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皇上如此失态,就连季重欣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轻声答应:“是,阿比契力尔死了,陛下。”
刘龑突然扬起双臂放声大笑道:“阿比契力尔死啦!阿比契力尔死啦!哈哈哈哈哈哈!”
卢贵人忙上前扶住刘龑道:“恭喜陛下得偿所愿,但也请陛下保重龙体。”
刘龑一把抓住了卢毓的手道:“朕太高兴了,阿比契力尔这个我朝宿敌终于死了,突契必然大乱,我朝与突契的战争总算是分出了胜负了!”
这个喜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刘龑下旨厚赏参战的全体官兵,同时对于在此战中殉国的将士厚加抚恤,并且宣布长安城为此大肆庆祝三天,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了一片节日般的欢腾之中。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对于这个胜利感到欢欣鼓舞,比如说目前后党的领军人物平国公华天羽就是如此。对于他来说在这个扩张自己的党派势力的当口出现这样一个胜利并不是好事,并不是说他不希望绢之国获得胜利,而是因为这个胜利实在是太大了,关键是指挥这场战役的武将并非是自己一党的人。
其实准确的说起来,绢之国的任何一位领军的边将都是皇帝刘龑的人,刘龑不会允许长安的政治势力斗争牵扯到在外领军的武将,王汉新的这场胜利本来对于邱逸儒的新党和自己的后党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可是从名义上来讲这一仗毕竟是生在西域都护府的辖境之内的,而西域都护孙可望是自己的政敌邱逸儒的同年,也是邱逸儒一党的中坚力量,这场胜利显然会使得孙可望的威望获得显著的提升,这对于自己显然是非常不利的。
为此华天羽冥思苦想不得要领,最后他决定借着进宫看望女儿的机会向女儿问计。
华天羽当然知道自己进宫看望女儿会引来皇帝刘龑的关注,但是像这种事情还是当面与女儿会谈来得好,如果由别人传递信息反而更加危险。
进入月谒宫以后,华天羽恭恭敬敬的等着女儿的召见。不多时,一名皇后的心腹宫女将他引入了花园之中。
华天羽随着宫女来到一处向阳的小亭边,皇后此时正在亭中晒太阳——这是华皇后经过一场大病以后太医吩咐的,每逢风和日丽必定要往通风的高处晒太阳。
华皇后轻轻摆了摆手,四服侍的宫女们便退了开去,只留下了两名贴身的侍女。
华皇后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以在皇帝身边的女人而言已经进入人老珠黄的年龄了,但是皇后凭借着天生丽质和后天的保养,看上去宛如刚到二十岁的女子一般,如果不是因为在上一次大病之中损伤了身体使得脸色一直有些惨白的话,依然可以称之为倾国倾城之貌。
“微臣华天羽参见皇后娘娘。”华天羽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皇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起身相扶,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道:“免礼。父亲大人,您年纪大了就不要老是来看女儿,让您给女儿行礼女儿也于心不忍。想那胜仗是王汉新打的,孙可望就是再厚颜无耻也不至于对您造成太大的威胁,您何苦跑这一趟呢?”
华天羽一直觉得这个女儿如果是儿子的话必定能位极人臣,成为权倾当朝的栋梁,自己的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女儿猜了个正着,当下便道:“皇后教训得是,微臣只是觉得纵然孙可望不是威胁,那个王汉新此番立下如此大功,陛下必然要对其厚加封赏,到时候恐怕??????”
