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重生之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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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重生之代玉-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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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笑花也带着意外与掂量的神色,望着她。

    云剑吁出口气,道:“妹妹远路而来,可倦了?上船来坐坐如何?”

    林代应诺登船。

    船靠在崖边,船舷比岸还低一点。搭板在岸那头比较高、在船这头比较低。从岸至船,其实是“下船”。

    风不大,船上帆拢得低低的,如人的衣角,轻轻拍拍的摇,细浪、小船与搭板,也随之轻轻拍拍的摇。

    船秀气,搭板也修长,只宜独行,不适合仆妇搀扶小姐行走。

    林代足落小船甲板时,小船又一晃,林代也跟着一晃。

    小船上一双雪白小狐狸般可爱的小僮,一边一个,搀住了林代。他们仰脸笑。笑容也像狐狸尾巴般,毛茸茸的,叫人心底痒痒。

    云剑口呼妹妹,替林代介绍:“这是蝶老板。蝶笑花。”

    蝶扑花醉。笑意弥望,却不知是蝶莞尔,还是花嫣然。

    林代一路有所耳闻,此时不动声色扬了扬眉毛。

    不愧癫狂戏子,绝色倾城。上一世。云剑是为了他,才拖延着不肯答应与毓笙的婚事么?那他对毓笙之死也算负有责任了。

    林代从容坐下。

    会为一个男人相思成疾、激怒而死,林毓笙自己对自己的死负有最大责任。林代暂时不打算替她谴责别人。林代没那么空。

    云剑摸摸鼻子,觉出了气氛之尴尬,也体会到自己有责任打破尴尬,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嗔怪毓笙和蝶笑花两个:“你们啊,真不懂事!”

    完全是长兄责怪幼年弟妹的口气。

    他的手首先指向蝶笑花额角:“你!半夜三更,荒郊野邻。就这么条船,就这么两个小孩子服侍你,点着灯、拉着琴,怎么得了?你怕强盗不来劫你是不是?!”

    名花倾国,泊船荒郊,燃灯求欢,这确实是诱人犯罪的架式。

    云剑继续对着林代:“妹子你——”

    林代实也倦了,手肘支着船舷,螓首靠在手臂上,那么点儿委屈、那么点儿恃宠而娇。鼻腔里若有似无漫然一声:“嗯?”像在乖乖聆训、又像顶嘴,顶也顶得娇软,似新出壳的小鸟雏黄绒绒的脑袋,叫人怎么气得起来?

    云剑训不下去。

    蝶笑花掩袖“嗤”一声笑。

    那笑声似为讨美人欢喜而手撕开的丝帛。偏是手又柔、帛又软,还没听得真,已经掩了去,叫人无可奈何。

    云剑左右是这样两个绝色的纤美人儿,偏又都是妖孽的气韵、玲珑七窍的心思,轻一句不得、重一句不得。叫他冲天剑意,至此也化为泥滩里胶了浅的船儿,进退无力,只有朝邱嬷嬷深作一揖,苦笑求情:“嬷嬷,这样晚,路又难走,怎么能叫姑娘来呢?”

    邱嬷嬷也诉苦:“二公子,你又到这里来做什么?这、这——”睨着蝶笑花,实在说不出话来。

    猛听一阵声响。

    如狂风折枝,然而狂风哪有这般粗笨!

    如猛兽践林,然而猛兽建有这般狡恶!

    当中还夹杂着些鬼哭魔笑,然而鬼魔又哪有这样容易降临人间!

    这来的,是绿林的狂风、江湖的兽,是打家劫舍的魔与鬼!

    云剑、邱慧天挺身而出御敌,蝶笑花伸纤手,拨开舷窗缝,将云剑英姿看在眼里,轻声道:“我若是真正的老板,此时得叫一声‘赏’,叫人撮十簸银钱撒上台去!”

    音质如雪花轻轻敲落在凝冰的鸳鸯瓦上。

    林代听着,但没有作答。

    一个好人家的规矩女儿,不应该和一个戏子对答。

    ——一个好人家的规矩女儿,根本不应该和一个戏子挤在一个舱里。

    林代本质上不算什么“规矩女儿”,但来这么久了,也总学会装装样。何况她又懒,不说话总是省力气的。她索性往船舱上一靠,望着这绝世伶人。这么近的距离,看见他的侧脸线条衬着古朴的舷窗。真美呵!前一代最引人唏嘘怀念的明星艺人也不过如此。这一代?林代这一代已经没有这样文质彬彬的美男子了。一切细节,额前垂挂下来的青丝也美、扎起发缕的素绣丝带也美,太消瘦的耳垂与下颌线条也美,素文青质的衣领也美。他的眼睛呢?林代终于暗叹着掉开了视线,没再凝望下去。

