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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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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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被孪生弟弟议论了几个小时的林家栋正在收拾回家的行李。一连几个喷嚏过去,他疑惑地皱了皱眉,终于停下手里的事情,转头去看朗朗清风的来源——
  
  半敞的窗外,凝聚着他数年心血的导弹正巍然屹立。白亮的外壳,流线型的设计,只差一个核弹头就能克敌制胜。
  
  林家栋微微地笑起来,忽然觉得常驻在这儿也不怎么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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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万众瞩目的林家栋,终于要粉墨登场了



16

16、2 。。。 
 
 
  两天以后,恰是周五。林家延端坐在父母家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机,嘴里应着何嘉玥女士的小唠叨,实际上却在魂游天外。林逸清拿着本厚重的法语词典凑在灯下,却半天都听不见他翻过一页。
  
  林家栋要回来了,没有人能强装淡定。
  
  ……
  
  月黑风高,四野寂寂,忽闻一声嘹亮地呼唤划破夜的宁静——
  
  “林家延!”
  
  何嘉玥欣喜地站起来,伸手接过小儿子正要往嘴边送的茶杯:“你哥在楼下了,快去接他吧。”
  
  林家延岿然不动:“不去。”
  
  ……
  
  楼下顿了片刻,音量翻倍:“家延!”
  
  林逸清也坐不住了,蹙着眉看过来:“家延你就下去一下吧,否则方圆十里都不得安宁了。”
  
  林家延仍旧安坐:“我就不去。年年没几件行李,年年要我多跑一趟。我倒不信了,我不下去他还能在那儿叫到半夜?!”
  
  ……
  
  半分钟后,下头的暴喝变成了拖着长音的软糯声调,却绝对振聋发聩:“小延延~”
  
  林家延脸色变了几变,时而发绿时而泛白,顺手抓过他娘用来补充维C的西红柿,从敞着的窗户里迅速丢了出去。
  
  “啪”的一响过后,人声愈发显得中气十足:“没砸到!你没砸到!”
  
  林家延咬牙切齿,终于夺门而出。
  
  这一对活宝一人提着一个箱子上来的时候,何嘉玥守在家门口,抬手就把一条毛巾盖在了林家栋头上。林逸清愕然地看着,开口问:“家延刚才不是没砸中么,怎么……”
  
  “我拿了三个西红柿到客厅里来,一个吃掉了,一个扔下去了,还有一个也不见了。所以我猜家延是揣在口袋里带下去了……距离这么近,下面又有路灯,没理由再砸不中了。”
  
  满头满脸西红柿汁水的林家栋总算露出脸来,居然还能笑得彬彬有礼,人见人爱:“妈,您真是越来越料事如神了。”
  
  同样一张脸,家延笑起来让人觉得安心,家栋却让人闹心。那边他去冲了头发回来,这边林家延已经拿了另一条干毛巾甩给他擦脸,俨然又恢复了平日里靠谱青年的本性。
  
  “还是我们家延延对我好,啧啧……”家栋笑得欢天喜地,像一条大狗一样甩着一头的水,转眼又被家延公文包上的一个小饰物吸引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摸:“诶呦这是什么啊,是不是定情信物?”
  
  谁知就这么轻轻一碰,也没见他怎么翻来覆去地拉扯,精巧的黑色中国结竟然就掉了下来,轻飘飘落在了沙发上。
  
  那虽然不是定情信物,但好歹也是郑予北亲手系上去的礼物。因为中国结是黑的,公文包也是黑的,林家延当时过了好几天才发现它,曾是从天而降之喜。郑予北那张令人难忘的脸骤然闪过脑海,林家延被愧疚整个绕住了,气得好几秒没说出话来,随即狠狠在林家栋小腿上踹了一脚,抢过公文包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林家栋哀嚎了一声,颇为愧疚地目送着林家延的背影,嘟哝了一句“至于么”,然后顿了顿才去拿杯子喝水。那是林逸清之前喝龙井的杯子,古色古香的挺别致,他仔细看了几眼,放回去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滑了一下,哐当一声就横尸当场了。
  
  林逸清愣愣地看着,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大半年舍不得离手的好杯子,现在已经成了一地的碎渣子。
  
  何嘉玥从厨房转出来,拎着抹布的手握紧了好几次,最后又松开了:“你,你还是去家延房间待一会儿吧,我来收拾这儿。”
  
  于是林家栋垂头丧气地去了,林家延顺理成章跟他打起来了,又是好一阵哐啷哐啷的闹腾。
  
  果然林家栋回来了,天就真的要塌了。
  
  轰轰烈烈一架打完,林家栋和林家延并肩坐在地板上,就像他们之前相处的十几年一样。
  
  “喂,今年你看上什么人了没?”
  
