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来擒拿本王邀功么?”
薛伯仁拱手说道:“下官不敢,下官拦住王爷是为了救王爷一命。王爷如果此时逃走,恐怕立时就有杀身之祸。”
“薛都尉此话怎讲?”
“就算您能逃出这纷纷乱军,普天之下您又能去哪里呢?恐怕只有投奔北夷突契了吧,可前路漫漫凶险重重。与其保护您踏上这险途,倒不如将您的人头砍下送给皇上请功比较合算,您替您的护卫们想一下,这样琢磨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您若是此刻降服的话。下官会以皇家礼节相待,将您送到京师等候皇上发落。孰轻孰重请王爷自己斟酌。”
这几句话挑拨离间,说得刘潜的护卫们各个义愤填膺。纷纷持刀大喊道:“我等岂是这样的无耻之徒,你不要瞧不起人了!”
刘潜却呆在了原地,薛伯仁的话击中了他内心中的疑惑,这茫茫前途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逃到突契,即使逃到突契也很难保证阿比契力尔不会杀了他来取悦刘龑,与其如此倒不如入京面圣,和刘龑解释一下似乎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些。
且不说刘潜在一边思忖,薛伯仁后面的王汉新见众护卫拔刀相向,大吼道:“大人和他废什么话!全都宰了便是!”
薛伯仁喝道:“住口!对王爷不可无礼!”
一旁的高定边也用枪杆在王汉新的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道:“要你多嘴!”
王汉新嘻嘻笑道:“那要不咱们就先宰了他的护卫,要不然太没劲了,早知连一个人都不让杀的话,我就上那边宰别人去啦。”
王汉新这番话虽然无礼,却起到了很好地震慑作用。众护卫都是精于此道的人,一见王汉新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只要没有薛伯仁和那个黑脸小将拦着,这个小子是真的会立即带人扑上来把自己这几个人砍成碎片的。
在这个时候刘潜终于完成了内心的挣扎,他重新调整好了姿势,在他身上重新显现出了皇家的风范,他挥挥手示意护卫们扔下武器,然后淡然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将这副身躯交予都尉大人处置了。”
薛伯仁忙跳下马来道:“下官不敢,请王爷上马,下官将全力保护王爷的安全。”
随着刘潜本人的投降,历时两个多月的晋王之乱划上了句号。在这场动乱之中总共造成了双方两万六千多人死亡,其中百分之七十是刘潜的叛军。
第三十章 一 入京()
取得胜利之后,孙进贤亲自出城迎接常邈的援军。常邈在收编完投降的叛军之后,带着主要将领们进入了洛阳城。
让常邈感到奇怪的是在众多将领的行列中居然有王汉新的身影,对此薛伯仁的解释是王汉新是擒获刘潜的有功人员,而高定边的解释则是王汉新是作为自己的随从人员来的。对于这种苍白的辩解常邈一笑置之,倒是他身后的穆燕平露出不平之色。
一行人来到孙进贤的府邸之中,孙进贤大排筵宴招待。席间向常邈介绍自己此次能够守住洛阳城,全靠卢星月的后人卢清翰的帮助,说着便把卢清翰请了出来。
众人都站起身来行礼,可卢清翰的目光却只是往薛伯仁的身后望去。众人也察觉到异样,不约而同的朝薛伯仁那边看了过去。只见平时高大威猛的高定边此时居然躲在王汉新身后猫着腰缩着头站在那里。
“高定边!你小子还能躲到哪里去!快给我出来!”卢清翰一反常态,大声喝道。
高定边这才扭扭捏捏的探出个身子,低着头行了个大礼:“见过二舅父。”
此语一出,举座皆惊。看见众人惊异的目光,卢清翰这才解释其中原委。按说高定边也是世代武门出身,他祖父是曾效力与圣祖皇帝的中郎将,而卢清翰的四妹便嫁给了他高家的次子。卢清翰的四妹从小跟随家人习武,因此武艺十分高强,高定边的一身武艺就得自于母亲的真传。可惜他还没学全本领便碰上了与高丽的战事,跃跃欲试的高定边趁着夜色独自离家出走到辽东军前效力,万幸遇到了世交故友的盖言晓,然后便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虎卫营成了副指挥使。
可高定边这一走。高家就乱成了一锅粥,上上下下一通好找,最后连卢家也惊动了。卢清翰就是为了找这个宝贝外甥被家中族长派到洛阳一带来的。因他与朱毅均交情莫逆才在洛阳盘桓了多日,这才得以领兵救了洛阳城。
听完卢清翰的叙说。大家恍然大悟。卢清翰向众人告了罪,然后一个箭步跳到高定边身边,伸出手来揪起了高定边的耳朵骂道:“你这个小混球,知不知道你母亲都要急出病来了!你既然到了辽东前线,为什么不写封信回家报个平安?”
