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老大难问题,或许真的只有女人才有法子解决……何义华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章秀青还指望着这个发笔小财,怎么肯说出来?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山人自有妙计!何总先别着急,一星期过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何义华倒是不怕章秀青敷衍他,就怕她的法子没有用,想了想,拿起笔在草稿合同下方添了一条附加条款。
等到他写完,章秀青拿过来一看,只见空白处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钢笔字:月初发货一万米,剩下的一万米,办法见效后发出!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那!都说无商不奸,这话果然不假……短短二十个字,章秀青看了二十遍,都能倒背如流了,又想了二十分钟,这才提笔修改。
在一般人的概念中,每个月的一号到十号是月初,十一号到二十号是月中,二十一号到月底是月末,合同上写月初发货,究竟是一号发货还是十号发货?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何义华要是来个十号发货,她还不得哭死?章秀青拿起笔,将第一句改为“八月二号发货一万米”。
中间一句倒是没问题。
最后一句问题大大的。谁都知道,时间永无止境,这个“见效后”究竟是见效之后一天、一个月、一年发货,还是猴年马月?要是何义华到时跟她玩文字游戏,那么这个交货日期就将遥遥无期。章秀青速度将其改成“见效后三天内发出”。
随后,她也添了一条附加条款:买方同意前三个月加价百分之二十,但是从第四个月起,卖方恢复原价。
今天是七月份最后一天,从下个月(八月)开始交货,那么第四个月就是十一月份,那时天气转冷,偶有几只蚊子出没,除非降价促销,否则很少有人愿意在这个时节买帐子,厂家生厂出来的帐子多半要屯到明年蚊子来临……何义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很快他就抓起笔,在第二句后面添了六个字:交货数量减半!
章秀青一看这还了得,赶紧拿起笔想要划去这六个字,何义华凉凉地说了一句:“你划吧!划掉了我再重写……”章秀青立刻扔掉笔,经过一番讨好卖乖,何义华总算同意将全年交货量提高到十八万米。
章秀青看着这个数字,眨了眨眼睛:“何总,十八万都难听啊!凑个整数怎么样?”
何义华很爽快地回答:“好啊,那就抹掉零头,十万米整吧!”
“啊?”章秀青顿时傻眼:“那还是算了吧。。。。。。”
何义华笑得像只老狐狸:“小丫头,还敢得寸进尺吗?”
章秀青摇了摇头,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声“奸商……”随后用幽怨的眼神控诉何义华的忘恩负义;何义华又好气又好笑,用力叩了叩桌子,提醒章秀青别挟恩图报……两人对视了三秒钟,章秀青很没有骨气地移开了视线。
据说人一生下来就好色,何义华问章秀青想要订购什么颜色的布料。
章秀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蓝色,在她的记忆里,八十年代蓝色蚊帐一统天下,无予争锋……而且,由于国人对白色比较敏感,也比较忌讳,市面上基本上见不到白色蚊帐。
接下来是布料的幅宽,何义华知道章秀青头一回做生意,便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她提了几点建议,章秀青很高兴地采纳了。
主要条款拟定好后,剩下来的细节问题无伤大雅,不一会就敲定了。两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何义华将小刘叫了进来,让她去拟正式合同。在等待的空隙,章秀青询问他爷爷的病情,何义华回答说是有惊无险,随后章秀青老着脸皮,请何义华帮忙提供了一些做蚊帐的厂家信息。
签完合约后,章秀青拿着自己那一份告辞,何义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抽了一支烟,这才想了起来,连忙将小刘叫进来:“小章怎么知道上午有名女工头发卷进纺织机里,你告诉她的?”
小刘心里猛的一跳,慌忙解释:“中午十二点钟多的时候,小章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说你去医院了,车间出了点事情,有两个女工受了伤,具体情况我没有告诉她,真的……”小姑娘急得眼圈都红了,将中午两人的对话一字不错地复述了一遍:“何总,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
何义华也算是阅人无数了,看得出小刘说得是真话,便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让她出去打听,看究竟是谁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章秀青。
半个小时后,小刘走进来汇报:“刘总,小章今天就到过四个地方,副总经理室、会议室、食堂和车间门口,我问了许多人,只有谢主任跟她讲过几句话,当时她想进车间,谢主任让她看墙上的警示牌,然后小章就走了。谢主任并没有提到女工受伤的事情,整个车间的人都能证明……”
“难道她长了顺风耳,能听到百米以外的对话?”何义华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随口胡说,心里却很好奇,想不通章秀青是怎么知道的。这水平,简直堪比女特务。
一走出锦安纺织品有限公司的大门,章林根立刻用那种“我家孩子真聪明,阿爸以你为荣”的眼神看向章秀青,而马滔则向她竖起大拇指:“你是我第二个佩服的人!”
