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八荒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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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八荒录-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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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狩真抬头遥望出城的方向,目光幽然。

    城门前的朱雀桥上,嵇康背负瑶琴,来回踱步,映在秦淮河中的倒影不时被水波扭曲成一条条碎片。

    “嵇兄,此种流言蜚语,何必耿耿于怀?”山涛立在桥头看着好友,无奈摇了摇头。他头戴折角巾,唇蓄八字胡,面容清矍,目光沉稳而有气度。

    “流言?”嵇康骤然停步,猛地一拂袍袖,劲风震得桥栏“砰”的一声摇荡。“我问过城门值守的校尉,他亲口承认,永宁侯府的车队要在今晚出城!这哪里还是流言?原安那个竖子分明是怕羽族找他的麻烦,畏敌潜逃了!”

    他声色俱厉:“嵇某算是瞎了眼,一心以为他是可造之才,想不到竟是个欺软怕硬之徒!”

    “嵇兄此话有些过了。”山涛眉头微蹙,“原安即便如此,也算不上是什么罪过。当今羽族势强,他避其锋芒,留待有用之身以图来日,有何不可?”

    嵇康浓眉一扬,毫不客气地手指山涛:“山涛,你此言大谬!大丈夫有所不为,而后才可有为。须知剑可断,头可断,我人族的气节不可断!”

    “以卵击石,岂是智者所为?”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不正是你我修行的意义所在么?”

    “修行看的是终点,不是一时。”

    “没有一时,哪来的终点?”

    双方争执不下,远处忽而传来车马的喧嚣声,一群世家子簇围着永宁侯府的车队,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果然来了!待我叫住他,狠狠痛骂一顿这个软骨头!”嵇康急冲冲奔去,山涛连忙拽住他,“呲啦”一声,嵇康的半截衣袖被扯断,人已奔下朱雀桥。

    “且慢!”嵇康拦在车驾前方,神色凛然,广袖激烈飞扬,“不知永宁小侯爷深夜出城,所为何事?”

    一干世家子弟神情尴尬地瞧着嵇康,一人讪讪地道:“祭酒大人,这……这恐怕是个误会。”嵇康官拜国子监祭酒,世家子弟们便以此尊称。

    “误会?”

    “小侯爷他……他……”

    “他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作甚么吞吞吐吐?”

    “原安他……不在车队里面。”

    嵇康闻言一愕,侯府的侍卫首领迎上来,行礼道:“祭酒大人,小侯爷下个月要去采石矶的山庄消暑,我等奉命先行一步,须得诸多准备。也不晓得出了什么岔子,被你们屡次三番拦住刁难,还强行搜了马车。”他愤然作色,“这可不太合规矩啊!”

    嵇康愣了半晌,喃喃地道:“那原安他出府是为了……?”

    “小侯爷与谢家小姐今晚相约,共游秦淮。”侍卫首领冷着脸道,“这是小侯爷的私事,不必向各位交代吧?”

    兰舟贴着夏夜柔和的水浪,无声滑出去,像一只掠波的轻盈蜻蜓。

    支狩真跪坐舟头,横剑膝前。谢咏絮坐在舟尾,双手持桨,细长的腰肢微微后仰,木浆转动,划过美妙的弧度,深碧色的河水向两旁悠悠分开,荡起细微的涟漪,如同被夜风吹皱的滑软丝绸。

    远处华灯高楼,歌舞靡靡,此边树影幽连,虫鸣和风,明月倒映在半边灯火半边幽暗的水面上,呈现出一轮冰清玉洁的圆。

    谢咏絮松开手,任由兰舟随波荡去。

    “你是打算离开建康吧?”她的声音飘过河面,语声柔和妩媚,又如剑一般锋芒直入。

    支狩真看着谢咏絮,沉默了许久。他本想编个理由,予以否认,可话到唇边,触及女子明冽纯净的眼睛,忽而像退潮的水波散去了。

    他临时相邀,她便翩然而来,为了这一份莫名的信任,他也不想骗她。

    他垂下眼睑,沉默着,最终什么也没有回答。

    “因为你……”谢咏絮深深地看着少年。

    害怕了?支狩真凝视着水面上谢咏絮的倒影,等着她说完下半句。

    “不想惹麻烦?”她轻声问道。

    支狩真心头一颤,水光仿佛在他眼中晃动了一下。“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怕了……”隔了好久,他笑了笑。

    “怎么会呢?”谢咏絮笑起来,仰着头,明艳的笑容照亮了河水,“我们是剑修啊。”

    支狩真默默颔首:“是,我不想惹麻烦。”

    “我明白。”谢咏絮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兰舟慢慢滑入圆盘般的月影,停在上面,轻轻摇曳。

    二人一舟仿佛镶嵌在皎洁生辉的明月里,显得四周愈发幽暗,波涛声来了又去。

    “你一直瞧着我作甚么?”支狩真被谢咏絮看得有些不自在。

    “因为你好看呀。”谢咏絮睒了睒美目,曼声道,“月色,美少年,与这多情的秦淮河水,可以缓缓醉矣。”

    支狩真微微一愕,哑然失笑,他从未见过谢咏絮这个样子。

    “你的剑很好,非常好。”谢咏絮认真地道,“有技巧,有气势,也有道境,几乎完美无缺。”

    支狩真心中一动:“几乎?”

