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著百兵鉴之中,上阙二十四节气剑于江湖之中没有任何令人信服的战绩。甚至节气剑之名,也鲜有人知。可以说是百兵鉴上阙三十三里最受质疑的一种兵器。
江湖人更不知其主。
而今李天下一席话点醒众人。
连同苏寒山在内,城头下诸多看客恍然大悟。
确实,能让杏花村之主甘为牧童,那自称时节雨的骑牛少爷又岂是泛泛无名之辈?退万步说,拥有这么一位武道五境手段凌厉的强大少年做牧童,几时又需要时节雨亲自出手取人性命?
恐怕也只有西楚剑后裔。
如此一来,骑牛少爷出手的机会少了,节气剑之名便自然不如自家牧童的杏花村广为人知……
得知时节雨真正实力后,顾长亭毫不犹豫按刀打马而出。
“保护公子。”
一声令下,来自烟雨山庄的东伯吴与胡姬两名校尉紧随其后。车队后方三十骑精兵迅速排开阵势,将马车护在中心。
周围观城头论剑的江湖客见此情景纷纷后退。心想原来这扮作商旅的车队竟都是隐藏身份的武道中人。
一时间,落在马车青衫少年苏寒山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
人们好奇,想知道究竟怎样的人头重金,值得百兵鉴上阙二十四的时节雨亲自出手接下这笔买卖。
……
苏唐帝国九皇子苏寒山的人头自然价值不菲,风险也极大。
好在报酬比风险诱人,否则出身牛背山师从字剑门的时节雨不会南下走这一遭。
骑牛少爷站在城头,将杏花村丢了出去,灌一通酒,哈哈笑道:“童儿,还不去取那贵人头来?”
不再怄气的牧童接剑起身。
将牧笛插在腰间,一双本该天真烂漫的眼眸变得凌厉无比,俯视着苏寒山。
斜阳照着那杏花村,显得鲜红如血。
马车顶,看着那小小牧童杀机侧漏,黄裳儿哼了一声,解下绑在玉臂与腰间的一段轻罗。
守活寡这种事,秦舞阳决计不会做的。
况且,夫婿还生的如此好看!若丢掉性命,以后她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儿?
才管不得那么多,上天安排的姻缘,最大嘛!
哪怕真的变丑了也在所不惜。
偷偷瞥一眼苏寒山侧颜的黄裳儿为避免意外,决定把欲谋杀未来亲夫的宵小之辈尽数杀掉!
她站在车顶,娇小个头颇有一派证虚境大宗师模样。
吹笛牧童浑身杀气正盛,从城头上跃下,好巧不巧地挡在一掌推开城门的黄梅老头身前。
霎时间,所有人目光望向城门。
花白发间插着一截杨柳枝儿,看起来颇为邋遢背着棋盘的黄梅老头举着手里断剑,瞪眼扫视着周围江湖人士:“谁的破铜烂铁?”
沉浸在悲痛里的楚门客微怔。
望着那位老前辈,带着歉意,艰难的抱了抱拳。正要开口认领时,却被吹笛牧童打断。
眼见夕阳落西山,夜幕将起的吹笛牧童觉得这笔买卖耽搁太久。一想起待会儿摸黑牵黄牛走夜路的辛苦,他就很不愉快。
背对着黄梅老头冷声说道:“老家伙,一边凉快儿去。”
青草池塘一住大半生的黄梅老头咦了一声,这么久了,敢用这种语气对他呵斥的人,少见。
他迈出一步。
吹笛牧童顿时如临大敌,背生冷汗。
还不待有任何反应,黄梅老头便瞬移到牧童身旁,长满老茧枯皱的手提着小牧童耳朵,看了看低头舔鼻的黄牛问了声:“谁家放牛娃?”
第十四章 与西楚剑皇干过架的男人()
“是他?”
“是他。”
“是他!”
“是他……”
天光暗淡夜幕将临的扬州城门下,忽有四声惊疑,四道只有发声者自己才可听到的内心惊疑声。
那声音分别来自楼阁里病怏怏的书生百晓生,挤在人群中头戴斗笠的楚南诏,城头上骑牛少爷时节雨,以及马车旁白衣抱剑的太子爷。
“他是谁?”
扬州城门周围有许多江湖客。
除了出身见识皆非凡的之外,对于初出茅庐涉江湖未深的一些人,自然没有一眼瞧出黄梅老者身份的眼力见,因此不免有些好奇。
只是有的人将好奇保留在心里,有的人则选择说了出来,用疑问的句式:“他是谁?”
苏寒山也想知道。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吹笛牧童与年龄大不相符的证虚境界修为,如此可怕的武道强者在黄梅老头面前竟连还手之力也无!怎不让人浮想?
