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逸航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李逸航脸上一红,道:“这个说来话长,我……我……”便在这时,蒙月在车边叫唤道:“菲儿,出发了,快回来。”梅芷菲低声道:“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相信你,你一定是有苦衷,你,你是在那的?”李逸航摇摇头道:“这个我不能说与你知,这关系重大!”蒙月又叫道:“说完没有,再迟就赶不上了。”梅芷菲道:“我师父催我了,逸航哥哥,我和妈妈在长沙,你若有时间就过去探望我们好吗?我妈妈知道你没死,一定会很高兴,她还一直想谢谢你呢。”
李逸航点点头,道:“我也正想去趟潭州,到时一定去拜访冷阿姨和你。”梅芷菲望着他,终于调转头,跑出没几步,又停下来说道:“逸航哥哥,我没来得及替你解开绳索,我高兴过头,竟然忘了。”李逸航微笑道:“不要紧,李大哥会帮我解开,你快快回去,不然你师父要生气。”梅芷菲又瞧他一眼,脸上忽地一红,转身奔回大车。
李逸航长吁一口气,跳到李楠身边,让他解开捆缚的绳索。这一次出师不利,无丝毫果实,还折损两员大将,实是前所未有的大败,众人皆是垂头丧气,会齐守后的六七名伙计,便打道回寨,白吴二人伤得不轻,不能骑马,于是租一辆大车让他们坐。路上众人商量好口径,略去跪地求饶的一节,毕竟传出去实是大大的丢脸子。
到了山脚下,放风把哨之人喜气洋洋的迎过来,却见他们个个脸色凝重,人人耷拉着脑袋,又见白三吴五二人受伤,都是大吃一惊,不敢再说什么。到得寨中,众人都闻知信息,纷纷过来安慰。晚上,大寨主朱运财设宴款待了大家,也不提得失之事,可众人心头烦恼,谁也不多说话,只喝酒吃菜,过不多时,便再无心思吃喝,纷纷回房睡觉。
过了数日,朱运财召集众人到大殿上议事,二寨主郭浩详述当天经过,将责任揽上身。
朱运财道:“遇上‘云中月’蒙月蒙女侠,任谁也是一样的结局,若不是二弟见机行事,损伤必众。这次失利,责任不在你我他身上,只能怪无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
“可是这次行动中,有人不听号令,违背领头人的意旨,大是不该。李楠,李逸航,你二人可认罪?”二人站起来,齐声道:“愿接受大寨主处罚,绝无怨言!”朱劫财道:“依照本寨法规第七条,你二人在行动中不听号令,自乱阵脚,实属性质严重恶劣,本该将你们处死,以儆效尤,但念在你们初犯,年轻无知,二寨主郭二哥又极力替你们说情,本王就从轻发落,现将你二人关入水牢三月,以作惩戒,下不为例,望你们在牢中深刻反醒。”李楠李逸航二人齐声道:“多谢大寨主不杀之恩!多谢郭二哥相求说情之恩!”
临行前,李万叶对二人道:“二位兄弟,临阵违命,当场便可处死,哥哥向大寨主力求,才得如此轻判,你们先在水牢里捱上三月,出来再作商议,逸航小兄弟,你不愿入伙,出来后我便向大寨主言明,得到允许,便可下山去。”二人齐声道谢。李楠道:“连累了三哥,实是罪该万死。”李逸航道:“是小弟的原因,才令二位哥哥受累,小弟心里实是过意不去。”李万叶道:“都是兄弟,休说此等言语。”
第二十三章 大年三十()
水牢在后山的一个岩洞之内,里面暗无天日,。不见一丝光亮,只闻到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看守点着油灯,才能隐约窥到水牢低矮狭窄的轮廓。地下池子里的水泛着青光,星星点点的鬼火在水面上恣意跳跃,那是灯盏的光亮在水中的影射。水中有一排木桩,看守将二人双手用铁链反绑在桩上,泡在水里四个时辰,到点后会放上来。二人踏下池里,水不深,仅到腰部,但此时已是十一月天时,水中冰冷刺骨,二人一下水便打起哆嗦。
李楠道:“再过一月,这水要结成冰,那就不用泡里水里啦。”李逸航小声道:“我有个办法,可以不泡在水里,看守出去后,就可一试。”牢中阴暗潮湿,气息难闻,两名看守不愿多呆,交待几句便即出去,临走时一人说道:“一般犯事关水牢者,都是一月半月,你二人却关三个月,又是天寒地冻,不知能否撑得下去!”
