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众多翼州百姓的呼声,开堂审案。
一个个的证人轮番上来控诉姒荣的各种罪行,还有十几个被拐到姒荣所占海子堡的受害女娃,站出来说出这几年在堡子里是如何受虐待欺凌……
“那日,我在东山上拾柴火呢,一个婶子过来问路,她虽然不是俺们宋家庄的,有些面生,可是看着胳膊挎着个篮子,象是去走亲戚的,我就给她指了路,她就请我吃点心……”
在大堂上说话的是个十来岁的女娃,脸上还顶着好几个巴掌印,眼睛还是肿的,说上几句话就要往旁边看看,仿佛很是不安,生怕有坏人再来将人掳走似的。
被她视线看到的几个人有男有女,当中围着一对四十来岁的中年夫妻,都是眼泪汪汪,女娃说一句话,他们就要点点头,再擦去眼中涌出的泪水。
有那些离得远看不清大堂上情形的,还有好心人扭回头来给他们讲解。
“是青阳县的宋家庄的闺女,前些日子才丢的,一家子人都差点急得丢了魂儿,亲戚故友,全村人都帮着四处寻,一连十来天都没下落,这不,还是咱大将军听说了这姓姒的勾结外国,祸害百姓,这才快马加鞭,带着手下十八将,连夜杀到了咱边城……”
这人能说会道,绘声绘色地好似嬴大将军带着人月夜赶路,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瞅着了一样。
然而这其中的种种漏洞和明显是假托附会出来的细枝末节,对于眼前情绪高涨的听众来说,那都不是事儿!
“……我听那女的跟她夫郎说过,如今就是要送一批货去,去狄国,还差了几个人,所以才在附近庄子里寻摸……那里头的男的,都是畜生!”
女孩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外袍拉开,露出了里头的伤痕累累。
旁边的夫妻两个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了自家女儿,心肝肉地嚎啕大哭起来。
就是站在夫妻旁边的亲友们,也是红了眼睛,抢过去,冲着被绑到堂上的的姒荣和管家管事等一干人,拳打脚踢。
堂上堂下,都是挤满了人,众人听得女娃们控诉,早就气炸胸肺,恨不得也上去撕下这些狗贼一块血肉来。
“打得好!”
“畜生就该打,知府大人还等啥?”
“勾结狄国贼寇,就该当堂受千刀万剐!”
“对,没错!府衙里头没人手,咱们可以上,一人一刀,可不就千刀万剐了!”
第37章 也不干净()
虽然这些人罪有应得,但后头还有不少罪过未揭发完,这些正主哪里能被打死?看守的军士好说歹说,这才隔开了那些红着眼的家属。
“将军大人,知府大人,众位百姓,这是在海子堡后院里起出来的!”
紧接着,便抬上来两个大木箱,打众打开箱子盖。
众人几乎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就连心里向着姒荣的陶仁礼也觉得头目森森,双腿发软。
这两个大箱子,里头分明都是白骨!而且还是身量未足,孩童的尸骨啊!
想到先前那些女童所说,姒家管事在堡子里豢养女童,遇到那烈性不听话的,便出手狠狠教训,教训个几次还不服从,那就直接下毒手,好多小娃子都是无声无息地不见了人影,想来是被他们给害死了,这箱子里的白骨可不正是!
陶仁礼嘴里发苦,直想一头撞死。
姒荣啊姒荣,你说你一个正经的皇亲,何必为了银子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儿?
你们姒家的家财珍珠如豆金如土,怎么就赚起了这份染血钱?
咱华炎女子为贵,谁家得个闺女都是娇养着的,就算是咱,生了两个儿子,这不还在哄着夫人,想再生个闺女呢么?
谁能容忍自家的闺女被拐卖,被虐待毒打致死?
这仇恨拉的不是一般的大啊!
“姒荣这狗贼该杀!”
“合该断子绝孙!”
“还有那些狗腿子!一个个都该活剐!”
群情激愤之下的喊声如雷,脸上被妇人的指甲薅下一块皮肉的姒荣直想往地上瘫软:看样子,他这回,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如此阵势,嬴展飞这厮分明是要造反!
哎等等,刚才那人喊的什么来着?狗腿子?
姒荣如同败部复活,挺起腰板来扯着嗓子为自己辩解,“不,不,海子堡的事,都是程富在管着的,里头究竟如何,本,本官也不知道啊!若,若本官知道这程富竟然在做着这伤天害理之事,本官头一个饶不了他!”
