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兵刃的教授。我刚来那一两年还练过剑术,棍术,不过现在都忘光了。”李逸航道:“因怕弟子受伤而弃练兵刃之术,那不是因噎废食吗?”刘昆铮道:“少废话,怎轮得到你这么多意见,你如有心习练,大可另投明师。”李逸航不敢再言。
刘昆铮道:“弹腿也是武术基础训练项目之一,要求一路一法,快速有力,左右对称,功架完整,传有歌云:‘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弹腿四只手,人鬼见了都发愁。’弹腿的技术从十路弹腿歌诀中可以看出,其特点是:头路冲扫似扁担,二路十字巧拉钻,三路劈砸倒拽犁,四路撑滑步要偏,五路招架等来意,六路进取左右连,七路盖抹七星式,八路碰锁躲转环,九路分中掏心腿,十路叉花如箭弹。这些歌诀特点你必须背熟,这是练弹腿的决窍所在。”
刘昆铮先教他步型,弹腿步型主要有弓步、马步、仆步、歇步,继而教练腿法,腿法则有弹腿、蹬腿和踹腿,连串起来时要求招式清楚,干净利落,劲遒力达。李逸航资质聪慧,上手甚快,虽比罗云他们迟来一个多月,却已经赶上他们的进度。刘昆铮便安排他俩对练双人弹腿,练习接弹腿,破弹腿技法。练完十路弹腿,又教授十二路弹腿,二者同根同源,学起来也是很快。
这一早正练得起劲,突地大门处有人传讯,说有人找他,李逸航心中一喜:“爹爹又来瞧我了,好久没见他老人家!”到得大门,却不见爹爹或是德叔,来人是隔几间屋子的邻居李老头,很是奇怪,叫道:“李伯伯,怎么是你来了?我爹爹呢?”李老头道:“逸航,你家里出事了,收拾收拾,赶紧回去!”李逸航一惊,问道:“出什么事了,我爹娘还好吗?”李老头道:“先回镇上再说,回去再说。”李逸航见他脸上神色沉重,忧色甚深,知道大事不妙,说道:“不收拾了,我这就和你回去。”跟大门的人说几句,要他帮忙向刘昆铮说明缘由,请几天假,那人点头答应。他抬头看看大门,原来挂放牌匾的地方还空着,自原来那块“振威武馆”扁额被踢烂摔下来后,马馆长还未有心思挂一块新的上去。
李逸航跳上驴车,李老头扬鞭上路。一路之上,李逸航很想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李老头却半点风声也不透露,只说回去你就知道。
李逸航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黄昏时候,终于到得长垓镇上,离远便见自己家所在处有多缕青烟冒起,大吃一惊道:“我家发生火灾了?”李老头点点头,李逸航道:“我爹娘怎样?可都没事吧?”李老头低下头,沉默不言。李逸航见此情状,心中猛地一沉,胸口如被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再顾不得,跃下车便往家里奔去。
转到大街上,遥见家门外聚焦多人,有官军衙役,乡勇团练,还有许多近邻远亲,急步奔回,只见四处青烟升起,整座宅子烧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到处是焦木赤砖,瓦砾遍地,李逸航心中顿感不妙,怎地一个家人都没看到?难道都……都……他不敢想下去,大声叫道:“爹!爹!娘!娘!你们在那里?”
这时众人已见到李逸航,纷纷围过来,有人道:“李少爷回来了。”“逸航,你回来就好!”“幸好你昨晚没在家,太惨了!”“这真是天意,幸好开商家还有一脉香火,总算没有……”旁人捏了捏那说话之人,不让他讲下去。李逸航刹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众亲戚近邻扶住他,将他移到一边,李逸航颤抖着双唇,气息微弱的道:“我……爹娘……爹娘怎么了?他们……在……那里?带我……去!”一人道:“你爹娘他们都在镇西头祠堂,这就带你过去。”李逸航一听,顿时什么都明白,双眼一翻,便此人事不知。
待得醒转,耳边只听得阵阵哀号之声,睁开眼睛,发现已处在李氏宗祠里,眼前烟雾纸屑弥漫,祠堂里摆了六口棺材,许多亲戚、家属、朋友、邻居正在烧香祭祀,哭成一片,李逸航一见这等情况,便已全然明白,家里人在这场火灾中没一人能逃出生天,爹,娘,管事李之德,厨房徐嫂,婢女李梅,杂工李方根,一家六口人,全在这场大火中丧生!