华皇后点了点头道:“这一点父亲忧虑得是。这个王汉新的抬头的确是太快了,照这个势头他很有可能爬到薛尚书和忠义郡王的前头去。而且这个人是个有名的刺头,除了陛下只怕朝里还真没有人能制得住他。不过父亲您也不必过于担心此人。如今阿比契力尔已死,那么突契必然会陷入战乱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我朝只需要投入部分兵力就能够对付突契的袭扰,甚至能够左右他们的战局。这样一来,陛下根本就用不着像王汉新这样的武将去对付突契了,别说是他,就连忠义郡王恐怕都难有用武之地,所以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陛下很快就会把他召回长安来的。”
华天羽听了连连点头,他当然明白鸟尽弓藏的道理,如果解除了王汉新的兵权让他回到京师来的话,那么他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只是刘龑如果那么做的话不是等于自缚手脚,自剪羽翼么?又或者这背后还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华天羽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深问,因为他察觉到皇后的脸上已经泛起了倦容,便道:“皇后娘娘似乎凤体违和,还请好生保养,不要太过劳累了。”
“多谢父亲挂怀,只是我这个爱操心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捷儿如今大了,越的难以管教起来,再加上思贤那个小丫头整天跟在哥哥后面转,我这个月谒宫都要被他们给翻过来了。”
华天羽忙道:“太子殿下如今也有十一岁了,以微臣所见也该让他入住东宫,好好学些为君之道了。”
“父亲说得在理,只是捷儿自小在我身边,若是离了我的月谒宫,只怕女儿会更加操心了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六 探病()
就在华天羽入宫觐见皇后的当天夜里,皇帝刘龑也悄悄出宫去探望了正在卧病的伍思成。当然,刘龑的举动并不是因为得知华天羽的举动而采取什么措施,只是他有他的盘算需要找自己的心腹去商量。
伍思成作为一个正四品的太常少卿,加上是皇帝最宠信的心腹,要说享受一下荣华富贵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伍思成的府邸却与奢华靡费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不但如此,他的府邸在众多的官邸之中绝对算是寒酸范畴之内的,除了府邸的大小与规制一样宽敞以外,不论是仆役的数量还是室内的摆设都维持在够用的程度上,整个伍府之中也只有会客厅的摆设能够撑出些门面。
这些刘龑当然都知道,刘龑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心腹过得更加舒坦一些,只是他知道即便他给伍思成再多的钱,伍思成也不会把这些钱用在这些表面功夫上,相反他会把这些钱用来招募更多的探子为刘龑探听更加全面的情报。这也是刘龑真正看重伍思成的地方,因为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私欲,只有替皇帝分忧的心思。
刘龑当然不会奔会客厅去等着,而是直奔伍思成的卧室而去,如果不是因为伍思成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妻室儿女的话,刘龑恐怕会直接闯入。不过伍思成的妻子青儿当初也是李太后的侍女,刘龑对她并不陌生,因此只是在进门之前咳嗽了一声,通报了自己的到来而已。
听到皇上来访,青儿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只是开了门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请刘龑入内而已。
伍思成还是卧病在床,他的两个儿子伍源乾,伍源坤陪伴在父亲的身边,见了皇上忙跪下磕头。
刘龑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小鬼头不必多礼,快起来。”
伍思成坐起身来道:“陛下,请恕微臣有病在身,不能行礼。”
“你赶紧躺下,”刘龑伸手把伍思成按了回去道:“朕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说完朕就回宫去。”
“如此,就请陛下明言。”伍思成道。
此时,青儿端了茶过来,轻轻的递给了刘龑。刘龑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道:“其实不为别的,王汉新这小子立下了如此大功,朕总得好好给他加官进爵才是。只是他现在的地位,要是再往上升,那么就只有做西域都护了,可说实在的让他当西域都护,朕还真有点担心他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毕竟西域这一带太过敏感,帕斯和吐蕃都觊觎这片土地,处理不当便会激化矛盾。可是要是把这小子调到其他地方去,也确实没有适合的位子,总不能把苏成栋和刘献之的位置给了他吧。要是把他调回京师来,那就面临两个问题,一是给他个什么官职,二是难免让人觉得朕这么做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朕心里拿不定主意,所以来找你商量商量。”
刘龑说完这话,伍思成还没有答话,一旁的青儿却噗嗤一笑。
刘龑听见笑声,便道:“夫人莫不是有什么办法了?”
伍思成忙解释道:“启禀皇上,方才微臣正与拙荆谈论此事,不想陛下此时动问,故而笑。”
刘龑道:“哦?如此说来,你们夫妇已经有了计较了?”
伍思成笑了笑道:“倒也算不上有了什么定论,只是陛下方才所言,在微臣看来大可不必如此操心费事。”
“哦?此话怎讲?”
