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此处突然癫狂大笑起来,“是啊!愚蠢至此!我就在这想不明白的思绪里找寻答案,竟发现自己也深陷其中!对卿空的恨意和手段只是借着语妃之名,实则是因为你,我才会对她恨之入骨!不是恨!是嫉妒,发了疯似的嫉妒!觉得她死了,你才能看到我!”慕诀为了卿空可以不顾性命前程,在边界一守就是700多年,她活在盘旋殿里千年,从不知道竟还有这般感情,曾觉得他愚蠢至极,直到她不知不觉深陷在对慕诀的情义里。才发现,原来这愚蠢是让她这般的心甘情愿又乐此不疲!
这愚蠢,是让认识他之前的千年时光都是无聊至极,什么往生唯一女将军的骄傲权利。皆不如他一眼青睐!
慕诀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萧智则赶紧上前,她这般疯癫下去,那孩子的前程暂且不提,她恐怕也难救回了!更何况她说的这般言辞凿凿。萧智虽也觉得凄楚,但慕诀心有所属,感情之事,岂是用神术和性命就能捆绑的!
“当日在哀乐,亦王本也是赶过去救慕诀的!只是我们赶到时,你已经向慕诀送了神术!本也实在用不着你用这性命付出这一代价!至于其他,感情之事勉强不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还是先救自己要紧!”萧智是医者,总不能眼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明明可以救治,却一命呜呼了吧。
“圣手以为我是在救他?我其实是在救自己!圣手活了亿年。可尝过一世孤苦,被人利用的滋味?可知道心中只剩杀戮的恐惧?那日,多庆幸我失了大半神术,才有了和他的关联,我知道他对卿空痴心至此,他不会再倾心与谁,于我,那日欢愉已经足够!只是我那孩子……”宏烟依旧笑着,不似之前那般癫狂,更多凄楚。
萧智还未反应过来。宏烟便一把夺过慕诀的剑刃,直直刺向自己,一时鲜血汩汩流出,军帐的绒毯被浸红了大片。即便声音孱弱,在场的神明却皆知她用尽了全身所剩力气,“我知道你虽从未有过败仗,可是能为感情牺牲至此的神明不会坏到哪里去!救我的孩子!求你!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用性命护慕家名声,求你……慕诀!”
她直直往下坠去,红色袍子纷飞处。是语妃呆滞的面容,仿佛吓傻了一般!
她最后的那声呼喊即便无力,却是她所有的牵绊。这天际一世,她即便再放不下也走到了尽头。
她曾以为,天际的时光只剩漫长,却因为有了那日他的温暖而变得充盈起来。她多想那日,慕诀口中温暖唤着的名字是自己……宏烟,宏烟,宏烟……
她在心里回应道:“慕诀,慕诀,慕诀……”
慕诀,只想着他的名字,就觉得死而无憾。我把我们的孩子交给你了,但愿他不会像我这般不受疼惜!
“不要!啊……不要!”语妃的哭喊突然凄厉起来,她冲宏烟扑了过去,鲜红血液的温度还在,宏烟脸色却不是刚刚的惨白,而是泛起青来。
“宏烟!宏烟!宏烟……”只不过几声,语妃的声音便开始嘶哑起来,而后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让卿空他们听的心中凄然。
她将宏烟的头抱在怀中,力度却依旧控制住,仿佛怕宏烟不好呼吸般,又仿佛宏烟还是会醒来一般。她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或许她此刻都不知道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她轻声唤道:“孩子,孩子,孩子……”
有大片大片的泪水掉了下来,她知道宏烟心中委屈,只是宏烟说的孤寂之感她却从未替宏烟想过,她一心想着严厉培植至少能让宏烟在天际站稳脚跟,即便她非往生血脉,也无父无母,却也不会遭谁欺辱!她对宏烟如此,对复央如此,此刻之前从未想过有何不妥。
多年栽培,她其实何尝不是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似乎宏烟还未来得及明白。
语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抱着宏烟踉跄冲萧智爬去,萧智一时不置可否,只能任由语妃拉着他的袍子,“这天际没有谁的医术能和你相比!天际神医圣手有起死回生的医术!你救救她,你一定可以救她的,你救救她……”这般疯癫模样,只重复着救她的一句话,谁能想到这是当日辅佐复央提前900多年登上王位的语妃,这是在天际各国布满眼线,手下暗处势力足够支撑往生前朝安宁的语妃,复恒曾经独宠的妃子,将卿空永世囚禁的毒辣之妇!
