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顾小娣才刚刚一到田里就发现田里竟然站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目的同顾小娣的目的好像是一样的，此刻他正他弯着身子拿着锄头认真清理着沟渠被泥水淤塞的地方。
顾小娣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她原本还以为这个人会是她的阿爹顾永福，走近了才发现身形不对，当她完全看清楚眼前人的时候不由微微一愣，上前去到那人身后，一半确定一半试探地唤道：“嘎子？”
前面正猫着身子在干活儿的赵嘎子一顿，起身转过头来望向顾小娣，有些尴尬也有些意外地道：“小娣……”
“你怎么在这里？”在确定人的的确确就是赵嘎子之后顾小娣疑惑地问道。
“我……我是想说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正好……”赵嘎子将手往地上的沟渠一指，又道，“我看见有些地方被淤泥堵住了，所以就顺手清理一下。”
顺手清理？顾小娣心下不免一阵好笑。
别说赵嘎子家里压根就没有田地，纵使有田地也只怕与这傍山一带相距甚远，何来“顺手”一说？
不过顾小娣却没有拆穿赵嘎子这明显是谎言的谎言，只是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了，难得你如此‘有心’。”
赵嘎子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根本就站不住脚，顾小娣这一句别有所指的“有心”让他更是尴尬，不免低了头望向别处连连道：“应该的，应该的。”
顾小娣见状终是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赵嘎子一愣，疑惑地望向顾小娣，问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这‘不顺手的顺手’‘不应该的应该’。”顾小娣笑着道。
“我……这个……”赵嘎子突然慌张起来，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紧张地盯着顾小娣眼睛一眨不眨。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什么问题？”
“你……”顾小娣微微凑近赵嘎子，低声问道，“是不是喜欢我三姐啊？”
“你怎么知……”赵嘎子一听立刻惊讶地问出口，但才问到一半就突然住了口，因为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反问就相当于变相地承认了自己对顾冬花的情意。
顾小娣却是欣喜地一笑，她原本只是有些怀疑，不曾想竟还真让她猜中了，心下不免十分欢喜。
“这么说，你果真喜欢三姐？”顾小娣惊喜地问。
赵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这是好事啊，你干嘛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你不反对吗？”赵嘎子略显惊讶地问。
顾小娣一脸的不解，“我为什么要反对？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我有什么理由要反对？”
“但……”赵嘎子犹豫地道，“我家里没有田地，我阿娘她……她眼睛又看不到，冬花生得那般好看，我怕自己配不上她。”
赵嘎子的话让顾小娣是既惊又喜，惊的是赵嘎子竟没有半点嫌弃顾冬花是个哑巴的意思甚至还觉得是自己配不上顾冬花，喜的是顾冬花能够遇到像赵嘎子这样不嫌弃她又真心喜欢她的人。
见赵嘎子一脸的不自信，顾小娣不由反问道：“那么，我问你，你会嫌弃我三姐她不能够说话吗？”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因为这样而嫌弃她，我……我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
“这不就对了。你不嫌弃我三姐她不会说话，她又怎么会嫌弃赵大娘眼睛看不见？再说了，你家虽然没有田地但是你有一门好手艺啊，我们家也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家，又哪里会嫌弃你们家没有一亩三分地？”
“那……”赵嘎子闻言惊喜地望向顾小娣，问道，“那这么说……我……我同你三姐她……”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看好你的。而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帮你的。不过……能不能够讨得我三姐的欢心，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诚意打动她了。”顾小娣没有告诉赵嘎子顾冬花对他其实也是有意的，她想要看看赵嘎子对顾冬花的这份心意是不是真的能够持久。
赵嘎子一听顾小娣说愿意帮他，不禁喜出望外地笑了起来，高兴道：“我、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姐姐喜欢我的。”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我三姐她是个内敛的人，你要主动一点。对了，我三姐她每天早上都会上山去挖野菜。”
