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河螺精又向床榻上瞅去,见那个家伙没动静,忽而滑入水缸。
“真的是哥哥、真是哥哥救我的。”鲤鱼精喃喃的欣喜而泣,“河螺妹妹,我很想见到哥哥,他就在外面么?”
“不是的、不是的。”小河螺精贴近鲤鱼姐姐身边,赶紧说道。
“什么?”
“不是鲤鱼哥哥。”
“你方才说是,现在却又说不是的。”鲤鱼精感觉有些头疼,“救我的,究竟,是不是我哥哥?”
“救鲤鱼姐姐的那个家伙就在水缸外,但不是鲤鱼哥哥。”小河螺精悄悄地很小声,好不容易的说清楚。
“看你那么害怕的样子,难道救我的是大闸蟹精、还是鲶鱼怪么?”
“当然不是那两个讨厌的怪物,它们已经死了。”
“它们都死了?”
“是呀!我亲眼看见它们两个粉身碎骨,都成泥浆了。”
“那、是个什么家伙救我的?”鲤鱼精的神色有点黯然,绝非为鲶鱼怪和大闸蟹精之死,而是为哥哥。在昏迷时,鲤鱼精感觉哥哥帮她夺回妖丹、感觉哥哥给她疗伤、感觉哥哥抱着她焦急紧张,因此她很努力的要醒过来。此刻终于醒过来,却被告知救她的并非哥哥,鲤鱼精面对现实心里很失落,宁愿永远那样昏迷着。
“我说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家伙。”小河螺精将声音压得极低,“鲤鱼姐姐,那个家伙此时正在睡大觉,探头到水缸口子上便能够看见,我也好奇他是什么妖精呢!”
“我现在这样子,浑身无力,又如何化形。”鲤鱼精微微慨然道,“哪里能够探头到水缸口子上,去看呢?”
“看到鲤鱼姐姐醒来,我就高兴的有点糊涂了。”小河螺清垂着壳。
“河螺妹妹,我昏迷多少天了?”鲤鱼精忽而问。
“有……十六天。”小河螺精想想回答道。
“都十六天了。”鲤鱼精轻轻呢喃道。
“是的呀!”小河螺精喟叹,接着却满是歉疚之色地说,“想起那天跟鲶鱼丑怪、死蟹精争吵,我就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蛋,老惹出祸事来,害得鲤鱼姐姐被它们伤得如此之重。”
“那天,我的妖丹都被鲶鱼怪夺去了,但并非你惹出的祸事,无论怎样它们总还是会没事找事的,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鲤鱼精反而安慰起小河螺精来,“那大闸蟹精说你是蠢蛋,你居然也信?”
“我才不信那死蟹精的话呢!”
“不信就对了。”
“鲤鱼姐姐,你的妖丹没被鲶鱼怪夺去,我现在都感应到。”
“妖丹确实还在。”鲤鱼精淡淡的说道,“那天,我被它们两个怪物攻击,心里想着哥哥已不在,只觉得生无所恋,没几回合就身受重伤倒下,眼睁睁看着鲶鱼怪的手爪插入我的胸膛夺去妖丹,之后我才昏迷的。昏迷后,我有点点知觉,感应到妖丹很快又回到我的胸膛丹田里,伤口也很快被缝合好。”
鲤鱼精将那么凶险、那么残酷的情形,以如此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那时昏厥过去的小河螺精哪知道,听得是目瞪口呆。
而今夜此刻,林遥的清梦已经被扰乱,顿时不禁心想:怪不得,这只结成妖丹的鲤鱼精会那么快就败给两个怪物,原来是因为获悉她哥哥已然不在世间,抱着了无生趣的念头,从而丧失斗志。
“当时,我感觉是哥哥在救我,悲喜交加,直流眼泪。”鲤鱼精说着,情不自禁的又潸然泪下。林遥静静偷听着,当时救她的情景历历在目,心里忽然也有些莫名的伤感。
“鲤鱼姐姐,你不要伤心了。”小河螺精可怜巴巴的,“若是鲤鱼哥哥看到你这副伤心落泪的样子,也会很伤心的,我也很难过。”
“河螺妹妹,这些天让你当心了。”
“你这么多天昏迷不醒,我都有点点怀疑那个家伙也是坏蛋,并非真的给你疗伤。”
“还好你没有瞎闹。”
“急起来的时候,我跟那个家伙闹过几次,但是他的样子比我更凶,后来我就不敢再闹了。”小河螺精打开话匣子,“鲤鱼姐姐,你知道么?那个家伙只轻轻的一拍,就将鲶鱼丑怪硕大的脑袋粉碎了;轻轻的一挥手,就让鲶鱼丑怪和死蟹精的尸首全都粉身碎骨了。”
“那么厉害呀!”鲤鱼精顿时惊乍。
“真的,好恐怖。”小河螺精更是打了个寒颤,“那个家伙把我抓在手里的时候,我好害怕被他捏碎。”
“难怪你现在那么害怕的样子。”
“我现在知道,那个家伙是真的给鲤鱼姐姐疗伤,不是坏蛋。”
“那个家伙如此厉害,我们这样说话会被听到的…”
“我们说得这么小声……”
被这两只小妖精在水缸里谈论,林遥真是感到哭笑不得,且由她们叽叽哝哝去吧!
