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有正式文件，但杜师傅现在就是标准的“以工代干”啊。整个“鹏城世贸”工地的钢筋车间，之前就一直是杜师傅在打理。并且杜师傅为人正直，处事公道，在工友面前很有威信，整个钢筋车间也一直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也是李华勇最先找上他的原因了，经过多方打听和了解，他知道这位杜师傅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位钢筋班组班组长。这不仅是最合适人选，甚至是唯一人选如果说其他班组长的人选可能还存在争议，那么这位杜师傅，那绝对称得上是众望所归。如果让他当这个钢筋班组班组长的话，上上下下都不会有什么异议。他甚至连竞争对手都没有。
李华勇想要在这个项目开展工作，想要在这个工地打开局面，首要任务当然是挑选出5位合适的班组长。而对于这样的“人事问题”，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最容易的地方，最没有争议的人选开始着手。
这就是李华勇最开始就找上杜师傅的原因。
杜师傅慢悠悠的向项目部办公室走去。是的，老杜走得非常慢，看他那副架势，好像一点都不像领导召见的样子。的确，在老杜心目中，他的确不认为今天是什么领导召见。因为杜师傅已经大致猜测到今天是什么事情那位农民合同工可是今天一大早就已经来到工地上，今天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两天工地上在传的那件事情吧？
虽然这两天一直有工友和自己开玩笑，说如果真成立新的班组的话，这个钢筋班组班组长的位置肯定非自己莫属。但老杜听过之后只是笑笑，对此不置可否。
老杜这样的反应当然非常正常。杜师傅也是老施工了，对于这个项目上出现的问题，他也看得很清楚，他也知道成立新的班组很有必要，并且他也并不抗拒当这个班组长他只是。。。心里有点别扭而已。
老杜的抗拒，是一名正式职工对农民合同工的抗拒，他的别扭，是一位正式职工对一位农民合同工的别扭。
这就是老杜之所以“慢悠悠”的原因。
当然，无论老杜走得再慢，从钢筋车间到项目部办公室也就才那么几步路，于是他很快和李华勇见了面。
“您是杜师傅吧？请坐。”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除了那位年轻得过分的农民合同工外，也就一位工程师在场，而且老杜对这位工程师也不太熟，只是听说这位原先是总公司技术处的人。
走进办公室后，杜师傅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李华勇身上。老杜之前和李华勇不熟，甚至都谈不上认识。可是这位之前一点都不起眼的小工，这几个月可是混得风生水起啊。据说这个人很能干，据说这个人带人干活是一把好手，据说这个人在蛇口那边赚了不少钱。而且据说这个人做事公道为人仁义，从蛇口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就从来没有听到过谁说过这个人的坏话。
“杜师傅，这是我排的一个钢筋车间任务计划，今天请您来帮我把把关，看看这样的工作量，还有这样的人手安排是否合适？”
嗯？就在老杜还在浮想联翩的时候，他没想到李华勇居然是用这种方式开场。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居然直接进入谈工作的节奏？
出于职业习惯，老杜不由自主接过李华勇递过来的东西，一份类似任务单一样的东西。
“这个工作量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你应该知道，我们钢筋车间都是以技术员的下料单为准。。。”
“这个情况我知道，我给您的这份东西，差不多就是今后几月钢筋车间平均每天需要完成的工作量了。您主要是帮我看看，用这么多人手能否完成这个工作量？这个人手是多了还是少了？还有这样的人手安排是否合理？”
老杜再次认真看着眼前这份任务单，也许是因为这份任务单做得很详细，也许是因为杜师傅业务娴熟。老杜只看了一会，他抬起头，用很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们钢筋车间，完成这样的活，没问题！”
“那您在看看这个人手安排怎么样呢？”说到这里李华勇再提醒一句：
“您主要看看前台的钢筋绑扎，我知道对于钢筋加工这一块，咱们钢筋车间肯定是没问题的，从这个项目开工以来，咱们钢筋车间就从没出现过问题。”
杜师傅继续不由自主跟着李华勇的思路走。提到前台的钢筋绑扎，老杜的声音就没那么坚决了：
“这个。。。其实这样的人手也没问题，不过主要是要让钢筋能及时到位啊，如果钢筋送都送不上去，那我的人手有什么用。。。”
“先不考虑运送，您就说这样的人手来绑扎的话够不够？”
