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是那白鹤香渐渐烧完,只剩一截白灰,朱姓道人将那白灰小心翼翼刮入一只玉瓶中。旋即转过头来,艳羡不已,道,“郜师侄竟也成就金丹,真真可喜可贺。”郜昭成自出生来便有门中寄神隐元剑认他为主,端得令人惊诧,也让门中诸真人长老寄望深厚。郜昭成也是出众,不负众望,如今修行不过五十载便已成就金丹。
“三十年内门中竟有五人成就金丹,此乃天道眷顾我清河剑派,此次出师定然能够将那物迎回重溟宫。”乔老妪也是眉飞色舞,先前凝重气氛一扫而空,“寄神隐元剑来去无踪,疾如闪电霹雳,威能浩大,若是法力强盛一斩之下便是元婴真人也要退避三舍,郜师侄、殷师侄二人定能马到功成。”
句容也是动容,不由微微颔首,清河剑派六柄元剑,唯有绝念心元剑已是到得二十四重宝禁,镇压一派气运。只是此宝因着门中法剑元碑并不完整,迟迟不能突破天地障碍,阴阳和合。再加上此宝虽是门中元剑,却并不受人驱使。原先并无十分把握,如今郜昭成铸就金丹携了寄神隐元剑,他相信此次绝然无有差错,定可将那物迎回门中。他想到此处也是心中激动。
晋阳之山,云沐阳兄妹携了梅玄贞驾驭云朵往金霖湖畔而去。只见金霖湖畔四周彩舟排布,旌旗飞扬,鹤鸟飞动。竟是七峰之中除却公孙青木外的二十三名真传弟子全数到齐。云沐阳赤金两色云烟极是显眼,甫一到得金霖湖上空,原本热闹之地立时安静下来。他只把广袖轻轻一甩,望定一艘彩舟便把云烟一按,往其中落去。
“云师叔有礼。”叶姝菀早已瞧得云沐阳霞云飘来,早早在舟中等候,她笑笑道,“秦师伯、明师伯以及家师已在舟中,如今真传弟子大比将临,正需要师叔掌控大局。”
云沐阳闻言点首致礼,笑了一笑,振袖往舟中楼阁去了。
楼阁之中秦灵夫妇、尔伏晨三人见得云沐阳潇洒入内,俱是站起,面上含笑。秦灵道,““云师弟往妖灵山中一行,可是有发现什么异状?”
“是极,明日便是诸位真传弟子入山,若是出了纰漏,门中定是降下大罪。”尔伏晨也是一点首,旋即微微皱眉,略带担忧。
“两位师兄所虑不无道理,不过正值我灵药宫大比,玄门、妖修早有盟约,况且师弟听闻昆仑已是遣了一位元婴真人到得次州。师弟认为昆仑恐怕会有大动作,妖灵山妖族也是自顾不暇,当是不会前来搅扰。”云沐阳也是郑重点首,凝眉道,“我今次去得妖灵山附近已是布了阵旗标识,只需不越过阵旗去,便是遇险师弟借剑遁也能及时赶过去。”
四人落座后,便又道童奉了香茗上来。他稍稍一想,便又开口问道,“尔师兄,大师兄仍在闭关,原阵峰丹药之事皆是师兄负责,可曾去查看核实,若是出了差错定然不美。现下还有一日,正是查漏补缺,如是有些差距,师弟可立时去开了大师兄丹阁。”