“回陛下,既然阿比契力尔已死,那么可以预见的是突契内乱必起,由此突契的势力介入西域地区几乎已无可能。帕斯与吐蕃确实觊觎此地,但是帕斯刚经历了内乱不久,一时之间很难对西域有所动作,吐蕃的统一时间更短,格桑目前不会有余力威胁西域地区,而且吐蕃一旦要在西域与我朝反目,势必会面临我国对其东部地区的威胁,这是两败俱伤的做法,格桑应该不会蠢到如此冒进。因此西域地区短时间内不会再动刀兵,反倒是各派势力会在暗中展开角逐。微臣以为在这方面并不是王汉新的所长,至少有许多人能做得比他更为出色,因此把他留在西域是一种人力资源的浪费。”
“恩,说得有理。”
伍思成微微颔表示对刘龑赞赏的感谢,又道:“微臣再来说说其他与突契接壤的边境。忠义郡王目前节制着从灵州到幽州的防务,如今突契犯境的可能性已经大为降低,那么就可以转而让他负责对突契混乱的局面加以干预。至于是用政治手段还是直接军事干预就委任给他便是。至于辽东都护苏成栋,他只要配合郡王殿下行动便足够了。至于王汉新该如何安排么,微臣觉得可以加封他一个太子太保的衔。”
“太子太保?”刘龑不禁睁大了眼睛。要知道太子太保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衔,这和给封给晏明的太子太傅一样,那就等同于剥夺了王汉新的一切兵权,完全架空了他。
伍思成看着刘龑笑了起来:“陛下不要误会,这个太子太保的确是个虚衔,可是却十分重要。”
“何以见得?”刘龑不禁疑惑起来。
伍思成道:“陛下不是一直忧虑邱逸儒的新党与平国公的后党坐大,无法扶植第三方势力崛起么?微臣以为太子就是最好的第三方势力。”
这下刘龑明白过来了:对了,就是太子!刘捷已经十一岁,完全可以入主东宫,有了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自然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如果自己让王汉新这家伙做了太子太保,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尽力为太子效命,而且凭借他在军中的威望,太子无形之中就有了许多外援。而且这些外援名义上是太子的人,实际却是由王汉新一人牵头,只要王汉新忠心为自己,那么也就等于牢牢抓住了太子一党的要害所在!自己正可以用太子一党来制衡整个政局却不必担心太子一党坐大。说起来,这么做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给太子这么一个有力的人物,皇后一定也会欢喜,这样事情的推进就会越顺利。
想到这里,刘龑笑着对伍思成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来商量一下用个什么名义把这小子调回来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七 收拾残局()
当阿比契力尔的死讯传到合撒的耳朵里时,合撒觉得天塌了一般。
事实上即便没有这条噩耗的打击,合撒目前的境遇也已经够糟糕的了。在白沙河一战之后他的部下伤亡过半,而且还暴露了目标,因此在那之后他虽然前出到了天山南麓,可是沿途的各地都已经加强了戒备,除了劫掠了几个没有战略价值的小目标以外合撒几乎没有任何建树。当然,如果他肯付出足够的伤亡的话,那么攻下几个绿洲城邦还是有可能办得到的,可是合撒不想这么做。如果他真的这样用兵,那么过不了多久他的兵力就会急剧减少,到时候不用王汉新派兵征讨,单单几个绿洲国家合力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与其变成这样一股无足轻重的力量,倒还不如保持战力四处游走更具威胁力,就算不能把敌军的后方搅得天翻地覆,起码可以牵制相当数量的敌军去支援前线,也能给敌军的补给线造成一定程度的威胁。
不过这么做的代价依然不菲,由于没有立足点,合撒的部队很难获得充足的补给,尽管合撒的部队规模已经不大,可要在西域地区的野地里养活这样一支军队依然是件困难重重的事情。为此合撒经历了他一生之中最悲惨的两个月,每天都在为这支军队的生存而搏斗,不过这么做的好处是合撒赢得了这支军队的效忠,每个士兵都知道主将为了自己付出了何等的辛劳。
但是合撒的努力却没有获得应有的回报,当他从俘虏口中得知父亲战死的消息后,合撒忽然在马上泣不成声——自己所受的苦全都成了白费,父亲战死意味着突契军的失败,而自己率领的这支军队就成了被遗弃的孤军,别说即将面对数倍于己的绢之队的围剿,就算是想再逃回草原上去也没有足够的粮食了。
好在合撒还没有忘记作为一个主将的职责,他在缓和了情绪以后立即处斩了这名俘虏,并向部下宣示这一定是敌军放出的假消息,意图破坏己方军队的战斗意志。对外的话是这么说,合撒却在夜间开始仔细搜索地图,试图从中找到一条能够快退回草原的捷径。
遗憾的是合撒这种努力只是徒劳,如果真有着这么一条捷径的话当初他也不用千辛万苦的远征来此了。目前唯一的活路就是强行突破天山防线的一处,然后从天山北麓回归草原。可是要突破天山防线谈何容易?别说合撒只有不到四千人,就算兵力翻上一倍,要打通这条防线也是难上加难,就连他的父亲阿比契力尔对此都难以施展拳脚。
就在此时,合撒派出的一名探子突然到来,气喘吁吁的向他报告说在天山南麓现了一小股友军,而且带队的是帖蒙。
合撒一听人都要跳了起来,问道:“帖蒙?他为何能穿过天山防线?难道??????他已经找到了突破这条防线的捷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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