“语妃不必如此。”萧智说完便低头沉默,他本想劝慰几句,可是他在天际已经数不清自己的年岁,宏烟最后的那番话,他自能理解,为情痴迷至此,可感动自己,又有何用?语妃一颗严母之心,虽之前做尽不义之事,却也只是为了复央,她的儿子罢了。只是她一片扶植之心,栽培之苦,宏烟想必并不能体会。
他历经过两次天际之谴,未跟随在卿空之时一直在慕诀身边,边界,本就是个看惯生死的地方,语妃这般痛楚,萧智也是常见。
可是感情之苦即便看的再多,依旧会动容,就像狄风所说,他能知晓预测天际所有奇事,可感情心绪之事本就有诸多变数。
萧智这般模样,语妃自是知道宏烟已经无法就治,却还是不死心道:“她这条命是没了,那往生池可还能进的去?这轮回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入天际成神?”
“语妃是央王的母后,又跟在复恒老王者身边多年,这往生池的规矩自然比我清楚。仙躯一旦因为神术过分亏损,永世不能再入天际轮回!”萧智知道她只是没有勇气去相信这一事实罢了,哪怕她是往生王室中的一员!
语妃抱着宏烟再往慕诀爬去,慕诀终究不忍,上前蹲下,语妃一把抓住他的袍角,“你把神术还给她!还给她!”说着自己的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她即便不是神医圣手也能明白,连往生池都没有资格进的仙躯,即便输入再多神术,也是多此一举罢了。她的宏烟,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她的宏烟已经死了。
“你们的孩子!”语妃再一次的抓紧慕诀的袖袍,这是宏烟最后叮嘱的事了。
“孩子自会随我慕家身份进入往生池,只是他不能再入天际了。那就将他放入妖界吧!”既是他的孩子,这份责任自然由他来担。他虽对宏烟无爱,可此事因他而起,他再觉得突然,也必须最好的解决。宏烟已死,孩子却是无辜。
“妖界?除了天际,还有六界,为何是身份低微的妖界?他在那样的地方即便为王为将军,又有何用?(未完待续。)
183 解袭照之困()
“仙界和天际一般岁月漫长,感情贫乏;人界虽七情六欲都满,却要历经磨难;魔界等皆执念太深;妖界地位虽在天际外的六界中算是卑微,但快乐无忧,宏烟既然不想孩子再像她一般,这样的安排定是如她所愿!”慕诀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宏烟,即便他触碰不到,也知道此刻她定冰凉如阴阳池的风雪地。
“也好。”语妃看了看慕诀,而后垂下眼睑喃喃道。慕诀何等的面容坚毅英俊,慕家又是何等盛名,亿年来保往生安宁,宏烟倾心于他实在也不算奇怪,虽做法决绝,但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博一个锦绣轮回未来。
他替自己孩子安排的将来,她又何必再去插手。
宏烟已逝,军帐中只留下语妃,帐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往生常年灰黑的光芒洒了下来,慕诀身后红色碎片晶莹夺目,顷刻间纷飞消失,语妃紧握双手,却依旧徒劳,她仿佛听见哪里传来恸哭的声音,悲凉婉转又凄然无奈。
往生唯一的女将军,700多年唯一在做的事便是做语妃的爪牙,与卿空为敌,和元亦联手,拆散了卿空和复央,将卿空逼上哀乐,却终究赢不来自己的姻缘。
“姑娘,虽然我知道此事你出面不妥,但是我嘴拙,还是你劝劝他吧!”军帐外只有卿空时,萧智道。
卿空看着萧智并未答话。
“虽说宏烟化作你的样子……是有些荒唐,她对你又是使尽了手段,但慕诀将军虽表面平静,实则心中定不好受,这袭照国正虎视眈眈,将士们又那般模样,他此刻便是军心!”萧智继续劝导。
“行了!我知道!用不着你转弯抹角的,他对我的心意,我早就明白。今日就算不是为了将士们,我也该劝上一劝的!若不是因为我。他又何必屡屡死里逃生,还受伤势之苦!再者说……”卿空看着军帐内那守着空无一物的床榻的语妃,继续道:“再者说,宏烟对我就算再狠毒。再算计,终究她都不在了,她最后的心思我总该替他向慕诀道明,不枉700多年前,我们彼此也曾是一场玩伴。”
若没有700多年前那个夜晚的出卖。宏烟于她终究是那个大红热烈的姐姐。过往立场,宏烟投靠语妃,蒙语妃一手提拔,保全自己的荣华位置;而自己不过是失了爹爹,无从倚仗的落魄宫主,时至今日,这般局面,恩怨岂是一言可尽。
“这样就好!想来也是我多说了,这些你自然都想得到。只是我即刻便打算离开边界一趟,所以难免多叮嘱了几句。”萧智道。
“离开边界?边界将士现在这般局面。你要离开边界?”卿空惊讶问道。
“我也是有急事,不去不行!青禾虽没什么脑子,但好歹也是千颜花幻化而成,救治将士们一时的小伤总是没什么问题,我还留了应急的药物给昔渊,等我回来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什么急事?”
