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来!快吐出来!太后!”季重海忍不住高声叫道。
可太后却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刘龑等人都慢了一步,眼看着太后的嘴角慢慢吐出了鲜血,随即便没了呼吸。
发生在八零三年的这场事变,短短三天内,楚王和李太后相继晏驾。其背后虽然有重重内幕,可在天下人眼中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而且随着韩可民被软禁和李太后的死亡,韩可民一党遭遇到了毁灭性的的打击,这一切事变中最大的赢家刘龑则成了众人眼中这一切的策划者。这一段历史也成了后来野史中经常演绎的一则故事。
第四十八章 三 格局()
长安城内的得意楼是一处不算出名的酒楼,不过它家做的乳酪炊羊,群仙鹌子羹,荔枝蟹和生炙獐子都算得上是京城一绝。往常纵然不是门庭若市,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可是今天这得意楼却里里外外静得出奇,原因也很简单,今天它被人给包了,眼下三楼雅座上坐着四名客人正自顾自的推杯换盏,吃得不亦乐乎。
店主人知道这四人的来头可不小,其中为首的一位乃是新升任殿中少监的伍思成大人,另外两个则是皇宫内院的正副侍卫队长季重欣和金吉尔,至于第四人的身份虽然不明,可能让这三位大人宴请的主一定不是闲杂人等。
店主这里招呼小二殷勤招待,这四人却全不当回事,每上一道菜都会在转眼之间被一扫而空,尤其是其中那店主不认识的第四人,每次都是他一人吃掉了大部分,那消瘦的肚子仿佛是无底洞一样,与他斯文儒雅的外貌完全对不上。
此人便是羊焘,在李太后派出刺客刺杀皇上刘龑的那晚,他一人独自击杀了四十余名顶尖高手,其实力之强令人叹为观止。因他平时贪吃,伍思成这才在得意楼摆宴相谢。
金吉尔身为突契人,自然对那乳酪炊羊情有独钟,他一边大嚼一边道:“那天我可真是开了眼了,原来这世上还有像羊大侠这样厉害的人,之前我只听说阿比契力尔汗是草原上最强的强者,现在想起来,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同时面对那么多高手还能将他们全部击败的。”
羊焘饮了一口酒后又将一筷子的菜塞在口中,才笑道:“金老弟言重了。那个阿比契力尔的确是厉害角色,他竟能挡住在下的暗器,这在我平生遇见的高手中都寥寥无几啊,连在下都吃了一惊,我原本是有意取他性命的。可杀了这样的强者未免太可惜了。”
金吉尔瞪大了眼珠子:“羊兄你真见过大汗了呀,太了不起了,大汉手下有多少护卫层层保护,别说是个人,连鸟都飞不进去。”
季重欣不胜酒力,已有三分醉意。他推了金吉尔一把道:“你看羊大侠进皇宫都如履平地,那突契大汗的王帐还不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么?”
金吉尔笑道:“对对,你说得很是。只是有一点我弄不明白,咱们为皇上出力。皇上也论功行赏,给了咱们那么多赏赐,可羊兄为何什么都不要呢?”
羊焘微微一笑,放下了筷子,道:“在下又不想做官,金银财宝于我不过身外之物,美女?不稀罕,名声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对在下而言只有追求剑术的更高境界才是想要的,可这样东西就算是皇帝也给不了我,只有靠自己去追求才行。那场架打得很痛快。今天的酒也喝得痛快,这就够了。”
“羊兄,大气!小弟敬你一杯,不,得敬一大碗!”金吉尔说着把盛菜的大碗倒空,斟满了一碗酒一饮而尽。羊焘便直接抄起了酒壶喝了个底朝天。
一直在旁边不紧不慢吃着菜的伍思成忽然开口道:“羊兄此次回到长安。又可以大肆搜罗一下京城的美食了。”
羊焘听了,放下了空酒壶。道:“伍兄你猜错了,原本在下是打算继续云游天下的。只是入得关来之后,收到了家师的一封信,说我游历天下时间也不短了,着我回到师门检验这些年修行的成果。在下琢磨着曾与伍兄你交待过去突契一游,随即便还,那如果不辞而别未免太过失礼了,所以专程回来道个别的,不想一回来便碰上了那件事情。”
“如此说来,羊兄要离开长安?羊兄为国立下大功,我等还未及报答,这一去就不知何年方可再会了。”伍思成听羊焘如此说,不禁皱起眉来。
羊焘笑了笑道:“的确,若是家师有命,在下怕有十年八年不会再踏足江湖了。人生聚散本无常,伍兄也不必太过在意。况且如今太后一党遭受重创,恐怕再难翻身,皇帝的位置应该也坐得安稳了,便是没有在下暗中保护也无大碍吧。”
伍思成被他这么一说,喃喃道:“太后一党倒得太快,如此一来只恐晏明和安靖边那一派无人能够牵制。。。。。。”
羊焘夹起一块獐子肉放进嘴里大嚼,笑道:“不见得吧,我虽不太明白这政治格局,可皇帝只斩了韩可民一个人,那不就是准备给他那一派的人保留些实力么?而且还强行把平国公拉出来当了门下省侍中,不就是为了牵制晏明他们么?马上就要科举了,再从新科进士之中提拔一批人才起来,事情就更好办了。便是退一万步讲,那不还有伍兄你吗?有你在从中斡旋,晏明那派也不会形成太后一党的局面的。”
伍思成被羊焘这么一说,只得苦笑连连:“羊兄看事情确实明白,在下甘拜下风。”
羊焘得意的扬了扬眉毛:“话说在下在皇宫里混迹了这么久也不是白呆的呢,只不过你们这些事情太费脑子,在下实在不喜欢掺合进去。”
说着羊焘突然站起身来一拱手:“伍兄,季老弟,金老弟,既然今天已经把话说开了,那咱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聚!”
