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夫爷爷!”丫丫赶紧向那声音的出处鞠一躬,惹来呵呵笑声。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捏住正是左寸关之处,便放平呼吸让这位大夫把脉。刚刚听他的话就知道不是个庸医。
大郎见到这老大夫抓住丫丫的手腕又忧心了,连忙凑上来去看老大夫的神色。
“小丫头胆子倒不小,那惊马可没把你吓着一点儿”老大夫笑笑,然后松手让药童送大郎他们出去。
等到大郎一家都走了,小药童回来后对着大夫鞠上一躬行礼,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师父,那小丫头可真无礼,在医馆里问师父这些不是质疑师父的医术吗?师父你怎么还这么仔细的和她说,一点儿都不生气”
老大夫摸摸小药童的头,也借着这个机会和他讲一讲“被马或是其他重物撞伤,最该要看的就是看有没有伤到脏腑,这脏腑受伤若是延误那就是要人性命的事情。其次看的是有没有伤到骨头,这里的伤不是说骨头断了没,而是骨头是否裂了,但骨头总会长好,只是日后仍会作痛罢了。最后才是看这外皮是否有擦伤”老大夫指着屋里屏风后头摆着的一个铜人像说道。
小药童似懂非懂的看着铜人,他是问师父为什么不生气的,怎么又变成教学了呢。哎,听着好晕好晕呐。
大郎带着娃们午后就赶了回来。同行的还有张鸿云和张鸿朗。一路上张鸿朗可是老嚷嚷着,说丫丫偏心,当时自己也冲上前去救人了呢,怎么不感谢感谢自己,就呆在王武的身边。
被张鸿云一个脑瓜子拍下来,制住马蹄时那马蹄还离他胸口还有一掌的距离。要他说连医馆都不用去,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的。
回到家中自是又一番手忙脚乱,大哥儿就被送到砖屋里小心翼翼的躺下。没办法,王家人都牢实着呢,常年的见不到个伤风感冒的,冷不丁的有人被抬回来了,可把大家伙儿给吓坏了。
第二十七章 大哥要离家了
打从这天起丫丫是没那进城去的心思了。她现在还没啥自保能力,这惊了的马都能把她一蹄子给灭了。为了生命安全,请远离危险地带。
打那之后丫丫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反正都是一抹黑出不出去都一样的。
只是家里突然就有了喜事。镇上的铁匠铺子涂铁匠差了宋媒婆过来说亲,看上家里的二丫了。丫丫一手牵住已经完全好了但仍旧不许出去要在家里养着的大哥。一手扶着窗台偷听院子里的宋媒婆说话。
说是那涂铁匠的小儿子长的是一表人才,又跟着他爹学了门好手艺。家里虽然有兄弟三人一座屋子。可有了好手艺走哪儿都不怕云云。
听着听着丫丫就不高兴了,这个涂家的小子哪里配得上二姐呀,家中兄弟是非多不说了,也没屋子,希望娘亲和祖母不要答应。
可丫丫随后就听到娘亲满是欢喜的语气说要去相看相看,更是不高兴了。这样的人家还去相看做什么?
待到祖母推门进来了,这是要给她换药,如今这敷药也敷了一个多月了,但还是有些痒痒,所以眼罩也不能取下来。只能接着敷药直到不痒了为止。
“祖母,要给二姐说人家了吗?”丫丫仰着脖子,让美人祖母拿药水洗自己的眼睛。
用青色的药水把丫丫的眼睛上的黑色药膏清洗一番。看了看成果,非常好,丫丫的眼睫往上已经快能触及眉的下侧了。只是总是闭着眼,这上下眼睫都粘合在一起了,清洗的时候只能一根一根的分开才成。
“你听谁说的?”,美人祖母一边拿小棉花球儿擦洗丫丫的眼睫应道。
“我偷听到了,祖母你可不能答应,二姐这么好的值得更好的人,那户人家一点儿都不好!”丫丫舒服的享受着祖母的清洗的动作,只是眼睛已形成习惯一动也不动的。
“呵呵,你二姐才十四岁,明年才十五呢,这事儿本就不急”美人祖母起身到窗台那边去把在阳光底下晒晒晒热的药膏罐子端进来。准备给丫丫涂上,丫丫的眼睫已经长的差不多了,药膏剩下的也只有一点点了。见到窗外是二丫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睛,美人祖母笑笑。
“可是,祖母和娘亲还说要去相看相看”丫丫撅起嘴,祖母说话可不太算数。
“呵,偷听的还不少,看来你爹说的对,咱家得建一建新房,省得大人说事儿都有小耳朵在一旁偷听!”美人祖母把药膏涂完然后给丫丫又绑上眼带。见到丫丫还是有些担忧,便摸摸丫丫的脸蛋儿“你放心吧,祖母和你娘亲是不会把你二姐嫁过去的,瞧你担心的!”
