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一副置身事外之态。从同窗那里得到风声的陆琰原本要立刻去看望芷华,却被一早预料到他举动的陆振远派人捉了回去,关在家中严加看管,不许他往外踏出半步。
姜家和长公主府却并未避嫌,仍旧时常去卫国公府探望。
处在舆论中心的卫国公府,奇异地一片安宁。能让芷华安心养胎,窦嬷嬷再次擅自做主,交代阖府下人闭紧嘴巴,不许向世子妃透露半点儿外界传言。危机降至,被蒙在鼓里的芷华犹不自知,仍旧沉浸在即将升级做母亲的幸福喜悦里。
这不,面对长公主和姜夫人再次同来拜访,她笑得一脸狭促:“殿下和我舅妈还真是心有灵犀,又一块来了。”
大家早已相熟,芷华也就省去了客套寒暄她们入座看茶之后,做着手上未完成的活计,往花瓶里插花。
两位客人今日都有些沉默,静静地欣赏着她的动作,半响无人出声。
往瓶中插好最后一朵,又左右看看指导白兰稍稍修剪了一下枝叶后,芷华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殿下,舅妈,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姜夫人扯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僵硬微笑,长公主倒比她自然许多:“或许是昨晚太热,没有睡好,今天老觉得打不起精神。”
芷华近日也被韩妈妈严格限制了用冰,遂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是呀,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最近也常常热得睡不着呢。舅妈,你也这样吗?”
“啊?呃……是啊,我也是。”姜夫人有些心焉地附和着。她本就是一副直肠子脾气,如今看到芷华这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的担忧几乎再也掩饰不住。
她那忧愁的样子怎能不引起芷华的注意。“舅妈,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怀孕的人本就容易胡思乱想,不过数息之间,她脑袋里就浮现出了好几个猜测,不等长公主否认,追问道:“是不是世子那里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他受伤了吗?你们别瞒着我呀,不弄清楚我会更担心的。”
“阿华,你别急,世子好着呢,没有受伤,也没有吃败仗。你别想那么多,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好好保重身子,安心养胎,知道吗?”长公主连忙安抚道,暗地里递了个埋怨的眼神给姜夫人。
姜夫人也知道自己这脾气坏事,今日已经见到芷华安好无恙,现在又有长公主陪着,她害怕自己再呆下去又会露馅,遂赶紧起身告辞。“阿华,舅妈忽然想家中还有点儿事尚未处理,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殊不知,她这种逃跑一般的作态芷华更觉蹊跷。“舅妈,你别走啊——”见舅妈不顾自己挽留,步子反而加大了几分,她不由急了:“哎,你要是不怕我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就走吧……”
姜夫人果然止住了脚步,一脸懊恼地转头向长公主抛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讪讪无言。
长公主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暗自腹诽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看着已经瞒不住了,她把心一横,索性就道出实情。
“……你也别怪窦嬷嬷,是我和你舅妈一同要求她瞒着你的。我们都是你好,边关的事,咱们妇道人家急也没用,你现在又是最关键的时刻,我们都觉得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得知真相之后,芷华反倒镇定了不少。她现在哪有心情追究被下人们隐瞒这事,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度过这次危机。
费宁这么久没有音讯,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呢?即便他是沈泽外公不假,但是为什么大家就偏偏认定了沈泽会出于孝道背叛国家?当遇到一件意外发生的事时,人们往往会下意识按照心中渴望的那样去揣测事态发展。身为靖安子民,众人为什么不猜沈泽会大义灭亲,反而几乎一面倒地把他往坏处想?更何况,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居然会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发展到引得朝臣恐慌的地步——芷华很肯定,这是一场针对沈泽的阴谋,有人在背后暗中操控流言,想要引得君臣离心。至于是谁在捣鬼,不用想也知道。
想通这一切之后,她再也坐不住了。“不行,我要马上进宫一趟。”
