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日子,那只孤孤单单的纤瘦母鸡,忽然多了十二只小伙伴,自然要到它们的中间亮一亮相,然后“咕咕”“咕咕”亲切地表示一下,得到了一通“叽叽”“叽叽”的回应。
一大十二小,就这样便形成了一家子,纤瘦母鸡走到哪里,十二只小鸡仔就屁颠屁颠地跟着跑到哪里,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咕,亲的不得了。纤瘦母鸡得了便宜,当然要负起责任义务,除了白天护着小鸡仔满地给它们觅食,晚上还窝着它们一起睡觉。
然而,这一个新组成的十三口之家,白天就是瞎忙乎。
自从林遥诞生的那一天起,寄居在林家的蚂蚁,不管黑的还是白的,就都陆陆续续地搬迁了,因此纤瘦母鸡真的是,每天都徒劳无功。
还是,林遥可怜见,每一餐都嘟哝着要吃饭,方菲把饭喂进他嘴里,他的嘴巴就老夸张地“叭”“叭”“叭”,吃进肚子的不多,掉到地上的就多了去了。于是,纤瘦母鸡这一家十三口,“咕咕”“叽叽”“叽叽”地张开翅膀,一窝蜂地聚集过来,真的是喜气也洋洋、其乐也融融。
而那些寄居在林家的老鼠,就没有蚂蚁家族那么好运了,全都早就莫名其妙地遭了殃,通通死翘翘。林毅在方菲坐月子的那段时间,是隔一天就发现两三只死老鼠、隔一天就发现三两只死老鼠,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再也听不到老鼠“吱”“吱”的叫声,而离房屋不远之处挖的一个小坑里,陆续地埋下了一堆老鼠死尸。
即便没有了老鼠,纤瘦母鸡也仍然每天都窝着十二只小鸡仔过夜,或许它心里,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像小鸡仔这么大点的时候,眼见着身边一只只的伙伴,被老鼠咬死被老鼠叼走,只有它侥幸存活了下来。
035.痛快淋漓嘘个够()
又是一个黄昏,太阳快要落山了,春天的气象弥漫。
天气逐渐暖和了,林遥也不再裹着襁褓,而是穿着娘亲精心缝制的衣裤,双脚还套上了新鞋。林遥还从来没有穿过鞋呢!以前他就是光着脚丫子,没想到穿上鞋也很舒服。林遥很想下地走动走动,但他还是淡定了下来,他要表现得正常一点。
可是,此刻林遥的表现,却太不正常了。
方菲抱着儿子站在堂屋中央,儿子粉嫩的小手,正努力地抓着鱼叉玩耍。当然,方菲的一只手也从不离鱼叉的手柄,儿子才五个多月,点大的小屁婴孩能抓得住么?更不可能玩耍得动,只可能砸到自己的脚……
平常人家,别说是让孩子如此玩耍,就是接触也会尽量避免,毕竟这是一件用来捕鱼,也可以刺人的凶器。
但是,方菲许多次无奈之后,还是妥协了。
儿子乐意,跟这杆鱼叉较劲的神态,还是很酷很可爱的,也没有整天抓着不放,就是总要玩那么一会儿,方菲如此想着。
门外的咕咕叽叽,忽然起了一阵骚乱。虽然别的动静悄无声息,方菲还是觉察到,似乎有人惊扰了它们。方菲摒住呼吸,时间仿佛停顿了一下,周围的一切如常,正以为是自己多心疑神疑鬼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娘…林家娘子……”
蓦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是非常非常滑稽的,乍一听是在叫娘么?如果是这样,恐怕林遥都会忍不住笑破肚皮,其实不是、因此不可笑。此人脱口而出叫的是娘子,叫了前半截发现不对,于是把后半截赶紧吞进肚子里,又连忙迸出一句:林家娘子。
“是你……”
方菲脸色变了,抓紧了手上的鱼叉,林遥却也抓着没有放手。以方菲如此心灵剔透之人,这一听便全然明白了,此人就是上个月二十三那晚,不停地叫娘子开门的那人。
此人浮出水面了,也很显然,就是里正家的三少爷戴有利。
“林家娘子,我想得你好苦。”戴有利只把心里话吐出来,恶心到谁却管不了了。
“你、你这个混蛋!”方菲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
“别、我说的、是真的。”戴有利确实说了真话,不应该的实诚。
“你……滚出去!”方菲气得脸都白了,呵斥道。
“我都进来了,又怎么会出去呢?”戴有利反而逼向前来,语带调笑。
“毅哥哥……”方菲旋即很欣喜地,向门口呼唤了一声。
“呵呵,毅哥哥?”戴有利头也不回,嬉笑了一句,“现在没有毅哥哥了,现在只有有利哥哥。”
方菲脸色顿时收敛,恢复了冷静,心底的惊惧不禁增加了一分。此刻,正是林毅应该回家的时候,戴有利居然想都不用想,就识破了她虚张声势之计,这里面太有玄机了。
方菲是准备在对方转头分心之际,趁机夺门而出,未料到竟浑然没点效果。面临着步步紧逼,方菲惟有以鱼叉作防备,不住地后退,但这么小的屋子,再退下去还有地方么?退到底、就是死角落……
“你的毅哥哥,已经抛弃你了,他不会回来了。”戴有利暂停了迫近,给方菲留了一点空间。他也是血肉之躯,对方菲手上的鱼叉哪能没有顾忌?反正已经跑不了了,煞费心机地设了一局又一局,到最后弄得鱼死网破就不好了,都熬了一月又一月,不能急着这一时,慢慢来……
