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红愣住了，第一次抬起眼皮打量了夏征一眼。“你见过我？”
夏征却不回答，用力拍打着的额头，连声苦笑。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拔刀。“田国士，夏征自不量力，请求一战。犯下如此大错，我罪无可赦，只有一死，希望田国士能给我这个荣幸。”
“你也配？”万山红“啪”的一声折断箭杆，脱掉外衣，用短刀去挖箭头。鲜血如注，她却面不改色。夏征看了片刻，又看看那些相互挖箭包扎的金凤卫，摇了摇头，还刀入鞘。“是的，我的确不够资格。别说田国士，就算你们任何一人，都能够取我性命。不愧是闻名天下的烈火金凤卫，虽是女子，不让须眉。”
“行啦，行啦，别拍马屁了。”田力打断了夏征，示意他坐下。“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如果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算，我也不怪你。”
夏征看着田力，眼神怪异。“那我可能什么也不会回答你。”
“那我就杀了你。”万山红吼道。
夏征摊开双手。“夏某人头在此，少殿下随时可取。”
“我”万山红大怒，迈步就要上前，却被田力一把拽住了。人家早就表明了求死之心，你还拿死吓唬他，能有个屁用啊。要不说你娃有勇无谋呢，就知道用暴力。他将万山红拉到身后，示意金凤卫给她处理伤口，自己走到夏征面前，揽着他的肩膀，走到一旁。
“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可知道夏易之？”田力笑眯眯地说道：“我和他是好朋友。”
“夏易之？”夏征仔细想了好一会。“没听说过这个人。”
“没听过？也许他在你们这儿不叫这个名字，比如西山易，或者西山易之什么的？”
“也没听说过。”夏征连连摇头，非常诚恳。“就连西山这个姓都没听过。”
田力很意外。他一直怀疑西山胜和夏易之有关，既然到了夏国，自然要试探一下。夏征也许会说谎，但对于他来说，只要问题设计得合理，多少还是能打听出一些情况的。然而从夏征的反应来看，他应该真的没听说过夏易之。
夏国东部都尉，又守在边境要塞，按理说，夏征的官阶不低，他如果真没听说过，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夏易之、西山胜和夏国真没有关系？可惜事先没有准备，要不然带一副夏易之的画像来，那就方便多了。
田力暂时将这件事放下。“火莲国和夏国相隔几百里，平时也常有贸易往来，火莲国每年从你们这儿买的战马没有五万也有三万，你们从中赚了不少，今年怎么突然不准良马出境？”田力拍拍夏征的肩膀，笑道：“怎么，想趁火打劫？”
夏征紧闭嘴唇，一声不吭。但田力却得到了答案：不否认就是承认。
“火莲国和花帝开战，那是万花国内部的事。花帝占上风，应该不至于向你们求援。你们如果想发财，提高马价才是正理，为什么拒绝良马出境，这可是损人不利已的事。难道说，金菊国给你们好处了？”
夏征继续沉默。
田力没有再问下去，心情沉重。倒不是因为夏征不肯说话，而是他已经知道了答案。联系到之前“其雅”传递出来的信息，要说金菊国和夏国没有勾结，鬼才相信。但知道答案不仅不能让田力开心，反而让他更加不安。金菊国和夏国勾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金菊国是万花国西部屏障，和夏国连年征战，牺牲无数，是宿世死敌。死敌突然成了朋友，这背后肯定有不可靠人的秘密。
他很想知道这个秘密，但这已经不是他粗浅的白虎通鉴能够解决的了。
“谢谢你的配合。”田力微微一笑，松开了夏征。
夏征愣了一下。“我可什么都没说。”
“对，你什么也没说。”田力眼睛一扫，从夏征腰间扯下一只小皮囊。“这个借我用用。”夏征脸色微变，却阻拦不得。田力回到万山红面前，将皮囊扔给万山红。“去看看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这一战迟早都要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的随身行李里面肯定有文书、地图什么的，全部拿来。”
万山红一听，如梦初醒，立刻安排金凤卫去办。她是领兵打仗的人，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只是一直没想到两国会开战，也就没往那个方向想。
两个金凤卫应声而去，雄赳赳，气昂昂，和赶去抄家一样。
夏征苦笑，却无法阻拦。这时，在坡下看守马匹的六名金凤卫也赶了过来，万山红命她们收缴了夏国武士的兵器，特别是弓弩，一个不剩，连羽箭都没给他们留下一枝。有两个武士刚刚露出一点反抗的意思，就被她们手起剑落砍了首级——论近身格斗，这些夏国武士还真不是她们的对手。她们解下武士们的腰带、弓弦，将他们的手脚捆起来，跪在路边，如待宰的羔羊。
