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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鸣忍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和古川聊聊，哪怕那样可能会冒些风险，说不定会被那精明的家伙从自己嘴里套出些什么，但船上只有两个人，海面又空寂得令人心慌，如果这漫长的航程谁都一言不发，恐怕都要在海浪的摇摆下昏睡过去。
“我注意到，你好像挺熟练的。”吴鸣搭讪般地说，“在出任他们的头儿之前，该不会还当过船长吧？”
古川安静地笑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船需要一个瞎子来当船长呢。”
吴鸣有些尴尬。他又说：“好吧，那我换种问法，你之前是干嘛的？”
“我之前是个孩子。”古川好像又在把这场闲聊引向死胡同，“在当完孩子之后，我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了，再之后，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勃丹死了，我就是他们的头儿了。”
“哦……”吴鸣泄气地沉默了片刻，“我以为……你之所以要求过来，是想和我聊聊。”
古川仰起了头：“是的，我很想和你聊呢。但我知道，我们头脑里都有一些不愿意别人触及的区域，就像你的过去，和我的过去。”
吴鸣听明白了。
“好吧，是我的错。”吴鸣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我们聊聊太和号怎么样？”
古川又笑了：“我很愿意，虽然那有些让人忧伤。她是我们的家园，一直都是；你也看到了，那里面有20个单间，我们虽然在多数时间里都分散在世界各地，但我们都知道，就在太和号上，我们还有一个家……”
“那也是我的错……”
吴鸣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古川跟来的用意似乎是声讨和抱怨，而绝对不是友好的交流——太和号的毁灭，是拜自己所赐；古川的家庭成员，连同勃丹在内大约有十人，也都是因自己而死。这场谈话恐怕没法继续，除自己肯长跪不起，或者以死谢罪。
“那不是你的错呢。”没想到古川自己竟纠正了谈话的方向，“那就是我们的人生，从出生时起，就已经规划出了这样的走向。”
吴鸣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说？这其实是你们的选择吧？”
古川点了点头：“那当然是我们的选择，可如果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这样一条路，那恐怕又无法称其为选择；我们与生俱来的与众不同，使得我们只能走上这条与众不同的路。”
吴鸣很想就着古川提起的与生俱来，再追问一下他的身世，但那明显是他预设的闲聊禁区，便及时收了回来。
“对了，当太和号坠毁时，我好像没看到你们抢救出魔金？”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吴鸣一直想要弄清楚的，因为他很怀疑那奇异的能量源可能与后世的觉悟能有所关联，没准还是原能之泉的某种最初形态。
“魔金的能量在当时已经耗尽，在激发那最后一次炮击后，它就消失了。”古川的表情仍然看不出悲喜，“如果没有魔金提供的能量，我们可能在第一次遭受奇异的炮火轰击时，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吴鸣点头，由衷地感叹了一句：“那也令我大感吃惊，我从没想到太和号正面受创竟仍然可以支持到目的地，在我印象中，那根本不曾发生过。”
古川的眉毛挑了一下，却并没有提出反问：“或许我们还能找到同样的超级能源，马文说他总有办法，谁知道呢，或许有机会我们还真得回去走一趟。”
“回去？回去哪儿？”吴鸣好像看到了希望，如果魔金真像某种矿物一样，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那说不定还真能从周边的环境中探明真相。
“我的家乡……”古川终于皱了皱眉，嘴角却仍然维持着笑容，“马文总是在说，那里充满了魔鬼的意念……”
“这样啊。”吴鸣又失落地停止了追问，因为家乡也是过去的一部分，古川不会乐于谈起，至少在眼下不会。
接下来又是古川的鞠躬和长久的沉默。
吴鸣本以为古川会调换个位置，对自己提出一些问题，比如说那怪物的身份，比如说约柜为什么会起到作用，再比如说在那场核爆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战斗……
但那些古川什么也没问，只是聊了聊喜欢什么样的素食，将来最想到哪里度假，如果退还那一亿元保护费会买些什么。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虽然听上去让人觉得关系密切，但其中的客客气气，让吴鸣很感到费解。
