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责怪阿鲁法,他的不恭表现还能解释为是因为年轻沉不住气,而迪卡尔二世的命令的确令人难以释怀。
接受了苏拉的建议以后,迪卡尔任命舒尔亚和阿布拉赫两位将军为统率骑兵的大将进驻南部边境,任命阿德勒姆为南线防御总帅之职。应该说这么做是把阿德勒姆的位阶置于两位将军之上的,问题在于迪卡尔在这么做的同时又附加了一条,那就是除非遭到敌军攻击,否则这些骑兵的调动权归国王所有而非在阿德勒姆手上。
迪卡尔这么做显然是为了防止阿德勒姆掌握这个国家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从他个人私利的立场来说是完全合理的,可是要是把这个任命运用到实际情况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他这么做无疑是架空了阿德勒姆这个总帅,让他成为不能调动部下的虚衔,由此这两位骑兵将军也不会真正听从总帅的命令,因为他们完全可以用国王作为挡箭牌来拒绝执行阿德勒姆的命令,最终不但会损害阿德勒姆的威信,也会造成指挥上的混乱,从长远来看这个任命显然是后患无穷的。
其实不光阿鲁法,就连阿德勒姆的秘书官卢克也在私下对这条命令表达了严重的不满。
面对部下和儿子的情绪,阿德勒姆只有苦笑。这其中的曲直他岂能不知?他的眼线甚至已经打听到了苏拉在迪卡尔面前的劝谏,老将明白苏拉并不是自己的盟友,可是也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帮自己说话,即便如此迪卡尔还是下达了这样的诏命,那么在阿鲁巴尼亚也就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回心转意了。
等阿鲁法的情绪稍稍平复,阿德勒姆才开口道:“阿鲁法,你实在没必要如此冲动,陛下这么做是有他的用意的。”
“是吗?父亲,请恕孩儿愚钝,我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种做法的好处来。”
阿德勒姆笑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我这个总帅离开呀,傻孩子。”
卢克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醒悟,道:“难道陛下的意思是打算让那两位将军接任大人您,所以只是让您暂时担任总帅一职,直到那两位将军熟悉南边的防务情况?”
阿德勒姆点点头:“这么一想就通了吧?陛下是防着我控制骑兵以后怀有异心,所以才这么安排的。”
“这,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阿鲁法听了以后怒不可遏,他的手不自觉的搭到了刀柄上:“父亲大人辅佐陛下登基,是拥立的功臣!况且父亲您从来没有争权夺利之心,哪里就会威胁到他的王位了?!这简直是无中生有,真真让人寒心!”
阿德勒姆注意到了儿子的小细节,便走上前去,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手从刀柄上拿开,笑道:“阿鲁法,你总是用你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别人的想法,这可不是一个为将者应该有的做法。正是因为为父是拥立陛下的功臣,陛下才对我如此忌惮,在陛下的眼里世上最大的宝物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世上每一个人都该对这权力垂涎三尺才是。如果有人表现出对这宝物不屑一顾的话,那么他便是在演戏,为的是让陛下放松警惕而已。退一万步来说,即便陛下相信我的确不喜欢权力这东西,那么陛下又该用什么来笼络我这个重臣呢?”
阿德勒姆的话让阿鲁法陷入了沉思之中。一边的卢克则忍不住道:“大人您既然对陛下如此了解,那么为何不做些能让陛下安心的举动来呢?”