天亮了,太阳又晒到屁股了。林遥起床,见小河螺精趴在水缸口子上打瞌睡,水缸里的鲤鱼精也没有声音,两只小妖精倒是默契。
林遥便也当作不知道鲤鱼精已经苏醒,倒要瞧瞧她们耍什么花腔。
(看到“蘇尕落”回来了,我很感动。这本书的更新,使得一些老读者怨念颇重,我也深深歉疚,不知道说什么好。)
168.怎么是个小孩()
一切如常。当然只是表面的,林遥早饭后带给小河螺精的煨红薯,它就吃一半、悄悄藏一半。林遥又哪会不明白,小河螺精悄悄的藏起这一半,敢情是要留给它的鲤鱼姐姐。
林遥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晚饭后也依旧运功给鲤鱼精疗伤两个时辰。
等到林遥睡着,两只小妖精就又有动静了。
“鲤鱼姐姐……”
“河螺妹妹,救我的怎么是个小孩?”
“就是这个家伙,鲤鱼姐姐看出他是什么妖精么?”
“没有,应该是个人吧!”
“是人?”
“我听哥哥说过,妖精修炼近千年结丹化成的人形,通常都是人类十五六岁的样子,然后只有慢慢长大、渐渐老去,怎么可能是个小孩模样呢?”
“我记得鲤鱼哥哥好像说过,有一种妖精化形是小孩的模样。”
“什么妖精?”
“好像叫……山精…”
“噢,你说的是‘魈’啊!”
“就是、就是叫作‘魈’、又叫‘山魈’。”
“这种山魈,可算不得妖精。”
“算不得妖精?那、救鲤鱼姐姐的这个家伙,会不会是山魈呀?”
“不会吧!”
“怎么就不会……”
“在这个家伙给我疗伤时,我感觉到他的真元是暖和的,而‘山魈’是阴灵鬼物,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感觉。山魈的模样虽然像小孩,但也有非常特异之处,那就是仅有一只脚,我见不到这家伙的脚,你看到他有几只脚?”
“哦!他有两只脚。”
两只小妖精在水缸里嘀咕的话传进林遥耳朵,还真是让他没法睡好。
山林间的这种独脚“阴灵鬼物”,林遥这七年没见过,七千年前却是见过的,当然它的名字“魈”还是首次听闻。对于这种山魈,林遥以前虽有印象但说不上了解,此刻被唤起了记忆,脑海里便浮现了那独脚鬼物的身影,以及许多相关的情形。
如此想想,林遥非常莫名其妙的,居然念头通达:原来“山魈”是毒蘑菇凝化,怪不得只有一只脚。
林遥双手枕着脑袋瓜子,眼睁睁的不禁莞尔。
忽而斜躺着,右手支着脑袋瓜子望向窗外,感受着夜风轻拂,现下这个时节的夜里,蛙儿消停不叫、蝈蝈儿却热闹了。
盛夏了,林荫庄的夜晚倒很凉爽,白天很火热。许多瓜果都是在这个时节成熟,而且果树还在逐渐的长高长大,结出的果子自然一年比一年丰硕,白天林荫庄上下忙得是热火朝天。
方菲带着两个丫鬟,在果树林间随意逛了一圈,走到西瓜地头的时候,想起儿子那天说的等西瓜熟了,摘来放到泉水井里浸上半天,味道会更加的好。
“念伊,你去摘个瓜。”方菲顿时吩咐道。
“是,夫人!”念伊很高兴的应声,旋即踏进西瓜地里。
方菲却心不在焉,想着儿子自从那天捡回个螺蛳拿水缸养起来,这段日子就只有在三餐吃饭的时候出现,平时躲在房里不知玩什么名堂。
等念伊从地里头抱了个大西瓜出来,方菲便当先迈步向那口泉水井走去。
不一会儿,三人在泉水井旁停下脚步,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爽。
“念伊,把西瓜放到井里。”方菲便即吩咐。
“嗯!”念伊应声而去。
“二小姐,把西瓜放到井里做什么?”茗香不解地问道。
“等午饭后再拿出来吃。”方菲淡淡微笑着回答,随即迈步回家。茗香跟着,却还是云里雾里的神情,瞧向念伊的目光有询问之色。
“西瓜,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若是摘来就吃,容易拉肚子。”念伊轻轻地说道,“放在清凉的泉水里浸着,等西瓜冷了再吃,也会更加的有滋味。”
“噢。”茗香总算明白了。
方菲听见念伊这番话,间接证明那天儿子说的有道理,只是如此讲究的吃西瓜,还真的没想到。方菲也不吱声,径直向宅院走去。
回到宅院,方菲径直来到东厢房门前,随即伸手推了推门,里面是闩着。
里面的林遥发现娘亲过来,感觉有点头大,此刻鲤鱼精已经苏醒,应该怎么办呢?
