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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又问道，“哦对了，小妹妹，你刚才说，这株花，属于一位跟贵帮颇有渊源之人？我倒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兴趣，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二？”
首先需要肯定的是，恋恋对月明星稀这句“兴趣”的理解，没有出现偏差，她知道，月明星稀感兴趣的不在于花、而在于人。
但是
她觉得，月明星稀能把她惹毛，到时候一样会惹毛柠檬。
把柠檬惹得不高兴了，青青那边可能还更不好交差。
略微一想，恋恋觉得，这种时候，索性还是直接找青青更合适，他之前做了那么长时间生意，什么客人没应付过？
……
“青青你有时间吗？这里有个客人想找你。”
陆明问了一下什么情况，但恋恋果断没说。
这让他有些奇怪，等按照恋恋给的坐标到了地方之后，他就更奇怪了。
买花？
那随便找谁都行啊。
或者说不找人，恋恋你自己来也行啊，反正这销售提成给那些姑娘也是给，给你也是给，还能顺手做个人情呢。
他还没出声问，那位“客人”便上下打量了陆明一眼，那眼神，让陆明瞬间就精神来。
这客人什么想法，他看不出来。
做生意之前，上上下下打量对方，这本身是不礼貌的，商人自己是肯定不能这么做的——除非是第一时间就想拒掉这桩生意，客人会这么看，无非是三种情况，一是他在琢磨你究竟是伙计还是老板，二是估计你这人好不好说话、以此为根据来决定到时候价钱怎么个砍法儿，三……怀疑你是骗子。
不同的情况，客人的眼神会发生不同的变化，有怀疑、有精明、有得意、有轻视。
但，面前这位Id叫“月明星稀”的……女士，眼神中什么涟漪都没有。
不好应付，难怪恋恋要找他过来。
陆明飞速得往旁边瞥了瞥，他知道，标的自然是那盆花，看了看名字，“曼珠沙华”，这么有“味”、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的花，就算不看铭牌和花盆，他也知道，绝对是从风信子那里提过来、一株至少上千的名贵货。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小帅哥，这一株曼珠沙华，是属于你的吗？”
月明星稀，没有用“彼岸”，而是直接说了“曼珠沙华”。
陆明自然不知道这两者的关联，他所关注的，是月明星稀的口气，貌似随意，但其实，很有讲究。
语气很恬淡，虽是问话，但疑问的程度不多，更多的，是已经确信自己没有猜错、现在只不过随手问一句来确定一下。
陆明一听就明白了。
他封测的时候，也是在云梦，那时候，这里是天涯海阁的天下。
月明星稀的这种貌似随意的口吻，他听过。
这样的人，天涯海阁多了去了——三十上下的都市成功女白领，或者是正在从“粉领”蜕变成“金领”的过程中的小资女士。
之所以说“女士”，是因为这样的人，年纪就算没达到剩女那水平，至少也不会很小，而且，非常喜欢装嫩。
并且因为舍得花钱保养，一般人还真看不出她多大，装嫩都装得非常成功。
并且，人家其实也不在乎“剩女”这个名词，因为她们觉得“老娘自己能养活自己，要什么男人”
在她们心里，找男人还不如养条狗呢。
说话富有“情调”，最起码，是她自己觉得那样叫“情调”、叫“味”，突出一个与众不同、突出一个矫情，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刻意得想表现自己的涵养、想表现自己的素质。
所以，她没有用“朵”，而说“株”。
打开门做生意，对什么样的人，那就该说什么样的话。
陆明边装作随意得理了理装备衣领，边回道，“您客气了，这一株，严格来说，并非在下一人所有，不过商业上的事情，我的其他几位合伙人，倒是也没有多少兴趣，您直接跟我说，差不多也便可以了。”
“哦，这样啊。”月明星稀点点头，没有问花，而是先问人，“欸，小帅哥，你这Id，倒是与我也颇有几番渊源。”
陆明自然知道，但他更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就应该装糊涂。
“哦，这我倒是不太清楚了，不知是什么渊源啊？”
陆明看的很清楚，月明星稀此刻竟也在默默观察着自己的眼神，只好尽量摆出诚恳的样子来。
月明星稀貌似没有抓到什么信息，她直接说道，“阁下的‘青青子衿’，出自曹孟德短歌行，而我的这月明星稀，却也是同样出自于这一首诗之中。”
“哦，竟然是这样？这我倒是不太清楚，不知能否请您指点一二？”
其实纯扯淡，陆明从小就被人用这首诗念叨了那么多年，哪怕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出来他对这个都一清二楚。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二句，实际上是孟德公要表明自己求贤若渴的心境，能拨动他心弦的，并非一时的荣华富贵，也并非看似分光的权势滔天，而是身着粗布青衫、心中无双韬略的真贤人、真豪杰，若非如此，孟德公为何自己不称帝、为何一生都甘愿尽忠于汉献帝呢？”