牢门嘎吱吱一声关上,一片黑暗中,李逸航道:“这方法我先试一试,如果可行,大哥便依着我说的来做。”他腰腿使劲,将泡在水下的双腿举高过头,两脚反夹住木桩,身子缓慢上移,然后背部胳膊使劲,身子紧贴木桩不致下滑,双腿伸直往上一窜,又再卡上木桩,之后重复使身子上移,像条毛毛虫一样倒游上顶,这一排木桩顶部有一横梁相接以作固定用,李逸航双脚够着横梁,便用脚面倒勾住,兴奋地说道:“行了!”李楠也是学过功夫之人,上述动作对他来说不算太难,照着他的方法,也倒脚勾住横梁。
二人都是兴高采烈,终于可脱离冰水泡腿之苦。李楠道:“看守进来前,须得泡回水中,不可让其知道。”可此法虽好,时间长了不免腰酸腿软,难以长久支持,二人又做各种各样尝试,终于借助双腿之力,脑袋从双手反环抱木桩的空隙处钻过去,变成头下脚上,继续倒往上爬,几经辛苦,终使腹部像晒床单一样挂在横梁上,这姿势虽然别扭,却终于不须使力,比先前的法子舒服多了。
二人掐算好时间,差不多时候,便又泡回水里。到点之后,看守在二人身后解开铁链,二人从水里上来后,又拿出大堆衣服,说道:“这是三寨主送来的,怕你们穿着湿衣凉到。”二人换上衣服,看守又送上饭菜,只见菜肴比平时还要丰富,李楠道:“万叶大哥对我们可真好!”李逸航道:“咱们在这里面有吃有穿,比在外面还舒服,全靠万叶大哥想得周全。”吃完饭二人便在边上歇息练功睡觉,如此这般,日子倒也过得快活。
二人在水牢里服刑,转眼间两个多月就过去。这一日,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响响的鞭炮声,二人猜想是快要过年,一问看守,果然说道:“今日是年廿九,再过一天便是除夕!”李楠道:“明晚你们便可放开肚皮喝酒,我现在想着那一桶桶的美酒,就觉喉咙痒痒,大哥,明天你替我二人搞壶酒来可好?出去后好好谢你。”看守道:“我喝完之后,定会带酒来。”
。第二日傍晚,二人又听到更猛烈的鞭炮炸响,想到外面热闹非凡,众人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情景,忍不住流出口水,李楠咂了一下嘴巴,大声道:“今晚我们要放量喝个够,他奶奶的,两个月没喝酒,口里都淡出鸟来。”李逸航上山前不怎么喝酒,但在山寨里呆了一年多,时时跟这些草莽汉子吃饭喝酒掷骰子,酒瘾赌瘾都出来了,他似乎闻到空气中的酒香味道,深深吸口气,叹道:“好酒,好酒!”
可是二人左等右等,直到子时也不见看守送酒来,李楠骂道:“这王八羔子,只顾自己猛喝,那里还会来理会咱们。”李逸航道:“看守大哥定是喝多,现已醉死一旁,糟糕,今晚不但没酒喝,连年夜饭也没得吃,真是糟糕透顶!”李楠越想越气,骂骂咧咧的道:“这操蛋的猪脑子,酒量不行就少喝点,害我哥俩只得个馋嘴,等老子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小王八蛋,哼哼,气死我也!”
二人不住咒骂,直到天亮也没人来,李逸航道:“他们不送酒送饭就罢了,也不将我们放下,看守大哥要是醉上一天,我们岂不是要在这梁要挂足一天?”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楠嘘了一声道:“来了,快下去。”二人翻身从梁上滑下水池子里,只听外面嘈杂混乱,似有多人前来,李楠道:“难道兄弟们要到水牢里闹新年?那可有些意思,这班狗崽子,总算没忘记我兄弟二人,还算有点儿良心。”
突听得一阵阵拍门声音,跟着有人大力踹门,似是忘带钥匙,进不来,李楠笑道:“这班王八羔子,喝酒喝糊涂了,连钥匙都是没带便想进来哄闹,把门踢坏了还不是要赔?”李逸航也笑道:“这么多人进来,怕是有人要摔进池子里当回新春落水狗。”只听得嘭嘭声不绝,终于大门踹烂,有人提着火把钻进来,只听得一个外地口音说道:“这是间牢房,瞧瞧有无关押到什么人。”
李楠李逸航二人心中一突,李楠低声道:“出事了,机灵点!”李逸航大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快来救我们出去!”刚刚叫完,就有几支火把伸到了脸前,二人在洞里长时间没见过如此明亮的火光,一时双眼刺痛难当,不由自主的闭眼扭头,只听得有人道:“这里有两个老百姓,快放了出来!”另一人道:“这班可恶之极的狗强盗,寒冬腊月的将人泡在水里,不是要人性命吗,快快拉上来,两个伢子不要慌张,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二人张开眼,见眼前是一群官兵,心中都道:“官兵来剿匪!”李楠大哭起来:“终于等到朝廷救兵来了,真是苍天有眼啊,我兄弟还以为要困死在水牢中,呜呜,呜呜……”李逸航也胡乱呼号起来,眼泪鼻涕流了满面。