长公主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过却不是阻止,而是坚定不移地:“本宫与你同去。”(。)
第一百零八章 进宫面圣()
芷华和长公主二人,在姜夫人忐忑的目送中坐上马车,前往宫中。
一路上,两人虽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长公主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无声地向她传递着自己的,虽然怀着满腹心事,芷华仍然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细节,对她报以感激的微笑。在这紧张和温馨共存的气氛中,很快就到了宫门外。
芷华身为臣妇,原本是不方便直接求见皇帝,但事态紧急,又有长公主陪同,她也就放下顾虑,向宫人递上牌子求见圣上。
宣她们觐见的旨意很快就送了出来,长公主在宫里行走,有专门的软轿替步。软轿很是宽敞,公主坚持要她同乘,芷华也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宜逞强,便也没有推辞,随着她一块上了轿子。一路默默准备着面圣之后的说辞,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到了御书房外。
“皇上有旨,宣卫国公世子妃觐见。”太监总管高公公早就在外等候,宣完旨意,他躬身拦下了正要陪芷华一块进去的长公主。“殿下请随老奴往偏殿歇会儿吧,陛下只宣了世子妃一人。”
长公主担心地看了芷华一眼,见她轻轻颔首,忍不住叮嘱了几句之后,顺从地随高公公去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芷华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入御书房。
迈过高高的门槛,一抹浓浓的龙诞香扑鼻而来。御书房中那口青花海水纹香炉里,正徐徐冒着香烟,或许是常年被熏香浸染,整个御书房都充斥着这种皇帝身上独有的香味。
芷华不由开始紧张起来,垂头加快了脚步,脚下的金砖被擦得光鉴照人,不用抬头就能模糊地从地板上打量出房内摆设。御书房里陈设很是简洁,皇帝的书案设在东北角,芷华微微抬头回话时才发现,那上面的文书奏折一摞摞叠成了小山;左边是一排排密密麻麻塞得满满当当的,再往左便是一扇巨大的牡丹屏风,后面估计连着内室;除此之外,书房正中一套待客桌椅分成两列,除了四周窗帘帷幔皆是皇帝专用的明黄色,整个书房看起来和普通世家里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芷华进来时,皇上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听她行礼请安,皇上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平身”,再无下文。
芷华垂首肃立,不敢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等了一盏茶功夫,皇帝终于阖上手中奏折,招呼一声:“坐吧。”
谢过陛下赐座之后,芷华规规矩矩地半坐在椅子上,双手下意识地交叠在小腹上,忽然滋生出一股勇气,驱散了心头紧张。
“世子妃今日求见朕,所为何事?”皇帝明知故问。
“回陛下,是因为近日流言一事。臣妾深居后宅,刚刚才得知这条流言,心中惶恐不安,不敢耽搁,便立刻前来求见陛下。”
“哦?那世子妃有何话要说?”
“人们常说,自古忠义不能两全,臣妾今日进宫求见陛下,就是替远在边疆的世子向您保证,当忠义不能两全时,他只会选择舍义尽忠。”
“呵,世子妃倒是对自己丈夫很有信心。”皇帝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陛下应该没有忘记,当初费大人是怎么落马的吧?世子既然当初就没有因为私情包庇外祖,现在就更不可能他而卖国求荣。”
“沈泽居然连这事都跟你说了?”皇帝有些意外地升高了语调,不过既然她已经清楚当初这件事,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出心中顾虑。“当初沈泽彻查费宁一案,朕给他的是密旨,知道他在此案中功劳的没几个。但现在不同,费宁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战场上,沈泽要是敢把刀锋指自己的嫡亲外祖父,就不担心落下个千古骂名?”
大义灭亲,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像沈泽这种情况,哪怕他的的确确是国家与外公为敌,不孝忤逆的污点仍旧会跟随他一生,对于很多爱惜名声的古人来说,宁愿自刎也不愿去做这么艰难的选择。
芷华第一次在皇帝面前微微抬起头,一脸坚定地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臣妾对世子的忠诚很有信心。”
她有,可是皇帝没有。身为君主,本就多疑,就连沈泽曾经以行动证明过一次他都尚且不能放心,现在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妇道人家的三言两语撇去疑虑?
