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明儿有你瞧的!出去!等着我!”尤氏一阵胃疼,起床对着穿衣镜,穿衣打扮,兴儿老脸一红,讪讪的出去了,恭候着。
一炷香完了,尤氏还没有打扮好。
再过一炷香,终于出来了,兴儿都在廊下坐麻了!
银蝶在旁侍立,尤氏又变得好说话、雍容华贵的大妇模样:“我才刚的吩咐,你还记得吗?”
“不要乱说话,不要乱看,记得行礼,不要乱走路。”兴儿有板有眼。
“嗯,还好,你看我的眼色就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息事宁人最好不过了。”尤氏秉承了自己的性子,在前面有说有笑,上了轿子。
兴儿在后面跟着,扯了扯嘴角:看看,这实力绝对是影后级别的!怪不得能当上夫人呢,不简单啊!
一路西行,轿子悠扬穿梭在宁荣街上。
到了荣国府,西北贾母套间,富丽堂皇的房中,尤氏说了一套,兴儿行了跪拜礼,躬身退在下首。发现今儿个贾府三春、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贾宝玉都齐了。也是,贾母是个地地道道的享乐主义者,史湘云隔三差五也会被接过来玩乐。
“这就是那个周兴的小子吧?嗯,咱们府上召唤小厮进来内宅领赏,还是头一回,也可见你能耐着实不小了!”贾母斜躺在座位上的迎枕上面,鸳鸯瞅了瞅兴儿,才拿一个枕头放在老祖宗后面,右侧有王熙凤花枝招展的坐着。
尤氏挨着李纨,坐在下首左侧的椅子上。
贾母身体微微发福,由于是冬天,她穿得很厚,很华丽,额头上勒着齐眉抹额,镶嵌有华贵珠子。她眼睛微眯,心里已经有了计量了。兴儿模样生得并不算好看,只是有了几桩功劳,林黛玉也提过一耳朵,贾母年老了,偶尔会行善积德,所以为了彰显贾府的宽厚仁慈,兴儿成了第一个打破规矩的人,第一个接受贾母召见的小厮。
不像贾宝玉那样喜欢杂学旁收,做人做事可以没有太多的时代观念,贾母看了几眼之后,差不多找到处理事情的平衡点了:一是顾全尤氏、林黛玉等人的面子,二是借此告诉其他下人,府上便是如此赏罚分明的,三来嘛,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6章 笑话()
几个闺阁女子,还有丫头们,不时向兴儿看过来,当然不会无故看他,而是贾母和他对话的时候才看过来。这些人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换个角度说,也许有点死板。
贾母微微起立,双手放在袍子遮掩的膝盖上面,看上去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你几岁了?父母都在哪里?还有没有亲戚在这里?”
兴儿虽然内心不怎么惧怕她,但是多年以来四周的下人氛围皆是对贾母心存敬畏,尤其逮着了有人犯错,她很难姑息,后来的王嬷嬷因为聚赌被她撵出去了,丝毫不给迎春面子,其手腕可想而知,兴儿不敢托大:“小的快十六了,父母早已去世,并无亲人。”
说着用余光微不可觉的瞥了贾母旁边的王熙凤一眼,他察觉到了那个女人淡淡的一丝冷笑。
内宅召见小厮,这种情况常有,贾母因为溺爱宝玉,也时常召见茗烟回话,只是兴儿和其他人不同,他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和功劳,站在了这里。
贾母并不赐座,只有赖嬷嬷等年老功高的才有那个福分,她看着和蔼可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倒是怪可怜见的,你这小厮,因你立下的功劳甚大,故此我们才有这一出,没吓着就好,琥珀,去把东西拿来。”
琥珀拿了一些金银裸子过来,兴儿拜谢,不得不接着。尤氏趁机道:“老祖宗,这个周兴,平时是多么牙尖嘴利的一个人,能说会道,能文能武,宝二爷也一个劲的夸赞,只是今儿个场面大了,却是不会说话了。老祖宗有兴致,不如让他讲一个笑话,若是有一个人不笑,便不赏赐他了如何?我的脸上有光,大家也高兴,岂不便宜?”