伍思成忙道:“羊兄何必如此着急。。。。。。”
话音未落,只见羊焘双足轻轻一点地板,人便朝窗口直窜了出去,在飞檐上一点又跃出去几丈远,随即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酒楼上的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羊焘竟然说走边走,丝毫没有牵挂。伍思成看了半天,摇头叹道:“来去匆匆,真是闲云野鹤一样啊,可惜你还没得及参加我和青儿的婚礼呢。”
说罢,伍思成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然后迈步朝楼下走去,季重欣和金吉尔紧随其后。
店老板诧异的看着三人离去,只奇怪为何来是四个人,走时却只剩下了三个人。
第四十八章 四 夫妇()
在羊焘离开不久之后,皇上刘龑就下了一道圣旨让伍思成和青儿成婚。
原本在楚王和李太后相继归天,国丧期间是不能婚嫁的,不过青儿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实在也是等不得了,因此刘龑才特别下达了旨意令他们即日成婚,既然伍思成已经升任从四品殿中少监,那青儿也是诰命夫人了。这也算是对她在除掉太后一党中立下的功劳的回报。
尽管到最后刘龑为了对楚王的承诺,没把太后所犯的罪行公诸天下,只是将通敌卖国的罪名加在了韩可民的头上,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青儿的叛变给了刘龑足够的证据扳倒了太后,以至于太后和楚王双双自裁。
坊间的这种说法和事实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主要是出在了楚王并非畏罪自杀这一点上,可既然刘龑没有将事实大白天下,他便只能容忍人们妄自揣测楚王的死因了,何况即使他将事实大白天下也未必能堵住流言的传播,刘龑所做的只是禁止在公开场合再行讨论这一事件而已。
既然是钦定的婚礼,自然不能草草了事。婚礼定在了当年科举揭榜后的第三天,先是状元及第跨马游街,接着便是这场婚事,京城内为此事也是沸沸扬扬喧嚣不已,刘龑也算是给足了伍思成和青儿面子了。
身为从四品官员,在绢之国也算是大大的高官了。绢之国虽设有一品的官衔,却常常设而不任,就像尚书令才是一品却不实际委任,实际则是由正二品的副职仆射来完成这一工作。因此绢之国目前最高阶的官就是正二品。常邈在世的时候也只做到了从二品辽东大都护,伍思成这个从四品官实在已经是接近顶峰的大官了。再加上伍思成是皇上刘龑面前的红人,官员们谁会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巴结一下他呢?