老杜再次想了想，这次声音重新恢复坚决：“够！肯定够！以我们的技术力量，无论是绑扎对焊搭接，哪怕是再多一点，每天干完这些活肯定是没问题的。”
“好的，就等您这句话了。。。”
李华勇大笑，笑过之后李华勇顺手又递给老杜一张纸：
“这是我根据这个工作量给大伙定的工资额，您再帮我看看，如果每天能完成这么多的活的话，给大伙开这样的工资是否合适？”
老杜接过李华勇递过来的那张纸，看过之后久久说不出话来。李华勇并没有明确说干一天或者干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在那张纸上，李华勇只是列了几个计算式，几个非常简单的计算式。
对于这样的计算式，杜师傅还是一看就懂的，他只要经过简单心算，就知道只要按照这个计算式开工资，那么大伙的工资至少能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50％左右。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在每天都能够完成任务的情况下。
“这个。。。这个。。。”
这个时候老杜有点发懵，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在老杜发懵的时候，他看到那位年轻的农民合同工冲自己一笑，他又掏出来一张纸，他那里怎么就那么多张纸？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就请杜师傅把这份协议签了吧。”
李华勇的语气其实很谦和，可是老杜却觉得这个人说话有点特别，好像他的语气中包涵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杜师傅再次不由自主，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老是不由自主。他不由自主的接过那张纸，甚至纸上的内容都没有细看，他就不由自主签上自己的大名。
耳畔又传来那位年青人的声音：
“签完这份协议后，请杜师傅和大伙说一声，请大家不要担心，如果是公司正式职工的话，大伙的工资依然是公司劳资造表，但是工资金额就以协议上的为准。另外杜师傅您也知道，对咱们钢筋这一块来说，前台的绑扎是难点，因此请您在这一块多操操心。。。”
老杜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出去了。不仅是老杜，旁边的李瑜李二愣子也有点浑浑噩噩：
“就。。。就这么简单？”
李华勇冲他一笑：
“要不然你以为呢？给工人明确工作量，再根据工作量开出合适的工资，管人的事情，不本来就这么简单吗？”
第71章 工友们（）
老杜离开项目部办公室，精神还有点恍惚，当他回到钢筋车间的时候：
“杜师傅。。。”
“杜师傅。。。”
“杜师傅。。。”
看到自己被工友团团包围，老杜稍微清醒一点。清醒过来的杜师傅心里那个惭愧啊，心里那个不好意思啊。
老杜当然知道包围自己的这些工友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人，有些是来打探消息的，有些是来询问情况的，但还有一部分，其实是：
“准备给那个农民合同工一点颜色看看”的。
杜师傅的不好意思就是由此而来的。本来在这之前，杜师傅也属于这部分人之一的。可是今天怎么回事？自己不仅没给那个人“一点颜色瞧瞧”，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没说上几句话也就算了，自己居然。。。就这样把协议给签了？自己以后，就变成那个农民合同工的下属了？
“哟，杜师傅您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好看呀，什么个情况什么个情况？您这是。。。和那个农民合同工吵架了？来来来，您快和我们说道说道，您和那位小年青都说了些什么。。。”工友甲最先发现杜师傅的不对。
“是呀是呀，那谁谁谁，快给杜师傅倒杯水去，没见杜师傅脸色这么差吗。来，杜师傅您别急，缓口气慢慢说，我就不信那个农民合同工能翻了天了，他难道还敢欺负人不成。。。”工友乙的想象力更加丰富。
“都给我在这瞎嚷嚷啥，散了，都散了。。。”老杜黑着一张脸，他把手一挥：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都闲得蛋疼不是，今天上午就不用干活吗。”
工友甲和工友乙面面相觑，工友丙和工友丁面面相觑。虽然老杜叫大伙散去，但在这时候没人会真的散去呀。
看杜师傅这幅模样，这摆明是受人欺负了，就算没被欺负吧，他心中有委屈那是肯定的。如果这个时候散去的话，那怎么体现团结友爱？怎样体现众志成城？
“杜师傅，您如果有什么委屈的话。。。”
老杜差点被憋出内伤。自己有委屈吗？那当然是没有的。人家那个小伙子刚才态度那么诚恳，语气那么和蔼，那还真没让自己受什么委屈。只不过自己的脸色之所以不好看，那也只能怪那个小伙子，这完全就是被他憋出来的呀。