    他的眼睛似含着沧海月明珠有泪、那样清微而迷蒙的光。

    邱嬷嬷宽厚的肩臂,紧紧护着林代。

    蝶笑花却没有人护。

    小船如受惊的马,去势一阻,在江心中乱转,林代如何受得了?早往旁边倾跌。幸亏邱嬷嬷身坯大、力气大、稳得住,伸臂将她抱牢。林代百忙中抬眼看蝶笑花。

    小船走、小船阻,蝶笑花神情都一样。

    只不过,小船走起来的时候,蝶笑花淡淡依在舷窗边,而小船转起来的时候,蝶笑花淡淡的随船倾倒。

    林代还以为他有什么法子呢!谁知也不过像风中的飘蓬、过了季的残花,说倒就倒下去。

    林代人在邱嬷嬷怀中,手伸出去。狠狠攥住了蝶笑花的手。

    蝶笑花幸免于摔跌,惊愕的抬眼望林代。

    这女孩子的手,纤弱如花茎,却韧如柳。纤与韧之间。又透出一股子狠劲。

    林代把他的手抓过来,压在邱嬷嬷的臂膀上,对他道:“你也攀住嬷嬷!”

    邱嬷嬷闻言也有点儿愕然:怎么她就成大树、成压舱石、成定秤的星了?护了姑娘不算,妖精般的美男子也要她保护?

    好吧!男子美到这种程度,她都心软。她就连带着一块儿护了罢!她一只手抓紧船壁上的把手。一只手护牢了林代,嘴里吩咐蝶笑花:“我没手了!你自己抓紧我!”

    白莲浴盆边的蝶笑花回忆到这里,笑了。这次他的笑容中,那些倦怠、哀恹,全都一扫而光,有了某种神秘的愉快。

    幸亏云剑正背朝着他,没看见。

    等云剑看时,蝶笑花已经收回了笑容,道:“我不喜欢你这个林妹妹。”

    “为什么?”

    “因为所有人都同情她。何必呢?她到底是个千金小姐!”蝶笑花低头望着浸在澡汤中的双手,道。“我若是个小姐,且有千金,安了心的游手好闲,一样都不用想,一样也不劳神。纵然失了双亲,须饿不死我,我就看看花、听听风,且过足十多年清闲好日子。婚配时,想必总也配个正经人家,但凡稍懂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日子须过得下去的。等有个一男半女,地位一发稳固了,可以等待安稳养老的前景。那才叫颐养天年。”

    “那不叫活着。”云剑道。

    “哦?”蝶笑花提起手,看一双手都已经泡得暖、而且软了。皮肤一发白嫩得似小睡初醒的花儿。皮肤下青色的血脉,清清楚楚,纤细动人。

    这双手已经可以用了。

    推拿的精髓,不仅在于手势,更在于手的本身。

    这双手按在云剑的背上,云剑舒服得呻吟了一声:“这样才叫活着。”

    蝶笑花又笑了。这一笑像嫩叶在风里招摇。他换了个话题:“你的影子不需什么消遣?”

    “照料马儿就是他的消遣。”

    浴盆里的水静静地流了去。戴茉莉花的小姑娘来了。轻轻巧巧把个机簧扳开,盆中有香楠木的板子翻出来,让云剑俯卧在上面,可以更好的接受推拿。小姑娘还把雪白的、熏了香精油的浴巾搭在了云剑的身上。居然手势爽利又温柔。居然盖的时候也没有乱瞟乱看。居然一盖完就很乖的退出去了。

    只是在退出去的门边儿上,笑声响了起来。像很小的花儿的铃铛,在春天的深处摇响,撩得人心中痒痒的。

    蝶笑花手指在云剑背上抚下去,问:“怎么好端端地提起林姑娘来?”

    “哦。”云剑道,“我听到个消息,一时间多心了。”

    “多心得有收获吗?”蝶笑花解开他的发髻,把他**的长发抖开,舀起热水小心清洗。

    “多心得很无谓……”声音低下去。

    袍带松开了。一朵绒裁的花儿掉进水中。有滴热水溅进花心,似美人胭脂滚了眼泪。

    云剑忽问:“你什么时候到京城?又或在这里等?”

    未着一字,其实是在问那位王爷。

    蝶笑花只淡淡答了一句:“劳公子挂念:奴家虽弱质,幸尚存伏剑之力,更遑论伏剑之心。”

    他很满意的感觉到纤指之下,云剑的肌肉僵硬了。(。)

第七章 生死官差在一线() 
周孔目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客人。

    客人的服装很普通,身量不高也不矮,每个毛孔都透着漫漫风尘跋涉之后的倦意。

    “一个行路老客!不会是别的!”——普通人见了他,都会这么说。

    但周孔目注意到他冷酷而严峻的眼神。

    这是见多了生死、还要继续操控生死,才会有的眼神。

    唐太守每年、乃至每个月,都会经手一些死囚犯。但唐太守都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因官至太守之后,对生命的消逝,就感触得不是那么直接了。无非只是纸上的墨画而已。最多有蓬头垢面的囚犯被官差押到堂下,叩个头,喊声冤、画个押,又下去了。如此而已。