来到这府衙大堂之上,这在海子堡能当家的程管事就只不过是个小虾米而已。
被连着打了不知道多少拳脚,如今也就剩下一口活气。
原本还指望着主子救命的程富,听了主子这丢卒保帅的话,那青紫不堪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哈哈哈,没错,这都是,都是我一个做下的,银子也都是我拿了,往狄国墨赫平章……唔……”
他话未说完,却见他身边同样被绑着的姒家侍卫忽然暴起,一个头捶就狠狠顶在了程富的下巴上,却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竟然将程富的下巴撞碎,程富未说完的半句话也同样被掐住了。
程富本就是只剩下一口气,这一撞登时气绝身亡。
那撞死他的侍卫也不等旁人来拿他,自己就嗷的大叫一声,以头抢地,头破血流,两脚抽了两下,也气绝了。
姒荣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死的人跟他有关联,而且还是跟他的生死相关的,这还是头一次,当真是心惊肉跳!
“没错,就是这大胆刁奴贪图钱财,才做下了这等恶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虽有失察之过,可并不能把刁奴的罪,算在主人的头上。嬴展……嗯,嬴大将军,我也知道,论战功,论资历,还是您名至实归,本,我这就回京上本,求皇上罢免我的将军之位,仍将边城的十万兵权,交还给嬴大将军可好?”
对于姒荣来说,这算是相当身段放软的求饶了。
他是相信,只要是头脑正常的,谁会冒着身败名裂,诛连九族的风险去真的扯旗造反,只要不想造反,那他就有的商量。
“对对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个,下官忝为一府城守,却在治下出了这样的大案,实是无颜面再尸位素餐,也自当上请罪拆子,听候朝廷处置……”
那正心急如焚的陶仁礼一听姒荣先服了软,赶紧接上了话。
如果这件事能这般收场,何尝不是个办法?
至于姒荣回到京城之后是不是怀恨在心,要狠参嬴大将军一本,朝廷又会做何应对,那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能管得了的了。
若这回能全身而退,他就回去辞官回老家去做个田舍翁,再也不敢掺和到朝争之中了。
嬴展飞却没有就坡下驴,冷眼瞥了二人各一眼,冷笑道,“姒荣你不会以为程富死了就没证据了吧?”
她回头一望,从人群里走出位独臂老妪来,老妪从怀里掏出本帐册,双手捧了过去。
“将军,这便是在海子堡搜到的,程富所记的帐册!”
要命!
姒荣冷汗流了满脸,心头一片冰凉。
他娘的,这该死的程富,这帐册怎么早不处理掉!还让人给搜了出来!
再看那独臂老妪,已是白发萧萧,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不好生在家里贻养天年,还出来给嬴展飞做走狗!
他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老妪可不是想贻养天年来着,只是他抢了人家的房子,占了人家的田地,还不认识苦主……
“这帐册怎么能当证据,都是程富自己的私帐,谁,谁知道他在上头乱写些什么……”
姒荣语无伦次地为自己作着辩护,然而嬴展飞已是将帐册交给了身边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大声地念了出来。
“……三月初九,收到山南幼女四名,送货人:黑风四凶,三月二十六,送往北面女子十名,得银万两,交于主上,得分红千两……”
这本的确是私帐,这程富也不知他是蠢还是过于相信自家主上的实力,居然都没用暗语之类,听着让人一目了然……
这么多的银子往来,都交给了主上,而姒荣还说自己并不知情……
姒荣果然大叫撞天屈,“这,这谁知道他写的是不是作假的!本官每日日理万机,哪里有空去理会一个小小的管事所作的勾当?”
嬴展飞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说罢手一挥,又有两人越众而出。
这回却是两名妙龄少女,长相娟丽,身姿窈窕,端地是两位小美人儿。
姒荣傻眼,这俩不是他的禁脔来着?
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你们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府去!”
姒荣本能地就要喝斥。
却见一名少女呵呵笑了两声,从怀里取出封书信,“这是狄国平章写给姒荣的信!”
狄国的平章,是个官职名,地位约等于华炎朝的丞相。
姒荣并非礼部主管外交事务的官员,而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却能收到狄国丞相的密信,这代表着什么,就算是不识字的村夫村妇,也能明白其中必然有鬼。
“你,你们居然敢背叛本大人!”
姒荣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这两人柔顺又乖巧,事事听从他,他还当是自己魅力无穷,已将这两个小丫头给收拾得服贴,却没想到大难临头,这两人不单是要飞,而且还要猛踩他一脚!
“早就听说京城的高门贵族男子放荡不羁,倒是在姒大人这儿见识了!如今姒大人伏诛,我们姐妹两个可不就自由了!”
什么玩意儿!满脑子就是荒淫无耻,迫得自己姐妹同时伺候于他?这不要脸的!
