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天脸上一脸的愤怒,内心同样暗笑不已:呵呵,田启吉啊王锡贵,你们还真是体贴我啊,刚才我还怕郭秋兰死活要退掉这车呢。我自己都想是不是找一个机会把它砸一下,没想到你们先动手了。真是谢谢了,让我又多了一个提高维修费的机会。
但他故意沉着脸朝倒地的李晓华狠狠地哼了一声。
因怕别人看见他眼睛里的笑容,他就顺势打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察看了一下仪表盘,似乎很随意地动了动方向盘、手刹、离合器、刹车。
李晓华慢慢爬起来,捂着脸一瘸一拐地躲到了一边。起身的时候他还朝王锡贵乞求地看了一眼,王锡贵则还了一个“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眼神。
孟文天看到了他们的神色,但装着没看到,继续检查小车,完了之后才下来,再围着汽车转了一圈。走到车前面的时候,他突然举起右手,对着引擎盖中央偏左的地方就是一拳:
“咣当!”一声巨响,让车间所有人都颤抖了一下。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引擎盖嗖地一声弹了起来,接着一根支撑条伸出,等到引擎盖因为重力而下落的时候,支撑条将它稳稳支撑住。
别人也许没有多少感受,只是认为孟文天这家伙太鲁莽太暴力,就如打李晓华一样。
但那个来自省城的高级技师马申鸿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款跑车的引擎盖可是要专用引擎盖钥匙才能开启。
他盯着孟文天吃惊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你……你怎么对它的结构这么了解?难道你是这家汽车公司的工程师,知道它的隐秘应急开启方式?”
王锡贵也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不顾掉落的香烟朝故障车走了过来。
孟文天笑了笑,又低头观察着松动了的发动机缸体盖,看到了缸体盖与发动机机体之间一指宽的缝隙,转头朝马申鸿问道:“马技师,活塞不能复原,活塞环无法镶入环槽,它们之间的公差配合相差在两丝左右,对不对?”
丝是长度单位,是机械工人对0。01毫米的俗称,所谓两丝就是0。02毫米。
“行家啊,真是行家。”孟文天的问话让马申鸿再次瞪大了眼睛,他再也不敢将这个小伙视为技术盲,点头道:“是。”
接着,他很谦虚地问道:“小师傅……,不,孟工,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孟文天说道:“目前豪车只有这款车有这个特点。解决的办法就是利用热胀冷缩。”也不管对方是否理解这个简单之极的物理现象,他又问道,“马技师,你之所以拆开缸体,是不是因为发动机经过他们的修理后不能启动了?连怠速都已经不行。……,其他技师在你之前应该检查了发动机的正时链条吧?”
马申鸿自然知道“热胀冷缩”的道理,可他不知道在这里如何运用。听孟文天又发问,他连忙回答:“是的,有人事先已经检查了正时链条的情况,没问题。”
没办法,人家是技术高手,句句问到了点子上,而每一个问题又都可以立即动手验证,根本容不得他马申鸿遮掩。
事实上,马申鸿也不想替南岭汽车改装厂遮掩,他可是早就气愤那些家伙的前恭后倨:有求于他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孙子,要多客气就有多客气;看他修不好车后,一个个立马变成了大爷,还不时讥讽他。
他们的对话让王锡贵、田启吉、郭秋兰等人都吃惊不已,虽然不知道孟文天最后能不能修好,但至少这小子不是外行。他们心里都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只不过他们担心的事情截然不同:王锡贵、田启吉是担心孟文天能修好车,自己偷鸡不着蚀把米。而郭秋兰是担心孟文天只是嘴巴厉害,真正动手了却不行。
从马申鸿这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孟文天心里有了底,转头对惊疑不定的舒毅道:“舒少,这车我们很快能修好,但维修费必须十二万六千!”
田启吉、王锡贵甚至郭秋兰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孟文天:十二万六千,这么贵?竟然还有零有整?!
车主舒毅则是又惊又喜,根本没听修理费是多少,而是急忙问道:“你真的能修好这台车?”与王锡贵、郭秋兰一样,他也听到了孟文天与高级技师马申鸿的对话,对孟文天也开始有了信心。
孟文天没有回答,只是用两只手指搓了搓,示意对方认可他报出的价格。
舒毅问道:“多少钱?”
孟文天再把刚才的报价说了一遍。
相对数百万的跑车而言,十多万元的修理费还真不高,可之前南岭汽车改装厂只开价五万,这个新的报价自然让舒毅感到很不爽,一种被宰的感觉油然而生。
虽然舒毅是纨绔子弟,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笨蛋,不由冷笑道:“十二万六千?小子,你是把我当凯子吧?从五万到十二万六千,涨了一倍还不止。……,你不给我一个说法,今天我会让你知道有些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哼!”
