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躲了好些天,我该走了。”图客答道。
支狩真心中一动:“你师尊到了?”
图客点点头:“如果你想拜见我师父……”
支狩真下意识地运转太上心镜注,星空识海光芒一闪,凝出一面明净无瑕的圆镜,向外观照。
侯府门外,一缕若有若无的精神意念映上心镜,被清晰捕捉。
“咦?”支狩真似听到惊讶的一声,随即,一根莹白优美的手指破开虚空,徐徐点向心镜。
支狩真心叫不妙,当即散去心镜,断去双方的联系。“不必了。”他赶紧答道。
“倒是识实务。”他隐隐听到充满摄人魔力的轻笑声,那根手指缩了回去,消失无踪。
“我要回草原了。”图客爽快地道,“你帮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图翼部落欠你一个人情,合欢派也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的吗?”
支狩真犹豫片刻,道:“等以后有机会吧。”他本想借助图客的师门力量,替他除掉王子乔,但此事牵涉太深,也会留人于柄。
他终究信不过旁人。
“也好。”图客低声念出了几句合欢派内部的联络暗语,“我们草原儿女,向来有恩必还。以后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她抱了抱拳,一掠而去。
也算是多了一条后路。支狩真沉思了一会儿,静下心来,又开始琢磨“见独”之境。
第十九章 羽槎鹰王施暴()
巨大的羽槎从历阳郡的街道上空飞过。
猛烈的气流卷起狂涛骇浪,“砰!”一座高高矗立的孝悌牌坊被展开的槎翼切断,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碎屑乱尘,惊得恭送的郡府官吏东躲西藏,大呼小叫。
两旁林木东倒西歪,楼宇屋舍的瓦片纷纷震碎,暴雨般往下砸落,引来人类惊惶的惨叫声。
这样的叫声让鹰耀感到愉悦。
“叫羽槎飞得再低点!”
他高声喝道,扬了扬手上的一把银链子,大剌剌地躺在霞光宝气的织锦帐里。
这是整个羽槎最奢华的舱室。水琉璃的舷窗是天工族打磨的,五色云的地毯是织族编绣的,海田玉的壁板来自于鳞族的孝敬,神香珠的垂帘取自于蜫族的供奉……
织锦帐子四周,跪伏着十来个人族女童,长相甜美,体态娇小,颈上都套着镶嵌宝石的金项圈,被一条条银链子拴住,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洁白瘦弱的裸背上布满青紫色的淤痕和血印子。
“你,爬过来!”鹰耀目光一扫,猛地一拽其中一根银链。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翻滚而来,仆倒在他脚下。
“咳咳……”女童面色发青,两手扯着项圈,呛得喘不过气。
鹰耀轻轻叹了口气,修长洁净的手指抚上她纤细的颈子,轻柔地摩挲“我让你爬过来,不是让你滚过来。”
女童眼中闪过惊恐之色,“咔嚓”一声,她脑袋一歪,颈骨被手指折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样的响声同样令鹰耀愉悦,他昂然起身,一把将另一个女童拽过来,从后跨骑而入,激烈动作。
女童腰背抽搐,发出痛楚的呜咽声。鹰耀愈发兴奋,抄起银链子,往小巧白嫩的娇臀狠狠抽去。“啪——啪——啪——”臀瓣抖动,绽开一道道交错的血痕,迅速肿起来。女童无力地抖索着,时而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嚎。
半晌,鹰耀猛地低吼一声,停下动作,混浊的液体从女童臀股间缓缓淌出。女童瘫软在地,气若游丝。
鹰耀直起身,意兴索然地瞥了女童一眼,“卑贱的短生种,怎配承接我羽族高贵的雨露?”他随手丢开银链,“砰”,女童甩飞出去,脑门重重地撞在舱壁上,迸溅出红白色的脑浆。
“来人!”鹰耀扫了一眼四周惊惶失措的女童,露出厌恶之色。
两个目光锐利的佩剑鹰卫走入舱室,半跪行礼。
“这个贱货弄脏了屋子,收拾一下,其余的扔下去,我玩腻了。”鹰耀着身躯,肆无忌惮地走上外舱甲板,直视上方熊熊火球般的烈日。
夏日正午的日光灼热,照在他年轻雄健的胸背上,闪烁着黄金色的光泽,仿佛光耀而不可一世的天空之子。从修长的脖颈到笔直绷紧的小腿,一缕缕肌肉呈流线型的条梭状,充满了勃勃生命力,犹如一柄柄细窄的剑,在皮肤下面一刻不停地流窜。
这是人剑合一,剑气完美渗透肉身之兆,是无数剑修梦寐以求的剑体。
女童被扔下羽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小鹰王,你这是做什么?”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羽族走过来,扶着护栏,探头望了一眼消失在下方的女童身影,皱了皱眉头。
他头戴璎珞冠,足踏风云履,身着羽族传统的对襟霓虹织羽袍,手执一根白玉节杖,杖身镶满彩色珍珠,顶端装饰着两根鲜艳的凤、凰翎羽,散发出一缕缕眩目的金红色光焰。
“嘘——”鹰耀竖起中指,放在棱角分明的薄唇上,示意对方噤声。过了片刻,他侧过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这位巡狩团的正使,直呼其名,“鸾安,难道你不觉得,生命死亡前的哀鸣很动听么?”