扯淡
陆明心中想，“曹操没称帝，但他那样跟称帝有多大区别啊？要是不想灭了孙权跟刘备，他干嘛收集那么多人才啊？嫌自己钱多没地方花，想多派点儿俸禄咯？”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说来惭愧，我之前对这个确实一无所知，只是单纯觉得这几个字好听罢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高深的涵义，受教、受教了。”
“哦？”月明星稀眯起了眼问道，“你之前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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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0。第1060章 随手种的（）
还没等陆明回答，月明星稀就说道，“若是如此，那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也很美啊，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也很好听啊，那为何你又不用、为何又单单选中了这四字呢？说来，这也其实是冥冥中的缘分，你与这四字，注定就是相关的，或者说，实际上，你心中知道其中的奥义，只是觉得自己不明白罢了；
花非花、雾非雾，其实，人最看不穿的，便是自己的心境，你心中或许与当年的孟德公有一样的追求、一样的境遇，感怀身受，故而，你被这首诗打动了；
但这只是潜移默化的想法，你的理智告诉你，某些诉求，可能很难实现，渐渐地，你便忘了，忘了那过去的心思，忘了那曾经的境遇，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拨动了你的心弦，让你想忘，能忘掉大部分，心中却始终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留恋，这才取了这四字，来加以安慰？”
陆明现在也是真的花非花、雾非雾了，这女人真是……
“也许吧，哈哈……”
陆明没有否认月明星稀这种自我中心的想当然，但她自己倒是又说了起来，
“亦或者，是另外一种可能，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句，若是割裂来看，的确，本意该是女子表达倾慕之意，那灵动跳跃的身影，深深印在女子心中，让女子魂牵梦绕、实时挂念；
但，为何要用悠悠呢？为何不是青青子衿、念念我心呢？又为何不用思、不用顾、不用盼，唯独只能用这悠，这一句读起来才会美呢？
悠，是何意？
悠长、悠远、悠闲……
还有一个意思，忧伤，是的，忧伤，之所以一定要用悠悠才能美，就是因为这个意思。
女子为那身影，魂牵梦绕，却不敢诉说、却不敢直面，这本是爱意，最终却只能转化为忧伤，只能长久埋在心中、留在暗处，只能像那彼岸花一般，生长在阴暗潮湿之地，不敢轻易示人……”
说到这里，月明星稀却多看了陆明一两眼，那眼神，却似乎是领会了什么一般。
随后她又说道，“女子是如此，那男子呢？若是男子无情，便也罢了，但如果这男子一样有意呢？女子不敢把自己的心念示人，男子却也无从得知，
是的，确有这样一种可能，你之所以要取名‘青青子衿’，是因为，你心中有挂念、有希冀，你想、你愿，你希望在那不知何处的地方，有这么一颗心，指向着你，你希望那一颗悠悠的心，能抛下顾念，向你诉说，是不是呢？”
月明星稀的这段话，虽是以问句结尾，但并没有给陆明任何的时间来回答。
几乎全无停顿得，她立刻说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点点猜测，小帅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刚才说，这株花，你有不止一个合伙人？”
“啊……对……”
“却不知是哪位合伙人栽出了这一株？”
月明星稀问的，不是“哪一位合伙人请的师傅”，因为她很清楚，面前这株花，出自外行人之手。
从选盆到覆土，从剪枝到给水，方方面面做得都不够好，她刚才所说，这株花，意到了，但型没有到，在她看来的庸俗之人眼里，这只不过是一株“勉强及格”的曼珠沙华。
这会场里其他的花她也看过，那些虽然俗，但俗得也很有水平，说是徒具其型吧，但最起码这个型还不错，一看就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陆明一愣，回道，“这个……我就得问问了，还请您稍等片刻……”
