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坐在会议室里认真商讨、提着自己意见的钟忱溪却又刷新了她们的认知。
不是; 说好的佛系人生呢?
说好的养老呢?
现在这个咄咄逼人,把总监怼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音乐少女是谁?
四天内,先是完全推翻了公司此前的企划A、B、C、D,又全盘否决备选E、F、G,新提出的H与I也觉得太过敷衍,现在是计划O,这中间的其它几项都由钟忱溪自己提出,然后自己否定。
总监仰天长叹一声,自己也感觉精疲力尽,“先休息一会吧,吃过午餐再继续。”
几个人慢慢收拾东西,钟忱溪看起来有点累,收拾动作很慢,落在了众人之后。总监与其余工作人员们都先走了,她的三位团员们收拾好文件后在等她。
钟忱溪慢吞吞看她们三个一眼,四人一起出去往公司专属休息室走,走路也是慢吞吞的。
直到回到休息室关上门只有她们四个后,钟忱溪才把手中文件随意甩在桌上,人又往前走几步,看着与沙发距离差不多时,整个人都往前一扑,干净利落地把自己丢进长沙发中。
“累死我了。”
“你有什么好累的,你个挑剔鬼。”剩下最舒服的两张单人沙发都被肖梦舒和周台逸抢先占走,张雅徵不是很想坐硬邦邦的椅子,这时候整个人都精疲力竭,从内心中延伸出来的渴望就是能舒舒服服把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中。
她走过来,手上拿的文件顺势轻轻地拍一下钟忱溪伸展了的腿,“起开,腾点地方给我。”
钟忱溪蹬掉鞋,把两双腿蜷起来后缩,勉强给张雅徵腾出一块可以坐下的位置。
“我挑剔还不是为了能做出更好的作品来,到时候受益的又不止是我,还有你们好不好。还说我挑剔,真是比窦娥还冤。”钟忱溪哼哼唧唧地说。
张雅徵往后靠,把脊背与头都倒在沙发背上,舒服地叹了一声,接着才小幅度地偏头看钟忱溪:“我看你这不是挑剔,你这是洁癖吧。”
“不是我说,你这几天可是足足否定掉了大家合起来的……”肖梦舒停下话,默默数了数。
周台逸顺口接上:“……十五项内容。”
肖梦舒:“也难怪总监和高层们要抓狂。”
周台逸:“天天加班谁不抓狂。”
这三个人吐槽一个接一个,钟忱溪瞬间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但的确是因为达不到我的期望值,我又不是故意要加班的。”
“你只是起点比我们高了太多,就好像是站在山顶上俯身看还在山坡中往上爬的我们一样。”张雅徵转了半个身子认认真真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钟忱溪,“玩笑归玩笑,我们都没有要抱怨的意思,但你有没有想过,小溪你来自十年后,其实直到现在你也是在用十年后的上帝视角来看待这张专辑?”
钟忱溪怔了一下,那一头的肖梦舒也收掉调侃的笑意说:“但有时候上帝视角并不是一件好事,为了达到曾经发生过的事,甚至按照你的个性,预期值肯定会继续往上加,会很累的,小溪你给了你自己太多压力。”
张雅徵就势拉起钟忱溪搭在身体上的手,对方的手有点凉,入手之后冰地张雅徵一个激灵,但她还是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小溪,不要总是一个人扛起所有事,就算是在你那个时间线上,你也还是我们中最小的吧。”
周台逸就坐在钟忱溪靠近头部的那张沙发上,这时候忽然起身从柜子里找出她们平时迫不得已要在公司休息时盖的毛毯,她走过来,示意张雅徵起身,不由分说地把毛毯盖在钟忱溪的身上。
“你很累了,睡一会儿吧,时间到了我会叫你的。”
钟忱溪这几天一直都在忙专辑的事,不光是在公司里,晚上回到家后也都熬得很晚,有时候周台逸半夜还看见钟忱溪房间中的灯亮着,她以为对方是忘了关灯,但转念一想,忘了关灯肯定也只是台灯。
后来的几天里她特意注意着,钟忱溪连续几天都是快要凌晨四五点才睡,早上八点多就又要起床赶往公司。虽然在吃食上完全没有亏待自己,营养也跟得上,但这么熬总归不是问题。
钟忱溪没有多说话的机会,“嚣张”二人你一眼我一语把她分析地透彻,本来提前准备了的“为什么不照搬她记忆中那张专辑”的问题也胎死腹中,那句“预期值肯定会继续往上加”就把她打回原型。
她的确有想过要不要顺应记忆,在那条对她而言曾经发生过的、对其他人而言是未来的时间线内所发的专辑与备选F完完全全重叠,如果她再识时务一点,那么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造出那张在她记忆中虽然少了她有点影响销量,但却在整体唱片业环境中也贯彻了一惯的大卖趋势。
可惜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钟忱溪永远都不可能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也许当初钟家为她取名叫做钟隽洁,或许还会留得一丝后路。
第48章 第 48 章()
于是众人众志成城合力搬砖终于打起了新专辑这座“城”的地基; 概念确认之后; 接下来的就可以按照以往的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钟忱溪仔仔细细把刚确认好后打印成白纸黑字的文件看了一圈,挑剔如她也终于勉勉强强点头。当然她的这种故作耍大牌放在熟悉的公司同事眼中; 就是表面冷淡实则颇为满意并逐渐演变为欣喜若狂的傲娇。
概念确认之后的第一件要事就是选歌定歌; 公司每年都会收到上千首歌曲demo; 也会有艺人本人向熟悉的创作人们邀歌; 但一张专辑只收录十首歌上下; 因此在概念专辑内如何选歌也是一件技术活。
今年的概念一确定之后,裴济就立马想到从前收到的曲子中有几首合适的,虽然不能作前三波主打,不过放在后面是可以的。
又想到还没有填词; 于是就试探性问:“台逸要不要试一试填词?”
