早就设计好的剧情,已经缩减了,应该会有四章。
钟思阳抬起螓首望着原先府邸乃是钟云府,如今却是换了模样,不过她却是毫不怀疑,此地便是她曾居住之所。
“国公府?”云沐阳面色无变,只是淡淡一问。
“小妹也不知什么缘故,不过小妹当年之所以顺利出走前往九连山脉寻仙,乃是先皇驾崩,然先皇子嗣不昌,唯有三女两子。两个皇子却又相继夭折,故朝中老臣迎先皇堂兄安亲王为帝。只是此举遭到怡亲王、豫亲王强烈反对,并且发兵叛变。三哥与敬陈两人辅佐当今圣上,小妹无人看管,便就趁此机会禀了二兄携人出走,之后之事却是不知了。不过今日此处封为武宁公府,想是圣上平反定鼎。”
一行三人风姿卓绝不俗,立在国公府前,引来无数目光。
“敢问三位为何站在府前?”络腮胡门仆见得三人目中一亮,又见三人似乎无有离去之意,稍一犹豫上得前去拱了拱手便就问道,“武宁国公府不许闲人在此逗留。”
钟思阳斜睨他一眼,不悦道,“姑奶奶回府还需与你通报不成?”言罢美目斜飞,水袖轻拂却是将他推了开去。随即径自往大门走去,转过螓首欢笑道,“阿兄随小妹来。”
“你这小娘,与我住了,此不是你能胡乱闯的。”络腮胡被她轻轻一推便是推出五六丈去,也是吓了一跳,他也是军中行伍出身,有些身手,幸而无事。却又见她大摇大摆往正门走去,更是大惊,急忙喊道,“快快拦住此人。”
其余几人也是一怔,听得此言纷纷围了上去,却见她挥袖轻轻一挥,一道白绸圈环,就是将几人推开,冷声道,“姑奶奶回府还需看你等脸色?”
“四妹,休得放肆。”云沐阳剑眉微沉,这个胞妹确实是骄纵了些,道,“何必为难他们?”
钟思阳顿时一撇嘴,便就低了低头走到他跟前微微一礼,道,“小妹知错。”
“还请壮士前去通禀,便言贵府四小姐回府。”云沐阳换了一袭青衫,面容儒雅清俊,言语温和令人如沐春风,好感大生。
那络腮胡惊出一身冷汗,见着钟思阳被他喝止,也是心头一松,知晓不是这些人对手,又听得乃是国公府小姐,当即一想,便就拱手道,“请少侠稍后,某家这便去禀报。”言罢,便就疾步往府中去了,又将正门闭了。
少顷,一健妇出来,一见钟思阳立时惊讶万分,喜极而泣道,“四娘子,果真是四娘子。”那妇人顿时就是大礼一拜。
“申嬷嬷。”钟思阳美目微微一动,“我与兄长数年未归,门仆都是不认得我们,劳烦嬷嬷与我引路。”
申嬷嬷看了一眼旁侧云沐阳只觉谪仙在前,惊得不行,片刻后笑嘻嘻道,“娘子随老奴来。”申嬷嬷在前引着,对着那几人喝骂道,“瞎了你等的狗眼,连姑奶奶都敢阻在门外,是不曾吃够板子吗?”她本就是府中老奴,早年侍奉钟思阳,脾气也是刁得很,只是后来钟思阳外出少了依仗,这才收敛起来,如今却是有了跋扈资本。
云沐阳不愿多看,他此番回返便是侍奉双亲至老,余者皆是与他无干,面容淡淡携了梅玄贞跨入正门。
游廊庭院,假山奇石,水榭亭阁,应有尽有,好一个富贵人家。
不多时,穿过游廊后,但见二太太领了两个小丫头子,匆匆赶来。
二太太本也是疑惑得很,这位四妹她向来是当女儿看得,疼爱得不行。只是这位四妹离家将近十载,无有音信,她也是心中。可是她知这位四妹与自家大伯都不是常人,不能揣度,如真是她,倒是一件极欢喜的事。
她匆匆走出,远远见着申嬷嬷引着一男两女,一女形容清秀,目生骄矜,却是顾盼神飞。她顿时大喜,正是府中四妹。再是一看那青衫少年俊逸出尘,恍如天人,更是惊了,分明就是府中大伯。激动万分,正因此人他们才能得享富贵荣华。她一时也是顾不得大门风范,只是疾步走去,少时行到他面前郑重施礼,大声道,“见过大伯。”
“弟妹请起。”云沐阳微一抬手,含笑言道。
“嫂嫂。”钟思阳见得来人也是喜极而泣,扑入其怀中,“嫂嫂。”
“你这丫头,一去杳无音信,快把我们急死。”二太太心中激荡,轻轻抚着她的背,也是抽噎不止。
“二太太,这等喜事合该让老太太知晓,还是到正堂去。”申嬷嬷见机立时讨好言道。
“是这个道理。”二太太微一点首,拿了手帕拭泪,这就屈膝一礼,道,“大伯,先去见见老太太罢,若是奴家没有记错都是三十六年了,老太太天天念着大伯呢。”
云沐阳心中微震,这父母恩情他着实不能忘却,即便如今成就一枚金丹,不是凡人之属也会由此心动。他目光微微一收,笑道,“有劳弟妹领路。”
二太太再是屈膝一礼,在前引路。钟思阳眼见自家兄长神色,也是不敢多放肆。
穿过几道游廊,不断有丫头女婢在墙外偷看云沐阳,又是不住窃窃私语。二太太心情大好,清声呵斥几句,便不再理。
过得半刻总算是到了慈安堂,二太太急忙止了正门前行礼的女婢,低声略带忧色道,“大伯,四妹,阿母方方睡下,也是哭得累了,毕竟好好一个姑娘家成天的跟在阿母身旁,这就没了,留了个小子,看得也是心疼。”二太太也不曾想过要瞒住两人,若说真能够治了钟剑的也就只有这位大伯,故而一路上便是与两人细细说了。
“好她一个杜氏,昔年便是令人生厌,不想十数年仍是这副德行,还变本加厉,若是不休了此人,我府中门风还在,不是惹人耻笑?”钟思阳面容发怒,恨声道,“嫂嫂可是遣人把三哥叫回来,且看我如何治他们。”
“四妹别说这等话了,快快进去吧,只是轻声些,老太太近来心情也是郁噪,今儿是伤心得乏了。”二太太温温含笑,言道。
“嫂嫂放心,若是阿母瞧见了小妹,保管什么事都好了,即便是还恼着小妹,这还有大兄在呢。”钟思阳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