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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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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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挺太平的。我当时只觉得应该找父母好好谈谈,又不敢贸然开口,就先去陈叔叔和叶叔叔那儿待了一夜,想明白了才回家。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我爸愣了三分钟没说话,我妈几乎立刻就跟我说了‘没关系,不要紧’。她说以后因为这个为难我的人一定有的是,她是我妈,绝不会说我半个字的不是。”
  
  郑予北有点发怔,半天都没答话。林家人何止是大度,简直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了。
  
  “予北,你看着我。”林家延伸手扳过他的下巴,强迫他面对着自己:“我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好,但既然你跟我在一起了,就不要一直活在阴影里走不出来。我喜欢你,我的家人也会喜欢你,你今天绝对不是跟我去受别人检阅的。”
  
  郑予北呆呆地问:“那是什么?”
  
  “是回家。北北,你跟我回家吧。”
  
  “……”郑予北看着那双明亮的鱼眼,心跳声直逼耳膜,头也发晕了。
  
  胖头鱼仰躺在他怀里等了一会儿,很快摇头摆尾起来:“听到了没有?你回答我啊。”
  
  “……好,我跟你回家。”
  
  人心里有事的时候,日头从升起来到落下去好像就是一瞬的光景,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大概四点多的时候,满地乱转的犬只终于沉不住气了,两只爪子沉甸甸地搭到了林家延肩上:“家延家延,你再给我复习一遍。”
  
  被迫陪他复习了很多遍的林家延很无奈:“好,你说吧。”
  
  “陈叔叔是陈向晚爸爸的堂弟,叶叔叔是你爸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陈向晚的妈妈是阮棠的姑姑,所以她是阮棠的表姐,跟你和林家栋没有血缘关系。”
  
  林家延听着都晕,愈发无奈地摸摸大狗的头顶:“都对都对,你没记错。”
  
  话虽如此,郑予北到了陈扬和叶祺的家门口还是怯怯的,可怜得一塌糊涂:“别别别,别敲门,我……”
  
  他话音刚落,门应声就开了,里面露出叶祺淡静无波的一张脸。
  
  郑予北大惊,看看叶祺又看看林家延,忽然喃喃道:“叶老师?”
  
  叶祺眉头大皱,要不是陈扬也过来了,估计他就把门给摔上了:“……竟然是你。这真是,咳咳,无巧不成书了。”
  
  郑予北一反刚才谨慎扭捏的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进了门缝,当真像大型犬一样朝着叶祺扑了过去:“叶老师叶老师,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在他身后,受了惊吓的林家延直挺挺地僵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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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所谓桃李满天下,就是如此。
最近学校里assignment的任务蜂拥而至,作为学生,交作业的本分还是要坚守的。所以这里的可能更新会慢一些,残烬那边就要暂时停一停了,敬请见谅。看文是娱乐,写文也是娱乐,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给主业腾出时间来的:)



25

25、2 。。。 
 
 
  郑予北大三那年,学校为了提升学生的综合素质,规定每个人必须在另一个系的专业课范畴内选满十个学分才能毕业。郑予北选了英语专业,从大三上开始跟着人家本系的学生一起读起了专业课。
  
  他不是仗着自己聪明就蔑视课堂的人,相反还真挺认真的,认真得让任课教师叶祺不得不关注他。下课了总有学生围到讲台上去找叶祺问问题,可这个郑予北却不然,老是伴着下课铃匆匆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趴在课桌上满面焦急地敲键盘写程序。长此以往,叶祺就留了个心眼,稍一打听就摸到了底细:原来郑予北是一分一厘学费都得自己挣出来的贫困大学生。
  
  聪明孩子人人都喜欢,何况还是这种身世堪怜、自强不息的。叶祺没怎么犹豫就为他做了件小事,谁也没告诉,自己觉得特别顺理成章,因而也心安理得。
  
  那个学期开学后的第三周,郑予北发现自己学费卡里的钱分毫没少,就打了电话咨询财务处,问为什么还没把本学期的学费扣掉。谁知财务处比他更莫名其妙,告诉他学费早就付了,反问他“不是你委托外语学院叶教授来交的现金么,怎么还来找我们”。
  
  于是郑予北拿个牛皮信封装了几千块钱,正义凛然找到叶祺办公室去,坚决要求还钱。叶祺嫌他吵,先是让他别到办公室来找老师讨论与学习无关的事情,然后在教室里又一点交流的机会都不给他,完全无视他的努力。郑予北也执着得很,连跟了叶祺好几天,最后叶祺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最后通牒给他。
  
  “只要你让我发现你又在尝试还我钱,我就把你在英语专业的十个学分全部挂掉。当然你也可以补考,不过我会把你的补考也挂掉……如果你执意要尝试的话。”
  
  郑予北不服气:“这学期我在你班上,挂我确实容易,但下学期呢?明年呢?”
  