“嗵、嗵、嗵!”方菲毫不犹豫的敲门。
林遥面临这样的突发情况,无奈地想: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得用老办法先将鲤鱼精藏起来,再见机行事。
霎时,鲤鱼精被林遥从水缸中抱起,陡然感觉到,此人身上的气息,真的好像哥哥,正想好好看看。眨眼间,鲤鱼精已然被送进被窝,只是看见一片黑糊糊。在被窝里,鲤鱼精当然还是可以探出头来的,但是她没有。
至于小河螺精,并非首次面临这种情势,此时无需林遥指示,也知道怎么做了。
“娘。”林遥笑眯眯的打开门。
“遥儿,你现在怎么老是闩着房门?”方菲劈头盖脸就问。
“我正在闭门读书。”林遥满脸认真地回答。
“闭门读书?我看你是闭门造车!”方菲板着脸。
“没有造车,真的在读书。”
“将自己关在房里,天天对着一个螺蛳,恐怕只会发呆,哪还会读书?”
“我这些天一直在读《诗经》,都能倒背如流了。”林遥拿起床头那本《诗经》递到娘亲面前,扬着脑袋瓜子说道,“娘,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考考我。”
“那好,我就考考你。”方菲接过儿子手里的《诗经》,“要是你背不出来呢?”
“要是,我背错了一个字,就任凭娘亲处置!”林遥想想却说得自信满满。
“说话要算数,你若是背不出来,就把水缸送回灶房!”方菲随口说道。至于儿子养在水缸里的那个螺蛳,很自然的忽略掉了。
“好。”林遥很爽快的点头。
“国风里的……《螽斯》。”方菲随手翻开《诗经》,选择了一篇。之所以首先想到此篇,是因为现在这个时节,每到夜晚就能听见许多蝈蝈的鸣叫,还有就是《螽斯》篇幅只有三十九字,却并不简单。当然,方菲也是在最近跟林毅聊起夜晚那些聒聒个不停的家伙,才知道原来那些家伙就叫“蝈蝈”,也就是《诗经》里记载的“螽斯”。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林遥背诵起来,是摇头晃脑,瞬间完了。
“唐风《无衣》。”方菲望着儿子的神情,忍住笑。侍立在方菲身后的茗香、念伊两个丫鬟,望见林遥这副模样却是忍不住,都在抿嘴偷笑。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林遥摇头晃脑,转眼又背诵完了。
“秦风《无衣》,不要背那么快!”方菲提了点要求。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林遥想要尽快的蒙混过关,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魏风《园有桃》……”
方菲从容不迫的继续出题,随后的举动却是吓得林遥心里一跳,只见她晏然自若的坐到了床榻上。
林遥赶紧背诵,真的是声情并茂、抑扬顿挫、余音绕梁。林遥那么生动的背诵,自然是要将娘亲、茗香、念伊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住,免得她们注意别的地方。若给她们发现自己的被窝里,藏着那么大的一条红鲤鱼,结果可就无法想象了。
(见到书友“吹岩师客”打赏、又满赞了本书,有点小小的激动,却是大大的惭愧。通宵码字,非常想多码些,但真的码不快,加上开始感觉不好,删掉一千多字,好不容易得到二千多字,都早上九点多了,还是先传上来,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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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懂()
自从林荫庄建起,方菲若不是自己找点事做,平常都很悠闲。
去年端木琪的忽然到来,方菲在获知儿子有修行资质之后,便也没太过在意儿子读书的情况,况且以前守着儿子读书却总是见他调皮的逃学,而今听着儿子如此认真背诵《诗经》,只觉得无比赏心悦耳。
方菲闲情逸致的翻着《诗经》,接连不断的出题,篇章自然有所选择,倒也并不是为了考住儿子,而是《诗经》里许多优美的篇章表达的都是男女之恋、相思之情,太过于缠绵悱恻的当然就不合适用来作考题。
见儿子篇篇都能张口就来,方菲翻着《诗经》从“风”“雅”“颂”挑来挑去,不禁露出无奈的微笑,毕竟儿子还只是未满八岁的小孩。
“小雅《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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