而且听他的意思,还想要自己姐妹也替他生孩子!我呸!
她们姐妹两个都是南边的灾民,当初家乡遭灾,她们一家被迫背井离乡成了流民,那会儿领兵来剿匪的可不就是这位草包将军!
拿着流民的人头当匪徒换军功,他那身袍子都是染满了鲜血的!
嬴展飞冲着姐妹二人微一点头。
二人行了礼,便转身退下,却连看都不多看旧主一眼。
姒荣身子晃了几晃便瘫软在地。
嬴展信展开略看了眼,就交给了身边的年轻女子。
难怪姒荣会在狄国流寇侵扰边境时装聋作哑,无所作为,原来是跟墨赫平章有了秘密协定!
嬴展飞虽是武将,可身边人自有笔杆子,落笔如飞,不到半盏茶功夫便草就了讨姒荣的十大罪状,其中为首的便是勾结敌国,犯我边境,其次便是,掳掠本国幼女,贩卖至狄国为奴为隶,损本国以滋敌国!
铁证如山,如此重罪,自然是要立即明正典刑,念在身为皇亲,可以给姒荣一个全尸,绞刑。
姒荣原本一直趴伏在地一动不动地装死,其实还是在动着脑筋想要逃出生天,结果听来听去,他就要被绞死!
瞬间姒荣就跳了起来,冲着赢展飞破口大骂。
“姓嬴的,你有什么资格杀老子,你又是什么好鸟了,你口口声声老子资敌叛国,那你呢!你还跟狄国人睡了呢!你那儿子,那眼睛,不活脱脱的是狄国的小杂种么!当谁不晓得呢!”
第38章 血脉疑案()
”自己装的道貌岸然,其实还不是和哪个敌国蛮子苟且私通,这才生下了个碧眼胡儿,几个月的时候那胡儿还小,眼睛看不大出来,可在你们那小将军周岁宴上,还不是一眼就被钦差给看出了端倪?哈哈哈!不然,以你嬴展飞的性子,会舍得这个掌控十万边军的大将军之位,老老实实的回京城?”
姒荣这觉可算是破罐破摔,直接甩出了他的底牌,也不管这张底牌原本是皇帝和皇夫两个人计划周密,要到了关键时候才打出来用的。
这句话一出,几乎上千人的场合,一下子就鸦雀无声,如死般的寂静。
翼州城众百姓都惊呆了!
跟在将军身后的十几名侍卫,面上都闪过极度的愤怒,但这愤怒里也有几分尴尬无奈。
姒荣说的虽然是污蔑之词,然而不可否认,她们也是见过小将军的。
小将军那双碧色眸子,年纪越大越明显,虽然长相俊美,可越看越像狄国人,让他们没法把这个孩子,当成将军的继承人来尊敬喜爱。
别说是她们了,就算是将军大人自己,也对那孩子不甚关心,只交代下人伺候好衣食,自己却是很少跟孩子见面,那孩子被养在单独的院子里极少出门,与外界不通消息,而照看小将军的下人们,都是京城本地人士,并没有亲眼见过狄国人,小将军的绿色眸子对她们来说,还不算太可怕,否则,就算是将军府管理森严,只怕外界也少不了流言蜚语。
然而她们自己内心却是坚信,将军绝不可能跟什么狄国人有染,将军这些年的行踪,只要是在边城,身边什么时候少得了她们几个?难道还能大变活人,跑去跟狄国人往来?
更不用说,将军大人本来就跟狄国有深仇大恨,亲生父母都是边关守将,在跟狄国人作战的时候阵亡。而这些年,将军以一己之力,不仅守住了边城,还重创了狄*力,死在将军剑下的狄*不计其数,将军的大名在狄国,简直是可以治小儿夜啼的存在,说将军跟某个狄国人有染,小将军的生父是个狄国人!那怎么可能!
然而小将军的相貌又放在那里,成了将军明晃晃的短处,这让她们这些将军的手下,好不憋屈和窝囊!
而姒荣所说,五年前将军移交兵权,回到京城,何尝不是因为小将军这件事情说不清?
那位皇家钦差,虽然话说的好听,但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明摆着,如果将军不就范,他们便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到时候,与狄国人世代为敌,有血海深仇的翼州城老百姓会怎么想?
十万华炎军兵会怎么想?
几百年前,曾经有位冤死的将军,是死在莫须有的罪名下。
而自家嬴将军,却是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怪事而不得不卸任,何尝不是百口难辩?
所以五年前将军退的那一大步,实在是窝囊憋屈之至,莫名其妙就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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