“云师弟只管放心,丹药之事为兄日夜督查,决然是不敢出错的。”尔伏晨拱了拱手,正色道,“各色丹药都是较原先添了三成,唯恐不足。”
“云师弟铸就金丹,我原阵峰已是不战而胜,师姐之陋见却是不必如此,只需走个过场罢了。”明涯柳眉微微一拧,便就言道。
“师妹所言差矣,门中大比百年一度,并非是每一位真传弟子都能有此机缘,如今我等既有这番机缘,焉能不珍惜?”秦灵眉头一皱,便就疾声言道,“师妹此话莫要再说,若是传到门下弟子耳中定要丢了恩师脸面。”
明涯不由玉容一红,当时听得自家夫婿呼唤自己师妹,便就腹中反省,敛衽一礼道,“是师姐想岔,师弟见谅。”
云沐阳摆了摆手,幸而有秦灵在此,否则他还真不能开口,当即道,“真传弟子相较需要排兵布阵,也要耗费精力。大比之后,二师兄与师弟便要前往地灵药谷,故而这布阵守御之事便交由师姐了。”
“此是应当,岂敢不从?”明涯顿时一喜,虽然早已知此事可是再次听来仍然如饮琼浆。只需自家夫婿入得地灵药谷,便能采来凝丹大药,只要机缘足够极有可能铸就金丹。她稍稍低了低眉,言道,“我已在赤松溪摆了阵势,只等门中诸位真传弟子来破。我现下再去看上一番,定然不会出了差错。”她说着俏脸红云升起,纤腰一摆便就款款出了楼阁,化一道灵光望云而去。
灵药宫中大比,乃是在妖灵山附近各自占一座山,自行依靠一峰之力守御,如若被其他峰真传弟子攻下,那该峰所有真传弟子俱是要被淘汰出去,无有机缘去那地灵药谷一争成丹之机。今次原阵峰云沐阳成就金丹,有他坐镇,其他六峰自然不会前去自讨没趣。
“云师弟、秦师弟,为兄也需去那丹阁,暂且告辞了。”尔伏晨见着明涯离去,又见云沐阳剑眉微蹙,知晓这师兄弟二人恐怕有极为隐秘之事,当即也是告辞。
“既如此便不搅扰师兄了,师兄慢行。”云沐阳稍稍一礼,微笑言道。
少时,秦灵见着楼阁内只有两人,便问道,“师弟可是有要事?”
“师兄明鉴,”云沐阳端坐座上,肃容道,“此次却有要事。”他当下也不愿拐弯,直言道,“三日后门中真传弟子大比胜负一分,便有六人要随我等同去地灵药谷,只是此行凶险,师兄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云师弟是说此去人选尽数选定?”秦灵不由一惊,原先他只道莲花峰两位师兄在外修行,不能归来,只有他一人已是确定下来可以前去地灵药谷。旋即他却是一怔,难以置信道,“师弟,往年确然有清河剑派以及飞翎派等弟子前来,可是若要说是凶险却从来无有,可是此次地灵药谷之中出了何等变故?”
“二师兄,此事不能明言,不过这凶险确实是有。”云沐阳神色凝重,认真道,“今次大比不比他年,师弟奉了掌门真人法旨前来再问一次师兄,千难万险,师兄可愿意?”
