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等等、稍微等等，抱歉抱歉。”
“不像话！”老者气呼呼的说了一句，精瘦的脸颊上一对三角眼瞪得溜圆。
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位老者笑着劝道：“行了老程，消消气，歇会儿吧。”
“哼！”程姓老者重重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表演杂技的演员黄涛走上了大巴，现在，就剩最后一档演员还没有到达。
稍稍起身往前瞅了一眼，叶梓立刻知道这还没赶到的正是另一档通俗歌手——“双胞胎”演唱组合。
还是一样的老脾气啊，每次都要搞到最后才到，就像大牌一样。
叶梓心里默默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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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叶梓正想着，两道声音同时在车门处响起。随着道歉声，一个穿红一个穿黄两个身材娇小面目灵动的女生各自拎着一个包，走上了大巴。
“你们俩可总算来了。”钱立人也有点不痛快。他跟她们有过几次合作，知道这姐俩就这么个臭毛病，改都改不了。可谁让她们的演出效果好，这次的主办方又点名邀请她们来演出呢？
为了她们的那个坏毛病，钱立人还特意告诉她们九点半集合，结果今天她们还是迟到了，他现在也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好。好在现在也才十点一刻，从这姐俩的以往历史来说，今天算是很准时的了。
“师傅，我们出发。”钱立人吩咐司机开车，自己也就往车厢后面走来，不然他还能怎样？人员到齐那就赶紧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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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师好。”
“张老师好。”
“黄哥哥好。”
“赵哥哥好。”
“玉姐姐好。”
·····
大巴前面的座位早就坐满，姐妹俩只能往后面找位子坐。她们一路走过来，挨个儿的跟演员们打着招呼，看得出他们之间非常熟悉。除了闭目养神装睡的程姓老师没有搭理他们，其他演员都纷纷回应。就这一会儿，她们俩就又接到了两单演出的生意，价格并没有当面谈起，显然应该是行价，大家都很了解没必要多谈的意思。不过这样的好人缘也是圈里很少见的，尤其是在这姐俩还有这么个爱迟到的坏毛病的情况下。
看着车厢前面热热闹闹的场景，叶梓心里真是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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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师，今天真的不怪我们，修高架把路都给堵死了。”
大巴已经启动上路。姐妹俩在叶梓后面一排刚坐下，坐在靠走道的黄衣女生就对着坐在叶梓身边的钱立人说道。
钱立人摇了摇手，回头说道：“这次就算了，到了就行。下次我找你们可千万别给我再迟到了，我会被人骂死的。”
“谁敢骂你啊老钱？不想混了吧？”坐在靠窗位置的红衣女生笑着说道。
“我算什么？”钱立人指着自己的鼻子也笑道：“我就是个跑腿的，帮着大家召集一下。你们哪个不比我厉害？骂几句又怎么了？老二，你这话下次可不敢这么说了。”
“嗤，你就装吧啊。”红衣女生嗤笑了一声：“谁不知道在申城‘歪轮’圈子里，你老钱手上生意最多？老钱，昆城可是很肥的地方，这次又是大把米进账吧？我说你就不能给我们多开一点？每次都只给这么少，抠门！”（ps：“歪轮”，申城当地演员对于走穴的别称。“米”，当然指的就是钱咯。）
“我老钱哪次给你们给少了？”钱立人觉得自己委屈得很，立刻抱怨道：“那帮家伙们一次比一次精，给的也一次比一次少，我都穷得公司都快要搞不下去了，你们还嫌少？那我找谁哭去？”
“钱老师，以后有演出记得我们就行，价格还是老样子。”黄衣女生接了一句。
钱立人立刻说道：“老二，你应该向你姐姐学习学习。看看老大，多通情达理啊。”
“我要是也像老大一样，早被你们这帮抠门的家伙给坑死了，哼。”红衣女生泼辣得很。
“行行行，”钱立人有点招架不住：“下次好吧？下次我一定给你们加，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红衣女生这才笑嘻嘻的放过了钱立人，跟黄衣女生击掌为贺。
钱立人摇了摇头，看了看叶梓，笑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俩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可是最近风头正劲的······”
“他不就是叶梓嘛，申城最近新崛起的天才歌手，我们在电视上早就见到过了，还用你来介绍？”红衣女生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来：“叶梓你好，我叫秦珠，很高兴认识你。你的《涛声依旧》和《晚秋》我和姐姐都很喜欢。”
“这是我姐姐秦玉。”
“你好叶梓，我是秦玉。”黄衣女生同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叶梓起身回过头来，伸手与两位女生各自轻轻一握，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们好，我是叶梓，很高兴认识你们。”