看到皇帝依然不信任的神情,芷华定了定神,说道:“就算撇开国家大义不谈,只论个人感情取舍,世子也不可能对费宁手软。不瞒陛下,臣妾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前些日子已经写信告知了世子。一边是叛投敌国的外祖父,一边是至亲的一家老小,他会如何选择,想必陛下心中已经了然。”
芷华没有提起沈泽与费家昔日旧怨,一来这是沈家**,家丑不可外谈;二来也是没有揭开小费氏真面目的证据,忽然就这样提出来,反而更加不能让皇帝相信。
“世子妃果真有了身孕?”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如果说之前还对她这个沈家留在京中唯一的人质有些轻视的话,现在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她在皇帝眼中也变得分量十足。
“是,一个月前在长公主府被御医诊断出来的。臣妾原本打算按照习俗,满了三个月之后再昭告喜讯……”
她说得合情合理,皇帝也就没有见怪。慎重起见,他还是召来了御医,当场诊治。确认是喜脉无疑之后,心中对于沈泽的顾虑去了九分。
当芷华带着皇上钦赐的一堆赏赐回到卫国公府之后,不过是半天功夫,京中那些勋贵朝臣们就察觉到了风向转变。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收到的贺礼在库房中堆成了小山。芷华以要安心养胎为由,没有亲自接见这些人,但也没有拒绝别人释放的善意,收下礼物之后也送了回礼。值得一提的是,陆家大夫人前来探望也没能见到芷华,某些有心人从中隐隐看出了世子妃对于娘家人的态度,试探性地打压了陆振远好几次。陆琰不愿替他向姐姐求情,后悔不迭的陆振远只能舍下老脸,亲自登门求助。虽然没能见到“身子不适”的女儿,但带回了卫国公府厚厚的回礼。蠢蠢欲动的政敌们见状终于消停下来,陆振远自此之后再不敢有别的心思,打定主意要牢牢抱住卫国公府这棵大树。(。)
第一百零九章 战事()
第二天早朝上,早前最激进的那几名御史不死心地再次联名上书,恳请皇上对卫国公府采取防范措施。但这一次,皇帝一反先前暧昧不明的态度,十分坚定地表示相信卫国公世子。安抚众臣,他第一次公布了当初费宁落网一案内幕。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沈泽已经做过一次大义灭亲之举了。朝廷之上再无质疑他的声音,文武百官表面上纷纷赞叹其深明大义,但私下里怎么非议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么样,里勐人的这个疑兵之计,效果十分不尽如人意。
靖安朝廷上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克里木耳中,他立即召来费宁,第一时间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费宁怎么也想不到,害得他栽了人生中最大一个跟头的居然就是自己的亲外孙。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克里木,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王爷此话当真?”
“这是你们靖安皇帝亲口宣布的,如果你那好外孙没做过,想必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么大一个功劳往沈泽头上推吧?”克里木似笑非笑,一脸讥诮。“可笑费大人之前还顾念着骨肉之情,不忍对自己外孙下手,却不知人家出卖起你来毫不手软。费大人,说到狠这个字,本王看来,你还真不如你这个好外孙啊。”
费宁一张老脸涨成了紫色,种种情绪失控地在脸上翻滚,最终咬牙挤出一句话:“这个小兔崽子,既然他不仁,就别怪老夫不义!”
下了狠心的费宁会献出什么计策,暂时不得而知,但刚刚知悉自己妻儿逃过一劫的沈泽,此时正惊出了一身冷汗。
费宁出现在里勐人那边,他虽然意外,却没当回事,打起敌人来照样半点不含糊。直到今日收到京中消息,沈泽这才知道他们竟会拿此事做文章。要不是芷华当机立断进宫陈情,任由那流言发展下去,难保最后不会三人成虎,造成不敢想象的后果。
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沈泽脑海之中,他想,他必须要立刻做点什么来向世人证明自己立场。
“来人,立刻传骑兵营姜校尉和姜全、姜勇三人,来本帅书房议事。”
在边关长大的姜云飞,回到战场上有如猛虎归山,他冲锋在前,每场战斗杀敌都是最多,不过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就从一名普通的骑兵,依靠自己拼命挣来的军功,一步一步升到了校尉。姜全和姜勇两兄弟比起他来稍稍不足,但也靠本事升做了伍长。
“元帅,你找我们?”不一会儿,浑身大汗的三人奉命赶来,看上去似乎刚刚操练完。
沈泽虽然临行前被皇上封为卫国元帅,但最开始的时候,军中将士们大多称呼他为世子。经过两个多月运筹帷幄的指挥,军中上下对这位年轻的主帅心服口服,不约而同齐齐改了称呼,心悦诚服地尊称他为元帅。
沈泽示意他们坐下,待他们咕咚咕咚灌下一碗早已被好的的茶水之后,方才开口。“有个十分凶险的任务,需要军中最勇猛,又最让我信得过的人去做。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们三个最符合条件,就不知,你们敢不敢接。”
姜云飞咧嘴一笑,十分受用他隐隐的赞美。“有什么吩咐,元帅尽管说就是。风险越大,功劳也就越大,我姜云飞求之不得。”
姜全和姜勇一同表态:“末将谨遵元帅令,万死不辞!”
“好。云飞,你的任务是……,到时候,我会派一名暗卫协助你一同行动;姜全、姜勇,你们这几天……”
沈泽摊开边城地图,一边指划着一边如此这般吩咐下去。三人聚精会神听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