二人也不换衣服,直接跟着官兵走出山洞,回到前山一看,只见屋里屋外一片混乱,地上血流成河,众兄弟死伤无数,侥幸受伤未死的,也都被严严实实捆绑起来,有几个兀自未曾酒醒,仍在呼呼大睡。二人瞬间明白,官府是趁着除夕夜众人大醉,山上山下守备空虚的时机攻将上来,打了兄弟们一个措手不及,一窝端了白涯寨!李楠给李逸航打了个眼色,低声道:“说不定兄弟内里混有奸细,快涂污脸庞。”官兵当他二人是被劫持关押的百姓,没限制他们的行动,李楠李逸航在雪地里抓了把泥,往脸上乱抹几下,脸容顿时乱七八糟,再加他们在水牢关两个多月,头发胡子如一团乱茅草般,身上更是脏得不成,离老远就闻到一股酸臭味,无人愿意走近他们,更不要说仔细看了。
第二十四章 成王败寇()
二人想偷偷溜下山,却被官兵拦下来,说道:“副都监传下号令,山寨上各人皆要鉴别身份,清楚无误后方可下山。”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四处转悠,眼光所到之处皆是官兵士卒,显然朝廷为剿灭白涯寨,调集了至少一千八百兵力进攻。
这一场大败真是惨不忍睹,众兄弟十之七八皆身战而死,官兵抬到空地上停放的尸首有一百多具,这一百多号人除夕前还生龙活虎,不料新春的第一缕曙光还没瞧着,便全丢了性命。李逸航看着一张张熟悉而冰冷的脸孔,有的双眼圆睁,有的脸容扭曲,有的表情痛苦,还有的脸色安详,更有的满脸鲜血,伤口巨大,连样子也认不出来。这些人虽说是罪有应得,万死不赎,但突然就这么全部死翘翘,心中还是感到悲痛之极与万分不舍,暗想:“我和李大哥若不是被关押在牢里,其下场必然和他们一样,已成为两具硬梆梆的尸首!”
李楠在死人堆中仔细检查识别,二寨主郭浩、四寨主金三石、白三、吴五、张铁牛等一干人赫然在列,却没见另外二位寨主尸体,他悄声道:“万叶大哥没有死,可能是被捉住,瞧瞧有无机会救出去。”李逸航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官兵将二人带到大厅上,厅上分有两拨人。一拨人打扮和自己相似,皆是烂身烂势,瘦骨嶙峋,约有十二三人,以女子居多,另一批有二十多人,全部被五花大绑,或坐或站,正是山上的众人,李逸航向他们瞥了几眼便低下头,果然大寨主朱运财、三寨主李万叶都在其中,二人皆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神情萎顿,显是经一番激战后不敌被俘。
又见厅中主位交椅上坐有一人,身披银盔钢甲,手执长刀,站将起来,威风凛凛犹如天神,李楠李逸航远远向他瞧得一眼,便大吃一惊,认得此人竟然便是那虬髯汉子官老爷莫远清!原来这莫远清居然是名副都监,职位可真不低,怪不得架子那么大。二人只看他一眼就立马低下头,深恐被他认出。
只听一人说道:“莫大人,白涯寨上活着的人都已带上来,请大人仔细审问查察。”莫远清道:“好,便从这些山贼开始。”两名士兵首先将朱运财押到他面前。莫远清身边的一个副手喝道:“大胆贼子,见了莫大人还不下跪!”朱运财哈哈大笑起来,叫道:“放屁,放屁,这那是什么莫大人,莫狗屎还差不多,哈哈!”那副手见他如此猖獗,上前往他两膝上各戮一刀,朱运财双膝顿时无力,在两名士兵的按压下跪倒在地。莫远清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山寨上担任何职?”朱运财道:“你大爷我便是朱运财,白涯寨的大寨主是也。”
莫远清道:“好,原来你便是那个令人闻名丧胆的朱阎王朱运财,今日落在我手来,可有话说?”朱运财道:“你们暗施诡计,在酒中下药,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那是最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不敢真刀真枪的与我们决一死战,真是懦夫之极!”莫远清也不生气,哈哈一笑,道:“兵者,诡道也。我以最小的伤亡代价,将你们这批十恶不赦的匪徒捕杀干净,这是我送给全体将士们最好的新春礼物,朱寨主,你还别不服,我们便是硬攻上来,凭你这一百多号人,根本挡不住我这捌佰精兵悍将。”朱运财道:“呸,凭你这些烂兵烂将,怎可能是我手下骁勇之敌,你不过靠使下三滥的手段而已。”莫远清笑道:“朱寨主,朝廷在三年前就已有剿灭你白涯寨子的计划,我这些将士,都是从各地抽调过来的精勇之师,别说你们只有一百多人,就再多一倍也挡不住!”
朱运财哼了一声,过了半晌,道:“就算抵挡不住你们进攻,寨中兄弟却起码能逃得六七成,不至于像如今般全军覆没。”莫远清哈哈大笑,喝道:“你们作恶多端,万死不赦,将你们一网打尽,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下一个。”
李万叶被带到他跟前,那副手喝道:“跪下,报上姓名职务。”李万叶不愿忍受皮肉之苦,跪下去,却不回答。副手又喝道:“快报上姓名!”李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