他心中惊诧难言,现在看着门中弟子俱是为着门派地灵药谷开启盛事欢呼雀跃,不想其中却有凶险重重,不由长长叹一口气,坚定道,“云师弟若是你不曾成就金丹,为兄便是想要争夺前去地灵药谷的机缘也是难上加难。如今师弟铸就金丹,平白送了为兄好大一场缘法,为兄若是就此错过,那便是要抱憾终生,此是为兄绝然不愿。纵有千难万险,我也要闯上一闯。”
“大善,师兄尽管放心,此次小弟拼却性命也会护师兄周全。”云沐阳当即抚掌,便举袖一荡,振起烟云一团,往莲花峰而去。
莲花峰中,仙乐靡靡,雷鼓震响,祥云瑞霭铺遍青空。之间晴空之上白云朵朵之间骤然生出灿霞无数,少时,灿霞之中传来一声异兽嘶吼,不多时便见其中走出一只高大异兽白泽,毛如纯缎,色如霜雪,头生独角,举步之间云霞遍生,瑞气横空。
白泽背上坐着一年轻道人,只是眉如白羽,头顶戴着金鱼纯阳冠,身上着了阴阳**袍,煞是威仪。其身后跟着一朵阴阳两色霞云,霞云上有一清俊少年,十八、九岁模样,峨冠博带,身上道袍随风飘扬,一股神仙之姿态,令人望而生出一股欢喜来。其后又有力士仆婢近百人,各自捧花打扇,或是手提宫灯,或是举步散花,煞是美好。
这时莲花峰灵药宫中一道金光盛开,随风直冲云霄,瞬息之间化作一朵幻世金莲,旋即金莲铺空,漫天皆是金光。少时,一声惊雷响起,金莲之中又有一股青光扶摇直上,化作万千绿木。顷刻之间青、金两色云光将天际铺满。
“有劳公孙掌门久候,贫道卫成魁失礼了。”端坐在白泽背上的年轻道人见得此景也是微微惊诧,少时便就振声喊道。
第三百四十七章 重云金霞落甘霖()
翌日辰时,钟鼓震响,灵药宫真传弟子大比自此而始。
云沐阳御剑穿云掠空,少时剑光一落,举袖一荡,一面阵旗倏尔跳入其掌心。他凝眸环首看了一眼,忽的笑道,“不知是妖灵山哪一位妖王大驾在此,正值我仙宫盛事,道友若是有暇不若到贫道陋居一叙?”
“这位道长,贵派实在欺人太甚,妖灵山乃是我妖族修行之地,人、妖两族早有盟约,贵派徒众擅闯我妖灵山,莫不是欲挑起两族之争?”少时只见一株高大树木上飘下一朵烟云,雾气环笼,一头挽灵蛇髻,纤腰盈握的妖媚女子,身姿柳摆,柳眉倒竖,微怒言道。
“贫道灵药宫云沐阳,”他当即含笑打了个稽首,言道,“道友此言差矣,此事妖灵山四位真人自有公断。”此事还需追溯到数千年前,昆仑本欲将妖族尽数逐杀,然则却发现此事几乎无有可能实现,其后便不了了之,不过对于那等成就元婴之妖王那是无有留情余地。直至千年之前,昆仑才是将诛杀令放松,但是到的此时九州之地妖族族众虽盛,却无有大能之辈。
“你便是云沐阳?”那女子本是柳眉倒竖,乍闻其名,不由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是也,不知道友有何赐教?”云沐阳暗自一笑,不想自家却是闯出了这般大名头。
那女子咬了咬牙,便欲张口,旋即柳眉一拧,便就化一道淡烟须臾不见。
“云师兄,区区蛇妖,留它性命作甚?”那女子甫一离去,平地生出白芒一道,只见一峨冠博带的翩翩少年漫步而出,手中举着一面宝光结云的阴阳铜鱼镜。此人名作卫莲,乃是归真观卫成魁之子,此次随同其父同来九连山脉。昨日见着云沐阳温文有礼,然则却又与寻常修士不同,不由起了结交之心。
“原是蛇妖,卫师弟法眼。”云沐阳微一点首,他是无有这等法力能够看出那女子原身,他稍稍一顿,道,“此妖不足为虑,只是如今我灵药宫正是大比之时,为兄也不愿与其起了冲突。”
卫莲稍稍一想,便笑道,“师兄所虑有理,不过看出此妖原身却不是师弟法力道行,而是这一面阴阳鱼铜镜。”
