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许岩所说的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然后,他淡淡地说:“许处长说得对,您一定也是从基层单位脚踏实地地奋斗出来的吧?不知您到情报部之前在哪个部队的呢?”
许岩差点没被张文斌给噎死,他只能含糊地转移话题:“张少校,你现在进了情报部,这就说明,金子总是会发光的,真正的人才也总是会脱颖而出的,不会被埋没的。。。”
“是啊。。。我的专业是参谋专业,擅长的是运筹和谋划,但情报部需要的却是打打杀杀的特种兵。。。于是,我就从一个副连长成为了四局特战大队的中队长——嘿嘿,不管怎么说,总比每天铲猪屎好多了。”
“张少校,你这两年在特战大队。。。出过很多任务吧?”
“嗯,两年里,出过十一次任务,三次受伤,受过两次嘉奖,一次三等功,前年混了个少校正营——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事,我就不说了,估计许处长您也不会感兴趣的。”
在张文斌的话中,许岩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嘲讽味道。这样兜着圈子,许岩也烦了,于是,他径直问道:“张少校,可能是我这人比较敏感吧,我感觉,你好像对我有什么看法?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吧?如果有的话,还请明说出来吧。”
张文斌一震,他抬起头,深深地望了许岩一眼。这时候,他很明显地犹豫了,很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火机,点燃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在吐出来的烟雾中,他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凝重的雕塑。
足足过了十秒钟,张文斌摇摇头,他吸了一半的香烟在烟灰缸里一下按灭了,沉声说:“许处长,你误会了。我们以前素不相识,我怎会对您有什么看法呢?
我一直在基层部队,在特战队跟那帮痞子一起混久了,性子习惯粗鲁。许处长您是斯文人,可能不习惯我这武夫的粗鲁作风——是我失礼了,该说对不起的。”
许岩微微蹙眉——看张文斌的这样子,明显言不由心的。他正待再问,但张文斌已经站起身了,他左右张望,说道:“许处长,失陪一下,我上个洗手间——服务员!服务员,洗手间在哪了?”
张文斌大踏步地起身,风风火火地推门出去了。望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许岩十分诧异——自己连情报部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清楚,怎么就跟里面的人结怨了?
真是莫名其妙啊!
许岩本来还打算,等张文斌从卫生间回来之后再好好跟他交心沟通一下的,但是,他却是没这个机会了。张文斌还没回来呢,只听窗户外面的车声响起,几辆小车停在了别墅边上的停车草坪上。
黄雪经理推门进来,笑容满面地告诉许岩,市府的邓市长和张副秘书长已经到了。
许岩跟着黄经理出了包厢,却在走廊里见到了张文斌——他正低着头抽烟,看到许岩突然出来,他一愣,尴尬地点点头——许岩也看出来了,张文斌所谓去洗手间,估计只是他躲开自己的借口罢了。
许岩恍若无事:“文斌,来,一起出去迎接锦城的领导吧。”
“哦哦,好的。”
两人快步出了别墅门口,只见那边遥遥来了几个中年人,都是穿着白衬衣西装裤,衣冠楚楚,那微圆的肚皮,自信的面貌和气质,很明显地看出是官场中人。
那一行人过来,当头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个相貌清癯戴着眼镜的高瘦中年人,另一位则是许岩的熟人,锦城市公安局长邓伯南。
看到许岩,邓伯南露出了亲热的笑容,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上前跟许岩招呼,而是对着许岩笑眯眯地眨眨眼,那笑容,好像小孩子准备要搞一个恶作剧似的。
许岩还没搞清楚邓伯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时候,那高瘦的中年人已经快步走过来,他满面堆笑地握手:“这位一定是从京城过来的调查组许处长了吧?你好你好,我是市政府的张朝阳,许处长,辛苦辛苦,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了!”
他握手的对象是张文斌。
许岩:“。。。。。。”
张文斌苦笑着,被张秘书长握着手好一通摇晃之后,邓伯南才爽朗地笑出声来了:“我就知道,老张一定会搞错的!老张啊,这位才是许处长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节 诉苦()
听到邓伯南这么说,现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张朝阳愕然地看向许岩,又转头望着张文斌,又看看许岩。。。这样来回看了几次后,然后,他解下眼镜,不敢相信地拭擦了下镜片,又仔细地端详了许岩一番,他才回头望向邓伯南,惊讶地问道:“邓市长,你不是在开我玩笑吧?这个年轻小伙子。。。他就是许处长?”
“千真万确,我保证就是。”
许岩站前一步,沉声道:“张秘书长,您好!我是情报部四局的许岩!”