“哎，叶梓你真的只有十八岁吗？”秦珠很有点八卦的问道。
叶梓点了点头：“我是73年属牛的。”
“真的？那太好了！”秦珠显得特别高兴：“终于有人比我们还小了，哈哈，叶梓，叫声姐姐来听听。”
“秦珠！”秦玉拉了妹妹一把，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大家初次相见，这样的要求真是有一点过分的。
叶梓微微一笑并不介怀：“秦珠姐，秦玉姐。”
“老大，你就是太小心了，这有什么呀？”秦珠很开心：“好，小叶子，你这个弟弟我认下了，下次有演出我会叫你的。”
看着秦玉以手抚额的动作，叶梓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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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在路上飞快地行驶着，车厢里的声音渐渐减少了许多，大部分人都靠着椅子在闭眼休息。
演员这个职业其实是很辛苦的，每年都有大量的时间要耗费在路途上面。无论是哪种交通工具，哪怕是目前最先进的飞机，乘坐的时间久了也绝不是那么好受的。
老演员们基本上都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交通工具一开动，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呼呼睡去，即使睡不着也会闭目养神，很少有演员会在路上一路聊天的。演出同样需要体力和精力上的保证，有时候一到演出场所马上就需要上台演出，这路途上的休息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叶梓前世听过这么一个说法，说“不会在路途上养精蓄锐好好休息的演员，一般来说不会是一个好演员”。
当然，这肯定不是绝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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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梓也靠着车窗假寐，他的心里，却难得的剧烈波动起来。
虽然在钱立人电话联系的时候，叶梓就知道她们俩也会参加这次演出，但是真正再次面对的时候，叶梓还是难免心情激荡。
原因就在于，这对双胞胎演唱组合的老大秦玉，就是叶梓上一世的前妻。
俗语说“女大三、抱金砖”，俗语一般都是很有道理的。可是这样的说法，在前世的叶梓和秦玉这对夫妻身上，却完全失去了效验。
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这部巨著的开头就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真是说进了叶梓的心里。
五年的相恋加上十年的夫妻，直到最后两人离婚，叶梓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曾真正了解这个女人。说她不好吧，她很爱叶梓，直到离婚了都还是爱的很深。可要是说她很好吧，一个让老公演出回家之后连口热饭热菜都不能吃上的女人，一个结婚十年都不肯生育孩子的女人，谁又能说出一个“好”字来呢？
自从前世离婚以后，叶梓就离开了申城去了燕京，投入到拥有一大片森林、遍插彩旗的时代，对于曾经的婚姻他很少提及更不愿想起。重生以来，叶梓重新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并且再次拥有了幸福甜蜜的感情，他更是一次都没有想起过前世这一段纠缠复杂的经历。
谁知道今世第一次的演出双方就会再次相遇。虽然对于她们来说叶梓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歌手，今后双方会不会再打交道都很难说，但是在叶梓的心里，这种感觉——真的实在是难言而又复杂！
就连叶梓一向平静安稳的心态，在这一刻也难免失去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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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走穴（4）（）
两个小时不到，大巴已经驶入了昆城。
昆城宾馆坐落于昆城最热闹的群众大街附近，三星级，是目前昆城市内最高档的宾馆之一。
大巴刚一停下，叶梓透过车窗就一眼看见宾馆的大堂门口拉着一条长长地标语：热烈欢迎申城艺术家演出团下榻昆城宾馆。
呵呵，这就全都是“艺术家”了啊！叶梓很感滑稽的随便转了一个念头，不过立刻就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的。他赶紧拿着自己的行李，跟在其他演员身后，走下了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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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梓被安排与苏城评话艺术家乌君玉先生同住。乌先生今年刚满六十，正处于艺术生涯最巅峰的时期。
