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出来之后，总有几分疏离和咄咄之感。
紫浮眉头微皱，对自己出口的话有些不满意。
看看沈倾绝，又看看洛子语，他又道：“束荒从未收过徒弟，你能做他徒弟也是缘分。我……我祝你们幸福。”
太久的时间没有参与过这种祝福之类的事情了，紫浮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什么祝贺词了。
不过，虽然是简单的“祝你们幸福”这样的一句话，但还是让洛子语心中才觉得舒畅了一些。
这个紫浮，从见面开始，就对她有着莫名的厌恶。
因此，洛子语也对他没好感。
洛子语一直坚持的原则是：人与我善，我必善之；人与我恶，我必恶之。
她不比任何人差，自然不会去讨好别人。
因此，对她不好的人，洛子语从来不会去做什么以德报怨的事情。
而今，听到紫浮这样祝福她与师父，洛子语便有种前嫌释的轻松感了。
纵然她对于不喜欢她的人也不会给以好脸色，可是，洛子语却从古墨的口中多少知道一些，那紫浮好像与自家师父关系不错。
因此，洛子语原本就有些纠结，怕自己与紫浮这样恶劣的关系，会让师父难做。
可是，如今既然能尽释前嫌了，洛子语便觉得也算是不会让师父为难了。
因此，她看着紫浮也比之前顺眼多了。
沈倾绝不太清楚洛子语与紫浮之间的那些小细节，但是，从洛子语见到紫浮时的事情，还有紫浮那心中难以释怀的心结，他还是能猜到两人定然发生过不愉快。
而今，见到这二人有点握手言和一般的样子，沈倾绝不禁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环着洛子语的腰，将她抱在怀中，沈倾绝看着紫浮，忽然说道：“听闻之前你与那千年女鬼还缠斗了几日，你怎会惹上她？”
闻言，却见紫浮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有些误会罢了。”
似乎是在做着内心挣扎，良久，紫浮看着沈倾绝道：“束荒，我记得你会镜花水月，如今，这法术你还能用么？”
沈倾绝望着那神色有异的紫浮，直接问道：“你想看什么？”
镜花水月，顾名思义，镜中花水中月，虚幻的东西。
可是，它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作用，便是可以看到过往和未来的情景。
就像是映在镜子的花和水面的月色一般，将那些情景浮现出来，让人得以看到。
不能置身其中，却是可以旁观想见的画面。
曾经的沈倾绝忘记了这个，束荒帝君却是会的。
因此，当紫浮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沈倾绝便猜到了他可能是想着看到某些情景了。
尤其是，过往的某些情景。
果然，如他所料，紫浮在微微抿唇的犹豫之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对着沈倾绝说道：“我想让你帮我看看一千年之前的某些情景。”
很快，他又补充道：“两个场景，我只看两个场景便好。”
补充的这话，明明是对沈倾绝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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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9章 镜花水月，两个场景2（）
可是，洛子语却觉得好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而且……镜花水月？
这不是那个九阁里的莲恩会做的事情吗？
难道师父现在也会？
沈倾绝看着紫浮那有些急切的模样，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想着，也许，是时候到了。
松开洛子语的腰，沈倾绝指尖一划，在面前划出一个椭圆形的圈。
随后，双手合十一拍，再对着那圈的位置掌心对过去，唇瓣微动，便见那个虚无的圈渐渐呈现出来，椭圆的，像是水面一样的镜子模样。
沈倾绝再做了几个结印动作，那镜子便越发明显，最后，宛若真实的镜子一般，镶嵌在这虚无的半空中。
抬眼，沈倾绝看着紫浮道：“将手心覆在这镜面上，心中想着你想要看到的情景。”
紫浮闻言，抬起那微微颤抖着的手，覆在了那水面似的镜子上，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最悲惨的那个时候。
那个，曾经以为会带着那个人四本的夜晚。
原本平静如水的镜面上出现波澜，就像是有什么要从水面下浮现出来一半，涟漪阵阵，最后，一圈圈的涟漪中，出现了一个屋子。
那是一间姑娘的闺阁模样。
虽然和现在的闺房装扮有些不同，但是一旁的洛子语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那屋子里的装扮是女孩子才有的。
雅致的房间里，梳妆台前的女子正做了简单的，一身简单的裙裾上配着青色的坎肩，显得她看上去有些俭朴。
等到她对镜自览之后，起身转过头来，一旁的洛子语禁不住一声惊呼：“夜？！”
不错，这个女子的模样，就是与那千年女鬼相同的一张脸！
虽然比之千年女鬼的样子多了一份娇嫩与清纯，但是，细细望过去便发现其实差别并不是很大。
听到洛子语的惊呼，紫浮睁开眼睛，后退两步，看着那镜面里面的画面，还有那画面里的人。
