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秦人先祖的皑皑白骨,踏着翟戎将士的咕咕鲜血,踏着无数的风霜雨雪,今天他们终于打到了岐山脚下。拿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土地。
岐山啊岐山!
赢恬望着这座大山哭了,赢载也哭了!诸位将士都跟着哭了起来。
这是悲伤地哭泣,这是胜利的哭泣,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哭泣;总之,当秦人真正占领属于自己的土地时,他们竟然没有了高兴、没了兴奋,有的只是悲伤地哭泣。
他们太苦了,苦到了骨子里。
不过这胜利也终于来了。
许久,秦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停止了哭泣,他们的目光集中在了秦君赢嘉身上。
秦君赢嘉低沉着声音,“今夜在此安营扎寨。”
“诺——”
这一夜出奇的安静,平时那种胜利时的欢呼雀跃没有了,兴奋狂妄没有,他们静静坐在帐篷里,默默的思念着远方的亲人,想着秦人先祖一步一步走来的艰辛。
秦人的先祖并不是没有打到岐山,可每一次都占据的时间不长,这一次他们的铁骑再次来到山脚下,能不能长期占据,可就要看他们的智慧了。
第二天,秦君赢嘉命人将都城平阳的文武大臣、占卜算命、太史内侍等全都请到了岐山脚下。
今天他要做一件大事了。
夏日的风吹在秦岭北麓的岐山脚下,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秦国的国君以及文武大臣再次来到岐山前。
今天他们除了要祭拜这座对秦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大山之外,还要在这里占卜秦人未来的命运。
众人站定后,秦君赢嘉走上前去,带领着文武百官再次祭拜岐山,以表示对这座山的崇高敬仰之情。
拜完之后,秦君赢嘉转过身对众人道,“诸位,今天召集你们来此,除了向大家表明我们秦国已经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国土之外,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大家,那就是我们要迁都了。”
“迁都?”
“怎么,国君要迁都,迁往哪里?”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秦人进入关中以来,本就没有几个几座城池,虽然现在的都城平阳地处渭水河谷,要想扩大城池很受限制,但比起汧渭之会和汧邑来,平阳已经是最大的城池了,他们不知道国君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众人吃惊的表情下,一个人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就是曹叔,从国君的话里,他看到一个有抱负的国君形象。
都城平阳地势狭窄,若不是当年秦人在关中难以立足,没办法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在此建都。
现在国君已经在北塬之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是该重新考虑在塬上立足的问题了。
但是在春秋时期,可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进行占卜的,都需要得到神的昭示。
“请方士——”
先秦的方士也就是后世的算命先生,是链接神与人的关键人物,他们的话往往会被当做神的旨意。
方士拿着龟甲来到早就准备好的火堆前。
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把龟甲放在火上进行烧烤,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龟甲被火烤裂的的声音。
方士拿起龟甲,仔细的端详着。
“结果如何?”秦君赢嘉紧张的问道,
方士神情凝重的望着被烧裂的龟甲,似乎不相信龟甲上的裂纹。
“请问先生,神到底是什么昭示?”身边的人也禁不住问道。
看了又看之后,方士对秦君赢嘉再次拜了拜,“国君,卦象大吉。”
“大吉?”
“对,大吉;从卦象上看,秦人若能在渭水以北建立新都的话,秦人的后代子孙就可以拿此地为依托向东发展,直至饮马大河。”
秦君赢嘉大喜,连连问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吗?”
方士点点头,“下臣本也不信会有如此大吉的卦象,经过再三查看,确实如此。”
“好,太好了,由此可见秦人的好日子该来了。”
“恭喜国君,贺喜国君。”众臣祝贺道。
祝贺完毕之后,曹叔上前道,“国君,秦人迁都乃是上天昭示的结果,但是国君有没有想到,我们应该迁往何处?都城选的好了,今后秦人将会顺风顺水,如果选不好的话,到了秋冬时节,戎狄就会再次返回北塬,到那时,肯定又会少不了战斗。”
曹叔的话提醒的很是及时,别看秦人现在把翟戎赶出了北塬,这里面除了战斗上的胜利之外,还有另一层原因,那就是春夏时节正是戎狄放牧的时候,他们从自身角度考虑也要向北迁徙放牧。
所以说,别看今天秦人终于夺回了属于自己的土地,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一个大问题。
听完曹叔的话,秦君赢嘉问道:“曹叔,我走之后,你调集的劳力有多少?”
