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拔下来一只,银簪的尖头是有些圆的,一点都不锋利,她握着那支银簪,就要往楚于岚的脸上划去。
这时候的楚于岚,终于有所反应。
“啪!”
楚于岚出手,一下子便打掉了楚未琼的手。
而楚于岚用的力气太大,打完后,“扑通”一下,就跌坐在了地面上,本就浑身狼藉的,当即变得更加的狼藉了。
被打到的楚未琼,手指握不住银簪,银簪“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惊得楚未琼竟是有些呆了。
她呆呆的低下头去,看着那躺在汤水里的银簪。
然后抬头,视线仍是空洞。
“七姐。”
她语气十分的不解,好像无法理解七姐为什么会拒绝自己:“七姐,你怎么了啊,我在帮你治疗你脸上被大黄蜂蛰出来的包呢,你不要不接受啊,不然,我就让你把大黄蜂给吞下肚子里哦,让它们在你肚子里继续蛰,把你的肠胃也给蛰满包。”
众人听着,不自觉的,手指都是要发颤了。
原来,这样的楚家十小姐,才是真正的楚家十小姐。
这样天真无辜,却是做着世界上最让人无法容忍的事!
楚家的十小姐,都已经这样了。
那楚家的八小姐,和九小姐呢?
她们都是同样的残忍,同样的没有良心,同样的不是人!
真的不能想象,楚云裳在她们的残害之下,究竟是怎样活到了现在……
等等。
不对。
汝阳侯府里,楚家里,这样对待楚云裳的,可不仅仅是她们三个!
听说,就连楚家的很多下人,都是曾如何如何的欺辱过楚云裳;侯夫人赵氏,三位姨娘,包括汝阳侯楚玺在内,还有那么多的少爷,也都是十万分的针对楚云裳!
好像也就只有楚三爷一个人,是不残害楚云裳,而是对楚云裳很好的一个人。
一整个家里面,居然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对自己好……
楚云裳,楚云裳。
你到底,是靠着什么活下来的?
众人正想着,就见跌坐在地上的楚于岚,在听到楚未琼的疑问后,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出声。
声音比之前,还要更加的刺耳。
“楚未琼!你疯了!我不是你七姐,我不是楚云裳!楚云裳在那边,你要折磨,就去找她!你别来找我!我是你八姐,我是你八姐,我不是楚云裳!你个疯子!别碰我!滚开,滚开啊!”
楚于岚尖叫着,脚不断的往前面踢,似乎是想要把楚未琼给踢得远远的,再不让她碰到自己。
虽然楚于岚之前也将丫鬟看成了是楚云裳,但显然,和楚未琼比起来,楚于岚年龄要大一些,身体承受力便也要好一些,而楚未琼是她们三个里面年纪最小的,所以病情汹涌复发而来,她眼前所看到的幻像,也就让她本就被高烧给烧得模糊不清的神智,更加模糊了。
模糊到,楚于岚还能分得清谁是楚云裳,谁不是楚云裳,可她却是根本分不清了。
于是,听着楚于岚的尖叫,楚未琼歪了歪头,红肿的脸上,竟还是隐约可见茫然的神色。
“你不是七姐?你骗谁呢,你不是七姐,那谁又是七姐?只有七姐被大黄蜂蛰了,八姐和九姐都没被蛰呢。你看你,脸上那么多包,你肯定是七姐。”
楚未琼振振有词的说着,须臾觉得脸上又疼又痒,她忍不住伸手,指甲在脓包上挠了挠。
这一挠,本就已经到了临界点的脓包,立即就破了,黄色的脓水流了她满脸,她却是越挠越痒,越挠越疼。
很快,脸上的脓包,被她挠破了大半,她却还是不停,力气加大,竟是挠出了血来。
于是,原本娇嫩可人的脸,在变得又红又肿后,被她这样一挠,竟是红黄交错,尸水一样的腐臭味道弥散开来,闻得人胃液都要上涌。
众人不禁都是捂住了鼻子嘴巴,免得自己在这当口呕吐出来。
却是陡然听到“哇”的一声,好似是谁真的吐了。
众人循声一瞧,吐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九小姐楚元翘。
楚元翘坐在椅子上,俯身呕吐着,吐得十分激烈,好似要将胃也给吐出来一样。
听着呕吐声,再看着楚元翘当众呕吐,有人终于忍不住,起身就冲出了正厅,竟是被楚元翘给惹得也想要吐了。
正厅里立时变得有些混乱了。
然,就是这样的混乱中,没有出去的人都是看到,正在脸上使劲挠着的楚未琼,听到楚元翘的呕吐声后,转过头来,居然又将她这个九姐给看成了七姐。
看成了楚云裳,还是看成了一年以前的楚云裳。
一年前的楚云裳,刚好是在怀孕三月,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候……
“咦?七姐,你怎么又吐了啊?你这几天,到底是吃了什么啊,怎么老是吐?还是,像她们说的,你怀孕了?”
