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活的清醒又清楚一回,褰裳眼前的花海骤然消失,她发现自己站在那所收容过她又婉拒了她的幼儿园门口,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脚底下虚飘飘的,挪动不得。
“阿姨,你又来给妞妞画画儿吗?”
一个小丫头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仰着小脸儿问道。
“不——不是的——”,褰裳急忙摆手,但是小丫头的双手攥住了她的袖口,把她往幼儿园门里拉。
妞妞的母亲很歉意的跟在后面,解释道:“小妞妞昨天回家一直在说,新来了个阿姨可厉害了,手扭一扭,就画出来了一个小朋友,画谁就像谁……”。
迎面的老园长也笑靥如花的,抓起褰裳的一只手热烈的邀请:“怎么样?我们幼儿园就缺少你这样高学历的专业教师,昨天晚上,我收到了好几个家长的电话,都极力要求你继续教这帮孩子呢。”
褰裳的玻璃心再次动荡,她好像习惯性的猛然回头,想要征求一下那道温暖的男声的意见。
没有声音,没有人影,送别的幼儿家长在和小宝贝们再见。
褰裳咬咬下嘴唇,点头:“好。”
还是那间活动室,小朋友们的叫声也还是那么喧闹,但是,今日的褰裳听来,却没有那么可怕。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担心恐惧的东西,真正走近了,其实就是纸老虎。
这所幼儿园似乎很像淘淘呆过的那家,环境布置老师配备都还简单,当褰裳利用闲暇时间,顺手在活动室的墙壁上涂鸦了一幅“美羊羊、懒羊羊、喜羊羊、慢羊羊、灰太狼……”之后,整个幼儿园就沸腾了。
园长、老师、孩子们,全围在了画墙下面,小妞妞跟着忙活儿,手掌上沾了不少鲜艳的颜料,褰裳即兴抱起她,把手掌印摁在了白墙上,然后,给小巴掌印儿添上鸡冠、嘴巴、脚丫儿……
现在,老园长提着小水桶,两个年轻的老师托着颜料,身后还追着一群小尾巴儿,小尾巴的队伍里夹杂着看护的老师们。
褰裳在随意的涂画,在每一道墙壁上,每一层台阶上,她感觉不到疲累,她的心里暖洋洋的,每一声赞美和惊叹,都令她的嘴角的笑纹在加大。
“淘淘,你看,妈妈不是废人了,妈妈有用,妈妈可以养活自己,养活你……”。
第二十章 你忘了你是重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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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小别墅里面没有开火,毕韶华按时按点亲自送了午餐回来,观察一下愈发精神不济,趴伏在床边闭着眼睛的高数群,什么都没说又离开了。
李褰裳的梦境无人控制,便无限自由起来。
她以为能适应一个新工作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是,做一个幼儿园教师能有多大出息?很快现实就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物业管理费一交就是整年,六千元,她两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更别说还得给自己糊口。
曾经以为找到了工作,能胜任一份工作,就可以完美的独立了,就可以接回淘淘,最起码,能飞去澳洲看看亲生的那个娃儿……
现实与理想的距离,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褰裳看到了自己,再次站在河岸上,徘徊不决,愁困不堪。
或者,退回原地,继续混天熬日子的活着。
卖完了包包儿,还可以卖首饰。
如果卖完了首饰呢?她不敢去想。
但是现实没有就此饶过她,网店里便宜卖个包包儿还有顾客肯尝试,卖黄白金首饰、钻石玉镯?谁敢确信你这是镀金还是真金,是宝贝还是染色石头,是钻石恒久远还是玻璃透心蓝?
用卖白菜的价格出售钻石,李褰裳还没脑残到那个程度,送去专门的珠宝公司低价处理?她也没那个勇气去面对各种疑惑的眼光。
“留着吧,以后给儿媳妇做见面礼。”
她坐在电脑前,把首饰们的图片删掉了。
澳洲,不去也罢。
淘淘这个无能的母亲,没有也罢。
李褰裳再次心中充满悲怆,她活着,只是多消耗一些仅有的资源吧?还不如,就这样消失,把别墅、把首饰完整的留给儿子。
似乎,前些日子还赌咒发誓说过,一定要赖皮着脸活下去的……
李褰裳站在河岸的斜坡上,慢慢儿的慢慢儿的往下走去,她想,一无所有却能坚持赖皮着脸活着的人,得是多么坚强而伟大啊……
就此一了百了,无限轻松。
河水竟然是温热的,一波又一波的涌向她的身躯,故去的父亲母亲的形象浮现了,淘淘的小脸蛋浮现了,褰裳的眼睛没入河水中,她张口想大叫,水流冲进口中,极度的痛楚与恐惧挤压向她的大脑,她四肢挣扎攀援……
那道沉寂了许久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我的孩子,又到了重生的时刻了,告诉我,你想回到什么时候,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达成?”