阿德勒姆朝着卢克微笑道:“很抱歉,碰巧的是我不但对权力没什么,还是个不喜欢演戏的人呐。”
卢克也不禁为之语塞。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这位长官有可能因为自己坚守的原则而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卢克的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追随这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长官的信念。
勉强平息了内部的不满之后没多久,舒尔亚和阿布拉赫就带着五万骑兵来到了南部边境。两位将军照例要来参见自己的长官阿德勒姆。
从感情上来说,要参见年纪比自己还小一点,当年曾与自己级别相差甚远的长官,这多少对戎马一生的两位老将有些勉为其难。舒尔亚天性温和内敛倒还罢了,可阿布拉赫脾气火爆,即便是年过半百了依然不减,如果不是老友舒尔亚生拉硬拽,他恐怕就避而不见了。
出乎两人的意料,阿德勒姆对于两人十分的热情,不但亲自到府外迎接,言辞之间也十分尊重,没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意思。
有点受宠若惊的舒尔亚和阿布拉赫望着这位比自己年轻一两岁的长官,虽然阿德勒姆的突然飞黄腾达曾让他们暗自嫉妒,可是这位前大将军确实如同传闻中的一样没有一点架子。酒席宴间更是谈笑风生,如果是不明所以的人见了一定会以为三人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酒过三巡以后,阿德勒姆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举起酒杯来朝着二将道:“两位大人,我国南部的防务就要多仰仗两位了。帕尔契国的李天昊是个劲敌,他的军队十分强悍,两位万万不可轻敌才是。”
舒尔亚忙行了一礼道:“总帅大人所说,属下等一定谨记在心。我等必定会全力配合总帅大人与敌军作战,并且取得最终的胜利。”
“两位能如此实乃社稷之大幸。在下衷心希望两位能早日接管这南部防务的大任,这样在下就可以回到家中安心的品尝老妻为我调制的美酒了。”
舒尔亚和阿布拉赫闻言都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阿德勒姆后面的这句话完全是一种玩笑,可是在一旁陪席的阿鲁法却知道这是父亲真实的想法,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苦涩。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一 雪路()
灰茫茫的苍穹之下大地一片白色,飞舞的雪花大得犹如孩子的手掌一般,刺骨的寒风笼罩着天山南北,在这片被冰冷统治的国度下,有一支军队正艰难的朝东方行进。
这支军队的人数庞大,足有四万人以上,但是他们并不是突契的军队。在突契统治的领土之内竟然会有其他的军队,而且还是在这种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然而这支部队并不是哪个国家派来偷袭突契的别动部队,从隶属关系上来说它还是突契的军队。
统率这支军队的就是曾经贵为突契左贤王的叶儿先,在去年安巴尔图里动的叛乱行动中,叶儿先丢失了整个西域地区,只身逃回了突契。因此他受到了大汗阿比契力尔的严厉责罚,不得不将功赎罪攻灭了友人恰拉哈儿曼国王的高昌国,协助大汗平定了安巴尔图里的叛乱。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在碾平叛乱以后,虽然逃走的安巴尔图里被吐蕃赞普格桑给杀掉,并且把人头送还给了阿比契力尔,但是阿比契力尔余怒未消,他对追随安巴尔图里起兵的十三部落,以及之后降服的西域各国都十分不满。
鉴于鼠两端的高昌国已经被彻底消灭,而另一个安巴尔图里的扈从拉曼德尔部已经举族西逃,阿比契力尔除了将残余的拉曼德尔部部众全部斩以外已经无计可施,因此便将怒火转嫁到十三部和西域诸国身上。
十三部的领全部被处以极刑,另行委任新领,族中的男孩全部被挟持为人质,女孩则被赏赐给有功的军官为奴,此外没有战死的适龄男子也全部被征调入突契军中参战。十三部剩余的全部都是老弱妇女,由此几乎不能再构成任何威胁。
对于西域诸国,阿比契力尔让其国王全部自裁,新国王的孩子一律作为人质送往龙城,此外还强行征调这些国家内所有十八岁至四十岁的男子参军加入突契军的战斗序列。
阿比契力尔这么做除了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怒以外当然也有其他的考虑。这不光是为了剥夺西域诸国再次叛乱的人力资源,更是为了补充突契军队本身。
在与绢之国的历年战争中突契损失了相当数量的军队,这些损失已经过了突契本身兵源补充能力的极限,这也造成了近年来突契军队作战能力的下降。所以阿比契力尔才趁此机会强行征调这些人力资源加入突契军,他并不指望这些临时拼凑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但至少这些人可以当做肉盾替突契军挡住绢之国的箭矢和刀枪。
受命接收这支乌合之众的将军自然是将功补过的叶儿先了,他不指望自己能够恢复左贤王的地位,甚至都不奢望能恢复左都护的职务,他明白阿比契力尔能让他统率这支军队回到突契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尤其是在他见到了那些被斩的部落领和被迫自裁的国王们以后。
问题在于这支大军并不是想要开拔就能够立即开拔的。先这四万多人并不是在一处,而是分散在许许多多的小国之中,有些小国甚至只有几十人参加进来,要把这么多国家的军队集结起来编组成军,并且还要准备好相应的远赴突契期间的粮食,衣服,帐篷等等物资,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准备妥当的,说穿了这些物资还是要由各个小国拼凑出来。
