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面摆满了各式兵器,还有人形沙包木桩石锁等各种器材,李逸航心道:“张老爷不愧是个练武家子,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张家的看家护院只要不当值的,大都在这儿练功玩耍。小梅道:“老爷叫你有空就来这儿练功,这下你不用走了吧。”李逸航道:“只要老爷夫人小姐不猜疑我,我便留下来陪你便是。”此话一出口就后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佻了?小梅啐了一口道:“油腔滑调,不理你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知有多欢喜。李逸航忙道:“我随口乱说的,小梅姊别见怪。”小梅道:“我就怪,我就怪!”说着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李逸航望着她背影,心中笑道:“对着小姐正眼也不敢瞧上一眼,对着小梅居然敢胡说八道,当真是关心则乱。”这大厅比柴房里可宽敞得多,他将之前所练的拳法脚法重温一遍,又站桩扎马,直累得气喘吁吁,这时张震天不知从那来走出来,拍手道:“和平,好俊的身手!”李逸航脸上一红,道:“这一点三脚猫功夫,可教老爷见笑了。”张震天道:“那里是三脚猫功夫了,你拳术脚法中每一招式皆法度严谨,威武有力,一瞧就是明师高徒。”李逸航道:“老爷过奖。”张震天叫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来跟他过过招。
李逸航年纪虽少,身形上有所输折,但手脚上劲力速度却丝毫不弱,只十来个回合,便将那青年打倒在地,张震天又叫几个人,都差不多结果,好些的三十多个来回输招,差一点的只十招便中拳中腿倒地。张震天在旁看得暗暗纳罕,这少年招数极是平常,几乎都是些基本招式,练武者人人皆会,可他使将起来却威力甚大,自己这些家丁虽不是什么能手,却也练有六七年,武功根基颇为扎实,怎地都挡不住他拳脚?李逸航也是大为惊异,怎地对手好像是面团捏成,拳脚上稍用力,便抵挡不住,难道自己力气大有长进?
张震天将今日所见回去跟夫人讲了,夫人道:“他是不是力量奇大,叫个今天参与比试之人来问一问便知。”张震天派丫鬟把今天有份跟李逸航过招的人都叫到来花厅上,一人道:“和平的招式虽平淡无奇,可是手上却隐隐有一股劲力,我拆解他招式,手脚与他相交,碰一次麻一次,挡一次痛一次,而我攻击在他身上的拳脚,他却好像搔痒一般,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真是奇怪之极。”其它几人也纷纷附和,有一人还说他可能练有金钟罩之类的硬功。
张震天打发他们走,回厢房中和夫人商量:“和平似是练有内功,手脚上带有一股劲力,外面的人越拆越痛,当然是捱不了多久。”张夫人道:“这就奇怪了,他招式平庸,教他武艺的一定不是什么高手,可他内功是从那儿学来的,难道有高手只传他内功而不传招式,那是什么目的?”张震天道:“和平这人来历很奇怪,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绝对不可能干厮役贱活,他来咱家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张夫人道:“我也这么认为,这少年要不深藏不露,要不就只是一枚棋子,先行来我们家探听虚实,对头获取足够信息后,便会大举来跟我张家为难,这可不得不防。”
张震天沉吟道:“我退出江湖已久,对朋友客气,从来没开罪过什么人,对方这样深谋远虑要找我晦气,却不知为了什么?”张夫人道:“人家看我们汉阳张府家大业大,就是要算计谋划你,管你有没有得罪人,江湖上这样的事还少吗?”张震天道:“这事到目前为止还只你我二人的猜测,先不要轻举妄动,暗中留意他的举止言行,看有什么异常,他叫什么名字来的?”张夫人道:“他说他叫李逸航,怎么了?”张震天自言自语地道:“李逸航,嗯,李逸航。”
张夫人道:“你在唠叨些什么,咱们要不要把这事给我表哥远山说上一声?”张震天道:“这事情不知深浅,倘若是虚惊一场,咱们这般大题小作,那不是什么面子都丢光了!”张夫人道:“这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脸子之事,还是想想咱们和女儿的性命吧!”张震天心中一凛,觉得这事确是非同小可,得要及时做好准备。