萧智眼神开始涣散起来,卿空知道他是不想说,“算了,你都是活了亿年的老头了,还不能有几件私事了!去去快回!这医术的事。想必你也不会放心的下,你自己掂量过那就没什么大碍了。”
萧智本想争辩几句,可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萧智走后,卿空去到阴阳池边。慕诀果然在那里。
宏烟说慕诀会时不时的来阴阳池边,卿空得知复央将她嫁于元亦,心如死灰的那段时日便是在这里度过的。萧智曾帮慕诀出过主意,心中郁结或可用新奇之物来化解,所以他邀她来阴阳池边,为她能够解开心结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只是她能给自己一个这样的机会,他当时温暖欣喜,今后想来也是欢乐甜蜜。所以才会时不时的在烦闷之际来这里坐坐。
“慕诀。”她第一声唤他之时他还以为是幻觉,直到她唤第二声。
“我以为是自己幻觉,所以才……”
“没事。袭照国之事如今这般棘手,你一时恍惚也是正常。”
他想告诉她,他的幻觉是因为思念,700多年前习惯成疾的思念。可是那日是宏烟幻作的她,想来后来直接的称呼,亲昵的挽留,都是自己冒犯了,这些话终究是不该说出口的。于是他只轻笑,只当作自己的一时晃神真的是因为袭照国之事。
他700多年来经历过无数场战事,即便眼前这个是最奇怪也最不能靠行军之法解决的恶疾,可是对于常胜将军而言,又怎会在此时因军事恍惚?
“卿……宫主找我何事?”既知道真相,以他的位置,就不该再直呼其名。
“还是叫我卿空吧。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况且我也早就不是盘旋殿的宫主。若不是爹爹偏宠我,给了我至高无上的权利,想来我也不会这般招宏烟嫉恨!不知道爹爹当初用尽心思的对我好,可想过竟还有这样的困扰。”
“卿空……若不是我,或许宏烟也不会对你那般算计,要不是她和语妃里应外合,或许当日,亦王未必能以军礼迎娶你!”
“是啊,当日我昏死在边界之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心中郁结,生不如死!”那段她痛苦挣扎不忍回看的过去,此刻她说起,嘴角竟带着浅笑。
“可我没有像宏烟般杀了自己,而是来到了边界。”她看着慕诀,眼神笃定,“四方牢笼你以性命救我,或许我和宏烟一样明白,能如此待我的将军,绝非只是因为复央的命令!更何况你三番五次救我,这天际,我心如死灰之时,恐怕当时是觉得这偌大天际,唯有你能真心以待!”
她当初不愿离开往生,可往生仙土那般辽阔,她选择边界,怎会不是因为慕诀!
慕诀自然惊讶,只听卿空继续道:“也许当时我便将你当作可以托付的朋友,日后你和萧智,更是让我心生温暖,这灰黑的往生,除了爹爹和复央。竟也有趣!远去哀乐,更不是元亦逼我,不过是我当时跟复央赌气罢了!可日后种种,我或许是因祸得福。其实想来,这样的安排又何尝不好!”
慕诀微微一愣,而后也低头轻笑了起来,她若觉得好,他便也就觉得值得。
“你对我的心意。悬崖顶我们早已说的清楚。我能坦荡,你自然也可以无法相忘,你和宏烟,不过是她太过执着罢了!可是感情之事,一旦深陷,即便是天际神明,谁又不执着?这天际千年万年,若有神明可倾心想念,又何错之有!”
慕诀看着风雪地里的她,浅蓝粗布袍子将倾世容颜显得更加清丽美好。宏烟临死前都以为卿空胜过她的是一副好皮囊。她却不知道,除了好皮囊,还有这般让他跟着提上嘴角的聪慧和善良。和700多年前,那一地千颜花中如出一辙。
“卿空,谢你相劝。只是,我和宏烟,终究是一场孽缘。”错了,终究就是错了。
“孽缘?我想她临死之前,有些话并未讲明。她说她用性命护慕家名声,这一点。你是否能尽数明白?”
“我做错的事本不该牵涉慕家,可我既声名在外,想来也是不得已,只是既有孩子。这份责任我总要担当!可我却对她没有一丝爱意,她却也终究为我而死,不是孽缘又是什么?她的性命虽在我剑刃之下消失,可对我慕家名声,又有什么护不护可言!”虽说来残忍,却是实情。
“即便她用你剑刃杀了自己。给了你们孩子一个轮回的好机会,可慕家祠堂,想必不会有她。”
“我知道这么做有些残忍无道,可是虽我心中女子,自然不能入我慕家祠堂!”
“既然如此,你觉得她为何要这么做?她虽痴心对你,但也能想的明白,你心中没有她,即便她死在你面前,你也无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