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终究必须站在大多数人的角度来思考,纵然是错的,他也没有选择,作为太和宗的掌门,他代表着整个修真界的利益。
白景瞳破不了谢兰雍的法阵,这是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白景瞳必须要破谢兰雍的法阵,这也是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事实。
轰隆隆的雷雨倾盆而下,谢兰雍微仰起脸,那张倾世称绝的脸上并无执念,既看不见悲悯,也没有什么疯狂,空旷而平静。
第七十二章 同行()
君长宁回过头,被琴匣阻挡的视线中缓缓出现一列车队。
拉车的马匹高大神骏,浑然一色,护卫车队的人,个个神采奕奕,风姿不俗,最中间的那辆马车尤其令人无法忽视,同样的款式和装饰,它看起来就是格外的与众不同,以君长宁的眼力,自然分辨得出这份不同出在材质和做工上。
这本不是她会关注的事情,但是,她已经第四次遇上这行人了。
君长宁想了下,默默的靠路边站着,静等他们从她身边走过。她的目光落在路边霜打过的野草上,安静的看着,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缓缓从她身边路过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君长宁抬眼,眼神平静。
最中间的马车窗帘被拉开,露出一张冰雪高贵的面容,噙着一抹淡而温和的微笑:“君小姐,不如一起同行?”
她超低的情商面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搭讪做不出什么有水平的应对。君长宁眨了下眼睛,盯着谢清歌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的低声道:“好吧!”
有过一面之缘的活泼侍女上前接过她的琴匣,笑嘻嘻的请她上车。
马车里很宽敞,安装的减震设备让车厢里的人感觉不到颠簸,温柔的侍女服侍着端上了一碗热杏仁茶,君长宁接过道了声谢。
喝完茶,君长宁就不知道做什么了,她的眼睛扫过车厢里精致考究的摆设,最后还是落到谢清歌的脸上,久久停留。
谢清歌低眸翻书,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抬眼望着目不转睛盯了自己快一个小时的少女,问道:“君小姐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随侍的两个侍女看君长宁的眼神也十分古怪,太不矜持了。
君长宁老实道:“我没别的地方看。”
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谢兰雍端茶杯的手顿了顿,怪怪的看她一眼。两个侍女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谢清歌看着少女清澈干净的眼睛,轻咳了一声:“离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应该还有两个时辰吧!”
“正是!”温柔的侍女低头应道。
谢清歌看着君长宁,君长宁自然地回视他,不明所以。
活泼少女憋笑憋得很难受,温柔侍女不着痕迹掐了她一下。
似乎有些挫败,又有些无奈,谢兰雍温和直白的说:“君小姐不如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这总听得懂了吧。
“我不困。”君长宁诚实道,觉得这人挺体贴,脸色不由缓和了些。
“噗嗤!”一声,活泼少女没忍住笑出声,温柔侍女小心地瞥了眼谢清歌,也低下头掩去脸上的笑意。
谢清歌噎了一下,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君长宁迟钝的发觉自己好像被取笑了,脸上有些不知所措,又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时间脸色囧的发红,僵在那里。
叹了口气,谢清歌将自己手中的书籍递过来:“如果实在无聊,拿去打发时间吧!”
君长宁看了他几秒钟,迟疑着接过来,还是照着自己心意问了句:“你不是还没看完?”
谢清歌似乎轻微的磨了下牙,顿了顿,他平静的说:“我想休息一会儿了。”
“哦,”君长宁敷衍的应了一声,翻看书本,津津有味的看了下去。
谢清歌定定的看了她半天,眼见她疑惑的抬头,方才转身合眼强迫自己入睡,他上午已睡了两个时辰。
角落里,两个侍女望君长宁的眼神简直顶礼膜拜,这样的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一路往南走,君长宁没说自己要去哪里,谢清歌也没问。似乎她表现得太过随遇而安,让人感觉得到那份浮萍一样的心境,因为无根,所以无畏。
年关渐渐逼近,这天,他们少有的露宿野外,近两个月的一路相随,君长宁在这个车队中也算自己人了,主人客气而亲昵的态度让随侍的下人不自觉恭谨周到,她过得很是不坏。
衣食住行自有专人打理,君长宁面上没什么,心里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自觉没什么值得人家图谋,越发不肯占人便宜,有心想做些什么又插不上手,心中丧气,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倒是表现不出来,给人看了,颇有些宠辱不惊的味道。
埋锅造饭的,生火煮汤的,摆碗烹茶的,一切井井有条,谢清歌坐在火堆旁抱着暖炉喝茶,名叫解忧的活泼侍女在车厢中收拾晚上休息的东西,温柔的侍女名叫解语,正跪坐在谢清歌旁边看顾火堆。
他的目光投注在不远处抱膝蹲在树枝上的小小背影,身边放着那把素琴,再朴素不过的款式了,和她这个人很像,简单的一目了然。
解语顺着他的目光,不出所料的看见了那个少女。近些天来,冰雪样高贵青年的目光越来越多的落在那个少女的身上。
她垂下眼,往火堆里放了根木柴,火光晃动之间,她的脸上滑过一抹茫然和苍凉。
君长宁远望者漆黑的夜空,凤眸平静无波,黑亮的长发顺着脖颈滑落胸前,包裹住她整个躯体,有一种古怪的温暖感。
被小童搀扶着走过来的谢清歌仰望着树枝上的少女,微笑道:“爬那么高做什么,不冷吗?”
