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妗妩被挟持,在他的意料之外。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警察不愿轻易放过他们,叶妗妩这才知道,她曾经距离死亡这么近。
那些穷凶极恶的毒贩子,是毫无人性可言,尤其仇恨z国人,她落在他们的手里,该是死劫难逃。
但是,司元贞救了她。
司元贞道:“那些警察,并非不想营救你,而是那些人丧失人性,即便放弃对峙,也未必会轻易放过你,他们只能采取对峙拖延的政策,静待时机,待匪徒精神薄弱之际,一击击中。”
其实,他是不屑于警方为伍的。
但是,他知道叶妗妩从小接受教育,警察在她心中一直是光辉的形象,这才开口安慰了她几句。
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
只是,如果换作是他,他恐怕做不到警方这般的冷静。
叶妗妩点点头:“z越边境并不安全,越方仇视z国人,听说有一批激进份子,时常在这边制造暴力事件,z国人的生命在这里没有办法保障,我们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
也是为了救她,他孤身涉险,他们现在的处境,应该很糟糕吧!
是她,连累了他。
“没关系。”他说道,手指下意识的敲打着,摆放在身边的冲锋枪,满身的凶意几乎化为实质,却在瞬间隐匿无痕:“在这里没有人敢与我为敌,所以我们很安全,我已经联系了手下,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接应,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他说的十分笃定。
似邪似魅的脸上,是傲然的自信与凌人气势。
气势煊赫,无所畏惧。
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充满魅力的,但是此时叶妗妩却是五味杂陈:“谢谢!”
她从来没有放弃在内心深处,探究他,了解他,甚至是解剖他,对他的认知越深,她便越心惊。
因为她清楚的认识到,她所知道的,猜测的,探知的,仅仅只是这个人的冰山一角,全部的司元贞,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所以,她一边逃避着。
一边,又不可抑制的受他吸引,对他产生了好奇。
司元贞看着她,眼神带着强势逼人的锐利,宛如深渊地狱:“叶妗妩,你可知道当日在灵济大师的禅房里,你的那篇《地藏菩萨本愿经》为渡何人?”
知道她伤口疼,一时半会不可能睡下。
所以,他找着话题,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减少她的痛苦。
叶妗妩一愣:“你当时也在?”
第2093章 番外:此生之劫19()
那时,灵济法师让她诵一篇《地藏菩萨本愿经》,说是为渡该渡之人,当时她下意识的便想到了在山道上惊鸿一瞥,携带满身杀劫的男人。
所以,她的经是为他而念。
她却没有想到,当时他也是在场的。
“隔着一扇屏风,我就坐在里面,聆听你的佛法,并且为此而沉迷。”司元贞似是又想到了,当日的情形,他从怀里取出一只普通的灰胎瓷杯:“品尝了你未尽的禅茶,灵济老秃驴说,佛不能渡我,有人能渡。”
他手中那只灰胎的普通茶杯,是当日她与灵济大师煮茶论禅时用茶的茶杯,没有想到他一直带在身上。
叶妗妩眼中惊诧,复杂,幽深的情绪一一闪现。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佛缘。
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并不如何细腻精致的灰胎,却让他有些爱不释手:“叶妗妩,诚如灵济大师让你用佛经渡我,也正如你心中所想的那般,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心中没有善恶,没有信仰,身处地狱无间道,手握屠刀,染满鲜血,杀孽重重,是生活在地狱深渊里魔鬼。”
他看着她。
执着而热烈。
深沉而充满占有欲。
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里一般。
男人的低音炮,是令她无法抗拒诱惑,他字正圆腔,吐词清晰,每一个字,每一段话,都像一记记重锤,沉重的敲击在她的心田,令她无法忽视,无法逃避。
他们相识至今,不到十天。
但是,短短的时间,他们仿佛纠缠了一辈子那么长。
他对她的掠夺与占有,从来不加掩饰。
她对他的逃避与恐惧,深到骨髓深处。
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以强势逼人之势,侵入她的世界,不断的颠覆她的认知,一步一步向他展现了,她未知且恐惧的另一个世界。
如果她还有理智,那么最应该做的就是逃离。
但是,此时此刻,身受重伤,严重失血,疼痛麻木神智的瞬间,她已然失去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身上里束缚的,捆绑的情愫,占据着她的理智,侵蚀着她的灵魂。
她不可抑制的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探知欲:“你……究竟是……”走私犯,军火商,恐怖组织,犯罪份子,还是……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问,太过极端,反而给了他欺骗她的借口。