贾宝玉早已腻在贾母怀里,一场姑娘们都有说有笑的,或者暗地里对兴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宝玉虽然对兴儿观感还不错,但他原是富家公子,不忌讳太多的缘故,并做不得数。兴儿有今天,也有这几个人撺掇的成果。
贾母笑道:“既然如此,你讲一个让我们也笑笑,若是不好笑,一并赏金也要收了回来。”
说完也让林黛玉上来坐,一手搂一个,笑得非常安详,贾母很喜欢这种子孙满堂、荣华富贵的享受。
尤氏说得不错,她自己在乎的是她面上有光。然而兴儿却很无语,等到看见尤氏的眼色,才躬身道:“老祖宗有雅兴,那小的恭敬不如从命了,这笑话有点粗俗,还望恕罪。”
“快点讲!”史湘云拍手称快,唯恐天下不乱,一身海棠色红裙子,小脸圆圆的,既有一股英姿飒爽,又不失女儿之气,显得很特别。
贾探春眸子幽幽一转,插嘴道:“笑话么,应景就好,哪管什么俗不俗的。”
在他的原则之中,到手了的钱是不愿意再飞的,于是兴儿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团团作揖:“各位公子小姐、夫人太太们多担待了,这笑话要从古时候开始。一位老爷,有一位儿子,已经娶妻,有一天,儿子的岳父要过来探望,因此,老爷教给了儿子一番话。”
屋里的人静静地听着,兴儿终于能够环视四周,把多少美景风光尽收眼底,微笑道:“老爷说,若是你岳父问你,你家门前的那棵老树怎么不见了?你就说被我砍了卖了。若是问你,你们家的篱笆怎么这么乱?你就说兵荒马乱糟蹋了!若是问你,你们家上上下下怎么打理得这么好?你就说,小婿无能,父亲掌管。若是问你,你们家怎么这么多钱,你就说,那是我爹妈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如果还问你,墙上的画是什么画,你就说,这是唐伯虎名画!”
一番话说下来,即便有条有理,却一点也不好笑。
局面看似有些冷场,众人都在等。
王熙凤微微摇头,你当笑话那么好讲啊?凤姐讲笑话都是信手拈来的,应情应景,比如元宵节放炮仗、一大家子过年的笑话,当然,其实她的笑话并不怎么好笑。至少兴儿是这么觉得的,或许是古代人笑点太低了。
然而兴儿咳嗽道:“老爷太太都退避了,为的是锻炼儿子。终于,岳父来了,张口就问,女婿啊,你爹呢?”
“女婿说:被我砍了卖了!”
“噗!”史湘云率先忍不住喷了,其他人都不由得嘴角带笑,这儿子分明是傻子啊!
“岳父不禁狐疑:那你妈呢?他女婿说:兵荒马乱糟蹋了。岳父大惊失色:那我女儿呢?女婿继续道:小婿无能,父亲掌管。”兴儿手指一比划,登时变作了一个信誓旦旦、自己是傻子还不自知的人。
“哎哟!我不行了!”林黛玉在贾母怀里打滚,三春、鸳鸯等人都笑了,就连李纨也拿着帕子低头笑了,只有尤氏微微蹙眉:小婿无能?父亲掌管?这小子他娘的在讽刺谁呢?
王熙凤在干笑,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笑话处处是笑点。贾母呢,自然乐呵。
兴儿还没有说完:“岳父再问,那,女婿啊,你们家牛粪怎么这么多?女婿说:那都是我爹妈辛辛苦苦挣下来的!”
“噗!”
“岳父不高兴了:我说女婿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婿指着墙上,信誓旦旦:这是唐伯虎名画!”
“哈哈哈!”
这个笑话粗俗?
非也!
贾母的猴子尿粗俗不?贾政的丈夫舔老婆脚恶心不?在贾府笑话中,这些都不算什么,包括贾赦那个偏心眼的笑话,都是说了一大圈才丢包袱。笑话,笑话,就是为博人一笑的话。
“老祖宗,重重有赏,必须重重有赏!”贾宝玉笑得冠带散乱。
贾母看到这么热闹,自己也开心:“好好好!琥珀,再赏,赏点什么好呢?”
兴儿退得远远的,卑躬屈膝?怎么说都可以,但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非要像尤氏一样,似是而非的认为是讽刺,那也由得她吧。
他希望拿了银子早点走人,他并不觉得这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有些事情,无论你喜不喜欢,你都得做,有些话,无论你想不想说,也得说。
然而这个时候,王熙凤却不干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在她眼皮子底下还这么嘚瑟?王熙凤见机,在贾母耳朵旁边说了几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7章 贾母的不喜()
老太太听完凤姐的几句话,心里登时便不喜了,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王熙凤刚才是这么对她说的:“周兴以前是琏二爷的心腹小厮,后来去了东府,跟了两位大奶奶。”
总之开始的一句话没有褒贬,却点明了兴儿的不忠心,后来说了几句胡作非为、目无王法的意思云云,把自己说成楚楚可怜。事实证明,王熙凤的这一招,在贾母面前是非常有用的。贾琏和鲍二家的偷情、尤二姐进入大观园,贾母基本上都站在王熙凤一边,其中就有她的煽风点火。
“我看这样,说也说了,做也做了,大家都累了,咱们换个地方吃饭,好说话。你们姐妹们也陪我猜猜灯谜,珍哥媳妇,你就带他回去吧。”贾母说话依旧是笑着,而且很有涵养,并没有责罚兴儿的意思,但是对他已经变得不喜欢了。
兴儿也无多么大的面子,她这么做,是要顾及王熙凤、尤氏等人的脸面,如果没有这么多人牵扯进来,她肯定会多顾及王熙凤一些,把兴儿轰出去也有可能。
贾母是一个有很高艺术修养、生活阅历、生活品味的人。王熙凤说一件布料是蝉翼纱,连薛姨妈这种皇商家族也不明白,贾母却知道,说是软烟罗,还说不适合做衣裳,她的生活阅历可见一斑。
艺术修养在看戏中有表现,说过西厢记的听琴等戏,还有胡笳十八拍,这个故事从蔡文姬脱化过来的。然而查遍中国古代戏曲资料,并没有胡笳十八拍。
难道贾母是胡编乱造的?