高定边被扯得浮起了身子连连求饶:“舅舅松松手,疼疼疼。我是想写来着,可军情紧急,加上外甥识字不多。不能成文。。。。。。”
“借口!我说你当了兵了怎么学了这么些油嘴滑舌的辩解之词?”卢清翰毫不放松。
“是他,是他!”高定边情急之下一指王汉新:“外甥这都是跟他学的!”
王汉新一听就急了:“大哥,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做兄弟的可是处处跟着你学,哪有你这么往兄弟头上扣屎盆子的。”
“还说兄弟呢,你赶紧帮忙啊。”高定边吃痛不过,急道。
王汉新连连摆手道:“这是大哥的舅父,也就如同我舅父一样,我可不敢和长辈动手!况且舅父能制得住你,要打我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啊。”
说得众人都笑了。卢清翰放开了手。抬手又给了高定边一个爆栗:“你小子武功又没学全,就敢往战场上跑!要是碰上高手你小命难保。”
高定边摸着头道:“母亲说那是你们卢家的绝学,不禀明了家中长辈不肯轻易传授嘛。”
一旁的王汉新插了进来道:“正是呢。舅父大人,咱俩在高丽战场上就遇到一个叫李成会的老头,我们两个合力都战他不过,差点死在他手里!您老人家赶紧把家传绝学教给我大哥吧,下回上了战场,让大哥在那个老杀才身上扎几个透明窟窿。”
王汉新这没皮没脸的几句话说得连卢清翰都撑不出笑出声来,这一下他便不好再摆舅舅的样子了,将高定边拉在一旁道:“回头你将那人的枪法演练给我看,我想想该如何破解。”
常邈站起身来道:“各位且听在下一言。如今叛乱已平。可洛阳周边还有少量逃兵为患。既然如此,不如我军暂且驻扎在此扫平逃兵余孽。同时上报朝廷平叛事宜,等待皇上圣裁。趁此时机。你们甥舅二人也正好好好聚一聚,如何?”
众人听了齐声称是,酒宴过后众人便各自行事,或是整顿兵马,或是带兵搜索叛军余党,或是收编降卒,常邈则与孙进贤一道上表奏明朝廷。
不多日,刘龑传来诏书,让此次平叛有功之人进京接受封赏,同时押送晋王刘潜一党入京议罪。
常邈接旨后不敢懈怠,立即将众人聚集起来安排好善后事宜,然后押解着刘潜一党一道赶奔京师而去。
一路无话,这一天终于到了京师长安。自从辽东战乱起,常邈离开京师已经将近两年,如今重踏故土,心中不禁唏嘘起来。而薛伯仁自从当年得中武状元以后,数十年光阴已经匆匆而过,期间所经过的人世百态,更是感慨万千。唯独高定边和王汉新两人是头一回来到如此繁华之地,前几天他们还以为天下城池再没有比洛阳更大的了,如今见了长安才知道洛阳与之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两人东张西望,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其实不光他们,队伍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就连跟在常邈身边的穆燕平也是惊叹不已,只不过不像他们两个那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德行罢了。
一路进了明德门,沿着朱雀大街向皇城而去。朱雀大街两边种着整整齐齐两排杨柳,虽然已是隆冬的气候,其气势依然磅礴,沿街各类酒楼茶肆,妓院教坊林立,建筑都是奇趣斗巧,样百出。为了迎接凯旋而来的平叛大军,今天长安城里也是万人空巷,全都聚集到了朱雀大街两边,争相一睹平叛军队的风采。
一路上风光还不曾看够,队伍前头已经到皇城朱雀门外。兵部尚书安靖边亲率各位官员在朱雀门外迎接,常邈忙跳下马来施礼。众人也纷纷下马,随着常邈步行进入皇城之中。
第三十章 二 殿前演武()
刘龑今天的心情非常之好。不光是因为平定了晋王刘潜的叛乱,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太医说在长安大火那天身受重伤的季重海经过长期治疗终于保住了性命,虽然失去了一只手,但是其他地方的伤口都开始愈合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康复了。刘龑对于这位忠心耿耿的御前护卫的感情自然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得知这个喜讯之后刘龑的脸上如沐春风,就连在金銮殿上接见平叛将士的时候也带着遮掩不去的笑容。这有失皇帝威严的一幕被刚刚伤愈的伍思成看在眼里,都忍不住要掩口失笑了。
在由兵部尚书安靖边结束了那一贯冗长的发言之后,刘龑首先给常邈赐了座,然后开始询问起常邈此次回军救驾的经过。常邈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之后,刘龑不禁叹息道:“想不到刘献之竟然能大义灭亲,替朕将你召回,这小子,有魄力,有胆色。前些天朕接到他送来的表章说已经控制住了太原的十万兵力,并告知有五千精骑正偷渡黄河袭击长安而来。起初朕还不信,没想到丹州果然发现了这支骑兵,好在北营军及时出兵将其阻击在坊州北部的泾水,成功将其击溃,要不然还真是难以对付呢。”
常邈站起身来奏道:“微臣一路上耳闻突契有南下的企图,结果被这个刘献之率军阻挡住了步伐,不知可是真的?”