你说他怎么能这样？他在和人说话的时候怎么就不说点正事呢。。。不不不，他怎么就只说正事呢？除了正事其他一点内容都没有，哪怕是拉拉家常也好呀。
杜师傅确信，假如刚才那小伙子肯跟自己拉家常的话，那么自己就不会这么憋气了，说不定自己还真能逮住机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只是很可惜呀，人家根本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这不仅让刚才的谈话完全跟着他的节奏走，还让自己憋得不轻。
就在老杜有苦自己知的时候：
“哟，杜师傅你手上拿的是啥东西？”
老杜手上拿的当然是刚才签订的协议书，以及那份详细的任务单，这个时候终于被人注意到了。
“协议书，这竟然是协议书？啊！老杜你。。。你竟然。。。”
说这话的依然是工友甲，“竟然什么”他最后虽然没有说出来，不过他看向老杜的眼神已经不对。而且在他的眼神中，几乎所有工友都读出“你是叛徒”这四个大字。紧接着，工友乙，工友丙，工友丁。。。一个个看向老杜的眼神都开始变化，他们几乎都变成和工友甲一个眼神。
这个时候杜师傅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要知道杜师傅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叛徒，他绝不愿意自己被别人当成叛徒。
可是这话要怎么说呢。。。
“咳咳，大家说。。。那个小李，对，就是那个农民合同工，大家觉得他为人怎么样？”
“嗯？”
“我是说口碑！这个人的口碑！我以前是不认识这个人，现在也和这个人不熟，但他毕竟在这干过几个月，后来又跑去蛇口干几个月，大家说在这将近半年时间里，有谁听过这个人的坏话吗？”
“这个。。。”
众工友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个还真没有。无论是之前在鹏城世贸当小工的那个李华勇，还是后来去蛇口干包工头的那个李华勇，大家只听过这个人的好话，还真从没听过别人，尤其是工人说过这个人的坏话，这一点很重要。
“这个。。。坏话倒是没有，不过笑话倒是听过呀。。。”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这句话引来众人一片笑声。这其实是说李华勇之前干活干到“中暑”这件糗事了。
这其中老杜也笑，他之前虽然和李华勇不熟，但由于李华勇是大伙这几天议论的中心，这件糗事他也是听说过的。
“说得没错，可就拿这个笑话来说吧，从这件糗事，大家认为这是个什么人？”
那还能是什么人？一个干活都能干到中暑的人，那这样的人当然是个实诚人。
“那杜师傅你的意思是。。。”
老杜心说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我说这么多，我拼命讲那个家伙的好话，我当然只是想证明我不是叛徒而已。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真实意图肯定是不能暴露出来的。老杜做大义凛然状，他很豪气的大手一挥：
“什么都不用多说了，我跟大家说实话吧，我之所以签这份协议，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这份协议本身啊。看看，都来看看，等大家看过这份东西后，我相信大家就清楚我为什么会签字了。”
在老杜的引导下，大家很快就被这份协议本身吸引。
准确的说，是被李华勇列在协议上的几个计算式吸引。
“老杜这是。。。”
杜师傅很肯定的点点头：“这是我。。。当然主要还是人家小李，在项目部为大家争取到的。”
很快有人借故离去，其中包括工友甲乙丙丁。因为老杜手上这份协议，李华勇只说明了钢筋工的情况，而今天过来的有很多都是其他工种。那么自己的工种是什么情况呢？这就要赶紧走啊，赶紧去商量或者打听去啊，留在这里已经没用。
就在工友们纷纷和老杜告辞的同时，李华勇所在的办公室，李瑜李二愣子正对李华勇说道：
“小李呀，既然钢筋班组长已经选出，那我们就赶紧继续吧，这后面还有4个班组呢。”
李华勇冲李二愣子笑笑：“别急，李工我跟你说吧，今天上午我本来就准备只定这一个班组长的。这个既然定好，那我上午就不准备再找工人谈话了。到了下午。。。不不，最好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再找第二个班组谈话。”
“你什么意思？”
李华勇再次冲李二愣子一笑：
“李工我告诉你吧，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相信我，有些事情缓上那么一缓，很可能效果会更好的。”
对于李华勇的话，李二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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