鸾安神色微沉“小鹰王,人族虽然臣服我族,可终究不是我族的附庸。你随意虐杀,迟早会惹上麻烦。”
“麻烦?杀几个猪狗算什么麻烦?”鹰耀目光睨睥,“普天之下,谁又敢找我的麻烦?鸾安,你是不是越活胆子越小了?出使外族,巡视天下,怎可不彰现我羽族的赫赫天威?”
鸾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竭力掩饰下去。他虽是这支羽族巡狩使团的正使,但鹰耀是羽族三天柱之一鹰霄羽的亲侄,也是其唯一的血亲后裔,被美称为“小鹰王”,极可能成为未来的鹰部之主。
更勿论,鹰耀还是羽族年青辈的剑道天才之一。为炼成完美剑体,他硬生生将修为压制了二十年,始终维持在炼精化气巅峰,只身深入天荒秘境——黄泉殇井,利用至秽至凶之气,完成了剑气与肉身的彻底融合。
这一次,鹰耀也是为了磨砺剑术,才跟随使团游历八荒。
“我也是为了小鹰王你的安危着想。”鸾安耐着性子解释,“万一惹出人族的高手伤了你,我可没法向鹰天柱交代。”
“剑修岂会在乎安危?”鹰耀双目精光四射,“生死之间,冲关突破,才是我此行所求。莫非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只是为了大捞一笔?”对羽族剑修而言,在生死危急之中冲破瓶颈,最能激发剑道潜力,增加剑气的灵性。这也是鹰耀修成剑体之后,迟迟未做突破的原因。
鸾安脸色涨得通红,出使八荒自然是难得的肥差,各族的孝敬足可赚得盆满钵满。这本是心照不宣的规矩,如今被鹰耀撕开了说出来,鸾安面子上架不住,暗骂竖子不知好歹。
“那你好自为之吧。”鸾安一拂袖,恼羞成怒地回到舱房,刚关上门,便瞧见一个羽衣高冠老者端坐榻上,背对舱门,把玩着自己最珍爱的玲珑八景紫砂壶。
“哪来不长眼的东西,冒冒失失闯进来——”鸾安气不打一处来,张口斥骂。
老者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赤金色的瞳孔似燃跃着两簇火焰,一股强烈的血脉威压透体而出。
“凤峻长老……”鸾安呆了呆,骇得两眼发直,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鸾安,许久不见了。”凤峻放下玲珑八景紫砂壶,神态悠然地道,赫然是曾经出现在百灵山的羽衣老者。
“凤老,瞧我这张臭嘴!我该死,该死!您老千万恕罪,我真不知是您老大驾光临……”鸾安面色煞白,跪着不敢起身。对方不仅出自天潢贵胄的凤部,任职虚空山凤凰宫的元老。最要命的,他还是那一位多年的心腹忠仆。
在绝大多数羽族心目中,那一位早已是羽族的神——剑神!
“不知者不罪。”凤峻摆摆手,“起来吧。你好歹是青鸾一脉的纯血,无需如此折节。”
“多谢凤老宽宏大量。”鸾安再三谢罪,这才惴惴不安地起身,心里惊疑交加,不晓得凤峻突然找上巡狩团,打的是什么主意。
凤峻似看穿了鸾安的心思,坦言道“老夫静极思动,想随你走一遭散散心,不知是否碍事?”
鸾安一愣,旋即满脸堆笑“不碍事,当然不碍事。能与凤老同行,是我等几世修来的福分。”忍不住暗自嘀咕,莫非凤老最近手头紧,也想顺带捞一笔?
凤峻微微摇头“此事不必向巡狩团的其他人透露,你明白么?”
“这……”鸾安心头莫名一紧,凤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不怒自威。
“凤老放心,我领会得。”鸾安忙不迭地应下。
“至于巡狩团的一概事务,仍由你这位正使全权做主,我不会过问。”凤峻沉吟片刻,忽而道,“大晋的都城快到了吧?”