看着那张脸，看着那个人，看着自己心里无数次怨恨怪罪的人，紫浮忽然发现，自己心里更多的是怀念。
这个屋子他来过，这里的每一处他都很清楚。
他曾经和这个人一起在窗前抚琴，曾经一起吟诗作对，曾经一起对弈作画……
这个熟悉的屋子里，有着太多太美好的记忆。
让紫浮在看到的这一瞬间，竟然忘记了自己千年来的怨恨，忘记了自己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背叛与辜负。
一双眼睛紧紧定在那画面中的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脸上是无比的喜悦，带着一点点的紧张。她飞快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不时地抬眼望着窗外。
此时的窗外，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院子里开始掌灯了，闪烁着的点点灯火映照着这个没有燃灯的屋子，还有那女子的脸。
正当这女子来回踱步，忽然，房门被打开了。
那女子显然是一愣，旋即望向门口，只见她的贴身侍婢进来掌灯，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在这样的明亮里，看清楚了站在门口的人。
第1030章 镜花水月，两个场景3（）
来人是一位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模样看上去很富贵，笑容看上去很和蔼，只是那望向那女子的眼睛带着一丝精光。
紫浮在看到这男子进来的时候脸色倏地一变！
这个人、这个人……他认识！
再看看那个原本一脸喜悦和紧张的女子，神情越发紧张。
她先是看了看那掌灯的侍婢，那个她自己的贴身侍婢，严重全是惊讶。
可是，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只是看着那中年男子也笑得有些不自然。
画面里，女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不合规矩。
而那中年男人似乎也没有在意，只是一脸和蔼笑容地上前去，说着什么。
那女子静静听着，唇角挂着不安的笑容。
后来，那男子对着那侍婢一挥手，那侍婢恭敬退下并关上了房门。
那中年男子这才望着那女子，脸上的笑容一敛，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什么。
而就是这一句不紧不慢的话，却让那女子脸色大变！
只见她望着那中年男子，倏地上前去，跪下来，恳求着什么。
那中年男子没有理睬，只是捡了这屋子里的椅子坐下来，看着那女子惊恐不已的哭泣着。
许久，那中年男子才上前去将那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子扶起来，脸上的神情从之前的狠戾变回了和蔼可亲，似乎还说着什么安慰似的话。
那女子不做声，只是哭着。
劝慰了一番，似乎见没什么效果，那中年男子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腾得站起身来，对着那女子说了句什么。
闻言，只见那女子泪眼中满是惊恐，旋即死死抱住了那中年男子的腿，仰头说着什么。
紫浮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哭成泪人儿的女子，尘封千年的那颗冰封之心，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隐约的疼。
他看着那个泣不成声肝肠寸断的女子，看着她抱着那男子的腿，看着她跪在那里不停地磕头哀求，看着她举手发誓的样子……心里某处在隐隐泛着疼，眼睛有些隐隐发热。
在一刻，紫浮有些恼怒为何这镜花水月不能听到声音？
他想着听到这两人在说什么！他想知道！
可是，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听到声音，他便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要看的情景是当初他们商量好了要私奔的那一夜，而这一夜，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个人改了装，打扮得这样朴素，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
他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进来的时候，那个人脸上的惊讶不安。
那个中年男人，紫浮认识。
在他还是方君砚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拿着极其丰厚的报酬来寻他，请他到府上做先生。
那个中年男人，是他曾经的雇主，是那个人的父亲。
如此看来，在他们要私奔的那天晚上，那个莫老爷是发现了？
紫浮看着画面中那个中年男子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起身离开了，却在开门的时候特意让那女子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家丁院卫们。
