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一 国之利器()
听了王汉新的话刘龑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神机营是直接由皇帝控制的部队,它拥有绢之国最先进的各类军事武器,它的调动全部要由皇帝亲自核准才行。这支军队里的官员几乎全部都是技术官僚,为了避免军事机密泄露,他们平日都深居简出,除工作外鲜有与人接触。谁知道这个王汉新竟然买通了其中几个官员在研究什么新武器!
“你究竟怎么和他们勾结到一起的?在研究什么武器?”刘龑问道。
“回陛下,臣在辽东军中时曾在神机营内修习火铳的使用方法,因此与不少神机营的人熟识,经他们介绍便结识了神机营里的这些人。臣所研究的新武器,是,是,臣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好。在与高丽的交战中,臣熟知火铳的使用方法,也曾经使用大量的火药炸毁了平壤城的城墙,由此臣心中一直有个念头,如果将火铳整体规模放大的话,那么火铳里的火药就能挥更加惊人的威力,或许这种武器可以成为攻城的利器。因为我朝并没有这个研究的计划,因此臣就自己出了这笔钱,当然价格也非常惊人。”
刘龑拧着眉毛道:“你研究这武器干什么?这于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啊。可是这种武器如果研制成功,对于我国却是大大有利的,以此利器去进攻敌人的城池可以少牺牲多少将士的生命啊。”
“仅此而已?”刘龑实在无法理解王汉新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仅此而已,陛下。或许在陛下眼里这种行为很奇怪,可是作为历经过残酷战场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减少士兵的伤亡更加值得做的了。”
刘龑不禁摇头笑道:“真没想到你这小子平时胡作非为,竟然能做出这么一件有利于国家的事情来。朕来问你,这武器确有研制成功的可能吗?”
王汉新道:“现在研究还刚刚开始,究竟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据说问题的关键在于铳身的膛壁强度和火药爆炸之间的分寸把握,如果做得太薄。恐怕会炸到自己,如果太厚的话,那么势必会变得极其笨重,但究其本质来说应该是可以成功的,毕竟它只是火铳的放大而已,在技术上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
刘龑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这笔研究费用就从寡人的内府里支出好了。不然的话我堂堂王朝居然要靠你一个人来研究这种武器,未免也太丢脸了。你呢也就不用这么变卖家产来凑钱了。”
王汉新听了喜喜形于色,拜谢道:“多谢陛下,臣感激不尽。”
刘龑哼了一声,道:“你少来这套,朕只是不想你这威远将军府弄得被抄了家一样的模样罢了。念你此举有利国家,朕也就不追究你擅自勾结神机营官员的罪过了。”
“陛下圣明。”王汉新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一边的伍思成却插嘴道:“王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请教当面。”
王汉新抬起头来道:“伍大人但说无妨,下官言无不尽。”
“如此就烦请王大人说明一下。您这投资研究武器的想法的初衷仅仅是为了减少士兵们的伤亡吗?”
王汉新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伍大人就是伍大人,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啊。也罢,下官不妨直言相告。如果这种武器研制成功。那么天下便不会再有固若金汤的城池,我朝固然可以用它来对付周边各国,也可以有效的威慑国内的城市,令各地领军的武将不敢有僭越之念。因为无论如何他们的城池都无法在朝廷的军队面前长期固守下去。”
王汉新的这番话点醒了刘龑,原来这种武器有可能成为划时代的东西,有了它皇权无疑将大大加强,中央将成为地方难以抗衡的力量。但是王汉新的话里也隐含着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一旦对他国使用这种武器,那么领军的将领势必会有机会接触到这种武器,这项技术一旦外流,也会成为严重威胁中央的武器,这无疑是一把双刃剑。
在这一点上伍思成与刘龑想到了一处,先开口道:“那么如果这种武器流落到镇守一方的武将手中,难道不会成为威胁中央的力量吗?”