饱餐一顿，将夏征的官印、文书搜罗一空，田力一行越过盘龙塞，继续西行。
…
…
第818章 被抛弃的人（）
越过界山不久，天便黑了下来。田力勒住坐骑，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看四周。
“你们去前面的坡上等我。”
万山红也看了一眼身后，低低地应了一声：“你小心点。”
“没事，就算是千军万马，我打不过，也跑得掉。”田力信心满满，拨转马头。“你们准备扎营吧，好好处理一下伤口，别落下后遗症。这一次，我们要好好的闹一场。”
万山红笑了一声，神情放松了一些。盘龙关前，她不听田力的安排，结果自己受了伤，随她冲阵的四个金凤卫也无一幸免，扈七女更是失去了战斗力，现在只能随商队返回火莲国。她本来担心田力会生气，现在见田力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金凤卫们看在眼里，情不自禁的撇撇嘴，表示对万山红的心态无法理解，但更多的是羡慕。
田力提枪，当道而立。时间不长，一骑从远处奔来，马背上一人，无盔无甲，手里也没兵器，却是一个文士。田力定睛一看，大感意外。这人正是那个担任翻译的中原人，他不是应该和夏国武士一样被捆起来了吗，怎么追上来了。
文士跑到田力面前，勒住了坐骑，抹了抹脸上的汗珠。
“田国士，能带上我吗？”
“怎么，你被他们赶出来了？”
文士忿忿不平。“不是，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我到夏国七八年，帮了他们不少忙，没想到那混蛋居然拿刀砍我。如果不是国士出手，我和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田力没吭声，心道你在他们心里不就是一条狗嘛，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
“哦，我姓李，叫李玉如，本是牡丹城人。虽然不通武功，但识文断字，通晓夏国风土人物，山川地理。田国士，我能帮你。”
“你是牡丹城人，怎么跑到夏国来了？”
“唉，说来话长。”李玉如苦笑一声：“田国士，你这算是同意收留我了吗？我是逃出来的，走得匆忙，什么也没带，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你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然后再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田力忍不住笑了。这李玉如还真是一个书生，一点自理能力也没有。不过一个人就敢偷匹马逃出来，勇气可嘉，倒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文弱。他拨转马头。“走吧，我可以收留你，但我事先提醒你，我家少殿下脾气不好，她手下的金凤卫”
“我知道，我知道，火莲国的少殿下脾气不好，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手下的金凤卫如果脾气好，也不会叫烈火金凤了。”
“你知道就好。”田力上下打量了李玉如两眼，玩笑道：“我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这小身板扛不住金凤卫折腾，希望你量力而行。前几天，我们遇到了一群牧民，有个男子不自量力，险些被几个金凤卫榨干。”
李玉如也忍不住笑了两声，与田力并肩而行，走了两步，突然说道：“你说的那个男子，是不是叫莫里，他的妻子叫其雅，还有几个妻妹什么的？”
“你认识？”
李玉如哼了一声，露出几分矜持。“什么牧民啊，你们上当了，那是金菊国的斥候。其雅本名关雅齐，是金水关的百骑士。莫里本名叫什么，我倒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关雅齐的面首，武功不错，据说关雅齐想提携他做骑士的。那几个女人倒真是关雅齐的妹妹，都是天水关家的。”
“是吗？”田力笑了。他故意提起莫里，并不完全是提醒李玉如小心那些金凤卫，而是看李玉如是不是真心投靠。既然夏国和金菊国可能有勾结，薄落谷又和盘龙关相去不远，他们之间肯定有联系，至少知道对方的存在。如果李玉如装不知道，那他的用心就很可疑了。现在他主动提起，还将关雅齐等人的身份合盘托出，基本可以证明他是真心来投。
两人来到山坡前，金凤卫们已经在隐蔽处扎好了帐篷，生起了篝火，又烧上了水，正准备煮东西。见李玉如跟着田力走来，都有些诧异。田力把李玉如的情况说了一遍，万山红倒也没说什么，拿出一张地图，扔在李玉如的面前。
“既然你在夏国这么久了，又认识夏国文字，那就给我说道说道，这都是些什么地方？”
李玉如接过地图瞅了一眼，又还给万山红，拿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起了草图。