“不冷。”君长宁低头看他,想了想,跳下来,皱眉打量他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得了什么病?”
谢清歌微怔,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笑道:“天生体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有些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转身欲走,还是火堆旁暖和。
“介意吗?”君长宁盯着他的左手腕,询问。
谢清歌喉结动了动,慢慢伸出左手,笑道:“请!”
三根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左腕上,触手微凉,谢清歌望着少女沉静的侧脸,眼神微微复杂。
“母体带毒?”君长宁诧异。
谢清歌呼吸微微一滞,扶着小童往回走,低声温和道:“我母亲,幼时生活不好,不慎中毒,嫁给我父亲之后,仔细调养仍未能将余毒排尽,恰逢有我,所以,我一出生就身体不好。”
“很难受吧?”君长宁小心翼翼的问。
谢清歌微微侧头看她一眼,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搀扶主子的小童眼巴巴望了她一眼,看得君长宁大惑不解,一脸莫名。
她一同坐在火堆前,想了又想,认真的看着谢清歌冰雪沉静的面容:“我帮你治好吧!”
夜风很冷,吹在身上宛如刀割,谢清歌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生得极美,纵使不比太庙里那些先人,也是天下少有的绝色,认真的样子特别清净,他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沉吟了下,他问:“你不怕沾染因果吗?”
君长宁惊讶的睁大眼睛:“你知道我是修士?”
谢清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解语端着两份热汤款款走来:“公子,君小姐,先喝碗汤暖暖身子吧!”
食不言寝不语,他们的教养都很好,只是君长宁感觉后背快要被小童的眼神灼穿个透明窟窿了。
谢清歌漱过口,放下毛巾,抬眼看她:“从明天开始吗?”
第七十三章 惊诧()
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年,君长宁原以为她会很新奇,而事实上,除了浓浓的孤单,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她坐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天幕上绽放的烟花,谢清歌的病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每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停留好几天了,君长宁觉得,也许到该分开的时候了。
远远的传来噪杂的人声,君长宁来到院子里,仰脸看了看,抬腿往外走去。她突然想出去沾沾人气儿,除夕年夜,怎么可以笑不出来。
刚走出那扇圆形的月亮门,君长宁就对上了坐在轮椅上的谢清歌,她礼貌的祝贺:“新年好!”
谢清歌默默望着她,回道:“新年好!”
君长宁点了点头,想要绕过他又觉得不太合适,想了想,客气道:“我要出去走走,你要一起来吗?”
“好。”一路行来,谢清歌差不多也摸着她的脉了,对于这种口不对心的邀请,他觉得今天可以不必顺着她。
君长宁惊讶了一瞬,很快调整心情,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来到这个小镇的街道上,以红色为主基调的装饰让人一眼看去,净是红彤彤的喜庆,照得人脸也泛着红晕。
路过的行人看见他们,纷纷呆立,而后不自觉四下打探,究竟是谁家公子小姐生得如此风姿不凡。
君长宁买了两张面具,一张递给谢清歌,一张自己戴,四下张望的眼睛一点都没有被此间的热闹感染。
谢清歌看着她,平静无波的心湖蓦然被一阵孤独击中,不痛,却泛着涟漪扩散开来,让人没有办法忽视。
她爱这个世间吗?愿意保护它吗?那为什么要选她呢?
