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林脸色一僵,他家里有多少存款他当然清楚,别说二十万,两万都没有。他原本只是要诱惑章秀青上钩,随便说说而已,根本没想过兑现,甚至还想好了,韩信尚且受过胯下之辱,他受这点屈辱算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他要这对奸/夫/淫/妇向自己跪地求饶。
邵寒并没有忽略沈安林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恨意,正想提醒章秀青“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道理,章秀青却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假如有一个人在年少时欺骗了一个女孩子的感情,哄得她跟他结了婚,还为他生了个女儿,可是婚后没多久,他就嫌弃他的妻子出身农村,开始移情别恋,还和别的女人上了床。他的母亲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个儿媳妇,借口她的肚子不争气,将她净身出户,男人对此视而不见,很快就跟别的女人结了婚,婚后他们想再生个小孩,可是由于前妻身无分文,法院将孩子判给父亲抚养,为了讨新儿媳妇的欢心,男子的母亲将刚满三岁的小女孩送到乡下一个远房亲戚家里抚养,等到那女人知道消息,赶到那个远房亲戚那里,才知道她的女儿……”
这是章秀青心底最深的痛,也是她前世离开家乡后再也没有回来的原因之一,更是她重生之后从不敢碰触的伤疤,此刻提及,依旧哽咽难言:“已经在一个星期前死了,死于肺炎……原本及早就医的话,是不会死的,可是那个远房亲戚说她没有钱,孩子的奶奶说会送钱给她,结果等到今天也没有送钱过来……女人当场就崩溃了,她赶回镇上准备找男人算帐,结果却被男人打了一顿,还让她快滚,说他的新妻子已经怀孕了,他马上就要做阿爸了……”
章秀青知道邵寒非常聪明,因此有关重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敢提,略过离开家乡去外地打工那一段,直接抛问题:“六十年风水轮流转,谁也没想到,有一天那个男人会落到女人的手里。假如你跟那女人是朋友,你会建议她,是一刀捅了那个男人,让他痛痛快快地死去,然后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名,还是送他去坐牢,让他前途尽毁,即便还活在世上,也是一辈子生不如死?”
这是别人的故事,还是章秀青自己的故事?邵寒心里不由得起了疑心,可是随即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章秀青今年只有十八岁,沈安林也只有十九岁,跟故事里的主角明显不相符。
可是章秀青哭得这么伤心,若非亲身经历,又怎么会感同身受,以至潸然泪下?邵寒将疑惑放在心底,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了一下章秀青,随后伸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沉声说道:“这样的人渣死有余辜,但是不值得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报仇。如果我是那女人的朋友,我会建议她,送这个人渣去坐牢,让他在牢里过一辈子。”
第39章 我是存稿()
章秀青点了点头,心里却明白,像沈安林这种情况,坐牢是肯定的,坐一辈子却未必,只要不死在牢里,将来总有一天会放出来,到时候他要是跟她死磕,再来找她的麻烦怎么办?
重生之后,她就对天发誓,这辈子见到沈安林就绕路走,为了这个誓言,她连镇上都不去,宁愿绕远路去县城,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逃不开那段孽缘,既然如此,她何必再逃?
章秀青自问,前后两世,她都没做什么亏心事,对得起天地良心,而这个渣男前世负心薄幸,今生*熏心,哪配自己给他绕路?应该他见到自己就绕路才对!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管是未雨绸缪也好,还是亡羊补牢也罢,章秀青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防一手,以免将来这个人渣又从哪个犄角疙瘩里蹦出来,扰乱自己平静的生活。
她在前世曾经看过一本著名的武侠小说,里面有这样一段情节:韦小宝设计让郑克塽写下高达三百万两的借条,然后等到对方投降归顺后,拿出借条,让人上门逼债,最后将那位风度翩翩的郑二公子逼得满头白发、未老先衰……
章秀青觉得,这种对付仇敌的办法倒是可以拿来借鉴一下,打定主意,脸上便作出一副心动的模样,放下扁担,迟疑着说道:“你说的是真的?我要是饶你一命,你真的会给我二十万?没骗我?”
邵寒不由得一愣,可是随即他就明白了章秀青的意图,当下默不作声地作起了壁上观。
沈安林一看有门,立刻趁热打铁地说道:“千真万确,我要是说话不算话,罚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秀青,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人人品如何,相信你心里肯定有数,我是绝不会不认帐的!”