或许古川虽然提出了邀请，但吴鸣这个自己藏有无数秘密的家伙，其实还未曾真正融入那所谓的救世者联合会，接下来还得经历一系列的考验，才能被真正地接纳。
至于古川自己，他的秘密大概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向吴鸣开放。
无趣的航行持续了一整夜，足足超过14个小时，在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左右，几座林木茂盛的小岛才算进入视线范围。
按时间来推算，烈獒和他的那伙暴徒们应该已经成功登岛，并拔除掉周边的几个巢穴，如果行动顺利的话，此刻大约已合围之势，只等半个小时之后发动总攻，一举干掉那狡猾又卑鄙的叛徒。
由于马德拉岛南部为陡峭的山壁，想要登岛必须绕上一程，估计半小时内恐怕很难赶到，那也就是说，这场战斗吴鸣和古川可能整个都要错过了。
按照烈獒事先的约定，吴鸣挂上了小巧的耳机，打开卫星通讯装置，调谐至专用信道，举目远眺的同时静候佳音。
而这时，古川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按照吴鸣指示的线路继续掌舵，而是直接驾驶船只驶向峭壁边缘。
“你大概必须做些准备了，这里的情况可能远没有烈獒估计得那样乐观。”古川挺直了身子，嘴角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吴鸣正在分析古川是不是多心了，耳机中突然响起了烈獒的声音：“尽量留在船上！我们正遭遇大量僵尸！”
第099章 别怕，如果我变身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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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屿上有僵尸作乱，这事算不得稀奇，因为自从第一次僵尸末日爆发，许多远离大陆、难以调遣军事力量的海岛最终都被放弃，只等着灾祸过后，由当地人或者自由的探险家组织力量进行收复。
马德拉岛却不一样，因为它曾是前北约海军的反潜基地，至少有两个战术分队在此驻扎，士兵人数长年维持在400以上，就算僵尸爆发时，士兵们疏于防范，最终导致全岛沦陷，可从战略意义和军事物资的安全角度来考虑，联盟军怎样也应在后期集合力量把它抢回来。
可现在看来，军方似乎没有尽到他们应尽的责任，岛上仍然僵尸横行，从七八百米外的距离远远望过去，仍然可以看到峭壁顶端那蠢动着的几个身影。吴鸣确定它们不是攀岩爱好者，因为其中一位的甚至没有手臂，朽烂的骨架在阳光下看得异常清楚。
喊过一次话后，烈獒就匆匆挂了线，估计他那边的战斗正进行得凶险。耳边没有响起枪炮声，那说明那几百名暴徒为了避免惊动阿拜，正在与僵尸进行肉搏。
那些行尸走肉虽然难缠，以吴鸣对圣柜组织的了解，那些暴徒们的个人战斗力都不算差，就算赤手空拳，对付行动相对缓慢的僵尸也不存在太大难度，烈獒干嘛还要表现得这样紧张？
“他们有些危险了呢。”古川走到吴鸣身边，讲话声仍然那样沉稳，“我能感受到那些怪物的气息，它们和普通的僵尸不大一样。”
吴鸣转过头：“怎么不一样法？”
古川淡淡地笑了，慢慢脱去西装外套，上身只剩下一件浅灰色的打底衫，同时还在活动着身体：“你大概从没见过这样的僵尸，它们像是人类的尸体不小心与动物尸体埋在了一起，在受到病毒感染后，它们想要重新站出坟墓，却发现自己的肢体缺失了一部分，无奈之下就只得就近抓来类似的器官进行替换，那使得它们变成了彻底的怪物……”
“这不可能！”吴鸣当真吃了一惊，“我从没听说过，而且这在理论上也不可能实现！”
“如果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按照所谓的理论发展，我们人类大概从来不会陷入惶恐不安的境地。”古川俯下身卷起了裤角，露出提得很高的白色袜子以及精瘦的小腿，“但如果有人一直想着突破限制，那么那些理论上的不可能，总有一天会变成现实中的可能。”
“你是说，那些僵尸是人工的产物？”吴鸣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记了起来，好像驻扎在拉吧特的第35机动师就曾在萨哈拉沙漠遭遇到变异的僵尸，并因此吃了几场败仗，而且木蛋等猎尸客好像也透露过同样的信息，那令他们讨生活的难度大大增加。
如果古川所讲都是真的，那些变异怪物就像阿拜弄出的武装僵尸一样，都是某个隐藏在背后的科学狂人的杰作，那事态的严重性必将超出预想。
在吴鸣的脑子里，从不存在类似的记忆。
在被记录下来的历史中，僵尸就是僵尸，它们的出现只是基亚塔星人制造恐慌，令地球人发展严重滞后，同时分散人类注意力的阴谋诡计。它们的难缠之处只在于庞大的数量，和无法扼止的感染传播，只要集结力量对僵尸进行打击，总有顺利扑灭的一天。