张秘书长明显呆滞了,他下意识地答道:“哦,你好,你好。。。”
很明显,对张朝阳来说,眼前的事情实在超出了他能接受的极限——许岩觉得,这倒也是正常的。倘若不是邓伯南在场证明,如果突然有个大学生跑出来跟自己说,他是中央派下来的调查组领导,估计自己也会把他当做个骗子的。
不止是张朝阳,在场众人看看许岩啧啧称奇,脸上却是满是感慨。
好在,张朝阳很快反应过来,爽朗地笑道:“邓市长,您不厚道啊,也不事先提醒一声,让我出了这洋相——不好意思啊许处长,我们接到上头通知,说是总参情报部会派遣一位对这种特异案件很有经验的处长下来负责这系列案件的调查,这处长是这方面的权威——我就想了,既然是很有经验的业务处长,那该是一位年高德勋的同志了,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年青。。。这个,真是出丑了!许处长,恕我多嘴问您一句——我看您这个相貌。。。您今年有没有二十岁啊?”
“秘书长,我是93年的,今年刚好20岁。”
张秘书长一拍大腿,他感慨道:“刚好二十!刚好二十!许处长,您年轻有为啊,这么年青就当上了处长,还担任了重要职务——看到您,我就感觉啊,我们这帮人的年纪,统统都活到狗身上了,哈哈!”
众人都是“哈哈”一笑,尴尬的气氛才渐渐散去。这时候,黄夕、唐敏等人也是坐着游览的电动车赶回来了。
大家相互介绍了下双方的身份,许岩才知道,除了邓伯南和张副秘书长以外,今天赴宴的领导还有两位,一位是公安局分管刑侦业务的曹副局长,还有一位是锦城市警备区的吕副政委。
知道眼前众人身份,许岩这门外汉倒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黄夕却是微微凛然——她是知道路数的,张副秘书长也好,曹副局长也好,吕副政委也好,他们都是进入了副厅序列的干部了,更不要说还有个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邓伯南了。
而情报部这边,带队许岩的级别最高,但也不过是个副团级而已,距离副厅还差得山长水远呢。
为了接待一个副团级的军官,锦城却是出动了一个正厅三个副厅级领导来陪同,这么隆重的礼节,很明显地不符合规矩——三个处长来陪一名厅长,那是正常;但四个厅级干部来陪同一位处级干部,那就明显反常了,即使是敬重许岩是上头下来的也不必这么过分。
所谓重礼于人必有所求,今天的这场宴席,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也不知道锦城市这边想要干什么?
趁着众人进入时候乱哄哄的时候,黄夕凑近了许岩,低声说了自己的顾虑,许岩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的。”——许岩心里有数,这次锦城市异乎寻常的隆重接待,多半是邓伯南为昨晚的误会表达歉意罢了,并没有黄夕想的这么复杂。
当下,众人入席——按照国人的习惯,入席时候总要谦让一番的,尤其是在官场上,谁是主首座,谁是客首座,这种次序是丝毫不能乱的。这主首席,自然是邓市长坐了,这是毫无疑义的,许岩级别虽然低,但他是代表中央下来的调查组负责人,这客首座他也是当仁不让的,所以他只是客气谦让了几下,也就坐下了。
主客的首席都安排好了,但接下来,主人的次席位置就让人为难了:张副秘书长、曹副局长和吕副局长三人的级别相同,都是副厅级,他们三个人又相互谦让,谁都不肯坐上去。
许岩坐在座位上,看着三位领导互相推攘着、谦虚着,开始他还是觉得有点搞笑,没想到这三个人足足折腾了四五分钟还互相谦让着——他们动作的幅度已经越来越大了,曹副局长和吕副政委俩人已经硬抱着张秘书长往那座位上压下来,而张秘书长则是抓住桌子的边缘,拼命地挣扎着,叫嚷着“不行不行,这样不行的”,就是不肯坐下去,那样子,仿佛是这座位上面有个火盆要烤他屁股似的——许岩很怀疑,再让他们三个这样谦让下去,最后搞不好真的要打起来的。
看他们闹了五六分钟还是没结果,最后,连邓伯南都受不了了,他出声道:“你们三个,都不要吵了,老张,你坐过来陪我,老吕老曹,你们坐许处长旁边——折腾这么久,你们再闹下去,我怕菜都要凉了。”
众人座次排定,服务员飞快地上菜。菜上齐之后,就像所有的官场宴席一样,作为主人的邓市长就开始致辞了,他举起了酒杯,笑眯眯地环视众人:“这个,我就先来说两句吧——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因为,中央派来了以情报部许处长为首的调查组,来对我们的工作进行指导,对许处长和诸位同志的到来,我们表示热烈欢迎!