云沐阳细细打量一眼,见着铜镜内蕴神光,目光视之,便有晕眩之感,道,“果是一件好宝贝。”他知卫莲虽是修道将近甲子,却是少年心性,如若清莲,并不沾凡尘,一言一语之间皆是随心随道,自然而然。此也是与他们中修行之法有关,归真观所修乃是无上阴阳道法门,一阴一阳是为道,修行俱是要体悟自然。
卫莲眉眼舒张,将阴阳鱼铜镜收入袖中,旋即举目环视,道,“云师兄阵道之法竟能远视千里。”
“师弟过誉,为兄尚无这等道行,不过是借了门中阵图之力,牵连勾引山脉地气,只可做耳目,当不得大用。”云沐阳摆了摆手,笑道。
少时,二人又各自分开,三日之间并无大事发生,大比亦是有条不紊。
三日后,晋阳之山忽有惊雷大作,千层霞光堆叠,将满山苍翠尽数染成金赤。金霖湖畔数百人各自捧了法器,俱是把热切目光往那霞云中望去,忽见片片云光聚聚散散,条条金蛇旋舞,更是喜色难掩。又过片刻云层之中响起霹雳之音,千重霞光一卷与金霖湖湖水相接,须臾一股墨浪逆天而上,转瞬功夫便见云层中墨珠圆滚,晶莹闪亮。
这时黄昏已尽,夜幕缓来,只是晋阳之山金霖湖上明光摇曳,如若白昼。过得片刻,天上一轮皎皎明月冉冉升起,月光流泻,直将下方十八条玉带河涧铺成淡黄明辉。俯首望去,十八条玉带之中玉浪滚滚,各有一轮明月在水浪之中起起伏伏。少时水中十八轮明月光华一湛,似乎从水中跳出直往中天皓月而去。
云间骤然传来一声清叱,便见又有一轮明月自灵药仙宫凝月峰而出,只是这一轮明月宝华赫赫,清光片撒,惊起瑞霭万千条。两轮明月忽一相交,似有哗哗水浪激溅之声,云层霞光之中墨珠顿时淅淅沥沥落下,如若倒豆。
金霖湖畔一众修士见状立时把灵光拔起,冲入金霖湖中,各自取了法器承接金霖。
宝船飞阁之中,钟思阳玉手揭开珠帘,目光向外望去,只见霞光满天也是艳羡不已。忽见金霖降下,眉间喜色闪烁,不由心中大动,便转过螓首,美目一眨,问道,“大兄,这金霖甘露如此之好,阿兄不欲取些来?”
云沐阳双目微阖,闻言,睁开星眸笑了一笑便又闭目修持。钟思阳见此,心中一想,不由玉容绯红,羞愧不已,立时以袖掩面回了座中。
这时云符手中捧一柄流光金剑上得前来,恭声道,“老爷,公孙真人以金剑传书,请您往晋阳山府去。”
云沐阳举手将金剑拿来,略微一看,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周便赤金光芒一闪,旋即座上已无人影。
过不多时,便道晋阳山府,也未见有道童在外,他直将剑光一转,便至里间。只见里间早已有七八人在内,上座两人一人盛颜仙姿,身周青光环绕,乃是先前认识之人张颖清张真人。另一人端坐玉台生得慈眉善目,鹤发童颜,颔下一尺白须,总是笑容淡淡。还有三位道人,竟有两人乃是昔年承道法殿所见过的袁师叔祖、佟师叔祖。另一人姓厉,头发稀疏,眉眼僵硬,看着极是凶恶,实则最是心善。两侧还有洛琪琛、离平武、公孙青木各自端坐。
“原阵峰云沐阳拜见诸位真人。”他见此微一低首,上前一步,便就郑重施礼。
殿中诸人见着云沐阳到此,俱是把目光望去,或是点首,或是淡淡,或是微笑,此间之人多是听过其名,便是见过其人也是昔年其未成丹之时,此刻也是不由有些好奇。
“老夫昔年如你这般年岁,还在苦苦求道,”那白发慈眉道人见此细细打量他一眼,见他风度翩翩出尘,气度从容不迫,立时朗声清笑,指着下方玉台言道,“且随意坐罢,此间俱是同门,莫要拘谨了。”
离平武见此眉头一低,双眸一闭,脸容微微一变。
云沐阳听他声音,顿时想起此人便是地火炉中助他逐走离平武之人。他当日便是打听过,那日地火炉中尚有两位门中长辈,一人便是此间的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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