“你的人品如何,我心里确实有数……”章秀青磨了磨牙齿,强行把“负数”这两个字咽回到肚子里,继续说道:“我也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怕时间长了,我记性不好,记不住,除非你给我写欠条。这么大的金额,我想你一时之间也付不出,这样好了,你给我分成二十份,每份欠一万,再按上指印……然后再给我写份悔过书,除了要有今天这事的详细经过,还要保证永不再犯。”
沈安林在心里大骂“贱人,去死……”脸上却是一副“不好意思、我无能为力”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的右胳膊不能动了,没法写字,要不然等我肩膀上的伤养好了再给你补写好吗?”
章秀青对着他微微一笑,沈安林还以为糊弄过去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章秀青走出屋子,先去院子里将小白狗抱在手里,接着走进灶屋,拿了一把菜刀过来,让邵寒按住他的左手,毫不犹豫地在他的小姆指上开了个口子,然后将刀搁在他的脖子里……
手指上的鲜血汩汩地往外流,脖子里冷气森森,沈安林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糠筛:“你、你们要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我死了,你们也会陪我一起死……”
“谁要陪你一起死?少自作多情了!”章秀青讥笑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愿不愿意写欠条?要是不愿意,我就把你这只能写会画的左手给废了!”
沈安林这才想起,自己曾经在这个贱人面前吹嘘过他左手写出来的字不比右手差多少,还向她邀功,说这完全是给她写情书练出来的,顿时哑口无言。可是等到章秀青将纸和笔摆在他面前,他又想到了幺蛾子:“这个要怎么写?我脑子现在一团浆糊,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章秀青呵呵冷笑:“三千字的情书都难不倒你,区区几百字的欠条和悔过书还能难倒你?”
邵寒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完成,超过一分钟,我就剁你一根手指,超过两分钟,剁两根,以此类推……你看着办吧!”
沈安林在邵寒手里吃足了苦头,再不敢迟疑,左手拿起笔,赤膊趴在地上,奋笔疾书起来。
邵寒从章秀青手里接过小白狗,仔细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找一块木板,再找一根布带子……”
章秀青听出了未尽之意,伸手摸了摸小白狗的头,含泪去找木板和带子。当正两人忙着给小白狗包扎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以及章晓锋的叫喊声:“阿姐,开开门……”
章秀青迟疑了一下,邵寒道:“这小狗认主人,还是你给它绑吧,我去开门!”
章秀青感激地点了点头。
邵寒走到院子里,并没有直接取下门梢,而是站在门边听了听动静,确定外面只有章晓锋一个人后,这才将院子门打开。
章晓锋惊疑不定地看着邵寒,不明白怎么会是他给自己开的门。邵寒也不解释,将人放进来后,又将门给关上了。
先前还非常整洁的院子里此刻满地狼籍,章晓锋心里的不安扩大,一边疾步往里面走,一边焦急地大喊:“阿姐、阿姐……”
“我在房间里……”章秀青给了沈安林一个警告的眼神后,应了一声后,说道:“你把空碗放灶屋里,然后去大块头家,看看他们今天捉到多少黄蟮,再去红妹家,看看她们捡到多少田螺,傍晚再回来告诉我。”随即又用痛心的语气说道:“小白的后腿被人打折了,我在给它包扎……”
“阿姐,你来给你帮忙!”章晓锋心里稍定,正想伸手推门,章秀青已经将门打开,并抱着小白站在门口,挡住他的视线,不让他看到趴在地上的沈安林:“不用,我已经绑好了……外面太阳大,你注意点,尽量往树荫底下走。”
章晓锋虽然有些疑惑阿姐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冒着大太阳跑一敞,但也没有反驳,听话地将空碗放在碗橱里,然后被邵寒送出家门。
邵寒将门关上后,重新回到章秀青身边,两人都无心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沈安林写字的沙沙声以及小白狗呼痛的“呜呜”声。
又过了十来分钟,沈安林终于在规定的时候内将二十张欠条以及一份悔过书写好,并且还按照章秀青的要求,在签名的地方盖了血指印。章秀青一张张检查过没有问题后,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事已至此,沈安林也别无想法,只求尽早脱身,问道:“我可以走了吧?”
章秀青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别急,有人会带你走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安林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你怎么意思?”