第1031章 镜花水月，两个场景4（）
紫浮看着那女子在那中年男子离开之后，跌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紫浮看着那女子忽然打开门，却在看到那门口立着的家丁护院们把门再关上。
随后，那女子起身奔到窗子前，似乎是想着跳窗离开。
可是，当她跑到窗前才发现，那窗外，早已经有家丁护院站在那里了。
这就说明，无论她怎么做，都没法逃离。
……
后面的，紫浮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他只是看着画面中的那个人，就那样望着，望着那个人从焦急变为焦躁再变成焦灼，看着那个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着主意到最后扑到门边去想着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住了！
再看着那个人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决绝，直接爬上窗子跳了下去！
紫浮忽然抬手抚上自己的双眼，另一只手则是颤抖着覆上了那镜面……
随后，原本的场景就像是一阵大雨倾盆而来一般被洗刷干净，涟漪阵阵下，画面消失。同样涟漪阵阵下，画面再次变幻。
场景换了。
洛子语一眼便看得出来这是一座宫殿里，一座布置得极其华美的宫殿里。
一袭华丽装扮的女子手中握着一块帕子，在宫殿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很是急切，还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那张脸，就是之前的那个女子，与之前相比，这个女子与千年女鬼简直是一模一样。
随后，只见那女子脸上神情一怔，望向了宫殿门口，便见一袭龙袍的男子进来。
女子迎上去去，福身见礼。
那一身龙袍的男子显然很是高兴，连忙扶起这女子，牵着她的手来到了桌边，让她坐下来，说着什么。
那女子显然很是错愕，却还是佯装笑脸地陪着那男子。
随后，便见有侍婢端着各种菜色上前来，在桌上摆放好。
最后，是一壶酒端上来。
只见那龙袍在身的男子亲自接过酒壶，分别给自己和这女子斟满酒，神色愉悦地说着什么，将其中一杯酒送到了那女子手中，自己手执一杯。
那女子有些为难，似乎是在推脱。
而那男子脸上的神色忽然有些哀伤，说了句什么，那女子闻言，便微微抿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豁出去一般，接过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男子见状，顿时笑得高兴起来，又给那女子斟了一杯酒，说着什么。
女子像是有了什么样的决定一般，将那杯酒又喝掉。
见状，男子将自己手中的酒也一饮而尽，旋即走到了女子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那女子摇摇头，脸色却是已经呈现醉酒的模样。
只见她似乎是想着站起来，却是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那男子的怀中。
见状，男子直接将女子抱起来，同时对着那些伺候的侍婢内监们说了句什么，那些侍婢内监们齐齐退下。
待到什么人都没了，男子看着怀中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
他只是那样看着，随后直接抱着那女子到了床榻上……
第1032章 若有假如，是否不同？1（）
随后，他给二人宽衣解带……
帷帐放下来，只有那帷帐不停地颤抖着，还有那不停从帷帐中丢出的衣裳，让人遐想无限……
……
洛子语看着这一切，不自觉地往边上靠了靠，悄悄捏了捏那沈倾绝的手心，指了指画面里的人，用口型小声问道：“那个人，是夜？”
沈倾绝看着她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一笑，却还是点点头，承认了她的猜测。
只是，很快，耳边吹气如兰，连带着低沉幽然的声音传来：“我也觉得是。”
五个字，说明了家主大人自己的立场。
他也觉得是，具体是不是，还要看紫浮的意思。
洛子语看看紫浮，看着他那一张悲恸万分的模样，毅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招惹这只紫妖精。
于是，三人都站在那里，看着那镜花水月里帷幔飘动的样子。
良久，紫浮转身，再也不看那镜中的画面。
沈倾绝对着那镜子抬手，张开的五指再次握住，便见那镜子如同被石块敲碎一般，变成了四分五裂的样子，消失不见。
洛子语看着那消失的镜子，又看看那紫浮，最后还是紧紧跟在自家师父身边，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
只见那紫浮快步走到了那书架处，抬眼望着书架顶端的位置，眼中全是悲戚之色。
就这样看着，看着，再看着，似乎是打算这样看到地老天荒。
转头过来，他看着沈倾绝，忽然问道：“束荒，你说，若是当年我便问你要镜花水月看过这些，一切会不会和现在不同？”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