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很多疑问。”
老人开着车，对谢钦说道。
“是的。”谢钦点点头，问题已经多到不知从何问起了。
“谢钦，好久不见了喔。”后座的少女忽然开口。
诶？谢钦一愣，转头盯着少女看了半天，最后狐疑地问：“我们见过么？”
这回轮到少女一愣，定定地看了谢钦几秒，小脸忽然耷拉下来。
“不是吧！”少女沮丧地说，“你居然不记得我了！”不等谢钦答话，她又说道，“你不记得爷爷也就罢了，你居然连我都不记得了！”
谢钦手足无措。
“呃……我是觉得你有点面熟……”
“你骗人！”少女气鼓鼓地。
“真的，没骗你，”谢钦一脸真挚，“我在夜市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面熟，但是，你的名字就……”
“哼……”少女颜色稍霁，“这还差不多。我是小玉！”口气像在提示他。
“小玉……？”谢钦皱皱眉头，这昵称听起来很熟悉，他回忆起来，想着想着，另一个词蹦出了脑海，“……小鸡？”
少女立刻嗔道：“不是小鸡是小玉！！！”
就是这句！我以前听过这句！
谢钦想起来了，小时候，他经常跑到家附近的山上玩探险游戏，山上有很多空地，是给老人晨练用的。一天早上，谢钦在一个空地上看到一老一小在打拳，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这套拳法很特别，跟以前看的老头老太在广场打的太极拳不太一样，心下好奇，就在一旁默默地看了起来。
当时老人似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完全没注意到谢钦的存在，小女孩却看到了，冲他扮了个鬼脸，谢钦不甘示弱，扮了回去。一来二去，在愉快的鬼脸创意大赛中，老人打完了拳。
往后几天，谢钦天天跑到山上看祖孙俩打拳，渐渐地跟祖孙俩熟络了。老人姓祖，他就叫人家祖老爷爷，小女孩叫祖予姬，谢钦觉得这名字太拗口，便给她起个昵称叫小鸡。小女孩大怒，追着他打，经过一场激烈的追逐赛，最后谢钦认怂，小鸡就改作了小玉。
每天看着祖孙俩打拳，谢钦记熟了套路，就跟着摆起姿势来，老爷子见了，摇头笑道：“空有架子，想不想学真功夫？”
谢钦立刻点头：“好啊好啊。”
从此他就学起了功夫，后来上了小学，祖老头说要回老家，往后再也没见。
想起往事，谢钦便问祖予姬：“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们是回来保护你的呀。”祖予姬笑笑。
“保护我？”谢钦一愣，看看爷孙俩，“你们知道我有危险？”
祖予姬点头道：“是呀，不过要解释这个问题，先得告诉你我和爷爷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你们不姓祖？”
祖予姬白了他一眼：“白痴，不是这个意思。”
“那……”
祖予姬道：“在说明这个问题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谢钦问。
“相信我说的每一个字，”祖予姬的表情非常严肃，“不然我们很难继续下去。”
见她认真，谢钦点点头，正色回应道：“我相信。”
“好的，”祖予姬也点点头，“其实，我们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谢钦没想到会再次听到这个名词，诧异地问道，“这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叫法么？”
“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呀。”祖予姬笑道，“要说这个可真是说来话长了，江湖的说法要追溯到春秋呢……”
老天爷！谢钦吃了一惊，这话居然长到两千年，太久了吧！当下说道：“请务必长话短说！”
“淡定淡定，这不是历史课。”祖予姬摇头失笑，“谢钦，你知道百家争鸣吧？”
“知道。”
“春秋时代，百家争鸣，游侠遍地，是江湖的雏形。但秦汉以来的历朝统治者都认为江湖是祸乱之源，高压管制，迫使江湖人士躲到台下，渐渐地就跟明面上的社会分开，成了独立运作的暗社会。”
有道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惊多了就习惯了，所以谢钦不但内心毫无波动，而且还接受了这个设定，他琢磨了一会儿祖予姬的话，试探地问：“就像表世界和里世界那样？”
祖予姬点点头：“是的，也有表世里世这种说法，不过我们通常是以俗世和江湖来区分的。”
“那这个里世界，跟武侠小说里差不多？”谢钦问。
祖予姬道：“有些相像。”
“喔……”