鸾安欣然道“是,明早就到建康了。”
凤峻点点头,走到舷窗前,负手望着外面波澜起伏的云海,独自出神。
。
第二十章 宴请兵戈暗起()
晋明王四十七年未月十五,羽族巡狩团入京。
太子伊墨率领百官,出朱雀门亲自恭迎,并于皇家的乐游苑宴请上使,诸多世家弟子作陪。
支狩真也在其内,他华服盛装,髻插玉簪,跪坐在外围的一张食案前,特意不带佩剑,避免引来羽族的注目。
王子乔坐在他身后,右边是周处,谢玄坐在左首,随手折下花圃里的一朵茉莉花,斜斜插在衣襟上,对着身前环绕而过的一汪曲水顾盼照影。
“原兄,谢兄,周兄……”孔九言过来入座,一丝不苟地向众人逐个施礼问候。孔君子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眼角暗瞄不停,一年之计在于夏啊,小娘子们穿的都那么轻薄通透。
“诸位,最近可曾见过我家十三弟么?”寒暄了几句,孔九言禁不住开口询问,眉宇间颇有些焦虑。蒙荫节过后,他留在建康寻找十三弟,至今难觅音踪。
众人纷纷摇头,孔九言愈发忧心忡忡。小十三虽然爱胡闹,却也不会如此不知分寸,莫非真的出了意外?
“小安,听说前几天你约了我堂姐,两个人悄悄夜游秦淮?”谢玄瞄了一眼坐在前边的王凉米,刻意提高声响。
王徽、王献兄弟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膝盖,腰背微微后仰,竖起双耳细听。这几日,原安与谢咏絮半夜私游的香艳故事,业已传遍了建康大街小巷,成为茶楼饭馆的热议话题。
据传谢咏絮昨个出门,还被一些不满的女子扔了臭鸡蛋。
支狩真无奈地道:“大嘴兄,我二人只是探讨剑术而已,你莫要听信市井间的流言蜚语。”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谢玄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你们深更半夜,私自相约秦淮河,只是为了探讨剑术。嘿嘿,小安,你圆谎的本领可不及你的剑术高明啊。”
王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王献一抖泥金折扇,夸张地一阵猛摇,扇面上赫然写着“欲盖弥彰”四个大字。
支狩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何须欺瞒大嘴兄?事实确实如此。”
“好吧,为兄信你就是了。”谢玄又瞄了一眼王凉米,语气暧昧地道,“我相信你们孤男寡女,半夜里除了论剑,其它什么都没做。”
孔君子捋了捋美须,长叹道:“干柴烈火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啊!”
支狩真瞧了瞧谢玄:“我若做了其它什么,岂不成了大嘴你的姐夫?”
谢玄一呆,嘴角也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抓起食案上的水晶蟹包,囫囵塞进嘴里。
原安想做谢家的女婿?王徽眼神一亮,与边上的世家弟子耳语了几句,那人又神秘兮兮地告知邻座,如此一来二去,百来个世家弟子开始疯传——“原安和谢咏絮下月大婚!”
这些世家子们处在宴席的最外围,呈环形层层而坐,岚竹编制的一张张食案皆为清新的翠绿色,从上空望去,形似一朵巨硕花朵的花萼部分。里圈则是世家长辈们的席位,同样环状分布,层层相绕,食案皆由朱红色的丹木打造,犹如片片绽放的艳红花瓣。
此乃建康门阀最时兴的如花宴,往内的花蕊部分是太阳石打磨的金色食案,朝中百官正襟危坐。太子伊墨、司徒王亭之、司空潘阳明、大将军高倾月,以及十来个羽族高踞在羊脂玉食案前,位于整个如花宴的最中心。
“晋明王呢?怎么不出来向本使敬酒?”鸾安捏着青铜酒爵,在手心来回转动,无视恭立身前,举杯相敬的太子伊墨。
四下里顿时一片寂静,百官暗自皱眉,伊墨神色一僵,道:“王上抱病月余,行动不便,还在宫里歇养,还望上使体谅。”
“哦——原来如此。”鸾安拉长语声,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还以为晋明王瞧不上我这羽族上使呢?”
“上使误会了。”伊墨举着酒爵,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但逢道门法会、羽族巡京之类有损皇室颜面的事,晋明王总会托病不出,由他这个太子顶包。
“误会?”鸾安冷笑一声,随手将酒爵推倒,桃红色的酒浆泼出来,溅在伊墨的四爪翻云蟒袍上。“需不需要本使前往宫中,亲自探望晋明王一番啊?”
伊墨垂下头,凝视着一滴滴滑过蟒袍的酒液,握着杯爵的手猛地攥紧,又缓缓松开。“怎敢劳动上使大驾?”他忍气吞声地道。
“不敢?”鸾安伸出手,重重拍了拍伊墨的肩膀,“依本使看,你们这些短生种的胆子大得很哪!”他这是羽族出使的惯例,先要威吓外族,百般刁难一番,而后才能敲出好处来。这次凤老随行,他虽然不明对方目的,但多压榨些财物孝敬总是没错的。
远处的嵇康望见鸾安近乎侮辱的动作,忍不住拍案欲起,被邻座的山涛死死拽住。“嵇兄,忍一时之辱,莫令生灵涂炭。”
嵇康怒目相视:“你总是忍,忍,忍!去当缩头乌龟好了!”
山涛低声道:“即便你想出气,也得名正言顺啊,硬来只会令朝廷遭受更大的屈辱。”
“这些个鸟人!”嵇康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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