王汉新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伍大人好厉害,连这一层也想到了。不错,这是我们无法避免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武器的技术必然会外流。到那时候,大家手中都有这种武器,那么战争就会再次进入平衡的态势之中。但在此之前,我朝的优势将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以后呢?”刘龑忍不住问道。
王汉新拱手道:“陛下,请恕臣僭越。若真到那时,中央与地方共有这种武器,双方谁都不能再躲在坚固的城墙后面高枕无忧,这就给为君王者留下了一个难题,究竟是该依靠武器来维持统治,还是应该用自己的仁德来统治?臣曾听到不少历史典故,无数昏庸的皇帝都是以为自己的城池坚固,军队强大而不知自制,以至于荒淫无度,祸乱天下,最终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如果他们不在有这种幻觉,那么或许他们就能仔细考虑一下究竟该靠什么来赢得天下苍生的爱戴了。”
王汉新的这番话听得刘龑和伍思成都大吃一惊。王汉新的言下之意是在说如果将来王朝出现了腐朽,败坏,人心离散,那么各地就能更容易的推翻现有的政权,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这番话如果深究起来可是充满了造反的味道在里面,王汉新出此狂言,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刘龑越想,脸上的颜色就越难看,他低沉着嗓子问道:“王汉新,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汉新挺起身子承受了刘龑凝重的眼神,道:“陛下,臣既然说了便不在乎有什么后果。我朝虽然现在国力强盛,军力强大,可是一个王朝终归会走到尽头,只要连续几十年被一个昏庸的皇帝所统治,那么天下就会舍弃这个王朝了。陛下如今英明神武,却不代表陛下的子孙们各各都能如此,如果我朝有一天也走上了前朝的老路,那么至少让您的子孙对于天下多保持一份敬畏之心,至少可以让这一天更晚到来。臣不认为这种防患于未然的看法并没有什么错。”
刘龑看着王汉新毫不退缩的眼神,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点头道:“好,你果然不负当年常公孝对你的厚望,年纪轻轻,你的见识确实已经增长到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步。朕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誓对朕效忠?”
王汉新当然明白刘龑话里的意思,可他却低着头陷入了一段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沉默之中。过了很久,就在刘龑的脸色开始越来越难看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开了口:“陛下,如果陛下能一直做一位贤明的君主的话,那么臣也就愿意誓对您效忠!”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二 问策()
王汉新的话再次把四人震住了。刘龑向他伸出了皇帝能给予的最大诚意,而这个愣头青居然跟皇帝谈起了条件,而且居然是要求皇帝必须保持贤明才能获得自己的效忠。就这一点,就连伍思成也为之大惊失色,在他的眼里刘龑自然是贤明的皇帝了,可是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拒绝皇帝的权利,假如刘龑是个昏庸的皇帝,那么当皇帝要求他效忠的时候,自己恐怕也只有顺从一条路而已。可是这个王汉新竟然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在这个人的脑子里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皇权的概念,或者就是他的神经实在是太粗了。
刘龑盯着王汉新的眼睛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道:“朕问你,如果有一天朕老了,变得昏庸无能,不思进取,那时候你会如何做?”
“臣会辅佐陛下皇子中最贤明的一个继位。”王汉新如此说,至于他会用什么方法已经是不需要说明了。
“那如果朕的孩子中没有贤明之人呢?”
王汉新把腰挺得更加直了,答道:“那恐怕只能在宗室中寻找了,如果宗族里都没有的话,那么臣或许会告老还乡,或许会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王汉新这充满挑衅性的话语让伍思成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这个混小子的内心是了不得的叛逆,如果不是贤明的君主,他竟然不惜造反!光凭这一句,就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伍思成实在不能想象刘龑对此会如何处置,因为事情的展已经出了伍思成能考虑到的最坏状况。伍思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无法预测事情的结果。