一进房间放下东西，叶梓还没来得及跟乌先生问好，老人家反倒先开口了。
“小叶，奈个（苏城话：你的）新歌《涛声依旧》我听过哉，迭着歌（这首歌）灵光额（好的），我欢喜的伐的了个（不得了）。里首（那首）《晚秋》我啊欢喜额，小叶，奈（你）唱得真是伐错的（不错的），有空腻两个（我们两个）好好聊聊。”（ps：下文就直接写普通话了，翻译得累死了。）
乌先生坐在沙发上，微笑着说道。
叶梓找到开水瓶，一边给乌先生泡茶，一边赶紧回道：“乌老师，我可承受不了您这样的夸奖啊。”
将泡好的茶放在乌先生身边的茶几上，叶梓继续说道：“乌老师，您的鼓励我会牢牢记在心里。我现在才十八岁，才刚刚取得了一点点小小的成绩，演出的时候，真的希望乌老师您能够帮我指正一下缺点。”
乌先生在茶几上点了点手指表示感谢，拿起茶杯吹了吹泡沫啜了一口，这才微笑着开口道：“我乌君玉向来有一说一，你的歌好我就说好，你不用谦虚。我们都是吃开口饭的，太谦虚了不好，会被别人欺负的。”
“至于演出上面那些东西，别人说的未必就是适合你的。我只跟你说一点，演，不停地演，演到演出成为你生活里最自然最熟悉的事情，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乌先生的想法跟别人完全不同。叶梓心想，也许，这就是他能够成为一代苏城评话大师的真正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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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走台顺利之极。
都是一帮老演员，每个人都非常清楚自己的要求。音响灯光也都是“老吃老做”的老手，大家只用了短短一个多小时，走台就顺利地完成了。
叶梓同样显得非常老练，完全不像是个刚出道的新人。他用半声轻唱的方式跟着伴奏哼了一段，走了一下台位，跟音响师沟通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随即下台。
排练最认真的反而是老爱迟到的双胞胎组合，两首歌反复演唱了两遍，觉得完全没有问题了这才结束。不过叶梓知道，这也是她们一直以来的演出习惯。
乌先生根本就没来走台。用他的话来说走台根本用不着，只要台上的话筒还能响，演出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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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很简单。
演出之前，是没有几位演员会大吃大喝的，尤其是今晚的演出定在七点半就开始，那就更没有人多动筷子了。
六点半，所有由钱立人召集的演员就已经在剧院后台的休息室里集合了。
“大家都没吃好吧？”钱立人笑嘻嘻地说道：“晚上演出完毕，他们公司的领导请大家吃饭，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吃一顿。别的不敢说，大闸蟹那是肯定管够的。至刚，你不是最喜欢大闸蟹吗？晚上放开肚皮吃。”
申城最著名的越剧男小生周至刚闻言笑道：“说得好像我们都没吃过大闸蟹一样，要不我把晚上的大闸蟹都给你，你给我们没人加上一千的米怎么样？”
除了几位自恃身份的老艺术家，周至刚的提议赢得了大家一致的叫好。
钱立人连连拱手：“你就饶了我吧，我这可是小本经营，实在加不起啊。”
“哼，早知道你就是个钱扒皮了！”这样说话的除了秦珠肯定不会有别人。
钱立人尴尬的表情里，众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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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钱立人拍拍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来说一说今晚的顺序。一共是十八档节目，他们自己请的昆城歌舞团有个开场舞，双胞胎，开场舞后面就是你们俩，没问题吧？”
“没问题，两首歌够了吧？”老大秦玉朗声回答。
秦珠嘟嚷了一句：“怎么又是我们开场啊？烦死了，每次演出都叫我们开场。”
“谁叫你们能够掀起蓬头呢？换成别人掀不起蓬头，场子冷了后面就不好演了。这可是看得起你们哦！”周至刚又在一旁笑道。
“你们准备三首。”钱立人假装没听到秦珠的嘟嚷，继续说道：“观众热情那就加一首，一般就两首歌下来。袁老师，到时候你看情况定，要加的话你上台迎一下。”
“知道了，我会看情况的。”来自申城电视台艺术团的主持人袁昆点了点头。
秦珠又说怪话：“袁老师，最好你就不要上来，这加了歌又不会给我加钱的，对吧钱老板？”
这话钱立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干脆就不加理睬，继续往下说。
“至刚，你就跟在双胞胎后面。”
周至刚扬了扬手：“知道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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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又安排了几个节目，钱立人看向了叶梓。
“小叶，今晚你就演第八档，跟在乌先生后面。”
“好的，没问题。”叶梓点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