可谁能想到，身处险地而不自知的人类，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会突发其想地将僵尸加以改造利用，反而用来祸害自身！
以此来看，这次行动可能又将遭遇阻碍，除掉阿拜的难度无疑要大出不少，急需拿到手里的约柜估计还在费上一些周折。
就在吴鸣暗自扼腕的短短片刻，古川已经完成了自身装束的改造，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分头上不知何时绑上了一条白色发带，茶色墨镜也摘了下去，吴鸣可以清楚地看到，古川那微合的眼皮下留有一些烧灼的痕迹。
“我们要去战斗了吧？”古川的话与其说是在发问，莫不如说是无可置疑的建议，“我们当然不是来看热闹的，他只是要我们尽量留在船上，那算不得是命令，我们可以选择不去服从，你觉得呢？”
“那是当然……”吴鸣眼看着观光船慢慢停靠在峭壁边缘，“但眼下我们还有点小障碍——由于你的自作主张，我们现在正处于进入战场最为不利的地点。”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呢。”古川一脚踩在了船舷上，抬手指了指身前那光滑的岩壁，“从这里上去，我们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等到目的地，刚好可以和他们形成夹攻的势头，这称得上是最好的安排，你不这么觉得么？”
“话是这样说，”吴鸣也开始活动起了肩膀和手指，“但上去后又怎么样呢？我可能有些冒犯，但是，就算你在攀岩上会有出人意料地表现，如果战斗发生了呢？几个僵尸正在上面活动着呢，我估计它们一定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家伙。”
古川的嘴角渐渐显露出一丝笑意。
“我原本也没打算说服它们呢……”寒光一闪，一把武士刀已经握在了古川的左手，“如果我变身成了恶魔，请你不要害怕呢。”
吴鸣也笑了：“看来我真的失敬了。现在我又有些担心我自己了，因为他们除了塞给我一把老式手枪用以防身，却忘记给我也配一把像你那么威风的家伙，否则我们倒是可以比一比，看看谁更像是恶魔。”
“别那么好胜。”古川把刀子叼在了嘴里，却仍然把挑战般的话语送了过来，“这只不过是一场友谊赛，谁赢谁输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呢。”
身子一纵，古川的双手准确地扒住了岩石上的凸起，进而飞快地向上攀爬了起来。
马德拉岛的岩壁素来以难以攀爬著称于世，但那对古川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的动作很快，身手配合极为协调，身体虽说并不强壮，可那瘦竹竿一样的手臂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吴鸣暗自吸了一口气，好胜心早在不知不觉中被勾了起来。
在古川面前，吴鸣知道自己不必隐藏什么，因为那瞎子似乎拥有一双世界上最明亮的眼睛；他能看清一切！吴鸣甚至怀疑自己在那场核爆中的表现，也都被古川看在眼里。
同样跳向岩壁，吴鸣快速跟了上去。
古川选择的路径十分合理：
攀岩而上，的确是最快进入战场的方式。从烈獒那边的行动方向来判断，阿拜的最终藏身地点，很有可能就在岩顶附近几公里范围内。考虑到烈獒需要绕出上百公里的路程，而且还要在沿途小心翼翼地与变异僵尸进行战斗，就算他们在一夜的航行中抢出了不少时间，最终可能都将浪费在上岛的这一段路程里。那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这边顺利登顶，将很有机会与烈獒和他的暴徒们同期到达。
另一方面，古川在攀岩时选择的路线也恰到好处。他仿佛可以同冰冷的岩石进行交流，在耳边能够听到岩石的低语，知道哪里可以落脚，哪块岩石存在松动的危险。若非这样，就算是经验最为丰富的攀岩运动家，恐怕也必须仔细观察一阵子，才能找出同样的上行路线。
这样的能耐，吴鸣自认望尘莫及。
实力是一方面的原因，眼下的吴鸣已经无法再去依靠曾经给他最大信心的觉悟能——那场核爆中的借力爆发，使得幽暗神经元受到了极大的破坏，短期内都无法恢复过来，吴鸣现在的行动能力，完全依赖于勉强恢复到巅峰时期40％左右的肌力。吴鸣现在还称得上是个超一流的搏击专家，但与古川这拥有所谓的异能的高手相比，肯定还是明显处于劣势。
更加重要的原因则在于古川的头脑。
他的思路一直很清晰，对局势的判断也总是异常准确，每一个决定，甚至每一次表态，都极为高效地指向他的目标。古川的确是个优秀的首领级人物，他有能力带领着那神秘的救世组织走下去，虽然现在人数已经少得可怜，但可以预见，凭借古川和另外两个家伙的努力，这个组织会重新壮大起来。
已经接近顶端了！
正像古川所讲，这五六百米的光滑岩壁，不消半个小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