刘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王汉新,而王汉新则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皇帝的目光。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但在伍思成眼里却如同过了几天一样的漫长。刘龑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话不中听,脾气又坏,惹事没个完,可是朕活了这么些年,除了微服出巡时听过别人骂先皇。还从来没听过别人这么说话,更别说是当着朕的面说了。不过呢,别人都是有话藏在心里不敢说,你却能直言不讳,也算是难得的了。也罢,朕就答应你尽力做一个贤明的君主。”
王汉新听完这话,也笑了起来。拜谢道:“臣就知道陛下乃是有道明君,臣王汉新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龑也挺起了身子,道:“作为君主的已经尽力了,那么这个做臣子的是不是也该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呢?你对本朝究竟有什么看法,不妨趁此机会都说出来。”
王汉新磕了个头道:“回禀陛下,臣是一介武夫。对于文臣管的事情一窍不通。唯有对用兵的事情还能有些看法。臣以为当前我朝有三件大事必须要解决。
第一,对于高丽我们不能放松。虽然目前我朝正于突契作战。两线作战非常不利,可是高丽尚存有半壁江山,他们现在是被我们打残了,可是不代表他们在恢复以后不会再次与本朝为敌。因此臣觉得应该在与突契作战的同时。分出一部分力量来继续对高丽实施打压,以目前高丽的国力而言只要把这种打压维持在一定的规模上,他们将无法继续恢复国力,再过几年高丽将成为积贫积弱的国家。到时候他要么老老实实成为我朝的臣属,要么被我朝彻底灭掉,成为我朝的版图。”
刘龑听完点点头:“也有几分道理,看来你对高丽的仇恨真是刻骨铭心啊。”
王汉新摇头道:“陛下,臣对高丽确有深仇,不过这件事情无关个人感情,而是从我朝利益的立场出的。第二件事就是与突契的战事,虽然臣与突契交战很少,但是这几年来也曾仔细琢磨过其中的一些问题。臣以为与突契之战只在攻防两字上。所谓的防,就是阻止突契骑兵的快突进。就这一点上我朝以往所做的还不够完善。陛下请看,突契连年举兵南下,却鲜有从麟州丰州一线进攻的例子,那是因为此地事关长安安危,历代皇上都非常重视这里的防御。密布的堡垒和城墙形成了严密的战略防御地带,突契骑兵要攻克这些连绵的堡垒就会付出重大的伤亡,而要对这些堡垒进行迂回作战的话,不但补给线无法保证,他们的行动力也会在这中迂回中被大大拖慢,骑兵的机动性荡然无存。可是这种防御有一个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建设成本大,时间长,消耗人力多,要在整个北方战线上运用显然不合适。臣想到的是防御突契的本质就是剥夺对方的机动能力,那么一道简单的土墙就能很好的阻止马匹通过,利用这种相对简便的土墙来迟滞突契骑兵的机动,逐渐组成防御网,迫使突契的兵力被分割和迟滞,即使不用驻军也能起到相当的作用。针对突契的作战不能只守不攻,所谓的攻,不是说要在野战中与突契骑兵决一死战,事实证明突契骑兵的强度确实令人侧目,与他们在野外作战是非常不利的。而是同样使用骑兵对突契境内进行攻击。可是突契与我朝不同,它地广人稀,物资匮乏,每次进兵的结果都是劳师费钱,却没有多少战果,与敌军决战又不是全胜之计,因此臣以为我朝进攻突契的作战应该以掠夺对方的牛羊马匹为要目的。牛羊就是突契人的粮食,马匹就是他们的武器,不论是掠夺还是屠杀,只要这三样东西被消耗光了,突契人将无法继续作战,更没有可以吃的食物。突契可汗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公平分配赃物的强盗头子,如果这个强盗头子连手下的强盗都养不起的话,那么这伙强盗就只有散伙一条路可走。到时候我朝再对其进行分化打击,就能令整个突契完全陷于分裂的局面,还怕打不败它们吗?”
这番话说得刘龑连连点头,笑道:“你这不就是对高丽的绝户计的翻版嘛,不过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招不在新旧,管用就行,拳不在轻重,打中要害最要紧。”王汉新笑着答道,然后又沉下脸道:“陛下,前面两件事说得都是我朝目前面临的战事,接下来的一件却是个尚未生的隐患,臣说了出来,若是不幸成为现实,陛下当可预先有个准备。”
“哦?是什么?”刘龑听了眼前一亮,问道。
“内乱,陛下。臣预计我朝不久后将会有一场内乱。”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三 隐患()
“内乱?何以见得?”刘龑奇道。
“不错,陛下。陛下有所不知,前年卫州大水之后,赈灾并没有做好,银两未曾落实,就连粮食都没有着落,之后又起了瘟疫,可是地方官员并未上报,反而借机高价向百姓出借粮食牟取暴利,加上次年收成不好,百姓十去五六,剩余的也不能生活,纷纷逃亡他处。似此行事,必定逼得百姓铤而走险,一旦成了气候,不是内乱是什么?臣还得知颍州地界出了邪教,他们聚众招募徒众,逼迫百姓信教,不然就会遭到迫害甚至杀戮,由此可见这股邪教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被裹挟的百姓数量会呈倍增长,如果朝廷再不介入的话,事情恐怕会变得难以收拾,而邪教一旦起事其危害恐怕会比乱民更加巨大。”
刘龑默默的听他说完,眉头却已经紧紧纠结在一起了:“伍思成,果有此事?”
伍思成忙道:“回禀陛下,王大人所说确有其事,只是微臣所得到的情报显示事情还没有展到王大人所说的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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