他扑在爹娘的棺材上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接连晕过去三次,第四次醒转时也喉咙沙哑,发不出声来,眼泪也流光,全身瘫在地下,谁劝也不听,不知不觉间又昏睡过去。再次醒转却已是第二日巳时,他喝些水,又趴在爹娘棺前流泪。
第十二章 一生思忆()
午饭时分,李氏族长、宗亲以及一干长辈,连同镇上的镇长管事都来堂中慰问死者家属,李逸航打起精神,询问火灾发生的情形,一名长辈道:“火灾是前一晚亥时发生,发现起火时火势经已非常猛烈,你家里人都在熟睡当中,竟没一个人能逃得出来,众乡亲乡里救熄火后,马上就让人叫你回来了。”
李逸航又问:“是什么原因起的火?”长辈道:“还不知道,火势这么猛烈,不像是意外起火,倒似有人蓄意放火。”李逸航心中突的一跳,问道:“有人放火?是谁放的火?”另一乡亲道:“我们也只是猜测,火势烧得如此猛烈,只唯一一种可能:有人蓄意放火。否则解释不通,至于是谁放的火,那就要等县太爷来查证。”
李逸航又问:“我家左右邻居也累得烧了屋子,可有伤亡?”李老头道:“没有,都没伤到,你家起火就是李方能一家最初发现,都逃了出来。”一人道:“你家起火时,怎么一个人都没逃出来?这很是令人奇怪,有人猜想时在起火前,你爹娘他们就……就……”一人道:“别猜了,下午县里会来个仵作验尸,到时不就清楚了吗?”
本镇李氏族长李展鹏老爷子拉着李逸航的手道:“唉,你爹爹开商为人向来忠厚老实,乐善好施,乡里乡外都是听过他的好名声,不料一场大火,一场大火,竟然,竟然,唉!”说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连连掉泪,又道:“可苦了你一个小孩在这世上,但你不要害怕,我们李氏家族里的宗亲、叔伯兄弟们都会好好照顾你。”
李逸航又掉下泪水,哭道:“老爷子,真是谢谢你们收敛了我爹娘他们的遗体,我,我什么也不懂,我爹娘,还有德叔他们的后事,就全靠你们帮我操办!”边上的长辈亲戚都道:“这当然,你放心好,一定将你父母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这你就不用操心。”李逸航再次多谢众人。
下午,来了个仵作,要开棺验尸。李逸航想去见父母一面,众乡亲都道:“不要去看,烧得实在是太惨,你去看了更受不了。”在各人的劝阻下,李逸航终于忍了下来。
一个多时辰后,仵作验完尸,有消息传出来:六名死者表体无伤痕,口鼻咽喉处皆无烟灰,但都有血迹,胸腔内脏腑碎裂,果然是给人害死后放火烧屋。众人一听,尽皆哗然,纷纷议论开来,一人道:“果然猜的不错,就说嘛,就是火势再大,睡得更沉,身上着了火,总是要醒来,怎样也会有一二人逃出来,原来烧之前已然去世,怪不得,怪不得!”另一人道:“阴公无天理咯,开商一家人个个都和气善良,从不与人结怨,连架也不听得他和别人吵,又是谨行善言,是谁这么深仇大恨要致人死地,整门给灭了啊!?”
另有人道:“寻仇杀人那是绝无可能,多半是谋财害命,盗贼窍物事败,便痛下杀手,那也是有的。”众人都说此言有理,也有人道:“尸体无外伤,内脏碎裂,那是什么人干的?谁个有如此能耐,难道凶手拿个大锤子行凶?”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李逸航和各死者家属等又都大哭起来,跪在地上,要求县官大人尽快破案,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县太爷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虽衣履皇然,但脸色阴沉,自己管辖之地竟然发生如此巨大命案,实是责任重大,又在省城之地近郊,如破不了案,仕途必受影响。
他对众人道:“各位张乡亲父老,本镇发生如此命案,实是非同小可,本官适才已派快马到南昌州府禀报,知府大人很快就会派下精干人马来协助侦查破案,各位家属、乡亲乡邻的心情,我朱毅攽感同身受,内心也是一般的在滴血,在此,我对各位父老乡亲立誓言:在我朱毅攽任期之内,必会竭尽所能侦破此案,将杀人凶手绳之于法!大家一定要相信朝廷,相信本官!各位请不要过度悲痛,务必保重身体,留眼歹人受斩!大家都起来吧。”众乡邻纷纷扶起家属。
李逸航昏昏沉沉的过了好几天,这一日已是头七之夜,六名死者魂魄今夜会回来,李逸航参与其中做了一顿饭,一份放在祠堂里,一份放在已烧毁了的家门口,之后便须回避。他无处可去,就到李老头家睡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心想:“据说爹娘魂魄今夜会回家吃最后一顿饭,可是家也没了,爹娘见后会更是伤心,我得去劝劝他们。”
子夜时分,他悄悄下床出门,走几步路便到了自己家门口,今晚星月无光,月亮和星星都躲进了云层之后,夜风吹来,门前地下点的几支蜡烛火光明灭不定,有几支烛火即将燃尽,便点了新的插上,坐在一边,呆呆地望着火苗摇摆,又是泪水盈眶。心道:“爹娘一辈子积德无数,却遭此劫难,实是天公瞎了眼,什么善恶之报,全是胡说八道!”