  叶祺甚至都懒得多看他一眼:“你回去查一下课程安排,下学期的英语词汇学和明年的英语修辞学也都是我教的。”
  
  “您怎么能这样……那我要是想找系主任反映情况呢?”
  
  叶祺居然笑了,颇为和蔼地拍了拍郑予北的肩:“英语系的系主任就是我。”
  
  郑予北深吸了好几口气,最后还是崩溃了。从此他在校园里看到叶祺就绕着走,生怕再受他点水之恩,然后再次陷入“不得不哭着喊着要求他给一个机会,好让自己涌泉相报”的窘境。
  
  大四上,郑予北发现叶教授又“受他之托”拜访过财务处之后,实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诚惶诚恐去办公室找叶祺,叶祺一听他的声音就在门里头说“我不在”。郑予北可怜巴巴守在门口说“叶老师我知道你在的”,结果叶祺还是那个声调,淡定答曰“我真的不在”。
  
  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他只得反复掂量着措辞给叶祺发了条长长的信息,把他那二十年里积攒的所有褒义词都堆砌了一遍,三四天后才等来叶祺的回复,就一个字,“哦”。
  
  毕业后的每一个教师节,郑予北都试图联系过叶祺,次次都被直接无视掉了。叶祺当然是欣赏他这个学生的,读书也好,做人也好,必定都对他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但他当初想要还钱的执拗还是让叶祺觉得不舒服了,按他的价值观去衡量,郑予北就应该默不作声地接受这份馈赠,最多找到他鞠个躬说声谢谢就足够了。
  
  然而神仙的价值观,凡人毕竟是望尘莫及的。时至今日,郑予北端端正正以林家延男朋友的身份坐在叶祺家里,言简意赅向众人解释完他为什么会认识叶祺之后,那种目不转睛的样子仍然让叶祺觉得他想还钱。
  
  “我……我已经不想还钱了。”郑予北拘束了半天,终于有能力张开口说话了。
  
  叶祺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蹙着。
  
  郑予北红着脸站了起来,忽然深深朝着叶祺弯下腰去,竟是一个极为恭敬的大礼。
  
  叶祺下意识想侧身避开,肩上却被正好走过来的陈扬给按住了:“算了算了,你就受了他这个礼吧,否则他心里永远都过意不去。”
  
  那声音里蕴着沉沉暖意,却有不容异议的威严,压得屋子里每个人都静了片刻。郑予北愣了一愣,一种“我还差得远”的念头油然而生
  
  林家延抬眼看了看叶祺的表情,确定没什么不悦后才开始打圆场:“予北,你进了门就光顾着叶叔叔,还没认真看过我们大小姐吧。”
  
  郑予北惊了一下,赶紧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首饰盒子。沙发另一角里,早有一个身着纯白长毛衣的年轻女子站了起来,笑吟吟朝前迎了一步:“郑予北是么,我叫你予北可好?家栋,家延,还有阮棠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眼里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你真的不用拘谨。”
  
  郑予北送上手提袋,陈向晚接过去的时候略低了头,一缕原本掖在耳后的碎发落了下来,很快被她抬腕抚了回去。那一幕着实极美,端的是皓腕乌发、美人如玉,周边的空气都被带得凝滞了几分。
  
  在那一晃神的功夫里,郑予北想起了前几日林家延与他的闲话家常:“我们向晚大小姐的娘当年绝对惊为天人,向晚也至少有七分相像,你见了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人,其余的一概都不能入眼了。”
  
  家人俱在,见面礼什么的终究只是个小小心意,陈向晚接了就不再多看,估计是不会当着送礼人的面拆开了。就在她对面,跷着二郎腿还转着一支笔的家伙正是林家栋,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望着陈向晚,悠悠地开口道:“你才比我们大了五岁,竟然就敢说看着我们长大?那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吧,向晚姐姐。”
  
  “姐姐”二字被他咬得怪腔怪调,百转千回,让人想不笑都难。
  
  在一片愉悦的笑声中,郑予北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恩师,却发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小细节。陈扬的左手很快从叶祺肩上撤下来,右手却顺势摸了上去,在后颈上加力摩挲了一下才放开。在那种纯粹面对小辈才会有的笑容里,叶祺却带上了一丝特殊的慵然,甚至微微眯了一下眼,像冬天的太阳一样懒洋洋地放出光来。
  