    “原安!”谢咏絮神色一肃,凝视着他,猝然一声轻喝,“看剑!”

    圆月倒影倏地破碎,一缕月光破水而出,凝如三尺清锋,撩起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水滴,高速斩向支狩真。

    “呛——”支狩真长身而起,断剑出鞘,剑光灵妙一闪,准确切中月光剑势的最薄弱处。

    月光之剑轻轻一颤,宛如幻影破碎,然而无数道月光从水面上接连掠起,层层叠叠,如梦似幻,将支狩真陷入绵密的剑光。

    支狩真手腕一抖,断剑正要展开,谢咏絮手指掐动,漫天剑光锋芒忽地敛去,化作一缕缕溶溶月色,飘散在水流中。

    “破这样的剑,最好的法子,是直接一剑斩向我!”谢咏絮沉声问道,“为什么你不能?为什么?”

    “因为你的剑——没有决心!”她缓缓地道,“你顾虑太多,麻烦太多,心思太多,唯独缺乏一剑而决的心!”

    支狩真收剑入鞘,默默坐下,良久轻叹一声:“谢谢你,咏絮。我明白你的意思。”

    “很晚啦,我该走了。”谢咏絮轻笑一声,足尖一点,轻盈掠出兰舟,身形在水面上一起一落,飘然远去。

    支狩真低头望着水上重新聚合的月轮,抚剑久久沉思。

第十八章 施咒暗种牵丝() 
半个多时辰后,支狩真独自返回侯府。

    从侍卫口中,他得知了嵇康众人拦路一事,幸亏他及时脱离车队,不然后果堪忧。

    交代了王夷甫几句,支狩真在听珠阁用过夜宵,侍女秋月服侍他洗漱、换衣、浴足。

    “世子,水温还好吗?”秋月埋着头,露出一抹白花花的颈子,娇滴滴地问道,柔若无骨的纤手撩起百香花露,软软抚过他的脚背。

    “嗯。”支狩真斜躺在冰竹榻上,裤管挽着,赤足浸泡在金榕木盆里,奶白色的石乳水面上漂浮着各色珍稀药草,散发出馥郁的香气。

    “奴婢还以为世子出城了呢。”秋月轻搓着支狩真的脚踝、脚板、脚趾缝,片刻后,轻抬起他一只脚放进怀里,抵住柔软的小腹,用香巾细细擦干。她俯身时,胸前饱满的弧度垂下来,微微晃荡,若有若无地擦过少年的小腿。

    “半夜出城做什么?过几日羽族使团入京,我还等着瞧热闹呢。”支狩真看似不经意地道,心头却禁不住一跳,脚板相触之处,陷入一片软玉温香。

    “那些个羽族每次来京,总要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公子可要小心了。”秋月抬起支狩真另一条腿,细腰弯得更低了,胸脯的丰腴几乎包夹住了脚趾,时不时地挤压一下。

    支狩真心神一荡,气血流速加快,他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却不小心蹬在软绵绵的隆突上,引得秋月娇喘出声。

    支狩真窘迫地抽回腿,匆匆套上木屐。

    “世子,需要奴婢侍寝吗?”秋月的声音轻如蚊蚋,诱惑地颤着,垂下的雪白颈背温驯如一只待宰的绵羊。

    “不用了,你退下吧。”支狩真定了定神,站起身,看着秋月袅袅扭动的腰臀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之色。

    秋月无疑是有些不对劲的。早在他刚入侯府,就对其起了疑心。只是不清楚,她究竟是永宁侯、博陵原氏那边安插的人,还是受命于王子乔?

    不管如何,此次出城行程泄密,必然与王子乔脱不了干系。支狩真走进内室,仔细掩好门窗,取出一方锁好的玉盒,打开来,露出里面几样祝由咒术的材料。

    摆脱王子乔挟制的计划,必须一步步着手准备了。

    灰蓍草、荆棘果、黑纹苜蓿花、朱蛤眼珠、双头鼠尾、百年蛛丝六种巫材,被他放入一只黄冥土烧制的陶罐,用木杵捣碎,再加入自家的精血、一块阴河泥和一勺无根水,细细碾成泥糊状。

    他净了净手,取出泥糊,迅速捏成一具模糊的少女轮廓,随后将泥人摆在西窗月光所照处,无名指按在泥人心脏部位,连点十三下,默默念诵巫咒。

    良久,泥人忽地颤动了一下。支狩真轻喝一声,手舞足蹈,踏出巫步。泥人也随之而动,在窗台上挥手弄足,亦步亦趋,仿佛变成了支狩真的牵线木偶。

    “啪!”支狩真指尖一弹,两滴精血破空飞出,恰好嵌入泥人双眼部位,顷刻渗透。泥人身躯一滞,眼球鼓凸出来,绽出两束诡异的红光,无比怨毒地瞪着支狩真,口中发出“嗬嗬”的可怖声响。