“不下二十万,如果顺利的话,三个月建成一座中等城池,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曹叔说道。
如果用这二十万人只是单纯的筑城,三个月的时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可如果要把一座城池的所有设施都建设齐全,三个月的时间可就很紧张了。
一想到这里,刚才还很兴奋的秦君赢嘉立马焦急起来,恨不得立即就开始筑城,至少他要赶在翟戎人南迁之前,把城筑起来。
事不宜迟,占卜祭祀完之后,他就带着曹叔、赵骥还有两个孩子以及方士,渡过渭水上了北塬。
秦国新都城到底应该建在哪里?谁的心里都没底。
第10章 建都雍城()
一个月后的北塬之上,草木已经长得很高了,没有了牧人的打扰,这里成了野兔的天堂,没走几步,就会有野兔突然从草丛中窜出,蹦蹦跳跳的逃向远处。
“这么好的地方若不住人,可就荒废了,真是可惜!”望着这如此美丽的平原景象和疯长的青草,曹叔惋惜的说道。
秦君赢嘉无言,纵马向前。
他很清楚曹叔的言下之意,即便是他们赶走了这里的翟戎人,渭水河谷的秦人也不会主动上塬来耕种。
要不使这塬上的土地荒废,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河谷的秦国百姓迁上塬。
可要想让百姓在这里长久的居住还必须在塬上建设城池,因为只有城池的保护,百姓才不会受到翟戎人的骚扰,也才愿意把根留在塬上。
众人纵马继续北行了五六十地。
前面一条河挡住了去路,河面波光粼粼,在阳光照耀下泛着耀眼的光芒。河面上的野鸭自由自在的喝水嬉戏,见有人过来“扑棱棱”的飞起,向着远方飞走了。
只有一只黑色的燕子,继续在水边喝水,虽然其他的鸟儿都飞走了,可是它依然自顾自的继续喝水,“喳——喳——”燕子抬起头,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跟秦君赢嘉他们打招呼。
秦君赢嘉等人下马,望着河对岸的燕子。
“你为何还不飞走?”秦君赢嘉纳闷了,心中自言自语道。
见人们越来越近,燕子这才很不情愿的飞起来,绕着河面盘旋了一圈,依依不舍的飞走了。
秦君赢嘉望着飞走的燕子,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之外。
“诸位,你们看这里如何?”
“国君是说在这里建都吗?”曹叔问道。
秦君赢嘉点点头。
“此处依山傍水,地势开阔,是不错的建都之地,老臣以为可以。”
听罢曹叔的话,秦君赢嘉扭过头,望着方士,征询他的意见。
方士上前道,“秦人水德,此处有水,可滋养万民;秦人信奉玄鸟,国君刚才看见没有,玄鸟已有昭示,小人以为秦人若在此建都,定能长久居住,且能够以此为据点,直至饮马大河。”
听着方士的说辞,秦君赢嘉再次抬头望着燕子飞走的方向。看来神灵真的在不远处保佑着秦人。
按照五行的说法,秦人住在西方,属于水德;而秦人的信奉的图腾就是黑色的玄鸟,也就是燕子。
这里既有水又有玄鸟的昭示,看来选择在这里建都应该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既然神明昭示,又邻水源,我决定了就在此建都;诸位说说我们的新都城应该叫什么名字?”说完,秦君赢嘉望着将军赵骥,赵骥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秦君赢嘉扫过赢恬、赢载两位公子,目光落在曹叔身上。
行军打仗将军们肯定行,但是给都城起名字这事,还需要文臣来办。
“国君,新都城的名字其实很好取,我们所在的河叫什么名字?”
“雍水啊!”还没等国君发话,将军赵骥立即说道。
“这不就明白了吗?”曹叔笑着道。
秦君赢嘉点点头,“我明白了,新都城就叫雍城。”
“雍城?嗯,不错,就叫雍城。”
地址选好了,就连新都城的名字都起好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修建都城了。
修筑城池这样的事情难不住秦人,从西向东一路走来,修建的城池已经不少了,更何况这里背山面水,取土用水都不是问题,只要人力充足,修建城池指日可待。
但是修筑城池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为了赶在秋冬季来临之前能够把新都城修筑起来,秦君赢嘉和两位公子吃住在修筑现场,监督劳工们不分昼夜的劳作着。
这一次秦人把修筑雍城作为国家任务来完成,建设的速度和质量相对就好多了。没过几天,都城的大样就出来,秦君赢嘉和众臣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可是筑城同样也是非常累人的事情,一个月时间过去,秦君赢嘉就熬得又黑又瘦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天,曹叔来到秦君赢嘉的大帐,看见秦君赢嘉正斜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曹叔怜惜的看了一眼疲惫的国君准备离去。
“曹叔来了,有话尽管说。”秦君赢嘉微微睁开眼,轻声说道。
“哦,国君。”曹叔转过身对秦君赢嘉说道:“你连日来不分昼夜的督造城池,太累了,就多睡会;等你睡醒了,我再来说事。”
秦君赢嘉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没事,曹叔只管说,寡人不累。”
既然国君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曹叔只好转身来到秦君赢嘉跟前。
“国君,恐怕我们的筑城要放一放了。”
“为何?”