第二日,张震天去城里拜会“霸王枪”王远山,王远山是个五十岁左右的汉子,身材中等,脸孔瘦削,但双眼精光悍然,任何人被他眼光一扫,都会情不自禁移开自己目光,不敢跟他对视。听张震天说明来意,王远山想了一想,道:“这少年武功到底如何,你自己有没有亲自试过?”张震天道:“这倒没有,要是我出手,几招便将他打倒,试不出什么。”王远山道:“不是要你打败他,而要引着他将武功展露无遗,或是试一试他内力,瞧瞧能不能分辨出他师承何门何派,知道他来历,对方的企图目的就不难猜测,咱们也可做到有的放矢。”张震天道:“也是,只不过他对我似是相当尊敬,说什么也不会与我动手。”王远山道:“我倒有个主意。”张震天笑道:“王大员外的主意必定是高明之极,对付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要王员外出马,真是杀鸡用牛刀。”王远山微微一笑,道:“我表妹就曾说过,她是被你一张甜嘴哄了回家的,如今看来,确是如此。”二人商量好计策后,王远山稍稍打扮,换上一套家人装束,带上儿子王不凡,一起去到张家。
晚上,张震天带上女儿、王不凡以及扮作仆人的王远山一齐到抱平厅,大厅上点了多支明晃晃的牛烛,李逸航已经在那儿练功,他见到了美兰小姐,顿时脸红心热,变得如同木头人一般,拳脚都呆滞下来,干脆停下不练。张震天笑道:“和平,练一套拿手的功夫给王公子和小姐瞧瞧。”李逸航道:“我这点微末功夫,在王公子和小姐眼中无疑是班门弄斧,令人见笑。”张震天道:“你不必过谦,尽管使练。”李逸航点点头,练了一套南拳和罗汉拳,两套拳法都是在白涯寨上跟方教头所学,打完之后,垂手站在一边。
王不凡见他演练的套路招式皆是平庸之极,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走上前去,道:“李逸航兄弟,我来和你切磋一下,请你指教指教。”李逸航道:“小弟这点不入流的身手,怎能跟王公子过招,王公子是太抬举小弟。”王不凡道:“李兄弟,咱们只是玩玩,点到为止,不伤和气。”张震天也道:“和平,能跟王公子过过招,让他点拨点拨你,对你进境实是大有裨益,机会难得,千万别推辞。”李逸航向张美兰瞥了一眼,见她脸上有嘉许之色,便点头答应,道:“好!便请王公子多多指教。“王不凡瞧在眼里,心中恼怒:“原来你这小子色迷心窍,竟然打上兰妹的主意,哼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得教训教训你一下才行。”脸上却笑嘻嘻的道:“李兄弟,你便什么兵刃?”李逸航道:“我不会使兵刃,只练过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第五十二章 另眼相看()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意外,王不凡问道:“刀枪剑戟,棍棒斧索都不会使吗?”李逸航道:“都不会使,乱挥乱舞就会。”一个围观的护院也说:“李兄弟从来没耍过兵刃。”王不凡道:“也好,咱们就在拳脚上较量一下。”李逸航道:“请王公子手下留情。”
王不凡道:“好,进招吧。”他自恃武功年龄均高过对方,便让对方先发招。李逸航道:“请了。”使出罗汉拳中第二十招“前仆后继”左拳往王不凡脸上勾去,右拳蓄势待发,王不凡上身侧过,闪开他有左拳后又即复位,李逸航右拳当即发出,向他小腹击去,王不凡含胸收肚小退一步,卸开他拳势,左手搭上他右腕,李逸航这一拳虽然击中在王不凡腹上,可感觉如石沉大海一般,手腕立即便给人擒拿住,知道遇上了比自己厉害得多的对手,不敢怠忽,急忙手臂一沉,右脚提腿直踹,却是弹腿中的招数。王不凡只道能拿住他腕关节,不料他手臂气力充盈,竟被他滑缩了回去,待急运使气力时,他已一脚飞来,只好松手避开。
王不凡侧身闪过对方直踢的一脚,不待他招数使完,提脚横扫他左腿,同时手上二指直向其头部双眼插去,齐攻敌手上下盘。李逸航那曾遇到过这精妙之极的招数,瞬间顾得了头顾不了脚,挡开攻向眼睛的二指后,左腿膝盖处已然被击中,站立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其时右腿尚未收回,姿势狼狈之极,只好着地一个打滚,避开对手的后续攻击,好在受伤不重,立马跃将起来。旁观众人见王不凡只一招便将对手打倒,高声喝起彩来,张美兰虽未出声,脸上也露出赞赏得意之色,王远山却是脸色平静,一丝波澜也没有。
李逸航吃了大亏,不敢贸然进击,打起精神,使尽浑身解数与之周旋,但王不凡手上脚下招式精妙,李逸航抵挡不住,挨了不少拳脚,好在都不是要害,仍能坚持下来。王不凡也不急不躁,按照父亲的吩咐,只是引着他一招一式使将出来。
拆得四五十招,王不凡心想差不多了,当下右手轻探,李逸航往右躲避,不料对方这一下乃是虚招,只见王不凡左掌斗然拍出,李逸航无法避开,啪的一声响,胸口中掌,危急中他身子当即向后一个空翻,双腿落地,卸开四五成掌力,这是猴拳里的把式。虽没伤到筋骨,胸腹却是气闷异常。王不凡一招得手,不容对手有喘息之机,便即攻上。