“你把林毅怎么样了?”方菲问了一句,陷入到如此地步,也只有尽量拖延时间,有时间就有机会。
“怎么是我把他怎么样了呢?是他嫌弃你了,就抛弃你不要你了。”戴有利施展攻心之策,迫使对方乖乖就范。
“我不相信。”方菲嘴硬地说了句实话,却佯装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其实,我是怕你听了伤心,所以才不告诉你真相,你知道真相又怎么样呢?林毅此人贪心不足,又寡恩薄情不值得你眷顾,更不值得你如此挂怀。”戴有利巧言令色,仿佛真的是在打抱不平。
“他现在……去了哪里?”方菲不免有些当心。
“应该被捉起来了吧!家父请他去一趟,是见你们一家三口生活负担不轻,想给他涨涨月俸,顺便叙叙话、亲近亲近。结果——这林毅到之时,没碰上家父,却趁家父不在竟然调戏我五姨娘。”戴有利编的故事,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想法,“林家娘子你说,应不应该把他当场捉拿,送交官府,打入大牢……”
“你…”方菲被震惊了。戴有利前半段话阴险,后半段话凶狠,若林毅真如他所言,那么定然是中了圈套,现在肯定是在受罪了,该怎么办呢?
“娘子……你还如此年轻…美貌,又何必跟着林毅这淫贼受苦受累呢?住这样简陋的房子,吃的是粗粮,穿的是布衣,插的是荆钗……”戴有利前面的称呼随口就把“林家”删除掉了,然后别有用心地劝导,一一数落了一番。
“住口!听你说话,都污了我的耳朵。”方菲心有点乱,但有一个念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毅哥哥活着,我活着;毅哥哥若死了,我也……
这个埋藏在心底永远不变的念头,此刻浮现在方菲的脑海里,陡然间被另一份牵挂拴住了,遥儿怎么办呢?遥儿……娘亲该怎么办?方菲方寸大乱,手一颤、鱼叉掉落在地,发出了叮当一声……
“小娘子……你…不如就跟了我吧!”戴有利见她手上的利器已落地,哪还按捺得住,顿时两脚移步向前,双手已迫不及待探了过去……
方菲惊出一身冷汗,儿子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救毅哥哥,可是鱼叉掉落…狼已经迫近……
瞬间之后,戴有利探过去的双手,没有探到美人,却抱到了一个婴儿,不知道怎么的婴儿就到了自己手上。而方菲只觉得,戴有利双手忽然将孩子抱住,方菲下意识地要抢夺,但孩子还是落到了他手里。
此时,戴有利、方菲都有点蒙,当然林遥是有点萌。
“哦……孩子,你这是认爹么?哈…唔……”
“淅沥…淅沥…淅沥…淅沥……”
戴有利贫嘴贱舌了一句,刚想笑一声,结果……林遥今天正好穿的是开裆裤,童子尿已然撒进了他的嘴巴中,真是闭口不及,咸咸的一口自来水,已经咽进肚子里。
“淅沥…淅沥…淅沥…淅沥…淅沥……”
林遥窝火了,自然就来水了,痛快淋漓嘘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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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怕个小鸟哟(收藏!)()
方菲当心儿子,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始料未及,也使她更加当心儿子,生怕会出现某种情形,提心吊胆准备着接应。
戴有利想丢掉婴儿,双手竟然不听使唤,反而将婴儿举高了一点。于是,林遥的童子尿从他的头顶,继续嘘个不停,直到把他整个人淋成落汤鸡,浑身散发着热乎乎的臊气。
此时,天空中的夜色开始笼罩大地,而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人见到屋里的情景,稍微怔了一下,蓦然间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迅速从戴有利手上夺下林遥,护在了方菲身前。
“戴有利,你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毅哥哥……”
正是林毅回来了,只见他瞬息之间先顾着妻儿之后,怒气冲冲地喝问道。此刻方菲这句毅哥哥,那是发自内心的惊喜交集……
“你……林毅,你怎么在这里?”戴有利惊诧,脱口而出。
“戴有利,你这王八羔子,这里是我家!”林毅俯身捡起鱼叉,方菲赶紧从丈夫怀中抱过儿子,站到丈夫身后。
“呃…”
戴有利从迷惑中,猛然惊醒了,转身夺门而出,抱头鼠窜……
林毅紧追到篱笆门栏,眼见戴有利溜得比老鼠还快,把手上的鱼叉狠狠掷了过去,真是怒不可遏,惹毛了、书生也彪悍。当然,鱼叉落空了,林毅跑过去捡起。
“王八羔子的…”林毅嘴里骂着,心里挂念妻儿,当即回转。
“毅哥哥,你没事吧!”