过了片刻,一阵风吹来,树上枝叶沙沙簌簌响动,烛火忽暗忽明,似是有人来,李逸航站起身来,轻声叫道:“爹爹,妈妈,你们回来了,可见到孩儿了吗?”过一会儿,又道:“爹爹,妈妈,我很好,你们不用牵挂孩儿,放心去吧,我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求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孩儿找出仇人,将之碎尸万段!”说完跪在地下,朝着香烟烛火磕起头来,最后伏在地下长久不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片叶子飘下,落在他脸上,将他从昏睡中惊醒,抬起头来,见烟火皆灭,碗里的米饭菜肴少了些,李逸航心想,定是爹妈来吃过回去,他们以一便叶子唤醒我,和我作别!
择好日子,六口棺材都葬在了镇南的大良山上,朝北而向。葬礼整整持续一天,忙完后日已落山,乡亲们叫上李逸航一起回镇上,李逸航道:“伯伯叔叔,大婶大娘,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多陪我爹妈一会儿,稍后就回。”众人劝慰他几句,陆陆续续便下山。
偌大一座大良山,此刻只剩下孤孤零零的一个自己,眼见暮色渐深,不由得心生凄凉之情。他趴在父母合葬的坟上,知道从今以后,便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们,往时的亲情画面又涌上心头,父亲的责骂,娘亲的埋怨,此刻是多么想再听到!双亲的音容笑貌还萦绕在心头,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切!伏在坟上,痛痛的抽噎,不知不觉间又昏睡过去。
一阵微风吹过,李逸航醒过来,感到了些少寒意。坐在地下,双手抱膝,仰望天空,只见繁星满天,一轮大满月挂在深蓝的夜空中,突地惊觉,此时正是中秋节前夕,今日应是八月初九,怪不得月亮那么圆那么亮。
望着望着,突然心中闪过一道电光,仵作检查到我爹娘等都是内赃受损,并没说断了肋骨,如果硬物击打在胸口,震坏了心肺,胸前肋骨必断才对,此刻想来,他们一定是给武功高强之人以浑厚内力所伤,这人会是谁呢?我们一家人都不是江湖中人士,怎么也不可能惹上这样的人。
突然一个念头在心中冒出来:“那三个踢馆的人,很有可能便是凶手!他们从西门出城,方向不是正好吗?三人出现之后,我爹娘就遇害,这中间必有联系,他们也有这个能力震碎人心脏而不留痕迹,那姓张汉子怕是不行,但三角眼和木偶人武功更高,肯定可以办到!”想到这里,他跳了起来,大叫:“我找到杀人凶手了,我找到杀人凶手了!”声音远远的传开去,过一会儿,只听到回音阵阵:“杀人凶手了,杀人凶手了!”余音袅袅,此外更无声息。
兴奋之情未过,只觉又有一拳打在心口上:“那三人武功如此高强,就算找着了他们,可我又怎斗得过他们?报仇指望终究是难达成。”言念及此,复又颓然坐倒。
转念又想:“武功是练出来的,那三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这般厉害,我还年轻,只要勤加练习,终究会有一天超出他们,只盼他们那时还活在世上才好。”接着又想:“依靠官府来帮我捉拿凶手,那是很不靠谱之事,唯有自己加倍努力。”
打定主意之后,心情也轻松些,回到镇上,也没去打扰李老头,自己去镇西头祠堂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他找到了族长和镇长,说自己家的田地房产就拜托他们帮忙打理,这一年的作物收成,以及田地店面该收租金,就充作这次葬礼的花费,如果有余剩,就分给德叔徐嫂他们当抚恤金,而原来各人差我家的钱财物品就全部一笔勾销,不用还了。二人都叫他放心,此事他们一定会办理妥当,不必操心。族长还拿出一袋物品给他,说道:“这都是在你家废墟里找到的,大家念在你家一向慷慨大方、急人所难的情义上,没有一个人私自拿走,都交到我这儿,你点一下数吧。”李逸航打开一看,全是些金银首饰珠宝之类。
镇长又道:“西大街上你家仓库里的粮食物品,可要如何处理?”李逸航道:“都分给各人吧。”镇长道:“都分下去,怕他们浪费不珍惜,还是由我们主理,如有谁家揭不开锅,就从中取一部分出来资助。”李逸航连连称好。他从那袋金银里取出一些,剩余的交给二人,请他们在他家原址上简单修建房屋,添置家具,不够的从来年租金里扣除,二人连说这已足够。
李逸航最后跪下来,向二位长辈叩头,感激他们的援手。二人急忙将他扶起,又是一番长吁短叹,问他有什么打算,李逸航道:“小侄打算外出游历求学,并借机打探仇人信息踪迹。噢,是了,侄儿家的房不急起,先赔邻居家的损失,有多的再作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