这话岂非是说她不如那个可恶的家伙?章秀青立刻将头扭向一边,理都不理马滔。
马滔只觉莫名其妙,心想我没有说错话吧,怎么又生气了?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我这个粗人实在是摸不透……姓邵的,快来告诉兄弟,你确定要跟这个女人过一辈子,不考虑换人?
三人坐公交车回旅馆,一下车,马滔就冲向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邵寒报喜。等到他挂掉电话,立刻跑来找章秀青,态度特诚恳:“我错了,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女人!”
虽然意思一样,但这句明显比刚才那句好听,章秀青也就很大方地原谅了他。
马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高高兴兴地和章秀青说起话来:“……这么大一笔订单,没想到还真的被你谈成了,难怪邵寒敢在这个节骨眼回j县,他说你是天生做生意的料,我觉得很有道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公司发生工伤事故的?还有,那些女工不爱戴帽子,你有什么办法让她们听话?”
章秀青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些都是女人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随即转移话题:“后天就要提货了,你有这个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如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去找那些代工的厂家,怎么和他们谈?我们毕竟不是上海人,在这里多浪费一天时间,就要浪费好多钱……”
马滔两手一摊:“你决定吧,邵寒让我听你的。”
邵寒让你听我的,你就听我的,那要是邵寒让你跳楼,你跳不跳楼?看着对方一脸“我很乖,你表扬我吧!”的表情,章秀青很想一脚踹他屁股上——你特么还是不是个男人?能不能有点出息?
次日凌晨五点,三个人全都起了床,马滔匆匆刷好牙、洗好脸,顾不得吃早饭,跑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大约十多分钟后,跑到小吃店找章秀青,满头满脸的大汗:“我刚打电话给邵寒,你猜他告诉我什么?”
章秀青心里一个咯噔,抬起头打量他的脸色,片刻后,放下心来,咬了一口油条,慢吞吞地问道:“他告诉你什么了?”
“哎,你怎么也想不到,昨晚江南水乡着火了,要不是邵寒发现得及时,迅速组织厨师和服务员灭火,差点烧光……好在你上次提议他们做消防演习,这回派上大用场了……章秀青,我把邵寒当兄弟,以后,我也拿你当自家人,你要是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尽管来找你,我罩着你!”
就你这智商,还想罩我?章秀青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地问道:“烧了几间屋?损失大不大?”
“不幸中的万幸,只烧坏了一间屋子。纵火的人也逮住了,你猜这幕后指使者是谁?”
“我又不是福尔摩斯,哪里猜得到?”
“我告诉你,你保证会吓一跳,这个幕后指使者不是别人,正是邵寒同父异母的弟弟邵霆……瞧瞧,傻眼了吧?邵寒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个表情,呵呵……”
章秀青不由得想起了邵寒曾经告诉给她听的话:“邵寒与狗,不得入内……阿哥,外面的人都在传江南水乡是你和马滔合开的,五千块钱对你这个大老板来说不算多吧……”
邵霆一门心思想要算计邵寒的钱财,结果钱没到手,反被打断了鼻梁骨,心里想必将邵寒恨之入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之前将海蜇调包的事情说不定也是他指使的。他和邵寒都是一个爹生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第57章 吃了火药()
吃完早饭,章秀青拿着地图思考开了。她的阿爸不擅言词,让他去跟人谈生意,搞不好会跟人家大眼瞪小眼。马滔的智商这么低,上海却这么大,搞不好就会迷路了回不来,她还要去登寻人启示。
要是邵寒那个家伙现在在上海就好了,他们可以兵分两路,节省时间,如今却要到处赶场子,真是不提也罢!