丫丫这才放下心来。翻开薄被子,然后窝进被窝里躺着休息。美人祖母见状拿起针线给大家缝制新衣,冬衣去年已经做了,这次做的是单衣,二四八月时候穿的,看来夏衫只能明年再做了。
大郎这次扯了藏青色的一匹布,要做几床棉被。还有前些日子说是要建屋子没有建成,看来只能等来年再建了,来年的事情可不少,租子也不知道收不收的上来……
睡着的丫丫不多时就感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微微的动了动脖子,就听到那边舂米的石舂那边儿有声音。村子里石舂挺多的,能到自己家里舂米的想想也就只有青玉姐姐姐姐一家了。
见自己略微动动,那人还是盯着自己看,丫丫只好无奈的坐起来“青玉姐姐,你来了”
果然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丫丫真厉害,知道是我过来了”
“牛婶儿也过来了吗?”丫丫听到有布料的摩挲声,那祖母应该还在屋子里。
“哇,丫丫你神了,你这布是不是透的,其实是能看见的?”青玉惊呼道,然后帮助丫丫把身子扶正,靠在了墙壁上。
“我娘,我还有我弟弟们一起过来的,我娘和弟弟们在那边舂米,我过来把我娘绣好的花样子拿过来给王祖母瞧瞧”青玉又说道。
丫丫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睡过去才一会儿,现在正是困顿的时候,因而懒懒的并不想说话。
“青玉去把你娘叫过来,就说我选好了”这时美人祖母发话了。
“诶!”青玉应了后忙往隔壁跑过去。
“你要是还困,就再睡会儿,午饭还早”美人祖母拍拍丫丫的肩,然后让她躺下盖上被子。
懒进被窝里的丫丫并不知道牛婶儿是什么时候进来,也不知道美人祖母和牛婶儿商量了什么。人都说春困春困,丫丫发觉,她不仅春困,似乎还冬眠。
十月三十是家中祖父的忌日,家中也只有祖父一位祖坟,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先祖。祖父葬的位置离四沟并不远,绕过四沟底的那座山岗就到了。年年清明都要过来,年关的时候也要过来,大家都知道该怎么走。四哥儿背着丫丫,王氏搀着老王氏,大郎提着装着饭菜的篮子,五哥儿手里拿着几根刚砍回来的新鲜翠绿的竹子。
匆匆的往山岗上赶,要在午时之前赶过去。若是太早起了,外面太冷孩子们受不住,所以这都快中午了,才赶到。点了香,摆了饭菜,阿爹还烧了竹子,大家把头都磕了。然后才慢慢的往回走,这时候山上的虫鸣已经很少了。大部分虫子在秋天的时候都死在了土里。
就好像在这里人的生命往往葬送在了最丰收的季节里一般。
四沟的土地很肥沃,往回走的时候,路过自家种的麦田。阿爹每日都要在这里拔草,地里的草才没有和麦子长的一样高。家里的除了做饭的柴火其他的一概都是在山上捡的树枝,地里的藤禾都是要烧了肥田的。毕竟家里的人口虽多,农家肥也不少,但相对于来年开春要种的十亩水稻来说,还有些不够。
远远还在家门口的那个下坡一百丈处,就看到屋子前面站着十多人。大郎和大哥儿赶紧快步走过去,是十多位军爷,排头的那个正是前些日子到五沟村里来买粮食的那位。
“各位军爷不知到小民家来是做什么?”大郎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排头的那名军爷没有答话,只是把大哥儿上下打量一番,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有多大了?”
大哥儿有些纳闷儿,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我叫王武,今年虚岁十七了”
那位军爷拍了拍大郎的背,连连点头道“嗯,不错,不错”
然后这才向站在一旁急的一直搓手的大郎说道“七月上你家买粮的时候不是说你家中还有稻草吗?我让你好好存着存好没?”
“存好了,存好了”大郎连忙点头。然后带着军爷绕道砖屋的后边儿,那边儿高高的草垛子垒的好好儿的。那军爷伸手到草垛子的底部扒拉一看,稻草保存的极好,连连点头。
“这些稻草我们买了,这是一两银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两银子递到大郎的手上。然后挥手吩咐其余的士兵去搬稻草,然后走到大哥儿面前,像个长辈一般的问道“王武,有没有志向参军呐?”
还没等王武回答,大郎就有些急了
“军爷,每年的徭税我可是都交了的!”住在边关最重要的就是徭税,而且还要按人头交,一人三百文。若是交不上那就只能在冬麦种下后去城墙那边服徭役,一直到年关回来,要服两个月的徭役。
若是家中的人口太多,徭税又交不上,服徭役又做不完,那就只能去参军了,参军一人免家中徭役三年。
“哈哈,大郎兄弟不要激动,你家王武可不是做的那种士兵,是要做精兵营的预备队”那位人到中年的军爷笑着说道。
只是大郎和大哥儿没有听懂,都迷惘的看着军爷。
“上个月的二十八你和张鸿朗那个臭小子是不是一起在闹市里拦住了一匹马?”军爷见状提醒道。
这下两人恍然大悟,上月二十八的,可不就是丫丫生辰上街的那一回。
“我们头儿听说了你在闹市里拦马的事,觉得你身体条件不错,所以想让你去精兵营的预备队试一试,做一些训练后看能不能进精兵营”军爷见王武已经是两眼放光了,但大郎还是很犹豫便加上一把火“那张鸿朗已经去预备队了,表现很好,准备进精兵营了”
顿时大哥儿的目光更是坚定不已,他老早就羡慕那些能拿着长枪杀蛮子的人了。又听说了郎家军的厉害,能进郎家军当然更是热血沸腾。
转而朝着还在犹豫不决的大郎跪下
“阿爹,让我去吧!”