曹叔指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阳笑了,“国君,你看看,麦子要成熟了,百姓可是要回去收割麦子。夏收可是大事,耽搁不得,若是因为我们修筑城池,耽搁了夏收的时间,这一年的收成可就要打水漂了。”
“哦——”秦君赢嘉恍然大悟,今年以来,一直忙着筑城,竟然把百姓最重要的收割竟然给忘了。
庄稼成熟了,百姓要回家收割庄稼,一旦百姓都走了,谁来筑城?
难题又一次摆在秦君赢嘉面前。
“哎——,曹叔,这该如何是好?”秦君赢嘉疲惫的脸上露出难色,“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到十月,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昼夜不停的修筑,要想在秋冬来临之际把城池筑起来,都是非常紧张的;这一旦百姓都回去收割庄稼了,谁来筑城?”
看着秦君赢嘉难堪的神色,曹叔道:“国君莫要为难,老臣这里有一计,可解当下的危机,就看国君愿不愿意用?”
“说出来看看——”
“百姓收割庄稼,自然不能阻挡,在百姓收割庄稼的档口,我们可以使用士兵来填补空挡。虽然士兵筑城不如百姓,但是只要不让工程停下来,总会有进展的。”
“嗯,不错,这倒是个办法。”秦君赢嘉听罢,愁苦的脸上露出笑意。
“国君,这样做虽然对筑城能够起到作用,但也有弊端。”曹叔一脸严肃的说道:“老臣要提醒的是,虽然我们把北塬上的翟戎人赶走了,但也再次点燃了翟戎人对我们的仇恨;现在看似平静,实则矛盾重重,一旦调集军队修筑城池,我们周边的保护力量可就少多了。我们要有所准备才是。”
“这个没什么,曹叔你多虑了。百姓回家收割庄稼顶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等半个月过后,百姓们自然就回来继续修筑城池,到那时我们就可以把军队换下来。不会受到影响的。”秦君赢嘉道。
主意虽然是臣子出的,但最后决策权还在国君那里,既然秦君赢嘉已经做了决定,曹叔也就不再说什么。
按照秦君赢嘉的安排,两日后修筑城池的百姓回家收割庄稼,军队暂时顶替百姓继续修筑城池。
一切看似平静,但危险也在悄悄临近。
第11章 用心险恶()
陇山再往北是一片开阔的高原地带,这里是“八戎”之一的緡戎的地盘。
战败的翟戎王带着部落大队人马逃到了这里。
黄土高原虽然很广阔,但也并不是谁想占多大就占多大的事情。
翟戎人逃到这里没几天,緡戎人就发现了他们,赶紧向他们的大王汇报了此事。
緡戎王听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暴跳如雷,你翟戎王没打任何招呼就带着你的人在我的草场上放牧、生活,说小了我认为你是败逃到我这里,说大了这可就是侵略。
想了一会緡戎王道:“早就听说了翟戎人与秦国作战的事情,没想到他们竟然败的如此快,还没几天就逃到我们这里来了。”
虽然緡戎王没把这事当回事,但是他的臣子们可不像他那样认为。
听完属下的禀报,緡戎左骨都候建言道:“大王,夏天正是牛羊长膘的时候,我们的草场本来就不多,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口和牛羊与我们争抢草地,我们得有所行动才是啊!不然养肥了人家的牛羊,可就要饿瘦我们的牛羊了。”
“对——,左骨都候说的对,我们不是人家义渠,没有那么多的人口、牛羊和草场。他们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口和牛羊,我们怎么养活的了。我看我们还是出兵将这些翟戎人赶走才是,不然时间一长,他们赖在这里不走可怎么办?”緡戎太子说道。
“翟戎战败,也是非不得已才跑到我们这里,我们与翟戎同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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