“菲儿,你们没事吧!”
大门口台阶,林毅、方菲同时相问,一个站在屋里,一个站在屋外,然后面面相觑,察觉一家三口都还好,夫妇俩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遥儿怎么样?”林毅旋即问了一声,伸手抱过儿子。
“遥儿也无恙……”
方才,林遥重新回到方菲的怀抱中,便仔细察看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而林遥,还笑嘻嘻地在方菲耳边,亲昵地叫了一声娘。
惟有一点异样的是,林遥今天一下嘘了那么多,比平常三四天的量还大。方菲开始还以为是受到惊吓的结果,然后发现儿子哪有惊怕的样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怕什么狼?怕个小鸟哟!
方菲见天黑了点上灯盏,林毅也顾不得做晚饭,夫妇俩便详细谈起事情来。
“毅哥哥,你知晓上个月二十三那晚,装成是你敲我门的那人是谁么?就是这混蛋三少爷戴有利。”方菲有些心急如火地说道。
“王八羔子!”林毅又爆了一句,粗么?读书人也就这样了,“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他,正月初九那天给我送聘书、送银子,纯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当时接到戴有利送上的聘书,尽管厌恶地听他扯淡了半天,但心想下聘书的是里正戴兴顺,也就没有瞎怀疑另有猫腻。而且到村塾教书,林毅也可以温习书本,准备随时有机会参加科举应考,难不成一辈子呆在这山沟里?
再说,还有十两银子的月俸,养家糊口不成问题,何乐而不为呢?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结果林毅捡了,才发现原来是陷阱,步步危机呀……
馅饼、陷阱,看仓颉先师把它们塑造成的模样就知道,双胞胎来着。
“我听他说你被捉起来了,心里就乱了。”方菲一直在往下说。
“这么无聊的人,他瞎扯蛋的话你也能信?”林毅接道。
“他说他父亲请你去了他们家,到了他家时你没碰上他父亲,见他父亲没在家你就调戏了他五姨娘…”
“什么?”林毅惊讶,打断了她的话。
“我听他说这些的时候自然是不信,但他后面又说你当场被捉拿住了,还要将你送交官府打入大牢……我就惊慌了。因为你虽然不会做出……那么无耻的事,但他说得有条有理的显然就是布置了一个圈套,所以——我怕你受到他的陷害,已经遭罪了。”方菲重述这些事情语速很快,由于当时已经开始心慌意乱,此刻并不是那么准确地大概记得。
“原来如此…”林毅听到这里,后背都已经凉到了脊梁骨。
“怎么?”方菲疑问道。
“今天还没下学就有个小伙子在村塾等我,说是里正请我过去一趟,我想下学之后没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事情,也没答应他。下学后哪料到他硬拉着我往里正家走,我见拉拉扯扯不好看便答应他我自己走去,然后我走在先,他跟了我很长一段路见我确实是去往里正家,才没有继续跟下去,于是我绕路调头便赶回来了。跨进家门口,正见到——戴有利这厮举着我儿。”林毅述说这番话时也是口若悬河,显然心情激荡得很厉害。
“果然是圈套,只不过你没上他的当。”方菲说着轻松地笑了。
“真是悬,若不是我想着回来,恐怕就掉进陷阱里面去了。”林毅无法轻松。
至于,戴有利这么处心积虑地布下了一个圈套,却没等林毅中计就跑到林家来,似乎不太合理?林毅、方菲才不会无聊的去想那么多,戴有利从一开始接触林家,就没理可合,就是色心病犯了,等了一个月又等一个月都难为他了,能不急着跑过来么?
“毅哥哥,以后也就别去村塾了,只要没饿着,我们一家人就开开心心的。”方菲柔声说道。
“我到村塾教书已有二十多天,也没几天就教满一个月了,不能因为没去满一个月,反而让人家理直气壮地来找麻烦。毕竟,我是接了聘书、收了月俸。”林毅考虑的方面要多一点,然后微微一笑道:“到了二十三,我就还是给喜贵哥他们种田种地、放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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