她说着,陡然睁大了眼,然后声音拔高,是呼喊人时候会动用的音调。
“母亲,母亲!你快来呀!七姐又吐了呢,你看七姐是不是怀孕了,我听丫鬟们说,只有怀孕的女人才会这天天样吐,你快找个大夫来,让大夫看七姐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然后话音一转,竟是笑了起来,笑容不再是刚刚那样的天真羞涩,而是有些险恶,有些狠辣:“七姐要是怀孕的话……孩子会是谁的啊,会是南阳王的吗?可七姐才多大呀,还没及笄呢,居然就已经怀孕了,七姐,你快说,你肚子里的,是南阳王的孩子,还是别人的孩子?不,肯定不是南阳王的,你最近这几个月,都没和他一起出去过,你连见都没见他。七姐,说!你找了哪个男人,居然能怀孕了?快说,你不说,我现在就踢你的肚子,把你肚子里的胎儿给踢掉!”
说完了,她恶狠狠地瞪着楚元翘,然后“噔噔噔”的就走过去,一脚踢出去,将呕吐到浑身都是虚脱了的楚元翘,给一脚踹翻在地!
楚元翘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也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当即半点反应都没有,一下子就被踹到撞上了前面的桌子,将桌子给撞翻了后,便倒在了自己刚刚吐出来的东西上,沾了满身污秽。
闻着自己周身都是恶心至极的味道,楚元翘被踹到了腰眼儿上,又是疼痛又是反胃的,整个人瘫在地上,眼前越发的黑了。
见七姐被自己踹倒,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楚未琼感到十分开心,“咯咯”的笑出声来。
甚至还跟小孩子一样,开心到拍起手来。
“噢,七姐肚子里的孩子被我踢掉啦,那个野种被我踢掉啦!母亲母亲,你快夸夸我,我是不是好棒?还有父亲,等父亲回来了,知道我把七姐肚子里的野种给踢掉,父亲肯定也会和我一样,特别高兴!我真聪明啊,我是最聪明的孩子,谁都没有我聪明!”
她边拍手边笑,却是笑得正厅里的人,皆是后背发凉,望向她的目光之中,越来越恐惧了。
疯了。
疯了疯了疯了。
楚家这个十小姐,已经彻底疯了。
她还在拍手,却是拍着拍手,感到手上也是很痒。
她此时神智一点都不清楚的,哪里痒,便直接下手去哪里挠了,当即一双手也是被挠得脓水和鲜血糅杂在一起,刺激着众人的眼球。她却还觉得难受,索性捋起手臂上的衣袖,将手臂也给狠狠挠出血,她才觉得舒服了点。
舒服了点后,她歪头看着瘫软在地的楚元翘,突然又转头,看了看同样是跌坐在地的楚于岚。
看着看着,她觉得疑惑:“为什么有两个七姐啊?”
说着,脸上又痒了,她伸手去挠,却是挠得力气太大,离得算近的人都是清楚的看见,好大一块的皮肉,被她指甲给抠挖下来,血淋淋的,十分骇人。
她挠着脸上的脓包,又觉得头重脚轻,有些站不稳,索性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继续提出她的疑问:“七姐,你什么时候学了分身术,你居然能变成两个人!好厉害哦,以后我再找你玩游戏,就能有两个你陪我一起玩啦,其中一个你要是死了的话,就还有另一个能陪我玩,真好。”
说着,又笑出声来,天真而愉悦,好似为自己这个发现,感到了十足的开心。
但这次的笑,却是笑得楚玺,再也忍不住了。
“够了!”
楚玺厉喝一声,站起身来,举步就朝这边走过来:“楚未琼,你给我闭嘴!”
他面色黑如锅底。
是比去年得知了楚云裳怀孕的时候,还要更加愤怒。
愤怒到头都有些晕眩了,眼前也是时不时的发黑,可他却还是大步的走过去,半刻功夫都不再停留。
看楚玺周身都是散发着极其强烈的怒意,好似楚未琼再敢说一句,他就能将楚未琼给直接打死似的,楚天澈却是没再拦着。
三爷只懒洋洋的坐在原位,唇角含笑看着这一幕。
怎么,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你就已经忍不住了么?
那接下来呢,病情彻底复发,又有你亲自的刺激,她们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还能一人之力挑大梁么?