李逸航立足未稳,且避且退,他学了乖,只腾挪闪跃,使出猴拳里移动的身法,颇为勉强躲开对手一记记凌厉的攻击。王不凡眼见每一击都差之毫厘,无功而返,心下稍稍焦躁,手上渐快。李逸航九守一攻,局面上完全处于劣势,心道:“再这样打下去,非输不可。”又相持十余回合,见对手右拳击出,去势不留后路,便行险,力贯双腿,身子微侧以肩膀挨上一拳,趁他一招未尽二招未起之际,忍痛滴溜溜一个转身,绕到王不凡身后,举掌往他背心上拍落,王不凡不及转身挡驾,只好往前跳跃闪避。
李逸航知是良机,岂能容他逃开,当即双腿力蹬,如下山之虎猛然一扑,双手刚好搭上他臂膀,王不凡逃窜过程中,脚下本就虚浮无力,被他这么一搭一拽,两人一前一后,一仰一俯,同时摔倒在地,王不凡脑门正对着敌人,处于不利地位,急欲挣扎起身。若是平时打架,李逸航拳头早落在他脑门上脸上,只这次说好是切磋,下手知轻重,但又知若让他站起,自己毫无胜算,便只死死拉住他,不让他起身,二人在地上扭抱起来,王不凡一身精妙招式便施展不出,优势不大。
张震天见比武演变成泼妇无赖打架,忍不住笑了起来,向王远山和女儿瞧去,只见王远山面无表情,女儿则一面关心的神色,又见二人在地下翻滚难分胜负,便上前叫道:“停手,停手,不要打了。”李逸航闻言当即松开抱住王不凡腰身的双手,欲站将起来,王不凡却是打得兴起,又或是觉得在众人面前大丢面子,脸上红了一片,兀自死死扯住李逸航领口,只听得“呲剌剌”一声响,竟将他胸前衣襟从上到下撕了一块布条下来,李逸航穿着一件破衣,露出胸腹,尴尬异常,索性便除了衣服,赤裸着上身。
张震天瞧着他身子,“啊”的一声轻呼,李逸航见他盯着自己胸前,脸上满是惊讶神情,不由得莫名其妙起来,只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怪异之处,连忙低头打量,可自己身上除了青淤红肿外,并没有什么,实不知张老爷震惊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张震天脸上惊讶神色只一闪而过,片刻回复平静,笑道:“说好的点到即止,你二人怎么变成三岁孩子打架了,你扯衣服我拽头发,成何体统?”王不凡向李逸航怒目而视,闻言低头,红着脸道:“张叔叔教训得是,小侄确是打得差劲,大丢脸面。”
李逸航却是坦然,说道:“在下根本不是王公子对手,说是切磋,实只有挨打受痛之份,迫不得已,只好行此下策,望王公子勿怪。”心中却想:“我被你打了若干拳脚,差点呕血,现下还全身火辣辣生痛,如今只将你抱摔在地,身上一丝伤痕也无,说起来我是大大吃亏,你还生气什么?”张美兰拉着王不凡的手,用手绢细细抹干净他头脸上的灰尘汗水,脸上一副温柔体贴之色。李逸航瞧着他二人,心道:“我若得小姐一声问候,便再打十场架也愿意。”
王远山站在一边看着,心想:“这小子所学平庸,但资质奇佳,是个难得一见之材,瞧他眼中神色,不似藏着什么阴谋诡计,难道是我们多虑了?”
张震天朝李逸航道:“和平,你是那里人氏?”李逸航奇道:“我是江西南昌府人,老爷前几日不是问过了吗?”张震天道:“是吗?呵呵,人老记性不好,几天前发生的事就已不记得了!你今年多大了?”李逸航道:“今年一十六岁。”张震天又道:“好,好,不错,不错!”也不知他说什么不错,说什么好,李逸航呆呆的不懂回答。张震天又道:“逸航小兄弟,你身手不错,是可造之材,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张家的仆人,而是我张震天的朋友,你以后就在我家住下来,我替你找位武艺高强和师父,好好传授你武功,如何?”
边上王不凡张美兰等几人见他对这呆头呆脑的呆奴仆如此垂青,都是大出意料之外。李逸航闻言也是大吃一惊,道:“小人那里高攀得起老爷,这可不不行,万万不行。”张震天道拉着他的手道:“有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你仁侠仗义,心存弱小,张某虽名声在外,可真正的好朋友却不多,今天能交得你这样的忘年朋友,那是大大的幸运。还有,你怎可再叫我老爷?我痴长你几岁,最多称我一声前辈,也就是了,哈哈。”
在张震天再三坚持下,李逸航也不好拒绝,便道:“张前辈,小弟吃你住你,还蒙你介绍明师之恩,无功受实禄,实是受宠若惊,感激不尽!请受小弟一拜。”说着便要拜下去,张震天连忙拉着他,说道:“逸航兄弟不必客气,这些举手之劳,算些什么,富贵,带小兄弟去梳洗换身衣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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