“我们家号称‘金陵祖家’，顾名思义，我们住在在南都，是隐士家族。”
“隐士？”
祖予姬解释：“就是专心过自己的日子，不太过问江湖事。”
“明白了。”
祖予姬又道：“上个月，江湖中流传着一个暗花，暗花就是悬赏，江湖中叫暗花。我们偶然拿到一份绣像，发现跟你很相像……”
“很相像？”谢钦一愣，“你是说，上面的人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祖予姬大摇其头，“暗花另有其人。”
“还有这么巧的事……”谢钦咋舌。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祖予姬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我和爷爷担心你有危险，就过来了。到太连发现你已经被人盯上，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但没想到他们绑你的时候还留了后手，我们好不容易才发现他们的老巢。”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流露出歉意来，“对不起，谢钦，我和爷爷来晚了。”
“没事啦！”谢钦大咧咧一笑，“我又没缺胳膊少腿！”转移话题道，“话说，刚才那个赵大虎说他是什么兴隆镖局……”
“是的，”祖予姬点头，“兴隆镖局，相当于江湖的快递公司。”
听了她的解释，谢钦顿时失笑：“哪家快递公司会干出绑架的勾当啊！”
“江湖快递公司就会啊。”祖予姬不以为意，“兴隆镖局这些年一直不景气，它原本是业界第一，但如今已经跟一盘散沙差不多了，各地分局不听总局的号令，各自在省内做生意，偶尔还赚点外快，比如这档子事儿。”
“这……这何止是不景气，这已经到了倒闭的地步好吧！”谢钦吐槽道。
“唔嗯，也差不多咯。其实吧，这个辽宁分局，是真是假还不好说。”
第六章 信息量超大！（）
“唔嗯，也差不多咯。其实吧，这个辽宁分局，是真是假还不好说。”
谢钦一愣：“这话怎么说？”
“不必奇怪，如今的江湖礼崩乐坏，常常有人打着名门大派的旗号招摇撞骗呢，一点不稀奇。这个打黑拳的赵大虎，爷爷都没听说过。”
“打黑拳的赵大虎，哈哈哈。”
祖老头笑笑：“我没听说过说明不了什么，因为我知道的镖头镖师都死了，现在兴隆镖局起用的都是新人，没听说正常，咱们不讨论这个，就说赵大虎他们一伙，基本没干过正行，净搞些非法勾当。”
“江湖还有法？”赵大虎一伙所为令谢钦非常怀疑。
“有，不过我说的是俗世的法，赵大虎他们还搞过人牙子勾当呢。”
“人牙子？”谢钦一头雾水。
“人贩子。”祖予姬简短地解释。
“嗬，你们这用词够独特的。”
祖予姬笑笑：“江湖人的习惯，爱说老话。”
祖老头道：“我原本怀疑赵大虎是受人指使，看来是想赚笔外快，没想到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想自己搞……谢钦，你不用担心他们再找上你，乌衣社会收拾他们的。”
“乌衣社？”
老爷子点头：“嗯，我再给你科普一下，我刚才说过，江湖有法，原本按照江湖的法，赵大虎一伙是不能染指俗世的，但江湖法已经没有约束效力了，因为维护它的组织，武林盟，已经不复存在了。”
“武林盟？”谢钦心说，新名词还真是层出不穷。
祖老头解释道：“武林盟是江湖中人自发成立的，几百年来一直管理江湖事务，但十六年前的千禧年发生一场大变故，导致武林盟土崩瓦解，江湖秩序荡然无存，所以赵大虎才能如此妄为。”
“那江湖现在……无法无天了？”
“也没那么夸张，”老爷子摇摇头，“这就要说到乌衣社了，它原本是官家监控江湖的部门，因为成员穿黑色制服，所以得名。武林盟覆灭后，乌衣社成了江湖的110，它跟各门派约法三章，一不得伤害俗世平民，二不得从事违法行当，三不得公然械斗。赵大虎违反了两条，乌衣社早就盯上他了。
“我去救你的时候通知了他们，不过要是让他们看到那绣像，日后调查起来会给你造成不少麻烦，怕影响你的生活，所以打扫了一下现场。”
说到生活，谢钦摇了摇头，由衷地感慨道：“唉，真不知该说什么……昨天我还觉得生活真美好，结果今天就变得一团乱，也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用担心，我和爷爷会留在太连保护你的。”祖予姬柔声安慰，“再说了，你不是很喜欢探险嘛。”
谢钦苦笑：“这跟探险还是有区别吧。”
祖老头道：“其实不会有太大变化，东北不比南方，三教九流都没兴趣，所以这里平静得很，太平久了，身手不济的也敢冒出头了。比如说赵大虎这伙人，他们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却能欺男霸女，这叫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三教九流？”谢钦发扬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是江湖门派的泛称啦，”祖予姬解释，“三教就是儒释道三教，九流就是……别的乱七八糟的门派，比如赵大虎他们的兴隆镖局。”