“这儿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叫飞狐岭，这里是盘龙关，又称七盘岭，向西去，分别是六盘岭，五盘岭，走到头盘岭的时候，就离夏国国都千雪城不远了。这条路是火莲国通往夏国的必经之路，戒备森严，就算你们有夏征的印信、文书也没用。”
万山红盯着地上的草图，与手中的地图一一对应。“那我们该怎么走，才能进入夏国？”
“殿下是要去千雪城看看夏国的风土人情呢，还是要看山川地理，以备将来进军？”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李玉如昂起头，神色傲然。“如果你只是想看看，我可以领你从小路走，混进千雪城。如果你想看山川地理，以备将来进军，那我就领你走大路。”
“你不是说大路戒备森严，走不了吗？”
“你们是走不了，可是现在有我啊。”李玉如的胸挺得更高，头就差仰到天上去了。“只要我们听我的，我可以把你们一路带到千山城，甚至可以进王宫看一看。只不过，可能要委屈几位骑士。”
万山红恼了，将地图扔在地上。“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放一半留一半，不嫌憋得慌吗？”
只是刹那，李玉如就瘪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舔了舔嘴唇，躬身俯首，放低了声音。“少殿下有所不知，夏国权贵最喜欢娶各国骑士为妻为妾，夏征驻守盘龙关，自然少不了有人请托。如果几位骑士愿意委屈一下，扮作夏征抓来的俘虏，我们自然可以一路畅通，直达千雪城。”
…
第819章 书生（）
万山红没什么反应，那几个金凤卫却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笑了。楚安安走了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搭在李玉如肩膀上，捏了捏，挑了挑眉，眼神媚惑。
“我们扮俘虏，你扮什么啊？”
李玉如肩膀被捏得生疼，这才想起眼前这些女人虽然面容娇好，却与夏国的女子不同，个个身手了得，不由得激零零打了个冷战，突然想起了田力刚刚说过的话。他看向田力，田力却低着头不吭声。俗话说得好，宁拆三座庙，不拆一桩婚，哪怕是露水姻缘。金凤卫的骑士对他有想法的人不少，只是碍于万山红的脾气，没人敢来硬的，而他又不肯留门，所以怨气一向不小。如今她们自己找乐子，他自然要配合一些，不能拆台。
“我我自然是扮押解之人。”见勇猛无畏的田力都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李玉如心里更没底了。
“俗话说得好，水过地皮湿，你既然是押解之人，掌握着我们这些俘虏的生死，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该怎么讨好你，才能”楚安安伸出舌头，绕着红艳艳的嘴唇转了一圈，舌头几乎舔到了李玉如的脸上。“保住自己的小命呢？”
李玉如脸色苍白，两腿打颤，险些坐在地上。万山红忍着笑，骂道：“安安，别吓他了，吓出个好歹来，我们怎么去千雪城。”
楚安安放开李玉如，放声大笑。金凤卫们也笑成一团，看向李玉如的眼神中不免鄙视，有一个金凤卫更是不加掩饰地说道：“酸书生，没有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简直是作死。”
李玉如抹着额头的冷汗，连大声都不敢出。万山红鄙夷地看看他。“继续说，用这个理由就能通过关隘吗？夏征丢了官印文书，不是还可以派人通报吗，一旦消息走漏，我们怎么办？”
“不会。”李玉如不敢再惹楚安安等人，老老实实的回话。“夏国边境管制非常严，即使是夏征，没有官印、文书，他也不能通行无阻。再加上他们没有了战马，要步行赶到六盘岭报信，至少要比我们慢五天时间。等他们追上我们，我们已经快到千雪城了。”
万山红迟疑了良久。“夏征身为东部都尉，他的治所就在盘龙关吗？”
“这倒不是，东部都尉的治所在六盘岭上，这次是来巡视边城，顺便追还那批战马的。”李玉如想了一会，又说道：“那批战马走的是朝中另一位权贵的门路，一般人不敢拦，只有夏征敢这么做。”
“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批马？”
“是的，不过你看到的只是最先发送的一批，只有三十匹左右，却是上等战马，还有五百多匹普通战马在后面，已经被夏征扣押了。”
田力又问了李玉如一些问题，觉得他说得合情合理，不像是编造出来的，便和万山红商量了一番，决定采纳李玉如的计划。楚安安等人虽然看不起李玉如，但万山红下了命令，她们自然照办，迅速商量了一下相关事项，以免露出破绽。
吃完晚饭，万山红等人有伤在身，早早的休息了。田力当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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