第010章 点眼药()
感受到舒毅内心的怒火,田启吉、王锡贵乐了:小子,你不是牛吗?再牛啊。
面对舒毅的责问,孟文天一点也没有害怕,反而笑着说道:“舒少,这说法当然得有。你看,你这车不是被人修坏了吗,怎么可能按五万元的原价?……,还有,你在王老板那里不是说过只要今天能修好车,你就多加五万吗?怎么在我们这里就舍不得了?”
舒毅怒问道:“就算我说了只要你们修得快,今天能修好,我可以加五万。可两者相加那也只有十万元吧?”
孟文天点了点头,说道:“舒少,请让我向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加价两万六千元的原因。”
这小子的话里带着套路呢,一下子就把舒毅的心理预期提高到十万元,把分歧集中到二万六千元上。
田启吉哪容他这么侵吞这么多巨款,连忙说道:“舒少说加快可没有确定是五万,只是说愿意增加一点点而已。在南岭改装厂只要五万,你这里十二万六千,小子,真是黑心啊。”
孟文天讥讽地盯着田启吉,说道:“你以为舒少像你一样不讲信用,想你一样靠欺负女儿来赚钱?为了买下这家汽修厂,你姓田的可是用上了全身解数,仗着你父亲副县长的身份,说动银行啊,税务啊,工商啊,今天又想拿这辆‘北极狐’来坑我们秋兰姐。田启吉,你真有种!”
虽然这是田启吉做的,但他哪好意思承认?急忙说道:“你放屁!我哪有……”
舒毅鄙夷地看了田启吉一眼,但随即将目光对准了孟文天,说道:“小子,你别给我转移目标。你还没解释你为什么把维修费提高这么多呢。”
本来孟文天只是想纯粹地解释一下提高维修费的理由,可听了田启吉的话,他改变了主意,决定给田启吉、王锡贵他们点点眼药,以感谢他们暗中“协助”自己拿下这台车的维修业务,让舒毅这个来头明显不小的纨绔恨上他们。
谁叫这厮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呢?
只听他不急不慢地说道:“舒少,你这台车的价格至少超过三百万。按照维修惯例,涉及到发动机等故障的,就可以喊出一万到两万元的故障检查费,而不管车子的真正故障有多小。至于处理这些故障,都是小儿科,也就是一万左右就能解决,这还包括零配件更换。总之,如果你首先把车送到这里而不是送到改装厂,最多二万五千元左右我就可以帮你搞定。可当时你相信他们不相信我们啊。”
言下之意自然是南岭汽车改装厂不厚道,将本来只需报两万最多三万的价格却报出了五万的高价,他们不是把你舒少当朋友,而是他们早就将你当凯子耍了。
姓舒的年轻人果然脸色大变。
王锡贵急了,连忙说道:“姓孟的,你这是挑拨离间!一万元你能把这台汽车的故障处理好?你清楚这台汽车的真实故障不?”
孟文天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低速时正常,一旦高速,发动机左边的六个汽缸就突然熄火,加油不但不能让汽车加速,反而掉速,是不?”当时在王锡贵的改装厂他就仔细询问了相关故障情况,现在说起来自然很容易。他讥讽地说道,“哼,就这种小故障,如果是由我来修,几分钟就能修好,哪会拖几天?你们说说,你们耽误了舒少多少事?”
王锡贵大怒,可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好:“你……你……你胡说八道!”
高级技师马申鸿显然也看不惯孟文天的自吹自擂:小子,刚才你表现的技术确实是高,但你也不能这么吹捧自己而贬低别人吧?他忍住内心的愤懑,压低道:“孟工,那你说说这故障的原因,可以不?”
到底是有素质的人,心里有气但问的话还是很平和。不过,声音虽低,但话语里的愤怒谁都能感受到。
孟文天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对王锡贵道:“王老板,对于这个故障,你们解决问题的思路是什么?
王锡贵显然不会给孟文天任何技术上的提示,冷笑道:“年轻人,你还是诚实一点,别拿这种没水平的话套我们的技术,你不会修就承认不会修。……,我只告诉你,跑车有这种故障的很罕见,一般技师根本没见过,根本不知道从何修起,更别说你这个小小的高中生了。就算是查看故障,没有上万的酬金,人家高级技师根本不会出手。”
孟文天没有从王锡贵那里得到答案,他也不生气,转头对马申鸿说道:“这个故障我初步判断是因为汽缸里的空气真实流量与喷油嘴喷出的实际油量完全不匹配,因为空气流量计测量错误,错误地认为流入的空气很多,使喷油嘴喷出太多的油,结果导致火花塞因为油量过多而‘淹死’。……,您说呢?”