何义华一共介绍了八家蚊帐加工厂,章秀青仔细看了他们的资料,然后按照接单可能性作了个排序。排在第一的是一家叫做鸿星家纺的公司,厂址位于金山区,有五十台缝纫机,五台绗缝机,这在当时规模算是蛮大的了。
一行三人坐了好长时间的公交车赶到那里,结果这家厂刚接了一个大订单,章秀青如果非要找他们厂加工,至少要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们才有空闲。
到了那时,黄花菜都凉了……章秀青只得遗憾地告辞,带着父亲和马滔赶往下一家。
三人站在站台上等公交车,马滔眼尖,发现斜对面有家鸿程家纺公司,立刻激动地叫了起来:“章秀青,快来看,那边有家家纺公司,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章秀青点了点头,三人立刻冲到马路对面,向那家家纺公司走去,哪里知道对方生意太好,看不上他们这点小生意,连大门都不让他们进,章秀青没办法,只得打出何义华的招牌,这一回倒是让他们进去了。
一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将她们带进会议室,三人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来一名年龄大约五十多岁、脸盘很大、腰上好像挂了个超大救生圈的大妈。
她一进来,章秀青三人立刻站了起来。小姑娘帮他们做了介绍:“这是陈阿姨,我们厂长的家子婆……”
三人原本以为这家看上去很*的公司会派一个小八赖子出来跟他们洽谈,没想到厂长家子婆会亲自出面,颇有些受宠若惊。章秀青很有礼貌地冲她点头微笑:“陈阿姨你好!”
小姑娘指着他们三人依次介绍:“这是小章……这是小章的阿爸……这是小马,他们是锦安纺织品有限公司何总的朋友。”
陈阿姨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眉头皱得能夹得死苍蝇,她将章秀青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过了好一会,才迈开粗壮的大腿,走到会议桌的另一端坐下,并用手势示意章氏父女和马滔坐她对面,接着像审问犯人似的,一定要章秀青交待她跟何义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问话时,表情特凶悍,态度也特恶劣,就差来一句“坦白从宽、拒抗从严!”
章林根和马滔全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章秀青连忙示意两人稍安勿燥。何义华外公中风的事情自然是略过不提,她说道:“我跟何总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前天偶然遇到,聊天时知道他现在是锦安纺织品有限公司的副总,我便去了他的公司,找他帮忙买了一批蚊帐布……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现在的蚊帐布有多难买,陈经理做一行的,哪会不知道?见章秀青说得这般轻描淡写,脸色越发得难看,口出恶语:“你给阿拉老实交待,他为什么要帮你忙?你是不是被他白相过?”
众所周知,上海话里的“白相”就是玩的意思,上海人说“到哪里去玩?”,一般都是说“到哪里去白相?”但它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玩弄。
或许其他地方的人听不懂,但是作为邻居的苏南人一听就懂了,章林根立刻就站了起来,怒目圆睁:“不许你胡说八道!”
而马滔则是气呼呼地握紧了拳头,若非陈阿姨是个女的,且岁数看上去也不轻了,他早就一拳头打上去了。
章秀青正想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啪”的一声,陈阿姨用力一拍桌子:“你们以为你们是谁?敢对阿拉动手?睡扁你们的头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别以为你们人多,阿拉就怕你们,有种你们再强横下去,最好再将小何叫过来,让他看看你们几个的嘴脸……一帮瘪三!”
章秀青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她还没有练成唾面自干的本事,这般平白无故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还击今晚绝对睡不着觉:“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正碰上陈阿姨吃了火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陈阿姨您继续拍桌子,拍坏了买新的,要不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另外,我再祝您心宽体胖、膘肥体壮、腿粗如柱、腰缠万贯……”
体重高达一百八十斤、身高还不到一米六的陈阿姨平生最恨别人在她面前说“胖”这种字眼,这四个成语全都击中了她的气门,气得险些晕倒。
这成语运用的真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不愧是高材生啊!马滔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就连章林根也觉得特别解恨。
三人走出会议室,陈阿姨回过神来,一边狂拍桌子,一边破口大骂:“狐狸精、小娼妇、贱/骚/逼……阿拉咒你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水呛死、睡觉被流氓玩死……”
章林根和马滔气得脸都黑了,两人正想返回去教训那个胖厂长,被章秀青眼捷手快拉住:“男人跟女人吵架,纵然吵赢也没面子!别理她,我们走吧,就当是出门没看黄历,被疯狗咬了一口好了!”
陈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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