周台逸不明白为什么忽然cue到自己:“我不是在上张专辑就试过了?”
“就是因为反响不错——”裴济把视线转到坐在周台逸身边的张雅徵和肖梦舒:“还有你们两个; 我这里也有合适的曲,要不要试一下?”
并不是第一次填词; 再加上也都不是歌坛新人,自己的专辑当然要自己亲自来制作才更能表达出想表达的意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张雅徵一口答应。
倒是周台逸还在犹豫:“我可能得听到曲子后才能决定。”
虽然以前有被培训过创作相关,但她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还是浸入式体验更能与听众看客达到感情共鸣; 有些曲子虽然很好,可她因为各种原因体会不到,贸然填词反倒破坏了和谐性。
裴济知道她的意思,也早有准备:“这个不急; 接下来会把demo都发给你们,你们可以慢慢考虑。”
三个人便应下来。解决了这三个,裴济又把目光转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安静听他们说话的钟忱溪:“至于小溪——”
钟忱溪点头,“可以啊。”
裴济好笑地问:“我都还没说话,你可以什么?”
“填词,我可以试试啊。”钟忱溪说的理所当然。
本来就是这样,裴济都问了前三个,轮到她时当然也会顺便问问,何况钟忱溪在续约时就明确表达过自己想要自己写歌。虽然比起她的作曲能力来说,在填词方面确实弱了点,不过钟忱溪自诩自己多活了十年,能力当然也就多被训练了十年,所以哪怕是对她来说再不济的填词能力,放在现在也能入得了裴大金曲制作人的法眼。
裴济反问:“谁跟你说要你填词了?”
“诶?”放在当下这个制作专辑的场景,不填词是要做什么?钟忱溪忽然警觉起来:“我告诉你啊,我没演技我不演mv!”
肖梦舒:“噗嗤。”
周台逸偏头轻声问身边的“嚣张”二人:“她是故意的吧?”
张雅徵:“哈哈哈哈。”
裴济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他是好上司,对待下属一定要温柔。
钟忱溪:“不演mv不单飞不当制作人,我是来养老的。”
裴济:“来来来,音乐总监你来当?”
张雅徵拍一下钟忱溪:“别闹他了,正经点。”
钟忱溪转过头,在裴济看不见的角度内比口型:我有点紧张。
张雅徵:???
肖梦舒一脸懵:不是,你在紧张什么?你还是新人吗?
这一张专辑在钟忱溪的记忆中是她单飞后,属于组合的第一张专辑,当年成绩不菲,现在却忽然又多出一个钟忱溪来,她紧张的是有了自己参与演唱后,专辑的走向就与她记忆中有所不同,现在裴济的意思又是在邀请她参与制作。
双重未知,她在恐惶成绩。
张雅徵看懂了,她撞一下肖梦舒示意,于是后者便也懂了,两个人都收掉无声但却能让钟忱溪清晰接收到的吐槽。
只有周台逸一个人出声,她的声音大到足够让这个会议室中的所有人清楚地听到:“小溪会从这张专辑开始成为创作型吗。”
她盯着钟忱溪看,明明知道钟忱溪是在担心什么,但她还是公然点明了裴济被钟忱溪故意打诨扰乱的话。
钟忱溪一怔,没有立即有所反应。
裴济已经顺着周台逸的话继续他被打断的话:“小溪不是说想转型创作歌手吗,这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钟忱溪瞥眼过去瞪周台逸:“认真的?你俩串通好了?”