  林家延仰头看向天花板,眼神迷茫如无辜羔羊,半天没做声。
  
  “那有什么人看上你了没?”林家栋深知他在这方面反应有多迟钝,无声地笑了一下,自动切换成另一个角度再问一遍。
  
  “……有。”
  
  林家延的床底下从小就藏着一个篮球,郁闷了就会用手勾出来,然后抱着发愣。林家栋熟门熟路地把那个球摸出来,在手里玩了两下,顺便拿肩膀撞撞家延:“哪天有空带给我看看?”
  
  林家延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少敷衍我,到底哪天?”林家栋把那球往林家延脸上扔过去,半途理所当然地被他截了,还在右手指尖上滚出了一个漂亮的花样。
  
  大学毕业直到今天,他参与的项目都进入收官阶段了,一年又一年回来时看到的家延却总是这个样子,淡淡的、克制的、少言寡语。年少时手里有篮球就会有点笑意,往后却渐渐冷得厉害了:该他做的他都去做,而且做得很好,只是骨子里透出一种令人心疼的倦态,始终看不到他展颜一笑的样子。
  
  任谁都不能永远像小时候那样开开心心的,但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无甚生气的,毕竟也少。林家延是有一句说一句的人,从来不会坐下来跟他这个同胞哥哥谈什么心事,弄得他也不好开口去问。诚然他待的那个圈子里真感情不多,这么多年系于阮棠身上的情分也是易结不易解,可他也不至于……
  
  到家之前还在想这件事,谁知今年气势汹汹冲到楼下来朝他扔西红柿的林家延,居然有些不一样了。
  
  他在笑,明明白白的笑容,眼睛里全是自然流露的暖意,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内心的愉悦。林家栋第一反应是他弟弟练了什么功、入了什么邪教了,后来转念一想才觉得他是恋爱了。
  
  这会儿抓住机会问了,没想到他自己还糊涂着。林家栋转头看看正发着呆的林家延,忽然很想迎面泼他一盆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还说你没看上别人?!你当你哥我万花丛中过,全都是打酱油路过的……我会连这都看不出来?!
  
  “那就……下周五?”林家延犹豫着开了口,一字一顿地。
  
  林家栋有些惊讶:“见我而已,又不是见爸妈,他需要这么长时间来做心理准备?”
  
  林家延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并不答言。
  
  “唉,真没想到你还有会体贴别人的一天……”林家栋轻声叹了口气,笑得意味深长:“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是认真的?他配得上你?”
  
  林家延若有所思地静了一会儿,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你看了就知道了,反正我觉得很好。”
  
  这岂止是护短,简直连小孩子夸耀玩具的表情都拿出来了。林家栋看得一愣,“林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油然而生,只能借着乱抓脑袋的动作来掩饰过去。
  
  林家延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眼里的光已经逐渐变得温淡起来,显然是很享受这种久违的兄弟相处。在长达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彼此依靠着,两张别无二致的面孔都相当平和。
  
  “哦对了,顺便说一句,刚才你弄坏的那玩意必须给我装回去。”林家延站起身,顺便把林家栋那只抓头的爪子拽了下来。
  
  林家栋不怀好意地笑笑:“怎么,还真是定情信物?”
  
  “少管闲事,今晚睡觉前给我装回去。”
  
  “喂喂,我确实是学工科的,你好像也不是学文的吧。凭什么非得我动手?!”
  
  “别废话!年年害我多跑一趟,你别以为这事儿光砸你一个西红柿就算完了!”林家延像变了个人一样,浑身上下恶劣的因子都活跃起来,极其自然地往林家栋身上踹了一小时之内的第二脚,随后扬长而去。
  
  林家就是个小社会,而且是个黑吃黑的小社会。遇上林家栋这么个小祖宗,林逸清成了时不时暴跳如雷的狂躁爹,何嘉玥成了天天跟着收拾烂摊子的悲催娘,而林家延,则不得不培养出看人下菜、随机应变的超凡能力。
  
  林家栋打架了,林家延要去劝架或者帮着打别人;林家栋跟小姑娘分手了,林家延要当心被亲友团误认作陈世美;林家栋考得太好了,林家延走在学校走廊里也跟着遭人白眼;林家栋体育课上受伤了,林家延就得寸步不离伺候他做这个做那个,移动伤员时承受着跟自己相差无几的体重,还得不停地安慰他“没事的,过几天就不疼了”……
  
  林家延杯具了小半辈子,被迫养成了面对林家栋时的专用性格:你恶劣我也恶劣,你无赖我也无赖,你暴力我也暴力,你不要脸我也不要脸。
  
  街坊四邻都听见那声“小延延”的一箭之仇刚新鲜出炉,出于有仇必报和提前预防过年期间其气焰过于嚣张的双重考虑,林家延认为自己的行为不仅恰当,而且必要。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林家栋天生就这样,从里到外再由表及里都是贱狒狒一只。
  
  林家延心理平衡了,尚且摊在地上的林家栋却转瞬就怒火冲天了,立刻朝着林家延的背影竖起了中指:“……我靠!老子千里迢迢跑回来,可不是专门给你踹的啊!你tmd……你以为你谈个恋爱就了不起啊!”
  