陆明一开始觉得，这个“片刻”会过很久，因为铭牌上只有“曼珠沙华”四个字，没有编号。
但没想到，听到名字的卢果竟然直接给了回答，“哦，你说那个啊，是我无聊种着玩的……”
陆明有点儿惊讶，“你种的？”
“怎么了，那个客人说不好啊？不好那也没有办法啊，这么多种子，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那么多师傅，留着放那儿谁知道会不会发霉啊？”
让陆明来说，他宁愿放那儿发霉，好歹就亏个种子钱，自己动手，说是丰衣足食啊，但肥料跟盆子不要钱吗？种子扔仓库那只是占包儿，种出来之后那就是得租地方来放了，店租不要钱啊？
“我、我也清楚那客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你……算了你还是别过来了，我看这客人不太好说话，来了说不定你到时候还生气呢。”
“也好，现在上线的人多了，我这边还得收人呢，没那么多时间应付。”
关掉私聊，陆明对着月明星稀，微笑着回答道，“额，是我一个朋友种的，她叫冰柠檬，现在因为帮里的一些事情走不开……”
“冰……柠檬？”月明星稀听到这名字，心下却又是有些诧异，“冒昧问一句，是女士吗？”
“额没错，那个……这游戏有寄售行您知道吗？”陆明看这月明星稀身上装备层次不齐、等级也才20不到，也明白她是个休闲玩家，可能不太关注游戏内的一些系统，“就是云梦城市场旁边，外面的话直接点开商城图标开远程……”
“没事，不需要解释那么清楚，我知道的。”月明星稀很柔和得回道。
她的语气，有些发嗲，这让陆明有些想吐槽。
“那就方便了，我记得她卖香囊的店铺名，应该就是系统默认的格式，用名字直接可以搜索出来，您点开之后可以看店主形象……”
月明星稀照做了，下一刻……
“咦？”月明星稀抬着头略带惊讶得看了看陆明，但随后又重新低下，翻找了起来，片刻，她再度抬头，回道，“那位柠檬姑娘我已经看到了，额，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她右手小指上，有一块……嗯，看上去有些大了的戒指……不，说扳指可能还更合适一些……”
陆明一听，“上面是不是刻着一只老鹰？”
“不错。”
“哦，那是在下送给她的，您也应该看到了，她是裁缝，不光游戏里是，现实中也是学时装设计的，时常会手动缝一些东西，有这个，倒是也方便。”
月明星稀一听，眼睛眯了起来，却又再度上下打量起了陆明，口中还不住发出恍若游丝的呓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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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1。第1061章 警觉（）
陆明自然不知道月明星稀口中的“原来”究竟是如何，他也没问，月明星稀便又说道，“小帅哥，你刚才说那位柠檬草……哦不，是冰柠檬姑娘有事没有办法过来？”
“啊不错，鄙帮现在事情还算是……”
“那倒是可惜了，不过，就算她过来，又能如何呢？我该对她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呢？说了又会有什么用呢？平添尴尬……欸对了，小帅哥，刚才与你交谈，你似乎，并不懂花？”
陆明不太好意思说实话，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的自我介绍理论上来说可以理解为“花店老板”。
但转念一想，面前这个人，应该是非常专业的，自己这连半桶水都称不上的知识储备，强行装一下也没有意义，索性便老实交代道，“额，不怕您笑话，对这方面我的确不算非常精通，游戏里我接触更多的主要还是生活资源跟装备之类的东西……”
“既是如此，我倒是也不怪你……”
恋恋一听，心里有些庆幸。
还好没让柠檬来。
否则她现在肯定会非常不高兴。
其实陆明现在也的确有些不高兴，但他是不会表示出来的，因为比这还更神经病的客人他都接触过，只是被奚落两句而已算什么。
只听月明星稀接着对陆明说道，“你刚才说你在游戏里是做生活资源生意的？刚才我在远程寄售搜索的时候，倒是也看到了你的店面，嗯……那些都是你的吗？我看好像有很多的样子，生意应该很好吧？”
陆明带着些许得意回道，“在下不才，那都是朋友们捧场，算不得本事。”
“能有朋友捧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本事了，你又何必过谦呢？”
月明星稀的这口吻，倒是也非常轻描淡写，陆明自然也知道在她心里，自己的这些生意，算不得什么。
两种可能，第一，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生意有多大；第二，她知道，但比这更大的生意她都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