江湖对谢钦来说是个完全未知的世界，他听得津津有味。
“再跟我说一些。”
祖予姬又道：“江湖对划分阶级有一套方法，叫作‘教流之辨’，成型于明朝，是三教门派搞出来的。很久以前，他们是江湖的上流阶级，武林盟由他们主导，江湖事务是他们说了算，没有九流门派什么事。”
儒释道三教谢钦知道，直到今天还对人们的生活有这样那样的影响。
江湖虽号称独立于俗世，但它方方面面都有俗世的痕迹。两者的关系就像阴间和阳间，区别是阴间是人们以阳间为蓝本依样画葫芦虚构出来的。
“凡是不习儒术，不奉佛道的门派家族，都被简单粗暴地划到了九流行列。”说到这里，祖予姬自嘲地笑笑，“三教按照自己的好恶，又把九流细分为上九流、中九流和下九流，比如我们祖家，就在上九流。走镖原是中九流行当，但赵大虎他们还搞违法勾当，这就沦为了下九流。”
“那三教跟九流又是个什么关系呢？”谢钦问。
祖予姬答道：“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不过那是以前了，近代以来，三教衰落，九流崛起，以前那套已经不好使啦。”
谢钦觉得这跟自己学的历史有点相像，但具体哪里像又说不出来。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祖予姬说了，祖予姬点头道：“当然啦，江湖跟俗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相互影响也不为过，但那也是以前了。”
“那现在两者互不影响？”
“大的影响没有咯，”祖予姬顿了顿又道，“我是说改朝换代那种。”
“哦……”
“今天的历史课堂就先到这里吧。”祖老头插了一句，“谢钦，虽然东北不太受江湖影响，但难保不会再次有人盯上你，为了应对那种情况，你需要做好准备。”
谢钦点点头：“您说得对。”
“嗯，也就是说，你要重新学功夫了。”
车窗外的景色从农田矮房变成了高楼大厦，AMC开回了市内，然后被堵在了路上。
谢钦看着周围的车流，咋舌道：“这都后半夜了，怎么还堵车啊？”
“后半夜？”祖予姬一愣，“现在才七点多啊。”
“七点？”这回轮到谢钦愣住了，“我昏了那么长时间么？可……七点天早该亮了啊！”
“……是晚上七点呀。”祖予姬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时间怎么还倒回去了！我被打晕的时候怎么都该九十点了吧！一定是小玉弄错了！谢钦掏出NOKEYA…X一看，还真是七点，九月二号晚七点。
谢钦顿时咻咚一声傻掉了。
祖予姬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道：“谢钦，已经过去一整天啦。”
“哎呀呀我今天上学呀！！！”
谢钦大叫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脑袋一下撞到了车顶。
“怎么会这样！”他整张脸苦了下来，“一天没上学，还没请假，我该怎么跟老师说啊！”
“看开点吧，谢钦。”祖予姬安慰他，“这算附带损失，没办法啦。”
“老师绝对要盯上我了……”
一想到这，谢钦就在心里把赵大虎暴打了一百遍啊一百遍，一铁棒实在太便宜那厮了！
这时，祖老头打断了他的脑内风暴。
“谢钦，你有微言吗？”
谢钦顿时噗喀一声傻掉了。
“诶？微、微、微言？”
“是啊，微言，聊天软件啊，”祖老头疑惑地看着他，“你不会没有吧？”
“呃……有是有。”
这话要是祖予姬来说，谢钦一点不奇怪，但老爷子就有点……这个年纪的惯常套路不应该是互换手机号么？
“爷爷可是很潮的喔。”祖予姬冲谢钦挤挤眼。
祖老头从裤兜里掏出个SOZY…N5，对谢钦说：“来，微言号。”
谢钦告知后，祖老头操作起来，那边祖予姬也拿出一个SUMSANG…S6操作起来，
看到祖孙俩熟练的动作不相上下，谢钦一脸懵逼，真是厉害了我的爷。
“好喽，加上了。”
NOKEYA…X叮的一声轻响，谢钦打开微言一看：
“祚世和小玉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老爷子您叫祚世？”
“啊不，祚世是我的字。”
“啊？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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