……
一声谁家放牛娃令城门周围陷入寂静。
无人敢回音。
于是制服吹笛牧童的黄梅老头抬首,眯了眯眼瞧着城头上手提酒壶的锦衣少爷,而后用断剑十乘背后挠了挠痒,收回目光,毫不在意地说道:“放牛娃没人认领,老夫就发发善心,将这黄牛一并收了。”
原本打算装作路人糊弄糊弄,说不定就此逃得一劫。那黄梅老头寻不到自己,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十二三岁的牧童。
这是时节雨的如意算盘。
可当听闻不在青草池塘听蛙下棋的黄梅老头要将黄牛牵走,时节雨这下急了。
城头上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可是黄梅前辈?”
拍着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懊悔神色,时节雨跳跃而下,连忙凑上前来抱拳笑道:“晚辈牛背山时家人,这放牛小娃有眼不识泰山撞罪前辈,望前辈看在我家祖父之面,莫与这娃儿一般见识。”
黄梅老头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挑了挑长眉:“装谁孙子呢?”
惹来城门周围哄笑一片。
马车上,黄裳儿也被逗得掩面笑靥如花。
然而这更让苏寒山平添几分好奇。看那时节雨模样,显然认得并且畏惧这位前辈,故而搬出自家祖父。
不过那位不修边幅不拘一格背着棋盘的前辈似乎不领情,在刻意刁难。
……
时节雨微愣,即使心底不知暗骂了多少句老不死的,却还是挤出标准天真无害的笑容:“如假包换呐前辈!您瞧瞧这头黄牛……”
时节雨走了过去,给老黄牛灌了几口酒继续解释:“除了我牛背山之外,浩瀚江湖可曾见过哪里还有老牛饮酒的?”
黄梅老头终于露出和蔼的笑容,捋了捋稀薄的胡须:“还真是时迁的孙子!这大老远的跑下山,作甚来了?”
时节雨深知,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黄梅老头此次重出江湖非比寻常。十有八九是为那苏唐帝国九皇子保驾护航的王牌,只是不知放眼江湖,究竟是哪位不出世的神仙将这位请了出来。
他可不认为高坐庙堂之上的大唐皇帝有这般能耐!
如今情形很明显,黄梅老头既然当着扬州城众位江湖客的面前表明立场,无疑是向诺大的江湖甚至是五大庙堂释放了一种讯号:“想动苏寒山,那就换人来!换个老夫打不过的……”
想到此处,时节雨又忍不住暗骂了句。
江湖虽大,可如今甲子年里能打得过这黄梅老头的,还真不多!而他区区晚辈,显然不在名单之列。
心里盘算着打退堂鼓的时节雨陪笑说道:“晚辈前不久刚下山,来江湖看看!这就打算走呢,没想到遇着前辈了。”
年轻时与牛背山时迁有过些许渊源的黄梅老头点了点头,也不打算再计较下去,一脚踹在吹笛牧童屁股,给踢上了黄牛背:“改天偷得浮生半日闲,去牛背山座座。也许多年不曾与时迁那小子打架了……”
那正自回味着口中残留酒香的老黄牛心中一惊,载着眼泪如珠般打落的吹笛牧童闯过人群,狂奔而走。
如释重负的时节雨连忙后退,躬身告辞笑道:“一定,一定,晚辈这就回去禀告祖父。牛背山随时恭候前辈大驾光临。”
时节雨大步流星,追牛而去。
潇洒而来,落荒而走。
如不是拿人钱财欲取自己人头的杀手,苏寒山觉得,这骑牛的少爷倒也有趣。
黄梅老头冷眼瞧了瞧四周哄笑的人群江湖客,颇为不耐烦的跺了跺脚。
这一跺脚,可了不得!除烟尘四起外,愣是让脚下大地与扬州城头晃了晃。
“都杵在这作甚?难不成要和老夫赌棋?”
黄梅老头斜眼瞪着众人。
即使猜不出发插杨柳身背棋盘的老者身份,这一脚之威也足以震慑所有。
更何况,百兵鉴上阙二十四的时节雨硬是被黄梅老头几句言语惊吓地落荒而逃,便是三岁小儿,也不敢寻老头晦气。
纷纷散去。
临走时,人群中头戴斗笠的楚南诏忍不住多瞧了马车上苏唐帝国九皇子苏寒山一眼。
……
或许是斜阳落西山,或许是众多江湖客散,城门处终于起了微凉的晚风,拂面而来,让人心情也稍微舒畅许多。
黄梅老头向始终站在那里动也未动的麻衣年轻人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楚门客片刻:“剑是不错,人也勉强。只是这心,偏执的一塌糊涂!”
“不铸剑心,剑术再高又有屁用?”
楚门客愣在原地。
黄梅老头随手一丢,断剑十乘便直接插入扬州城头,将城墙震出数道裂缝。
留下一句话后,黄梅老头转身便走,自始至终不曾看苏寒山一眼。
李天下哪里允许?