谢清歌握了握拳,感受着那远比之前有力的关节,静静的垂下眼睛,由小童推着跟在她的身边。
第一次在公利图书馆见到她,他便诧异于这个孩子的冷漠,厌倦的、不耐烦的拒绝任何靠近,自顾自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抬眼看看周围。
五年来,他看着她长大,越发搞不明白为什么是她,谢清歌并非自傲,可是每天陪她坐在图书馆看书写字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他觉得是否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她这样对周遭万物连半点好奇心都没有的人,真的会愿意为这些她从不放在眼里的凡人付出?
谢清歌平生头一次对老祖宗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咦?那是什么地方?”君长宁惊奇的声音打断了谢清歌的思绪,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清了那是什么地方,脸色微微一变,觉得今天真不是什么好日子。
君长宁已兴冲冲挤了过去,小童觑了眼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脸,额上沁出冷汗。
一个人形物体朝君长宁飞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搞清楚状况,下意识接了个满怀,鼻尖的血腥味让她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不得不说,色情行业真是不论文明发展到什么程度都没法杜绝的畸形文化,大兔朝不例外,大民帝国也不例外,只是前者隐蔽点,后者,呃,坦荡点。
“小子,你最好识趣点把人交给我们,否则,哼哼!爷爷的刀可不是吃素的!”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刷的将一柄青龙偃月刀插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面前带小丑面具的少年。
君长宁抱着怀里昏迷过去仍瑟瑟发抖的温热躯体,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被撂了狠话也只是呆呆的看了对方一眼。
跟上来的谢清歌制止了小童上前的动作,不知为何,只静静的待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凶神恶煞的教坊打手不知死活的叫嚣足以让任何一个稍微有些能耐和良知的人反过来狠狠教训他们一顿,如果今天换做另一个修士,那么血溅当场几乎是必定的了,他们拥有超脱于帝国法律的力量,通常不计后果。
君长宁也应该是这样的吧,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打手们下流肮脏的话语哄笑让她只想将他们碎尸万段!怀里发抖的身躯在浓浓的血腥味里还夹杂有一丝古怪的腥膻气,君长宁只觉浑身爬满了虫子似的,分不清是恶心还是愤怒。
她将那些冲上来的家伙统统踹飞,确定他们伤不致命后,在周围人鸟兽散的余波里也匆匆回到了暂住的地方。
“姑娘,姑娘,你醒醒,醒醒!!!”君长宁将人放到自己的床榻上,就着灯火看清了她的长相,不由微微一愣。
雪白细腻的肌肤,巴掌大的瓜子脸,下巴尖巧,五官柔媚到了极致,闭着的眼睛显得睫毛越发浓长,将滴未滴的挂着一颗泪珠,将那份柔弱无骨凸显到了极点。
她虚弱的睁开了眼睛,翠绿色的眼睛配上她的长相恍若一只妖艳魅惑的波斯猫,堕落的勾魂,似是对自身处境不太明了,她望着君长宁愣了好久,才迷茫的开口:“这是哪里?”
声音倒不像她的长相一般柔媚,反带有几分中性的清朗。君长宁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别怕,这是我住的地方,你很安全。”
她愣愣的点了下头,望着君长宁似乎回不过神来。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童推着一身洁白的谢清歌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
君长宁松了口气想要站起身,却被床上的人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揪住衣角:“不,救救我!!!”
清朗的声音中透出了太多的绝望和恐惧,濒死幼兽一样的哀鸣,让君长宁强忍着不适僵硬的坐在床边,她低头轻咳了一声:“别怕,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满心别扭还要强压着不表现出来的君长宁,自然没看见谢清歌那一瞬的讶异和小童眼中满满的错愕。
花白胡须的大夫上前把完脉,面不改色的下结论:“情事太过激烈导致身上多处挫伤,心绪浮动太大,五脏不调,先清理一下,再上药吧!近几天最好吃流食。”
君长宁听完脸上表情十分精彩,既想立刻甩手走人又担心让床上的人伤上加伤,转头去看谢清歌,却见他平淡的转过脸,静静的望着她,没有开口的意思。
纠结之中,君长宁被床上惊惧交加的人扑上来死命搂着腰,波斯猫一般魅惑的小脸埋在她胸口,仿佛要将自己藏进她的身体里似的。君长宁叹了口气:“你们回避一下,我先帮她清理干净身体。”
写完药方正要叮嘱几句注意事项的大夫诧异的抬头看着君长宁,连手中药方被小童接过都没注意到,他看看床上的人,再看看君长宁,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谢清歌打断:“有劳文大夫,请随我来。”
温和而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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