阿比契力尔和他的突契大军当然没有时间等,因此他给了叶儿先一个期限——明年大雪融化之前必须赶到龙城,然后便带着军队东归而去。
被留下来收拾这么一个烂摊子,叶儿先也是有苦说不出。西域地区刚刚经历了这场大乱,各国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战火的波及,阿比契力尔的残酷镇压必定会引起这些小国的不满,只是他们慑于突契强大的军力不敢出声罢了。如今阿比契力尔甩手一走,扔下了叶儿先面对这些心怀不满的国家和一大堆的问题要解决。于是乎叶儿先一边要想办法安抚这些国家,一边要和这些国家打擂台征集物资,一边还要安排好自己这支军队离开以后的治安,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多如牛毛。即便是叶儿先这样长年盘踞在西域地区的有能官员也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安排停当了,时节已经到了冬天。
理论上来说一旦进入了冬天,这行军几乎就是不可行的了,因为一旦大雪降临,军队一天的行进度也不过十几里,要走到龙城的时间会大大延长,那么补给的问题就会更加困难。可是叶儿先没有选择,因为阿比契力尔给他的时限只能到来年的开春,因此叶儿先只能硬着头皮命令军队开拔。
他选择的路线是走天山南麓,经过高昌国故地前往龙城,这也几乎是阿比契力尔平叛所走的路线,只是方向相反罢了。叶儿先走这条路不外乎是因为这里的冬天相对暖和些,降雪量也会少些,可是这条路线最大的问题在于最后一段,如今不必往日,从南路前往龙城的话有可能遭遇绢之国的游击骑兵,当然这四万人是不会惧怕小小的一股骑兵的,可万一对方引来绢之国的大军的话,那么这些训练不足的军队能否全身而退就很成问题了。
可惜叶儿先的运气不好,才刚走到天山脚下就天降大雪,一连下了七八天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不得已驻扎下来的军队里出现了大量冻伤者,眼看着时间紧迫,叶儿先不得不铤而走险,强行带着这支军队冒雪前进。这其中的苦楚只有真正走过的人才能体会,两天的行军叶儿先就损失了四百多人,这还不包括逃亡的千把人在内。此时的叶儿先根本没有精力再去追回那逃亡的人,因为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去追击的话,那恐怕就连追击者都会冻死在路上。
长生天啊,难道你真的要把我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上去吗?叶儿先的内心一遍遍的如此呼喊道。可惜长生天并没有给他一丝安慰,当六天后风雪停止的时候,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两成的兵力,另外有多达半数的士兵被不同程度的冻伤,而摆在他们面前的是茫茫没有边际的白雪,以及难以行走的道路。
历史资料里对于这支军队的这次远行过程描述得少之又少,但是都不约而同的写着当来年开春时分叶儿先抵达龙城的时候,这支四万多人的军队只剩下了八千人左右。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是死在了白碱滩。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二 白碱滩()
白碱滩是个在地图上都很不起眼的小地方,它之所以还能列入图中,只是因为有一条地下河流经其下,因此在这里有一处不大的水潭。这个水潭随着季节不同时大时小,大时也不过方圆一里,少时仅仅是地面潮湿而已。而且这水含碱量大,苦涩不堪,因此正常情况下根本没有人愿意往这里走。
而叶儿先之所以走到这里来也是完全出于不得已,因为他在沙漠里走错了方向,错过了重要的补给水源点。如果只是一小队人马,那么他大可不必往这里来,只要找到一个沿途的绿洲便可以解决问题,可惜此时他的这支部队还有一万七千人的规模,这可不是一个绿洲能满足的。
如果还有其他可以选择的地点的话,叶儿先也不会这个白碱滩,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实在是不理想。自从卢清翰偷袭天山之战以后,天山南麓通往突契的道路就不再是突契一家独占了,尽管数量不大,次数也不频繁,但是绢之国的游骑兵还是会不定时的在这条路线上出没,为的就是侦察突契的动向,并且对一些较小的目标动袭击。叶儿先的大军当然不会是这些游骑兵的攻击目标,可问题在于白碱滩的位置距离绢之国的控制区较近,因此走这条线遭遇绢之国游骑兵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为了活命叶儿先不得不如此做,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被对方现,或者现自己行踪的只是小股部队。
可惜叶儿先也是倒霉催的,结果他非但被绢之国现了,还遭遇到了大部队。
最开始时叶儿先只是遭遇到了一支绢之国的游骑兵部队,人数仅有一百左右。可是倒霉的是这支游骑兵刚刚离开大部队——太原经略府刘献之麾下的骑兵将军葛博龄的三千骑兵队就在距离白碱滩五百里开外。遭遇到叶儿先的游骑兵们在简单接触之后立即全撤了回去,他们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规模,以这样规模的军队而言,在附近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白碱滩。
得到游骑兵的报告之后,葛博龄一边向后方的长官卢清翰报告,一方面立即整军出,仅用三天时间便赶到了白碱滩。葛博龄虽然是个没有什么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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