不知苏寒山这小和尚上辈子积了多少功德能遇此高人相救,如此天赐良机若不能握在手中,李天下绝对寝食难安。
“前辈稍等。”
太子爷挤出似曾相识并不久违的笑容,看起来与那骑牛少爷时节雨一般奸诈。不过太子爷显然不在意这些,连忙跳下马背,热情的朝着黄梅老头挥了挥手。
马车上苏寒山微微诧异,看着李天下小声说道:“莫非这位前辈真的是百兵鉴上阙排名十一的杨柳枝儿?”
太子爷意味深长地点头。
想着区区百兵鉴十一又岂能形容得了这位前辈?那可是百年江湖里唯一一位与西楚剑皇干过架的男人!
虽说后来剑丢了,武道境界也跌了,凄惨无比。
可瘦死骆驼比马大,单凭时节雨对其恭敬程度可知,若将黄梅老头请入马车,绝对是北上苏唐路的一颗定心丸!
第十五章 听蛙六局()
被突然唤住的黄梅老头极不耐烦地挑了挑长眉:“有事?”
禅空国寺对那些佛门大贤尊者都未曾献过殷勤的太子爷毕恭毕敬。
虽说心里早有预测,猜这位青草池塘的黄梅老头与牵马挂剑的麻衣楚门客一般,也是被苏唐景佑皇帝请出山护卫小和尚苏寒山北归路途安危的。可毕竟是江湖甲子年里享有盛名的江湖前辈,还是剑道前辈,在他们这些晚辈面前端着几分也在情理之中。
李天下自然不好点破,让黄梅老头有失颜面。
他深知在活了百岁有余的黄梅老头眼里,南朝太子爷也好,苏唐帝国九皇子也罢……真的算不了什么!
李天下搓着双手,嘿嘿笑道:“您看这天也黑了,前辈不如与我们同行,等到了罗浮山,也好为前辈接风洗尘,以感谢出手相救之恩!”
苏寒山下了马车走来,欲合十的双掌别扭地改为抱拳,算是见礼。
身背棋盘头插杨柳的黄梅老头瞧着木簪绾青丝一袭青衫的苏寒山,浑浊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发现璞玉一般,被他极好的掩盖了去。
而后索然无味说道:“接风洗尘没兴趣!赌个百八十两的倒是可以考虑……”
一听登天有路,太子爷随即附和笑道:“刚巧晚辈身上带了些金银,不知前辈喜欢怎么个赌法?”
视棋如痴、视剑如痴、视赌如痴的黄梅老头眉开眼笑拍了拍后背:“赌棋!与老夫下棋,一局十两!”
“好好好,就赌下棋。”
李天下一把将苏寒山推了出来,拍着他说道:“我这兄弟棋艺精湛,师从寒山寺空空和尚,定能与前辈大杀四方斗个旗鼓相当。”
顿时技痒难忍的黄梅老头捋了捋长须,开怀大笑。
……
天色已黑。
黄梅老头头前带路,顾长亭领着车队跟随出了扬州城。
楚门客牵马走在最后,马背上不再有剑。
马车里,李天下将自己的打算以及对黄梅老头恰巧经过的猜测一并道于苏寒山听,并且叮咛嘱咐,无论用怎样的手段,定要将这位黄梅前辈留在身边,可保接下来崎岖山路康庄大道皆高枕无忧。
“要输,不能输的太明显,也不能输的太惨烈。”对自幼玩伴苏寒山棋艺从不怀疑的太子爷嘱咐说道。
想留住那位爷,总得要将其哄得高兴了不是?
“既是前辈,又岂会看不出苏哥哥刻意输子?万一被他察觉,该如何是好?”黄裳儿担忧道。
“这就要看小和尚临场发挥了。好歹空空和尚修金身前也是江湖里鲜有的三位棋道灵魂圣手之一,你若连输的毫无破绽也做不到,那可真是有辱师门!”太子爷开始激将。
“输的毫无破绽?怎么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如此轻松?”黄裳儿瞪了李天下一眼。
一直沉默若有所思的苏寒山摇头:“我还是认为要全力以赴!这是对前辈,也是对棋道的尊重!”
苏寒山认真的神色让太子爷心急如焚:“要输,绝不能赢!江湖里打滚儿的谁没能好个面子?若这一次让前辈颜面扫地,想再拉拢可就难如登天了!”
“要记着,一定要输!不动声色的输……别为本太子爷考虑银两的问题。”
车队在护城河外停下。
苏寒山三人先后跳下马车,顾长亭则带着车队腾挪出郊野小道一旁,为来往扬州城的行人让路。麻衣楚门客便牵着马儿远远地站着,像一尊雕像。
黄梅老头选的地方自然还是那株杨柳树下,同样的位置白天赢了书生五十两银,风水好,风景也好。
东伯吴与胡姬两名出自烟雨山庄的校府校尉上前掌灯,苏寒山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与黄梅老头一同落座。
顾长亭负责警戒四周,李天下与黄裳儿则是静静地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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