邵寒反问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走吗?”
“我能走!”沈安林想要逞强,奈何两条腿又痛又麻,脚踝好像断了似的,站都站不起来。
邵寒作出不耐烦的样子道:“我去镇上给你叫人。”
沈安林只当邵寒良心发现,喜出望外地说了家里的住址以及父母的名字,此刻没有生命危险,他又想到了脸面问题,那些狐朋狗友的名字一个都没有提,然后想到自己衣不蔽体,一脸羞涩地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下衬衫?”
邵寒觉得此刻的沈安林和二货马滔有得一拼,智商低得不忍直视,二话不说,抓起他的衬衣,用两只衣袖将沈安林的两只脚绑了起来。
沈安林骇了一大跳,挣扎道:“喂、喂,你干什么……唔、唔……”却是邵寒嫌他话多,随手捞起一块抹布,塞在了他的嘴里。
沈安林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伸手想要去扯,左手臂刚一动,就被邵寒抓住反手一扭,只得“喀嚓”一声,手臂脱臼了。
沈安林两眼往上一翻,立刻就晕了过去。
邵寒就才放心地出门。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带着四个派出所的民警来到章家,立刻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互相打听出了什么事。
章秀青早就掐着时间点候在门边,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立刻将门打开。
邵寒和民警鱼贯而入,他在路上已经向民警汇报了案情,因此四名民警一看到她,全都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回。
一名表情比较严肃的民警询问章秀青事发的详细经过,旁边一人负责记录。另外两人察看打斗现场,随后跟随邵寒进了西边的小房间。
沈安林还躺在地上晕迷不醒,邵寒拎了一桶井水将他泼醒。
沈安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邵寒立刻问道:“我爸妈过来了吗?”
邵寒理都不理他。
沈安林又问了一遍,两名民警很是威严地咳了一声,然后一左一右蹲在他面前。
看到两人身上的制服,看到两人的长相,沈安林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邵寒,我让你把我爸妈叫来,谁让你把他们叫来的?”
邵寒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我不应该把他们叫来?”
沈安林顿时傻眼,两名民警全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第40章 祖传宝贝()
在沈安林的印象里,章秀青是个性格腼腆、思想单纯的乡下女孩,很好哄骗,也很好拿捏,如今变得这样牙尖嘴利、翻脸无情,已经很让他意外了,心里还感叹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乡下女人果然比城里女人野蛮,十足一只雌老虎……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章秀青会选择报警,这样做岂不是两败俱伤?
沈安林根据自己总结出来的黄金法则,女人是最要面子的生物,一旦遇到这种事,全都会咬碎牙齿和血吞,就连父母都不告诉,一旦死守的秘密泄漏出去,马上一根绳子吊死,最多在临死前喊一句:“某某某,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自古流言蛮语最伤人,有些事情传来传去,传到后来会变得面目全非,以后她除非嫁到外地,否
则被婆家知道,不管她清不清白,这辈子都休想抬起头来,即便生下孩子,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乡下人嘴巴毒,骂起人来不要命,说不定还会被骂“小野种”……这些她到底有没有想过?
这个该死的贱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将他弄进监狱对她有什么好处?早知道她这么阴险毒辣,刚才就不该给她写欠条和悔过书……都怪自己大意,中了她的美人计,这下可要被她害死了!只要进了监狱,这辈子的前途算是完了,搞不好连小命都要丢掉!
要知道,自从83年开始全国严打,各级人民法院全都依据双从原则,即依法从重从快判处。他意图侵犯章秀青,人证物证俱全,坐牢是铁定的,运气不好的话,有可能会被判死刑,那么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沈安林白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晚上章林根回到家里,一眼就看到了章秀青红肿的脸颊,立刻脸色大变:“秀青,告诉阿爸,是谁打的你?”随即看向沈荷英,眼里充满了不满与谴责。
沈荷英立刻跳了起来:“章林根,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你以为是我打的?秀青是我亲生的女儿,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我就算要打她,也不可能打她的脸,你怎么能把我想得这么坏……”
章秀青生怕父母为了她的事吵起来,便用双手托着下巴,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阿爸、妈妈,今天家里进贼骨头了,好在邵寒有事过来找我,听到动静,将贼给擒住了,然后他还帮忙报警,派出所的民警到我们家把贼给抓走了。”
淫贼也是贼,章秀青不想最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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