  那两个人之间,自是有一番不与外人道的旖旎佳话的。
  
  那一刻窥探他人幸福的郑予北实在还年轻,只知道自己羡慕得眼红,却不明白那就是他对天长地久最初的祈望。
  
  人海茫茫,总是一个人流浪也会习惯起来,再没什么凉薄值得抱怨。孤狼一般的郑予北其实以前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输给林家延给他的耳鬓厮磨,从此贪恋起家的温暖,从此厌倦了羁旅天涯。
  
  陈扬和叶祺从没有人间烟火的负累,多年来养成的生活习惯也大大异于常人。他们热爱表演艺术,追逐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场演出,电影更是一部不漏地一一过目。他们半个月前就订好了这一晚的票,要去大剧院看新排的芭蕾舞剧《天鹅湖》。因为小辈们扎堆来访,陈扬索性就打电话去多订了四张票,一行六人开了两辆车过去,势头堪比领导视察。
  
  座位号都是连着的,林家延从叶祺手里接过两张票,默默牵着郑予北的手走在最前面找位置。剧场被分为三块,每块最外沿的椅子侧面标着排号,椅背上才是座次,郑予北很认真地低着头在看,林家延就有些偷懒了,凑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叶叔叔挑座位早就成了精怪了,凡是他订的票,我们坐下来都会发觉跟舞台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都是刚刚好的。”
  
  “什么叫刚刚好?”
  
  郑予北已经找到了,一面拉着林家延往里走,一面礼貌地探身招呼紧随其后的林家栋和陈向晚。
  
  “就是我能看得比较清楚,又不至于看到演员脸上厚厚的白粉和血红的唇彩。其实这个距离真不是好预估的,比如话剧演员有些年纪挺大了才步入鼎盛期,那个妆就非常浓,订票最好往后一点,芭蕾舞剧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今天就订在比较前面的地方。”
  
  郑予北悄悄看了一眼他的叶老师,发现他正在随手理顺陈扬的衬衫领口,转回来就用了更低的声音:“他看着实在不像这么精于算计的人。”
  
  林家延微微一笑,眼里透出些茫远的神往:“他和陈叔叔都是深不可测的人……真正会算计的人从来是看不出来的,我们小时候只知道跟他们在一起诸事顺利,大了才知道他们前前后后赔进去多少心思。”
  
  郑予北也开始回忆自己记忆中的叶祺:“嗯,叶老师看着淡淡的,学校里的人际关系倒是出乎意料的好,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往里用的心思。”
  
  “那时候我们三个男孩儿都小,恐怕自己都说不出自己具体喜欢什么,只知道别人有的就要去抢,抢不到就闹。可叶叔叔居然能记得我喜欢蓝色,家栋喜欢黑色,小棠喜欢白色,然后陈叔叔给我们买的玩具就从来不会引起哄抢事件……”
  
  郑予北丝毫不掩艳羡,直勾勾盯着他,道:“从小就有这么多大人照顾着,怪不得你现在也会照顾别人。”
  
  林家延又笑,反正灯也暗了,吻一吻他的大狗不会有人看见:“什么照顾别人,你是想说照顾你吧。”
  
  郑予北干脆耍赖到底,伏低了脑袋在林家延脖子里一阵乱蹭,非要讨得他两只胳膊都抱住他才算完。
  
  福利院是个什么地方,能给孩子提供怎样的成长氛围,这些林家延想想也能知道个大概。说白了他就是迫不及待要把郑予北带进他的家庭,先让他认识自己的兄弟姐妹、亲朋尊长,然后再正大光明带回家去,全当给他们林家找来了第三个儿子。
  
  郑予北实在也没来过大剧院几次,天鹅湖的故事虽老,他却是第一次观赏。直到大幕合上,掌声雷动,他还愣愣地坐在那儿没反应过来,直到顶灯大亮,他才恍然出梦,随着所有人站起来致意。
  
  近在咫尺的地方,叶祺略转了头看向他们:“这黑天鹅是个好苗子,虽然能看得出稚嫩了些,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林家延也是关心这些的,于是一连接了好几句话,同样认为第一次饰演黑天鹅就能有如此表现,确实可圈可点。
  
  一旁的林家栋想的可不是这个方向,伸长了脖子就向众人探过来,兴致勃勃地:“黑天鹅还真漂亮,气质也恰到好处,白天鹅都快被她衬成了山鸡了……”
  
  那种意味深长的口吻听着就有点春心荡漾,陈扬抬手推了一把他的额头,刚想骂他两句,却被平常遇到这种事一向只用眼神表示谴责的阮棠给抢了先。
  
  “有你这么夸人的么,简直没拧!比钐拿飨缘囟倭硕伲鋈患刈砝疵娑源蠹遥θ堇镆偶负跻懦龉饫吹男牢拷景粒骸昂谔於焓俏遗笥眩忝嵌几胰ズ筇ǹ纯此伞腋盗耍忝墙裉於蓟嵋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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