来,这第一杯酒,我就谨代表锦城两千万锦城人民群众,代表锦城市委、政府,对许组长和各位同志的到来表示欢迎吧!来,我先饮为敬了!”
邓伯南说着,率先一杯饮尽了杯中的红酒。这第一杯酒的理由十足,众人都是纷纷举杯,跟着一饮而尽。
很快,邓伯南又举起了酒杯,他笑吟吟地说:“这第二杯酒呢,就是要表达我们锦城父老对许处长的感谢!这里的几位同志,我是第一次见,但你们的许岩组长啊,我可是老相识了!
去年的东航劫机案,许组长临危不惧,奋勇出击,拯救了整整一个航班的两百多名乘客,其中大部分都是我们锦城的百姓啊!可是说,许组长是我们锦城市的恩人,是我们的功臣!咱们锦城早就不把许组长当外人了,就当是自家的孩子一样!
现在,许组长再次来到锦城,那就等于回了家了!本来,市委铁生书记、政府齐声市长、政法委招书记等领导都是要来亲自欢迎咱们锦城的功臣来表示感谢的,但可惜临时有个重要的外事活动,他们被拖住了,但我来之前,他们可是交代了我,托我向许处长转达问候和致意,并且一定要把我们锦城市委、锦城政府对诸位贵宾的这份感激的心意给表达出来!
许处长,诸位同志,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锦城人民,代表锦城市委、政府对诸位道声辛苦了!锦城人民感谢你们!”
说着,邓伯南又是一饮而尽,众人也跟着饮尽。许岩还没放下酒杯呢,邓伯南又举起了杯子,他再次笑吟吟地说:“这第三杯酒呢,就是我们的美好心愿和祝贺了——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蜀都大学那桩案子,十分棘手!凶手手段凶残,受害人众多,案件至今未破,人民群众生命安全遭受严重威胁,锦城市委、政府对此也是忧心忡忡啊!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解放军再次向我们锦城人民伸出了援手,部队首长闻知消息后,立即调遣了精干力量,同志们连夜出发,如同神兵天降一般迅速赶到了锦城,雷厉风行,令我们十分佩服!这证明了,关键时候,咱们的人民军队才是咱们锦城人民真正靠得住的守护神啊!
我们祝愿,在许处长和同志们能顺利破获这个恶性大案,早日将那个凶残的凶手给抓获了,为锦城人民除掉这个大祸害!来,大家干杯吧!”
邓伯南巧舌如簧,一连串的好话不重复地出来,许岩听得眼睛都直了:“不带这样的吧?大家一口菜都没吃呢,这位邓市长就连喝三杯——这好像不是正常的应酬路数吧?”
但邓伯南提出的敬酒理由实在冠冕堂皇,许岩也找不到理由来推辞,只得第三次举起杯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看着邓市长又伸手想摸酒杯了,许岩看得头皮发麻,他赶紧抢在前面拿起了酒杯,干咳一声:“咳咳,邓市长,曹副局长,张副秘书长,吕副政委,这里,我来说两句吧——这次,受情报部首长的命令,我们来锦城,目的就是要查明凶案真相,抓获凶手!我们刚下飞机,寸功未立便受到了锦城同志们这么热情的接待,我们感到很高兴,又是受之有愧。
在这里,当着邓局长和诸位领导的面,我代表调查组的全体同志表个态吧:我们一定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案件的调查工作中,尽最大的力量,竭尽全力来破案,绝不懈怠!只要有一丝线索,我们都会追查到底,绝不放过那凶手,为那些遇害的无辜群众讨还这笔血债!
当然了,我们也希望能得到锦城市委、政府、锦城公安局、武装部等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在这里,请允许我先向诸位领导表示感谢了!”
这是许岩第一次在这种应酬场合说这种套话,这番发言稿还是黄夕事先给他拟好的,许岩不过是临时背出来罢了。但因为许岩平时跟那帮老油条厮混得多了,耳染目濡之下,这一番套话说起来居然也是四平八稳,像模像样的,不漏什么破绽。
当下,席间众人都是热烈鼓掌起来,邓市长大声叫好:“好,好,好!许处长这番可是立下了军令状了,我们大家都是听到了!许处长这么有信心,同志们也是精神饱满,信心十足的样子,我这颗心可是放下一半了!我相信,有了许处长这样的决心,这样的气概,在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下,案件一定能顺利侦破的!来,大家来干一杯!”
几杯致辞酒下肚,酒席才算正式开始。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