现在的高级发动机都采取微电脑控制喷油:首先是进气口处的进气压力传感器实时测量进气道的有关数据传到电脑里;电脑将传感器传来的空气数据代入设定的程序进行计算,计算出喷油量之后向喷油嘴发出发出命令;接到命令的喷油嘴就此喷出相应的油量。
如果传感器出现错误,或者数据传输的过程数据发生紊乱,喷油嘴喷出的油量就会发生错误,导致发动机不正常工作。
马申鸿有知识,有素养,虽然不忿孟文天,但他还是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有这个可能,但也并非一定是这个原因。……,况且你说出的这个原因太笼统了,空气流量与喷油量匹配错误的原因很多很多,你能找到具体原因吗?”
虽然马申鸿对孟文天的话不以为然,而且还充满了否定,但旁边的人听了都是一愣。
郭秋兰也莫名地对孟文天更加有了一点信心:难道这小混蛋还真有修车的本事?
孟文天笑了笑,扯了马申鸿一下,指着发动机右边那个空气流量计说道:“你看到那里没?下面的导线。……,对,就是那几根干干净净的导线。”
马申鸿睁大眼睛看了好一会,狐疑地问道:“那里没有问题啊。……,难道是因为导线清洗的太干净?不可能吧……”
“当然不是。”孟文天指着紧挨空气流量计、捆扎在导线上的金属片,问道:“你看到绑扎那几根导线的金属箍了吗?应该是这车出厂之后车主自己为了加固而绑上去的。”
马申鸿吃惊地说道:“金属箍?你怀疑它有毛刺扎进绝缘皮里面刺到了导线,从而导致信号紊乱?……,没有!这几个线箍上根本没有毛刺,我也检查了导线,没事。”
孟文天笑着说道:“我也没说它们有毛刺啊,我只是说它们离空气流量计的电路部分太近。我猜测流量计的信号就是因为它们而出现紊乱的。”
马申鸿更加不信了,说道:“绝缘皮没有被毛刺刺穿那就意味着里面的导线就没有与外界相连,导线与外界还是绝缘的,怎么可能造成信号紊乱?”
孟文天轻松道:“发报。”
马申鸿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题:“发报?什么发报?”
面对马申鸿茫然的神情,孟文天微笑道:“这是我暂时的猜测。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等某些人走开了,我再向你好好解释。呵呵,我可不想被旁边的人偷师呢。”
正在认真倾听且一头雾水的王锡贵一听,怒道:“哼,老子会稀罕偷你的师,学你的狗屁技术?……,哼,你这不过是故着神秘而已。好好的导线,你说问题出在那里,骗鬼吧。”
第011章 打赌()
孟文天笑了笑,也不管王锡贵的讥笑和马申鸿的深思,而是转头对车主舒毅道:“舒少,我之所以跟着王老板他们给你报价五万元的维修费,不是我跟他们一样不厚道,而是因为我们这边一下多了不少维修工作。你是聪明人,你一看就明白,除了他们应该有的拆卸检查,我们还增加了活塞体的复位安装,增加了发动机正时链条的重新装配。”
这厮说王锡贵他们不厚道,实际上最不厚道的才是他,时时都没有忘记给王锡贵他们挖坑、栽刺,这不,他又提醒舒毅了,说道:“这些工作本来没有,可因为南岭汽车改装厂的技师无缘无故地拆卸了它们,又不能准确地安装回去,我们这不就增加了新的工作量吗?而且还导致了新的故障产生。……,也就是说,舒少,他们不修还好,他们越修后面接手的人工作量越大,麻烦越多,维修费自然就增加了。”
这厮唯恐舒毅心里郁闷得不够,还大声叹了一口气,说道:“嗨,舒少你也真是,如果第一次就交到我们手里,只要一万元就能把它修得妥妥的。而且当天你就能开着它回家,那会多交了几万元还惹来一肚子气?”
舒毅的脸色还阴晴未定,不知道孟文天是在信口雌黄还是确有其事,旁边的王锡贵就气得跳了起来:“王巴羔子,你嘴里积点德好不好?我们虽然没有修好车,但我们也努力了。……,发动机的正时链条我们确实动了,但我们已经完好地将它复原,你怎么能瞎说我们修出了故障?”
不但王锡贵、马申鸿等人气愤,就是郭秋兰也觉得孟文天的话太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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