父亲啊……楚玺。
接下来,请你好好的、亲眼的看着。
你一手打造出来的人前纯洁如白莲的好女儿们,人后,尤其是在你的面前,究竟是有多么的恶心肮脏。
也请你认真的看,你自以为的鼎盛世家,究竟是个多么黑暗的泥沼。
认真的看,慢慢的看。
这十年来,你究竟作了多少的孽,究竟犯了多少的错。
就算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也都有些迫不及待,要看你饱受折磨了呢。
楚天澈微微的笑。
笑容慵懒,好似恶魔。
113、隐忍()
就在楚玺一步步的走向混乱不堪的女眷那边之时,原本正坐在皇室席位上的九方长渊,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楚天澈身后。
他伸手拍向楚天澈的肩:“三爷。”
楚天澈回头,一看来者居然是他,当即楚三爷的神色就变得很是有些微妙了。
楚三爷至今都还十分清楚的记着,以前还在敏城别院的时候,这家伙头戴斗笠,跟着秋家的笙公子一同前来,是个柔柔弱弱的病秧子,然后借着身娇体软易推倒、不看七妹就吐血吐不停的扯淡缘由,堂而皇之的跟自己七妹同住一个屋檐下,将七妹的名声不知给毁了多少,清白也不知给污了多少。
而现在,七妹不仅没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免得真让两人传出些什么有的没的,反倒还和他成了关系十足要好的朋友,以致于连自己外甥都喊他干爹,将他视为自己人了?
这叫什么,世事无常?
真是好想呵呵哒,呵呵他一脸!
楚天澈想着想着,莫名又觉得有些不对。
不对。
非常不对。
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漏掉了些什么。
为什么当初这家伙看谁顺眼不好,偏看七妹顺眼,然后死皮赖脸的和七妹住在一起?
为什么后来七妹月子坐完了,父亲要她回京,这家伙二话不说,立即跟着一起走了,连个屁都没留给自己?
为什么再后来,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自己外甥认了他当干爹,听七妹说,他很是看重他们母子两个,常常身体力行的给他们帮忙做事,人是极好极好的?
为什么到了今天外甥的百日宴,他送来比皇室中人送的都还要更加贵重的各种礼物,和七妹同处一方的姿态完全摆了出来,在完全虏获了自家外甥的小心脏的同时,也是成功虏获了自己的心脏……?
哎等等好像更加不对了!
楚天澈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姿态。
然后楚三爷就觉得,不能因为那么一些金银珠宝古董古玩珍贵药材,便如此轻而易举的被这家伙给收买,怎么着自己也是个当哥哥的,是长辈,既然是长辈,自己就得拿出长辈的姿态来,万不能跟个见钱眼开的守财奴那样对着那些贵重的贺礼不撒手。
所以,咳,先忽略掉那些正一件件的送往相府的贺礼,要好好想一想这个家伙这些举动,代表着的,到底是什么。
看他这么久以来的所作所为,似乎,好像,大概,也许都是在表明着,他对自家七妹,很是有些意思?
嗯,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因为自己追文姬的时候,也是这样,干什么都要冲在文姬前头,就想着能给文姬留下一点好印象,文姬喜欢什么,需要什么,自己都绝对要第一个送过去,以此让文姬慢慢的对自己产生感情,从而自己才能将功补过,把文姬给娶到手。
这样一对比,他对七妹,的确就好像当初自己对文姬一样,他就是在追七妹的。
这样想的话,他要是真对七妹有意思,在追七妹的话,那自己还真得好好把把关。
毕竟七妹不是寻常女儿家,都生了孩子当娘了,要是结亲嫁人,必须得慎重,慎重,再慎重。
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所以,如果自己没感觉错的话,这个少主,应当是很想给自己当妹夫的?
想到这里,楚天澈眸中神色,愈发奇特了。
连笙公子都要小心谨慎对待,生怕有一丝会让其不满意的少主,都对自家七妹有意思。
这样想一想,好像不管七妹生孩子与否,七妹都还是个很能让男人甘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风华人物?
做女人能做到这份上,绝了。
见楚天澈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很是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微妙意味,九方长渊凤眸微弯,眼角那颗蓝宝石正闪烁着淡淡的光彩,映衬得他眼角笑意分外璀璨,朝阳一样。
他拉开楚天澈身边的空着椅子,随意坐下来。
先是看了看快要到达女眷那边的楚玺,这才看向楚天澈,却已然是收敛起了全部的笑意,声音压低,只让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三爷,汝阳侯有没有把楚家的家主印信给你?”
闻言,楚天澈眼中波光一闪,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样一个问题:“少主问这话,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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