大郎虽说也想儿子去杀那千刀万剐的蛮子,只是这自古征战几人回,他担心儿子的性命呐。还是有些犹豫的做了不了决定。
“让他去,大郎,好男儿志在战场!”老王氏站在茅屋里等士兵们把屋后的稻草都搬空了,这才出来,斩金截铁的说道。
大哥儿又朝着出来的祖母和娘亲又磕了几个头。
第二十八章 不许偷看我家妹妹
“大哥儿,祖母在这里说了,你若是进不了精兵营,你就回来,以后别再有去战场杀敌的念头,因为你去了也只是被敌人杀的结果!”老王氏叮嘱道,然后朝着军爷一鞠躬“军爷,这是我王家的长子,往军爷往后多多照顾一二”
军爷连忙回礼,只是眉头却皱了起来,要知道这一旦参了军没有打胜仗哪有回头的道理。这就想当是逃兵,处罚是很重的。罢罢,这小子是自己看重的,要是进不了精兵营就让他在军营里当伙头兵吧。
大哥儿就这样只带了几件衫子,几双鞋,就头也不回的跟着那军爷走了。留下家里的一干人等望穿了那天地的荒凉一色。
夜里,老王氏找来还在那里抹泪的王氏,嘱咐她去张哥儿的屋中去说一说。张二哥儿先进了精兵营,拜托他帮忙照应一二。
王氏连忙擦干了眼泪,拿篮子装了十来个鸡蛋就过去了。不多时张鸿云就跟着来到了王家“王祖母,那军爷说张鸿朗去参军了?”张鸿云眉头皱的老高,张鸿朗拿懂得什么行兵打仗,只是好舞枪弄棒罢了。而且他不是在城里武馆学习,怎么会变成参军去了呢?
“嗯,那位军爷说,张二哥儿早进去了,说是要成了精兵营的士兵了!”老王氏想了下那位军爷的话然后说道。
“那个混账!”张鸿云这时候也不温文尔雅了,忍不住骂道。然后就要起身告辞看样子是准备连夜杀到城里去,找那张鸿朗。
老王氏见张鸿云的模样,就估计到这张鸿朗怕是瞒着张鸿云偷偷去参的军。这事儿虽说做的不对,可事儿已经做了还能怎么样“张哥儿别急,你现在去有甚用?莫不说城门已经关了,就是城门没关,那张二哥儿已经入了军籍,难道能退出来?”
张鸿云气的狠捶了下桌子,这才又坐下来“不是我太过担忧,这鸿朗哪是什么带兵打仗的料子,为人鲁莽又好义气的!”
“我家王武还不是一样,就他那脑子,容得下几个葫芦?我只盼着他能做个将帅亲兵就好”老王氏叹口气,摸摸心肝,她又哪里想让大哥儿出去受这个苦。可男娃哪能总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不出外闯一闯,心就和那一亩三分地一般,永远都看不到这广阔的原野。
他又是老大,得带着底下的弟弟妹妹们。要是他的眼界都只有舴艋那么大,弟弟妹妹们还能大到哪里去?
张鸿云在王家被老王氏开导了一番,这才平静了下来。得知自己就是明日去也没什么结果,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只能是过去看看他叮嘱叮嘱,盼着他听的进去了。
新衣衫做好的时候,正值年二十六,王氏去磨了豆腐又做了几双鞋。想给大哥儿带过去,却听那军营里的人说大哥儿已经进了精兵营里,这时候已经开拔到边疆去巡逻了。只得稍了些杂物回来。
紧赶慢赶的赶回家里来,就听到屋子里面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的王氏也不顾得寒气了,连忙推门而入,砖屋里大炕烧的暖和,热气迎面扑来。王氏见到眼前的玉娃娃惊住了,直到那玉娃娃软软的叫自己“娘亲”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门关上,又脱了外面沾了雪得衫子,过去抱。
前儿总听人说,哪家姑娘美啊,眼睛水汪汪的,跟个小水潭子般。她倒没太在意,这回冷不丁这么一见才真是觉着了,往常蒙着眼罩的丫丫也就个头小一点儿,皮肤白一点儿,没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今儿这么一看,哎哟,那眼睛都能溢出水来,眼睫都能碰上眉毛。这么长的眼睫一点儿也没觉着怪,就觉着好看。
美人祖母捧着丫丫的脸细细的看了看,眼睫重长还不错,就拿那烫了的黑炭棍儿把眼睫烫弯了不少。丫丫眨巴眨巴眼,这药膏是不是还有副作用哩?她怎么老觉得泪珠子要掉下来?幸好眼睫够长这才没滚下来。
藏青色的大棉被盖着的是今年的新棉花,特别的暖和。只可惜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