有皇上的旨意在,而且还是动用宫内的钱来操办,这婚礼原本就办得隆重而奢华。再加上各位官员送的贺礼简直是把天下的奇珍异宝都聚集在了一处,满堂的珠光宝气交相辉映。其中最令人惊叹倒不是皇上皇后的贺礼,反而是平国公华天羽送的一尊千手玉观音像。这尊玉观音由整块的和田山料美玉雕刻而成,通体洁白温润,几乎丝毫的瑕疵,唯一的一块红色瑕疵也被工匠们精心雕刻。恰好位于观音像心口的位置。这尊观音像无论大小,材质,雕工都是世所罕见,即使是皇宫内院也找不出这么一件精品来。平国公送如此厚礼让见到的人都惊羡不已,他们当然不知道平国公之所以会送这么一件礼物并非是单纯给这对夫妇。而是给青儿腹中的皇家骨血的。
送走诸多宾客后,伍思成摇摇晃晃的回到了洞房。挑开新娘的盖头以后,青儿那张原本姣好的脸庞在烛光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娇艳可人。此时伍思成被一肚子的酒催得浑身燥热,*大动,便搂住青儿亲个不住,作势便要将青儿往床上推倒。青儿忙道:“相公,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伍思成一听顿时清醒过来,急忙坐直了身子。摸着青儿腹部道:“对对,这孩子。。。。。。”
青儿忽然红了眼圈道:“可惜不是你的。。。。。。”
伍思成忙掩住她的口:“别胡思乱想!是你生的,便是我儿!这孩子出生在我们家。是他的福气啊。若真是生在楚王府内,他这一生怕是没宁静日子可过的。”
青儿点了点头,她明白丈夫话里的意思。如果在楚王府生了这个孩子,那他自然是楚王之后。若是个女孩儿也就罢了,若是男孩儿的话,就算是太后倒台。楚王去世,这孩子还是要袭楚王的爵位的。如此一来。他便成了一枚棋子,一枚可以被宫廷斗争利用的棋子。在今后的生活中便没了自己,只是任人摆布的孩子罢了。而皇上刘龑或许因为和楚王的兄弟之情不会动他,可一旦他真的成了皇位的威胁时,那刘龑还会不会顾及亲情,能不能顾及亲情就很难说了。刘龑之所以将太后的事情压下来没有大白天下,其中也有为这孩子着想的意思。如今除了极少数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楚王的骨血,那么这个孩子出生在伍思成家里,自然是伍家的人,皇上顾及亲情,将来自然不会亏待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又不可能成为威胁皇位的人,这样便可两全其美了。想到这里,青儿道:“相公的意思青儿明白,只是这么做委屈相公了。”
伍思成轻轻将青儿放倒在床上,然后与她并排躺下,道:“你不必幸存愧疚,我不是那迂腐之人,何况我看上的是你的聪慧伶俐,行事得体,美色不过一时之资,要相处一世何必在意那些旁枝末节的事情呢?”
青儿侧过身来看着自己的丈夫,笑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么?那我就愧领啦。”
伍思成也笑道:“那当然了,说实在的,我觉得你比太后还聪明些呢。”
青儿摇摇头道:“这却是相公你看错了,太后实在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只是她被皇位权力蒙蔽了双眼,又过于自负,这才下出许多昏招来。若她能以平常心处之,以她的聪慧,青儿哪里能望其项背呢。”
伍思成用手指在她鼻尖点了一下:“那你以后就好好的保持住你这份平常心吧,这样你就永远是个聪明女子了。”
青儿将头埋进了丈夫的怀里,伍思成也紧紧搂着她。过了一会儿,青儿忽的抬起头来道:“话说这一科的进士之中,可有什么可造之才吗?”
被青儿这么忽然发问,伍思成呆了一呆,随即破颜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个爱操心的女子呢。话说这一科的状元邹枫,榜眼邱逸儒,虽然文采出众,思维敏捷,都是谦谦君子,却不像治国之才,而且他们两个都年过四十,只怕会过于保守;倒是探孙可望是个有望成大器的人物。除此之外,进士武思文,皮隆宪似乎也不错。”
如果有人在他们俩的婚房外偷听的话,恐怕会大失所望吧,因为这两位新婚燕尔没有半点香艳之事,反而把国家大事当做了谈资,一直聊到了天色发白才睡。
伍思成的预言虽然没有完全变成日后的现实,不过这一年的进士之中的确涌现出来相当数量的栋梁之才,其数量之多远远压过了它之前和之后的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虽然他们日后分属于不同的派系,不过习惯上人们还是把这一次科举考试称之为文官潮涌年。
当然当时的伍思成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在他婚后不久便投入到了更加繁重的事务之中去了,因为突契再次入侵了绢之国的边境。
第四十八章 五 边境烽火()
既然突契人卷土重来,那么刘龑和文武群臣自然要聚集在一起揣测这一次突契人入侵的主攻目标。
刘龑和所有文武大臣们都认为突契的主攻方向不外乎幽州和太原:如果阿比契力尔为了报去年的一箭之仇,那么他必定会选中杨莲镇守的幽州;而如果他要响应韩可民一党的企图的话,那么从太原一路南下就是首选。当然,也有极少数人认为他会取道西北方的灵州,丰州,麟州一线,不过这种意见并没有多少人信服。因为灵州到麟州一带是长安的北部大门,自本朝开国以来就对这一线的防御极为重视,在这一片地区里城池密布,要塞纵横,各地之间互相驰援非常方便,而且战备物资充足,武器精良,突契骑兵再强也不可能直接从这一地区南下,否则就会被绢之国切断归路形成关门打狗的态势。而如果要突破这些密布的关隘再南下的话,突契至少得伤亡数万人,这个损失是突契人承受不起的。
可是边关发来的战报却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阿比契力尔的意图,因为几乎在同一时刻,东起辽东,西到灵州,蔓延数千里的战线上几乎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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