赵嘎子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那我该怎么做？”
“这还要我教你吗？当然是故意装作偶遇，然后借机与我三姐亲近亲近啊。人都说‘日久生情’，这相处得久了自然就会慢慢产生感情了。”
“好，好，你怎么说怎么做。”
第八零章 以身相许（）
雨停了，排水沟渠也修复了，还意外地碰到赵嘎子同他聊了一阵确认了他对顾冬花的心思，回来的时候顾小娣可谓是心情大好，嘴角隐隐地都控制不住笑意。
顾小娣进家门的时候，一家人早就已经起床了，连早饭都摆在桌上了就只等着她回来。
顾小娣一见，立刻笑着放了手里的锄头，道：“阿爹、阿娘、姐，你们怎么不自己先吃呢，等着我做什么？”
“这不是想着你很快就能回来嘛，就等着你一道儿吃。对了，听冬花说你是去田里了，情况怎么样？那些猪草没事吧？”早上起床听顾冬花比划说顾小娣天还没亮就拿着锄头去田里了，金氏就猜到顾小娣是去看那些紫花苜蓿去了。只是，这“紫花苜蓿”四个字太绕口她记不住，所以就问“猪草”有没有事。
“没事，好得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来，赶紧去洗洗手，准备吃早饭。”
“欸。”顾小娣应声转身去了厨房，拿着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端着到了厨房门口，就着水瓢里的水洗了手之后顺手将水瓢里的水往院子里的菜园子一倒，转身再将空水瓢放回厨房里的水缸盖上头后这才到饭桌边上。
在桌边坐定之后，顾小娣端起碗一边扒拉着稀粥一边偷偷地打量着坐在自己身侧的顾冬花。
一想到赵嘎子对顾冬花的心意，再想到顾冬花对赵嘎子也有几分好感，顾小娣心里就觉得乐呵，嘴角不自觉就现出了笑意。
坐在顾小娣对面的金氏瞧着疑惑地问道：“小娣，你在傻笑什么？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顾冬花闻言身体微微一震，而后偷偷地拿眼角的余光望向顾小娣，果然就看见顾小娣一脸的笑容。
这个发现让顾冬花的眼神不自觉地暗了暗，但仅仅只是一瞬，很快她的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了笑容，只是这个笑容里微微带了几分苦涩。
顾小娣则是弯了眼角笑眯眯地说道：“这天晴了，紫花苜蓿也没有被淹死，心情自然好。”
“就只是因为这样？”金氏疑惑地问。虽然顾小娣的话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那些紫花苜蓿没有被淹死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金氏却总觉得单单只是这样的事情应该不至于让顾小娣高兴成这样。
顾小娣却点了点头，高兴道：“当然啦，只要紫花苜蓿不死，那咱们家的猪冬天就不会饿死了，我自然很高兴。”
顿了顿，顾小娣有意地看了身旁的顾冬花一眼之后突然转了话题，说道：“说起来，今天早上我还碰见嘎子了哩。”
闻言，金氏一愣，旋即扭头朝顾永福使了个眼色，之后才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来问顾小娣：“你不是去田里了吗，怎么会碰见嘎子？”
“可不就是在田里碰见的吗？要我说啊，这个嘎子可真是个热心肠，昨天帮忙挖沟不说，今天一早居然还记得去田里察看，看那些排水沟有没有被淤泥堵死。这要不是我也有这个想法，刚好就在田里碰见了他，只怕他这做了好事我们也不会知道。”
金氏听着不禁心中暗喜，寻思着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赵嘎子果真是对他们家小娣有几分好感。
只是，金氏又哪里知道从一开始她就估摸错了对象，这赵嘎子的确是对他们顾家的女儿有好感，可除了顾小娣这个小女儿之外，不是还有顾冬花这个三女儿吗？
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之后，金氏决定探探顾小娣的口风，于是试探地说道：“这嘎子可真是一个好孩子，你说呢，小娣？”
顾小娣这头一心想着如何在自家三姐顾冬花的面前多夸赞赵嘎子几句，因而也没有留意到金氏的试探，只是顺着金氏的话道：“是啊，我也觉得嘎子这个人很不错。你看啊，过去我好看的时候他从不像村里那些小伙子那样粘着我。现在我毁容了，他也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上次。他还救了我。要不是他，我说不定早没了。这样好的人，我们可真要好好感谢感谢才是。”
说到这里顾小娣故意停顿下来扭头问身旁的顾冬花：“是吧，三姐？”
顾冬花微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顾小娣的话。
顾小娣见状，眼里的笑容便愈发灿烂起来，而金氏见顾小娣不但大肆夸耀了赵嘎子一番而且一谈起赵嘎子眼睛里就满含笑意就很自然地认为顾小娣也对赵嘎子颇有好感，心中更是大喜。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李家的悔婚会给顾小娣心里留下阴影，如今见顾小娣心中有了这份喜欢的念想，那一份担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同时她也暗暗寻思起该如何让顾小娣和赵嘎子这两个孩子尽快地确定彼此的心意，这样也好让他们了却一桩心事。