    太守是大官,而不是一线的官差。

    大官枉谈什么掌握生死,真见到杀人场面会怎样?有个笑话,一位文官派了监斩,要斩一个谋反的左仆射,罪大恶极,所以腰斩。

    那鬼头刀乃纯钢所铸。端的好钢!这样才能一刀斩断腰骨。刀头铸的鬼面听说能镇住一切鬼魂的邪气。否则,这一刀上所凝聚的日日夜夜绝望凄厉的鬼哭声,将令腰圆膀粗、几百斤重、立在那儿像座山、每顿生啖几百只大虾、自幼杀人面不改色的首席刽子手,都不敢触一触它的刀把。

    午时三刻的阳光熠熠生辉。体质柔弱的监斩官向后躲了躲,神经质的扯着自己稀少得几乎看不见的那一点点胡须。

    刀从刽子手的手中,如美人的扇子一般轻盈而自信的挥来,肌肤像水面般破开,血管筋络像衰草般断开,骨胳呻吟着破裂。受刑者上半身移了开去,轻盈的,没有疼痛,栽倒在一边,脸贴着泥土,脖子转了一点角度。看到了自己的腿。

    还有肚肠。

    塞嘴布飞了出去,犯人喉头发出难以形容的声音。这声音当时就吓晕了监斩官。让他大病了三年之久。病好后,他发明了一件东西,叫“麻核桃”。看着是核桃。也确实用核桃壳做原料,不过里面加了机簧顶住,犯人就再也张不得口了。

    这主意报上去,他得到了升迁,而“麻核桃”也成了标配。

    在一线官差如周孔目、如京中传奇的六扇门差人眼里。“大人们”自然是体面的,但涉及人命时,男子气概也不过去到麻核桃为止了。只有他们!直接负责把鲜活的生命打入囚室、押上断头台的人,才会有这样疲惫的气息、峻酷的眼神。

    如今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用朴素而苍劲的手势,掀起衣襟,将六扇门的牌子给周孔目看。

    牌为铜铸,很古老了,泛着沉润的光,上头雕着云烟。云开六路。一路有眼、一路有手、一路有刀、一路有火、一路有足、一路有心。雕得倒也挺好看。

    周孔目的手抖起来了。

    他是行内人。这牌子的份量,只有行内人最懂。

    譬如一个文盲,大字不识,看到一块碑文龙飞凤舞,也是好看的,不过如此。但书法行内人看了,说不定突然涕泗滂沱。

    譬如一个直男,从来无审美,看到一个女子卷卷的头发、有红有白的脸蛋、飘飘洒洒的衣裙,也是好看的。说不定还起了好求之心,不算不赞赏。但只有一个同样浸淫于美容的女性,见了这一身从头到脚花的心思与金钱、精力,才会双膝一软起膜拜之心。

    譬如一个老板。看见一个人考的英语分数,也不知高低,含含糊糊点个头。但只有同期考生,见了这个分数,才会咬指瞪眼、喳呼翻滚,叫:学霸!学霸!冰天雪地反绑跪求复习法!

    你只有花过力气了。才知好坏、才见珍贵。

    周孔目毕恭毕敬向陌生来客行礼——说实话,比对有知遇之恩并兼衣食父母的唐太守还要更恭敬得多——请问长官来此有何见教?

    京城六扇门长官回答道:不必多礼。他这次来,本也不是惯例的官场路子下来的。

    按惯例路子,他要先由适格的行政官员出函,保到锦城,推荐给唐太守,将公差交代给唐太守,唐太守再指派合格的刑吏协助。

    但他却直接来找了周孔目。

    周孔目明白,这只能说明事情更重大而诡秘。

    果然!他问周孔目,对谢府了解多少?

    周孔目迅速想起的事件是:锦城林汝海破产。

    确切的说,林汝海已经过世,要破产也该是礼法上的嗣子林易澧破产。但谁都知道,这嗣子就是个摆设。他姐姐林代玉在帮他拿着主意。林汝海过世前独宠的小妾蓉波则赖在府里把持一部分权力。谢府明着助林氏姐弟。而林汝海当年用的管事们继续在实际上负责着商号的运行。这些商号都垮了,管事们倒霉。小妾蓉波倒霉。林氏姐弟也倒霉!

    这岂不是林汝海身后留下的钱全没了、留下的人全苦了?

    所以人们习惯上还说是林汝海破了产,而不会提林易澧。

    这可怜娃,刚一跤跌进金窝里,金窝就空了。扫把星么这是?——非如此无以解释林汝海家产的神速破败啊!

    周孔目吃的是公门饭,不信什么扫把啊白虎啊什么的……他又不想在应天监谋职!

    周孔目想的只是人心。

    人心可比天意乃至鬼神都诡谲多了,也更有力。

    周孔目试着了解过林汝海商号倒掉的来龙去脉,但一来么,离城与锦城信息共享渠道毕竟没那么通畅。二来么,周孔目实在不是财经高手,挠破头瞪裂了眼睛对着那点子帐簿誊稿,最后的结论还是:呃,老管事崔双辉没管好,钱全亏了。然后他把剩下的钱搜罗搜罗,就跑了?

    跟普通人民大众掌握的信息也没什么区别嘛!

    这上下,人都在骂崔双辉背主。也有人说句公道话:林谢氏去后,林汝海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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