刘龑点点头:“确有此事,突契骑兵突然南下,像是有所图谋。好在刘献之有所准备,而这支突契兵也不是特别强大,偷袭不成便沿着黄河向西劫掠了不少城邑,然后就回去了。这帮强盗。竟敢趁火打劫,朕饶不了他们。”
常邈道:“陛下明鉴,微臣以为如今正对高丽用兵。国家不宜两线作战,目下对突契还是应该采取守势。等平定了高丽之后再对付他们也不迟。”
刘龑点头称是:“常爱卿所言朕深知其理。眼下只好暂且忍耐,不过爱卿可不要叫朕等太久哟,高丽的事情就托付与爱卿了。”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望。”
君臣两人说东道西又扯了些杂务,话题便转到这武将们的武艺上来了。被常邈形容了一下之后刘龑来了兴趣,便要见识一下常邈手下众位武将的武艺如何,常邈只得遵旨行事。刘龑带着百官移驾到了演武场,然后穆燕平展示了他惊人的弓箭技艺。薛伯仁也演示了一套刀法,博得阵阵掌声。等到高定边和卢清翰甥舅两人演练过枪法之后,百官们就不是鼓掌,而是惊叹这枪法之精妙了。
刘龑看了很是满意,突然眼珠一转,问道:“朕记得好像还有两个人,一个叫苏成栋,还有一个叫王汉新,这两人为何不见?”
常邈只得回禀道:“启禀皇上,苏成栋指挥辽东军北撤未能前来。那个王汉新么。。。。。。他因犯了军法已经被降职为士兵,因此不能进宫面圣。”
刘龑听了更来了兴趣,便问了前后因果。听到王汉新打死也要再犯的论调之后刘龑不禁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有趣得很,传朕得口谕,让这小子进宫,朕要亲自见见他。”
刘龑的圣旨一下,王汉新不多时便来到了刘龑的面前。刘龑看着王汉新在那里四处张望周围的琼楼玉宇,都忘了给自己跪下磕头,不禁笑道:“王汉新,见了朕为何不跪?”
王汉新这才如梦方醒,噗通跪倒在地。道:“禀皇上,小人见了这场面还以为是在梦中呢。不想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皇上恕罪。”
刘龑心中一乐。便道:“朕要你下演武场展示一下自己的武艺,你可愿意?”
“回皇上,小人不愿意。”
王汉新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这皇上的命令竟然有人敢违抗,这小子怕是吓傻了吧。刘龑头一次听到有人竟敢驳他的面子,倒有些新奇,便问道:“你为何不愿意?”
“回皇上,小人武艺低微,若论起刀法,小人比不上薛大人,论箭法比不上常都护和穆燕平,论起枪法更是比我大哥高定边差了不知多少,纵然演示出来也有污皇上的视听。况且小人的武艺多半是在战场上积累经验所得,也不成个章法,若是皇上不嫌弃,小人愿意展示一下战场上用的招式,或许还能让皇上见个新鲜。”
刘龑见他面对这样的场面竟然毫不怯场,娓娓道来丝毫不乱,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欢喜,便道:“朕准了,你就演示出来看看。”
王汉新又道:“谢皇上恩准。既然是战场上的招式,那得有个对练的人才是。小人恳请皇上恩准小人与兄长高定边对练。”
“哦?这是为何?”
“回皇上,小人与兄长在一起出生入死,小人的一举一动兄长都很清楚,也只有与兄长对练小人能确信谁也不会伤到谁。”
“好,准了。”刘龑一挥手道。
王汉新当即站起身来,与高定边两人一起骑上马进入演武场。两人一东一西站住,然后策马展开了冲锋,二马一错蹬的机会,王汉新的双刀直取高定边脖子和心口两处,高定边使用长枪招架,两人便战在一处。这一战三十多回合不分胜负,王汉新的刀化作两道白光漫天飞舞,高定边的枪则如同一条黑龙在双刀中来回穿梭,王汉新攻得如同疾风骤雨,高定边守得风雨不透。突然,王汉新大喊一声,双刀脱手飞出直朝高定边而去,满朝文武都惊得叫出声来。再看那高定边用长枪左右拨动,将两柄刀尽数拨开,此时王汉新已经飞身扑上,双手抓住高定边的枪杆,双腿朝高定边胸腹猛踢过去!高定边将身子一扭,同时双手转动,硬是让王汉新这两脚都落了空,王汉新越发弃了长枪柄,乘势一把抱住高定边用力一转,两人一起从马上摔落在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