她不喜欢被欺骗。
但是,她可以接受被隐瞒。
司元贞知道她想问什么,手指爱怜的抚摸着她有些残破的唇瓣:“我的世界,没有善恶,我们所谓的正义,道德,与你从小所接触的,认识的,理解的,完全不同,我们是属于另一个世界,如果非要区分,大概是介于黑与白之间的界线,这个世界有自己的秩序,规则和约束,而我就是站在制定规则的最高点。”
他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他。
但是,他不愿意欺骗,更不愿意恶意隐瞒。
他要的爱,真诚无伪。
叶妗妩钝钝思维,开始艰难的思考着他的话,半晌之后,她问:“介于黑与白之间,那就是灰色,游走在法制边缘,纵横于黑白之间。”
还好,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太多。
至少,他被黑与白牵制,不是完全堕落地狱的魔鬼。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群人,在黑与白之间纵横捭阖,没有对错,只是世界亘古不变定律而已。
她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
司元贞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叶妗妩咬着唇,遍体的痛楚,不停的蚕食着的精神,令她疲惫,痛苦,晕眩,但是此时此刻,她半点也不愿意昏迷过去。
司元贞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一切,我都可以慢慢告诉你。”
叶妗妩突然问:“你杀过……人吗?”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但是还是忍不住问。
司元贞眼光的光芒,逐渐黯淡:“杀过……很多!”
可怕的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
叶妗妩突然间觉得,肩膀处还能忍受的痛,在这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她拼命压抑着晕眩,保持着清醒。
司元贞见她脸色又白了几分,半晌才声音干涩的说道:“地藏菩萨曾言:我不如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的意思是,唯有发大菩提心者,不畏艰辛去地狱救度受苦受难的生灵,方为大乘菩萨道。”
叶妗妩认真的听着。
她信佛,这是她无比熟悉的佛教故事。
此时,这样的佛教典故,从这个不信佛法,不敬菩提,满身杀孽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异样的违合,却让她想用心聆听。
司元贞继续说道:“昔日,地藏菩萨未修得正果,为婆罗门女,其母悦帝利不信三宝,修习邪道,死后堕入地狱受苦。此女以至诚恭敬,摒息杂念渡之,为作功德,其母离狱生天。”
叶妗妩突然间心头狂跳,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想起,当日在灵济寺,灵济大师让她诵《地藏菩萨本愿经》渡他的情形来。
他说:“灵济老秃驴说,佛不能渡我,有人能渡!”
司元贞虔诚的跪拜叶妗妩的面前:“阿妩,我知道你信佛,是佛教信众,恶徒司元贞,犯五无间罪,身处地狱,愿佛教信女,渡我除满身杀孽业障,地狱超脱,你若愿渡我,从此之后,愿侍奉佛祖,灭除杀心。”
叶妗妩完全愣住了。
看着他堂堂七尺男儿,虔诚的跪拜在她的面前,内心的震撼无法言喻。
她还记得,当日在灵济寺初识,在千手观音处,他站在大殿里,满身睥睨,更胜菩提,丝毫不见半分虔诚。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没有菩提。
此时
他不跪拜菩提,却跪拜于她。
他于菩提之下,毫无欲求,却有求于她。
他不信佛,却宁愿信她。
明明手握屠刀,却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不渡他,她能渡之。
她无法违背对佛的信仰,对眼前虔诚求佛的男人,视而不见。
原来,他们之间的孽缘,在当日灵济寺,灵济大师的禅房里,在她诵了那篇渡他的《地藏菩萨本愿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此生之劫,无法挣脱。
第2094章 番外:此生之劫20()
叶妗妩终于抵挡不住身体上的疼痛,与精神上的疲惫昏迷了过去,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定格在男人跪在床前,握着她的手,就像虔诚的佛教教徒,向她乞求超渡,告诉她,他愿意为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最后,她的耳边是男人低音炮的声音:“以后,莫要再逃避我,堕入地狱,沦为魔鬼的男人,很危险,也很暴虐,可以为了爱,放下屠刀,也可以为爱,弑神杀佛。”
男人威胁、利诱的话,充满了她的整个梦境。
恍惚间,她又忆起,多年前与灵济大师初识,灵济大师道她与佛有缘,所以为她批命: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她始终不明白这句话,所以代表的义意。
哪怕现在!