也不是,这部戏曲很可能是贾母的丈夫贾代善做出来的,但现实中很多人认为是曹雪芹祖父曹寅做的。
怎么说呢,作为一个封建老古董,贾母并不是一味死板,不过,你无法否认,因为她年老了,有些昏庸。
溺爱贾宝玉是之一,而且是过度溺爱,让宝玉低能,为了宝玉,不惜和儿子贾政反目成仇。有人说贾母每每在宴席上叫贾政、贾赦走,是为了儿孙尽情享乐,这话不错,但还忽略了一点,贾母也是为了自己享乐。
如果说王熙凤是一个拜金主义者,贾母就是一个享乐主义者。
只要有贾母在,就有数不尽的热闹和宴会。
贾母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归结到她年老的问题上,也是她一味听信王熙凤,才造成了尤二姐的孤立无援,她聪明是真的,但不够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她也是毫无疑问、毫无理由的站在王熙凤一边,因为,王熙凤是整个贾府,唯一能让她尽情开心和享乐的人。
瞧瞧,王熙凤这马屁功底,简直秒杀了贾府所有女人,包括所有男人。
而这,也是王熙凤保住自己威风的最大凭仗。
李纨扯了扯尤氏的性子,尤氏才强颜欢笑地说了客套话,告辞,带着兴儿出去,谈了一阵,连她也忘了要惩罚他,尤氏本是一个不喜欢多事的人。
兴儿便暂时自由了。
“恭喜恭喜!”
“兴儿,你这回有脸了!”
“我们要是被召见一回该多好。”
无论是荣国府还是宁国府,都有很多管事小厮媳妇们羡慕,兴儿笑着打了招呼。
引以为荣?
他不觉得。
可能是他性子的缘故,也可能他是后世的灵魂,他不怎么喜欢这种生活,只是无奈罢了,他也不希望以后以拍马屁为生。
“你这回给我们涨脸了!”自家院里,香菱笑嘻嘻的:“怎么样?快说说。”
“挺好的。”兴儿笑了笑,按理说,给他一个贾府护卫大总管当当,也是轻松的,不过他早料到王熙凤的手段,也没什么感觉,无所谓了。说不定没有多久,他就可以离开了,何必在乎不属于自己的。
倒是晴雯没有插话,让他挺不习惯的,这是犯贱么?兴儿摇了摇头,自个儿回去躺下了,反正他可以多闲一两天,等待的日子不算好过,他刹那间感觉没有人了解自己,反倒是她了解了秦可卿那时的状况。对了,她应该能够了解自己吧。
有点想她了。
还没晚的时候,鸳鸯拿着药过来,坐在炕上:“噢,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前儿你帮了大奶奶,也帮了我,我来看看好点没有。说实话,府里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就只有你了。”
“我知道,琏奶奶必是说了你的什么话,毕竟你曾经有劣迹,我可不会在老祖宗面前,把你的坏事说成好事。好的有,坏的也有,对吧,总之我都提了一耳朵。”鸳鸯行事很公道,她也不恨王熙凤。
“没事,多谢牵挂了。”兴儿侧身看着这个美丽的鸭蛋脸,鸳鸯其实很美的,而且年龄不算小,很有女人味。
“那你安心养伤。”鸳鸯瞅了瞅,点头便走了。
蒙头大睡,直到静无人声,他穿了一身简便的黑衣,悄悄出去,挨近南城的巷道,隐隐有犬吠之声,他低了低帽檐,来到那个曾经有人跟他说过的铺子:“老板,你家布料怎么卖?”
“打烊了!”老板懒洋洋的。
“我觉得八两银子可以了,外加一钱二分六厘怎么样?”兴儿四处望了望。
老板微微抬头,似乎是听懂了什么暗语:“里面请。”
兴儿进了暗室,根本没想到第一次过来,见到的人居然是吴恩:“吴大人,恭喜升迁到了皇城脚下。”
“你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我记得跟你说过,这是大忌。”吴恩的眸子幽若冥火。
“大人,卑职已经提前摊牌了,从遇见大人那一天开始,便说了,卑职只是在可以允许的范围之内,做自己想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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