只顾扒粥的顾圆满听到这里突然从碗里抬起头来大声道：“四姐，我看你不如嫁给嘎子哥吧？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以身相许’吗？嘎子哥救了你，你嫁给他，这不是正好吗？”
说着，顾圆满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后又继续道：“啊，我想起来了，何大夫不是也救了四姐吗？那……这样说起来四姐你究竟要嫁给谁呢？”
顾小娣被顾圆满突如其来的话惊得出了一身细汗，她偷偷瞅了顾冬花一眼，确认她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之后才没好气地对顾圆满道：“喝你的粥！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什么‘以身相许’，这样的混话你是打哪里听来的？再说了，你四姐我如今可是牛头村里出了名的丑八怪，我‘以身相许’这是哪门子的报恩？我看是‘恩将仇报’还差不多。”
“才不是呢，四姐，你一点儿都不丑，真的。”顾圆满说着，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一日他陪着顾小娣上山去挖野菜时所看到的景象，那样的顾小娣是真的让顾圆满觉得很美，一点儿也不丑。
“是吗？那是谁一见到我就吓得大喊‘鬼啊’？”
“我……我那不是……”顾圆满颇是尴尬地低了头，小声道，“以前是以前，反正我现在觉得四姐一点儿也不丑……”
“好，好，你说不丑就不丑。你四姐我美得跟朵花儿一样，对吧？”顾小娣笑着打趣道。
第八一章 雏鸟情结（）
顾小娣同顾圆满在一旁嬉笑打趣着，水生却因方才所听到的对话而心中一怔。
他只以为顾小娣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却不曾想顾小娣竟然还遭遇过这么多事情。
从方才的对话之中，他听明白了一些事——从前顾小娣很漂亮，之后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而遭遇毁容，甚至还遇难差点死去。
虽说水生的眼睛看不见也无从知晓过去的顾小娣究竟有多漂亮现在的顾小娣又被毁容成了怎样的模样，但水生心里却明白毁容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严重的一个打击，尤其是对于一个原本还长得漂亮好看的女子来说，这打击更是重中之重。
一般来说，遭遇到这样的打击，一个女子应该会情绪低落甚至是性情大变，但水生却丝毫没有从顾小娣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负面情绪，短暂的相处也足够让他清楚地感觉到顾小娣身上那种积极向上的朝气。
这让水生既感到惊讶又隐约有些佩服，同时也不禁生出一份怜惜来。
而后水生就想到了顾小娣口中所提到的那个“嘎子”。
顾小娣没有听出金氏言下的撮合之意，一旁的水生却是听得清楚明白。
而顾小娣对赵嘎子的大肆赞扬也不难让水生听出她对赵嘎子的好感。
难道……小娣要嫁人了？水生心下暗暗小声道。
对于这个认知，水生有些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按理说，他与顾小娣不过才认识几天，他不应该对她要嫁人的消息感到不舒服。甚至，顾小娣是他的救命恩人，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这个喜欢的人又正好也喜欢着她，他应该为顾小娣感到高兴才是，但水生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心情完完全全没有半点高兴的成分，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倒也不是难过，就是觉着有些别扭。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雏鸟情结。
尽管水生一直装作很镇定很冷静的样子，好像失忆又失明的事情并未对自己造成任何打击，但其实不然。
他心中多少还是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感到担忧和不安的，只是他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弱点跟情绪，所以才表现得冷静又理智。
当他睁开的第一眼所感受到的就是来自顾小娣的温暖和关切，这让顾小娣在他心中存在着一个很特别的位置。
不似亲人，但却又莫名让他感觉十分的温暖，甚至暗暗带了几分奇怪的依赖。
如今这个让自己感觉到温暖的人就要嫁人了，就要离开这个他暂时寄住的家了，这让水生心里感觉很有些不是滋味，就好像失去了黑暗之中唯一可以照亮他前行的道路并且给予他温暖的火把一样。
这一顿早饭吃下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眼下正高兴十分的顾小娣自然是留意不到这些的，只一心想着今后该如何撮合赵嘎子同自家的三姐顾冬花。
早饭过后，这大好的太阳就出来了，一扫昨天突降暴雨的阴霾。
顾小娣也趁着这大好的太阳将还没有晒好的鱼干端了出来，拿到太阳底下来晒。
晒好鱼干之后，顾小娣瞥见院中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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