  “咱爸现在还在对着你打坏的杯子发愁呢!咱妈正给你收拾一地碎渣子呢!你敢踹回来吗?你敢吗?”
  
  林家栋气急败坏,半点兄长的面子都不要了:“……算你狠,你狠!你给老子等着!”
  
  林家延好整以暇:“好,我等着。”
  
  窗外一只好大的乌鸦拖着省略号飞过,可惜夜幕太浓,林家谁也没看见。气鼓鼓如同蛤蟆的林家栋瞪着笑眯眯胜似弥勒的林家延,眼看就快到年关了,果真是锣鼓喧天、各就各位,好戏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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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林家栋没有让你们失望,下次更新真的是一场锣鼓喧天的好戏哦~



17

17、3 。。。 
 
 
  看来林家延还算是很了解郑予北的,因为他得知下周五要见传说中的圣兽林家栋时,果真反应过激了,差点把一杯红酒浇在自己盘子里。
  
  “你你你,你怎么能把日子定得这么近呢!你得多给我一段时间准备准备啊……”
  
  林家延拿着刀叉的两只手都顿在了半空:“予北你这是大姑娘上轿么,给你五天时间你还觉得不够?你不是准备买个十张面膜连敷十天然后才能见人吧,还是打算去美容院做个脸再做个头发?”
  
  郑予北愁眉苦脸:“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那毕竟是你哥,是你家里人,你还不准我紧张么。”
  
  “你是我的私事,跟谁都没有关系。”林家延的表情大多数时候都让人觉得淡然清远,包括此时此刻:“我是看在他跟我长着同一张脸的份上,才同意让他见一见你。不管他怎么看你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这个你尽可以放心。”
  
  热腾腾的窘迫全聚集在脸上,郑予北大约也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傻乎乎的,只低着头假装专心切牛排。相对别的进餐场所,林家延看得出他最钟情自己家里,所以近来经常跟他一起去买菜,然后在他家的厨房亲手做给他吃。眼下两人正吃着的黑椒牛排也是林家延的手艺,味道似乎没有刚端上桌的时候那么好,很少的一点黑椒弄得郑予北舌根都烧起来了。
  
  林家延也不打扰他纠结,照常吃完了自己那份,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向盛着餐巾纸的小竹篓,姿态就像拿碳棒和大提琴琴弓一样优雅谨慎。郑予北盯着那只手移动的轨迹,突然慌张地抓住它,低声问:“你哥……平时都喜欢什么,我该买什么见面礼给他?”
  
  林家延微微地笑起来,另一只手取了餐巾纸去擦了嘴角,起身绕到桌子的另一端,屈膝蹲在郑予北面前:“我父母喜欢管弦乐,所以我学的是大提琴,林家栋学的是长笛。我替你都准备好了,一套管乐器保养专用套装,还有给他打篮球的时候戴的限量版腕带。”
  
  “原来你不是买给我的?”郑予北垂下眼,作出很委屈的样子:“你上过好几次adidas的官网,我以为你是订了送给我的呢。”
  
  “哦?你翻了我IE里的历史记录?”
  
  “我那是职业病,开了IE第一件事就是翻记录……”郑予北把那几根始终握在手里的手指拎起来,引到唇边去吻了吻:“原来一个多月前你就在替我考虑见你哥的问题了,早知道……”
  
  “是啊,早知道你就不用怀疑我到底想不想跟你谈情说爱了。”林家延嘴上说得刻薄,笑容却温柔宠溺,就像看着一条懵懂无知的爱斯基摩犬。
  
  然后他的犬只循着本能俯身来亲吻他,他仰起头来,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那次历史性的会面安排在了酒吧,一家算是与他们都有些渊源的酒吧。那倒霉的军工基地地处穷乡僻壤,开车开上三个小时才能见到人烟,每次林家栋都得从家搬去一大堆物资。烟都孝敬了领导们,他自己是不抽的,左一包右一包送完也就算了。可林家栋喜欢的酒消耗得远比烟更快,因为早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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