    支狩真拿起床头一本《京都逸事》的纸质闲书,翻开来,拣出一缕发丝。发丝纤长柔滑,微微泛出一点黄色,分明是少女的头发。支狩真手指夹住发丝,猛地按在泥人头顶,口中吐出一句冗长繁复的巫咒。

    发丝“滋滋”燃烧,冒出一缕黑烟,泥人倏然安宁下来,眼中怨毒奇诡的红芒缓缓消退。

    支狩真目视泥人,意念牢牢锁住,接着一把抓起泥人,猛地摔落在地,抬脚踩上。

    泥人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叫声。与此同时,侯府的另一间厢房里,冬雪凄呼一声,从床榻上一惊而起,口唇惨白,冷汗湿透了薄衫。

    她捂住胸口,惊魂未定地望着黑暗里慢慢浮出轮廓的四壁,原来是个噩梦。她喘息了一会儿,扶着榻沿走到桌前,提壶倒了一碗凉茶水,一口气喝下。

    东窗台的一角,被月色照得凉凉发白,连贴饰的金箔也闪着霜一样的光。蓦地,她想起有年生辰,半夜里窗棂“砰砰”疾响,她吓了一大跳,探身去瞧,世子举着一朵歪歪扭扭的金翠珠花,立在满院的白月光里对她笑。

    那是他磨破了手打出来的。

    冬雪颤抖着摸上发鬓,死死攥住珠花,猛然间,一股无法倾尽的恨意像毒焰呼地燃起来,烧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烈,都痛,都令人窒息……

    支狩真闭上双目,隐隐感应到巫咒所系的那一头,激烈跃动着的仇怨之火。

    他移开脚,泥人奇诡消失了,地上只余一堆尘灰,萦绕着一丝怪异的腐败味。他推开窗,袍袖一拂,尘灰飞散而去。

    此为《祝天十三录》中的牵丝种傀咒,可将中咒者的一点情绪不断放大,最终化为己用。牵丝种傀咒属于下法:一来,需要中咒者本就心怀仇恨、嫉妒、欢喜之类的强烈情绪,才能加以引导,不可无中生有。二来见效较慢。施咒者无法立即操控中咒者,必须徐徐图之,一步步达到目的。

    但此法施来不露痕迹,外人难以察觉,只要施咒者的精神力量高过对方,就不会遭受反噬。

    支狩真环视四周,彻底清除了施咒的痕迹,随后走到星空夜景屏风前,盘膝坐下,运转虚极钉胎魂魄禁法,恢复施咒消耗的心神。

    一转,两转,三转……虚极钉胎魂魄禁法运转至第七十二个周天,始终不曾停下,身体也未出现任何不适。七十三转,七十四转……一路势如破竹,直止八十九转,兀自循环不休。

    丝丝缕缕的虚妙气息从星空夜景屏风上透出,不住投向识海,化作熠熠星辉洒落。

    经过太上心镜注的改造,整个识海已变成旋转的星空。算上最近新增的十二颗星辰,总计四十八颗星辰参差相列,起伏环绕。

    以往的三十六颗星辰仍以星斗大阵运转,其余十二颗星辰组出另一座崭新的星斗阵势。双阵遥相呼应,形成玄妙的空间层次感,释放出一道道星光剑丝,纵横交错,锋刃毕露。

    诸多星光剑丝被一团团旋涡状的精神力星云环绕,不住打磨,愈发澄澈明净,又与肉身的剑胎生出一丝奇异的联系,隐隐有神、体合一之势。

    而在星空最深处,一个幽幽冥冥的黑点若隐若现,犹如一个坍缩的黑洞。那是整个识海的魂魄核心,八翅金蝉正藏身于内,静静地蛰眠蜕变。

    九十七转,九十八转……虚极钉胎魂魄禁法一直运转到惊人的九十九转,支狩真方才感到内腑传来一丝疼痛,就此停下。

    这还是他剑胎初成,远未圆满的缘故,随着剑胎肉身的提升,虚极钉胎魂魄禁法也会水涨船高。

    支狩真起身,望着窗外天际透出的一线曙光,不知不觉,虚极钉胎魂魄禁法已连续修炼了数个时辰。如今他的三杀种机剑胎、剑法技巧、精神力,全部臻至炼精化气的极限,只差最后一层“见独”心境,尚未完全领悟。

    他抚摸着剑鞘,不由想起谢咏絮的言语。

    剑道心境与己相关。唯有自己真正体会,方能见效。旁人的提点固然有理,但若与自家心性不合,终究隔了一层阻碍。所谓一剑而决,要的是“决”,岂能勉强为之呢?

    一丝异声猝然响起,窗外映出图客苗条又健美的身影。

    支狩真微微蹙眉,快步靠过去,隔着窗,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在这里躲了好些天,我该走了。”图客答道。

    支狩真心中一动:“你师尊到了?”

    图客点点头:“如果你想拜见我师父……”

    支狩真下意识地运转太上心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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