周台逸耸耸肩,没想到她浓眉大眼居然也叛变。
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最好,回家后钟忱溪简单收拾了文件后就打算回自己家一个人自闭,她写歌时大多数都习惯一个人待着,越安静越好。除了某些动感舞曲或是非常甜蜜的歌需要找个人多一些的地方,美名其曰要感受烟火气。
周台逸默默站在钟忱溪大敞着的房间门口看对方收拾,想开口想了好久,但都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钟忱溪转过身问:“怎么了?”
“专辑的事……”
“我只是说我有点紧张,因为那时候我并没有参与创作。”钟忱溪停下手头上的活,“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参与,两者并不冲突。”
她刻意模糊了概念,虽然“没有参与”的确是事实,但那时候是因为她单飞解约不在团体内,自然就不会参与创作。可在模糊掉客观条件,只留下“没有参与”后,在不知内情的人耳中,她话中所说的就是“那时候她在团体内,但却没有参与创作。”
虽然已经掉了马,甚至是这个马甲是她自己主动说出来的。但关于曾经的事情她还是不想再提起。
钟忱溪有点心虚,她掩饰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也是明白一点,所以才会推我一把的。”
周台逸松了口气,她生怕被误解。钟忱溪看见周台逸的微表情便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她脸上笑容的弧度又扩大了一些,添上满满的真诚,甚至太满还溢出了酒窝:“我知道你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无论是什么,我都相信你的。”
钟忱溪自从开始写歌后就完全在大家视野中消失,等几天后再出现便是直接拿着几份demo去公司,不光是曲,连词都写了一份。demo里录制了哼唱版,无词伴奏版,试录版……版本齐全到如果给她一个录音室,她就能直接把母带做出来。
等听完几份demo后,裴济连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怎么说,钟忱溪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一眼后,总感觉这种眼神像极了后来总想压榨她恨不得让她住在公司一条龙写歌的各大制作人们。
相比老谋深算的裴济,其余人就显得单纯多了。张雅徵直接指着其中一首名叫《曙光》的歌惊呼道:“这首歌也太棒了吧!济公我跟你说,我实名要求这一首一定要被收录!”
裴济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发现那也是他最喜欢的。但专辑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裴济也只能点一下头,想着要怎么才能尽量不改动歌词。
其实在他眼中,这一首歌的词曲完全没有改动的必要,甚至是可能连只改一个字,那也不是钟忱溪写这首歌时当下的心境了。
肖梦舒听完钟忱溪录的完整版后,两眼放光,仔细看还能看见眼眶中有一点泪迹:“小溪你简直是个宝藏女孩。”
钟忱溪把大家或惊讶或被感动的表情收录眼底,闻言得意地挑一下眉:“你现在才知道哦。”
于是张雅徵和肖梦舒在今日之后,便彻底知道钟忱溪自诩所谓“创作型歌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完全下届金曲奖预定选手。
在一片彩虹屁中,周台逸忽然问:“这是以前的歌吗?”
碍于有外人在场不方便说大白话,周台逸只好迂回一下,表面上是在问这首歌是不是钟忱溪以前的存货,实际上的“以前”却是在问是不是在她回来之前。
知道内情的其余两个都顿了顿,在裴济有点搞不清状况的眼神中纷纷看向钟忱溪。
钟忱溪摇摇头,答:“不是,除了这一首是是今年年初写的外,其余几首都是前几天在家写的。”
也就是说,全部都是钟忱溪在“以前”未发行过的歌。
钟忱溪顿一下,继续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而且,不是说需要一首记录自己当时最真实的状态的歌吗,我也不知道哪一首更合适,所以就把最近写过的跟专辑概念有关的歌都拿来了。”
钟忱溪说的随意,但在其余三个废了一番功夫才填好词,还被打回来重新修改的人面前,这简直就像是铂金段位随便打完白银局后,拍拍手上的灰轻飘飘总结道:“这有什么难的。”
而在裴济眼中,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山脉,钟忱溪坐在山顶上,两只腿耷拉下来晃啊晃,然后随意一指,对着他说:“随便拿吧。”
钟忱溪忽然打了个颤,终于有点后知后觉:她刚才好像太过嘚瑟了。
第49章 第 49 章()
钟忱溪发现自己的队友们最近有点不对劲,也不是不对劲; 就说有点神出鬼没。具体来说; 她们好像有一点儿在躲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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