“你,逃不掉了。”
司元贞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苍白憔悴的面颊,因为没有麻醉,止痛类的药物,她哪怕正在昏迷之中,身体和精神也饱受着极大的折磨,并不安稳,脸上尽是隐忍的痛色,额间和鼻翼间,满布着密密的细汗,偶尔还能听到,她喉咙深处似有若无的呻…吟。
很难想象,如此柔弱的女子,居然能如此坚强,承受着就连男人也未必承受得了的痛楚。
他突然间想到,她是开在三四月间的梨花。
冬天腊梅,是梨花的影儿。
腊梅傲骨霜姿,梨花冰清玉洁。
梨花虽娇弱,却也是能耐寒的。
司元贞突然间有些暴躁。
莫非靠在墙壁上吞云吐雾,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支递给他:“要不要来一支?”
脱掉无菌衣,拿掉脸上的口罩,一张娃娃脸带着稚气,意外的年轻,绝对让人想象不到,这个人就是游走在z越边境,被称为“见死不救死要钱”的黑医。
司元贞接过他递来的烟,刁在嘴里:“烟这玩意儿,在某些时候,真是一个好东西。”
莫非不可置否。
司元贞一边吞吐着烟雾,一边问道:“她的伤怎么样了?”
他感觉手指不受控制的一颤,指间香烟上面长长的烟灰,瞬间跌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莫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身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司元贞虽然不是医生,但是长久以来,在生死之间徘徊的经验,他比谁都清楚,子弹打在身体上各个部分,会造成的后果。
更会根据自己的伤势,判断伤情。
司元贞一脚将莫非踹倒在地上,语气充满了不耐:“别他妈给我来这一套,磨磨矶矶跟个娘们似的。”
叶妗妩的伤具体如何,他心中有数。
但是他到底不是医生,事关叶妗妩他不敢有丝毫马虎。
莫非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边的血线:“她的伤很重,而且失血过多,本来身娇肉贵,一路颠簸,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十分脆弱,身体里的子弹虽然已经成功取出,但是因为药品缺乏,她并不能接受到最好的治疗,很快她就会高烧,在这种恶劣的医疗条件下,你知道高烧对她意味着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高烧就意味着性命垂危。
司元贞的面色沉了沉。
莫非讽刺一笑:“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人家儿女情长,司家的男人,果然都是难逃宿命。”
司氏的男人,都是上天的宠儿,他们智计无双,纵横捭阖,玩弄权术,多智近妖,每一代司氏男儿,都是惊才绝艳的一代枭雄。
但是,老天爷是公平的,司氏的男人都是短命鬼,很少有能活过五十。
他们的宿命,不是孤独终老,便是为情而死。
仿佛诅咒,老天给了他们惊才无双,同时也给他们上了一副束缚的枷琐,这副枷琐就是他们最可悲的宿命。
司元贞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中的冲锋枪:“相较于在四十岁的时候,利用人工授精,留下司氏血脉,然后孤独等死,我比较容易接受,这种美妙的宿命结局。”
司氏的男人对感情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洁癖,对女人有一种病态的执着。
大概是宿命。
很多人终其一生,绝情断爱,孤独终老。
只有司氏血脉,在漫长的岁月洪流之中,生生不息。
莫非冷笑道:“如果这样的话,你会死得更快。”
像叶妗妩这样的女人,确实世间少有,因为她太干净了,太纯粹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像司元贞这样深处地狱的男人,手握屠刀,满身杀孽,对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就像黑与白。
黑白轮换,总有一种墨非定律一般的宿命和执着。
这样的女人,对司元贞这样的男人来说,就是慢性毒药。
会一点一点侵蚀他的意志力。
司元贞不以为意:“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死前,生下司氏下一代的继承人,将司氏的香火传承下去。”
莫非嗤声道:“谁会担心你司氏的香火。”他将指间的烟送到嘴边,发了狠似的,狠狠的吸了一口,接着,吐出大片的青色烟雾:“司元贞,你真tm卑鄙,佛家有三不渡,你无缘,无信,无愿,神佛难渡,却大言不惭,求佛教信女渡你,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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