不知道为什么,褰裳这次听到的声音里,透出了疲惫,但是,温暖依旧。
“我——没有死么?”她喃喃道。
“就算我能适应幼儿园老师的工作,我还是一个废人,我没办法去澳洲看淘淘,没办法把他接回到我的身边,呵呵……”。
褰裳沉浸在自己的绝望里,十几年工作经历的缺失,让她与社会脱了节,即便坚持幼儿教师这份工作,也只能苦哈哈的过日子,勉强混个温饱的日子。
“你看,我做不了大买卖,也进不了什么公司去玩命儿,我怕见人,我不擅长跟人勾心斗角玩弄计谋,我顶多能画几笔画儿,能看护个小孩子。”
她诉说的很冷静,唇边带着两个音节,也只能是那两个音节“呵呵”……
耳边的声音再次沉默了,似乎,他也在努力的思索。
普通百姓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为别人打工辛苦操劳一个月,得到的报酬用于维持温饱,手头紧的再积攒几个钱,积攒一辈子,也未必够奢侈的跑到国外潇洒一圈儿……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真是的。
那么多幼儿教师能欢欢乐乐的操劳然后领报酬,偏偏做惯了“贵太太”的褰裳女士,对于这份微薄的报酬痛哭流涕,甚至想要投河自杀。
“褰裳,你这是——想要回到前夫的身边,继续享受被豢养的生活吗?”那道声音里面,有些激动。
“不——不是——”,摇头的女人,再次泪流满面:“我纵是再没出息,也不肯走回头路的,即便——我无数次还想过那样糊涂的日子。”
“那就只有往前走。”
那道声音吁了一口气:“褰裳,要相信你自己,别人能艰苦奋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也可以的。我看过你的画,很有灵气,你的剪纸,很美妙,你可以不去做自己勉强不来的工作,只坚持你能做的这两样,画画,管理幼儿,就足够了。”
“可是我很多年没有动画笔,想一鸣惊人是不可能的,做幼儿教师,工资又太低……”。
“你喜欢跟小孩子相处,你可以自己做老板开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幼儿园啊,那样,你的每一份努力,都可以给你带来最大程度的回报,褰裳,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你是说,我来做幼儿园园长?不,不行,我做不来的,我这辈子,一直就只是被人管着,没管理过别人……”。
“可是这已经不是你的前生了啊,你忘记了,亲爱的,你在重生,现在的你,是新的生命,你可以的,你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是好朋友毕韶华在这里,恐怕早就跳起脚来给褰裳两巴掌了,骂上几句诸如“烂泥扶不上墙……你丫必须把自己糊上去……”。
当了三十几年的烂泥巴,在温暖的地沟子里稀软一团习惯了,你猛不丁非要她变身为坚挺的石头,那怎么可能?
好在,有了个“重生”的借口,这妞儿顿悟的非常了得。
“对啊,我重生了,我肯定有金手指,书上都是这么说的,重生的女主角勇敢跨越每一个困难,终于挣得盆满钵满,兼美丽富有收美男良夫,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
那道男声笑了,提醒道:“即便是重生,你自己不努力不坚持,也开不了金手指。”
“那是那是,”褰裳点头:“这一辈子,我肯定活得漂漂亮亮……”。
似乎前一天你丫还许诺说要赖皮着脸活着吧?不也扭头就投了河?褰裳啊,你还能让人相信吗?
第二十一章 高大师入院()
当毕韶华踏着夜色回归小别墅的时候,小别墅安静的仿佛杳无人迹,没有光亮,清幽沉重。
韶华心中一紧,丢下包包儿大步往卧室跑,高跟鞋敲击在木地板上,“噔噔噔——”……
卧室内更是模糊一片,无数个怪诞的想法从韶华脑海里掠过,闺蜜被高大师绑架了?闺蜜从人间蒸发重生到另一个空间了?
她的手指有些发抖,“啪——”,摁响了落地灯的开关。
“呼——”,还好还好,褰裳还在,高大师——也还在。
甚至,中午时专程送回来的午餐盒,也是原封未动的摆放着。
“高——”,韶华的声音又一次闷堵的发出,灯光斜照在床上床沿儿两个人的侧脸上,一个静谧,一个沉寂。
怎么会突然有了一对生死恋人殉情的想法?
韶华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探到褰裳的鼻前,温热的呼吸,如有若无的喷在手指上。
但是高数群为什么始终没有声息呢?他安静的趴伏在床边,眼睫毛垂落在眼脸上,阴影是好看的弧形。
“嗨——”,韶华再次扬起声音,并伸手在高数群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轻拍,又重拍,到后来,毕韶华终于不择手段了,拇指食指掂起高数群的一侧耳朵尖儿,涂着蔻丹镶着碎钻的长指甲,深深的嵌入耳朵的肉皮里……
然而,高大师依然没有醒来,任凭你如何摧残蹂*躏。
毕韶华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浸在冷水里。
她的包包儿被丢到外面了,于是手脚哆嗦着去取床头柜上的新手机,摁键,开机,然后,“120”,求救,胥迎秀——求救——
“完了——完了——”,急救车的鸣叫刺耳尖锐,毕韶华紧跟着医护人员往外跑,胥迎秀在迎着她的方向捏了车刹。
“快,你回去看着褰裳!”
两个闺蜜只来得及草草交接一下,急救车便继续悲催的叫着“完了——完了——”驶离了别墅区。
毕韶华心急如焚,高跟鞋磨得脚后跟脚底板生疼生疼的,在急救室外面踱来踱去。
是自己心血来潮硬把牙医忽悠来做催眠师的,也是自己红口白牙逼迫高大师为昏睡的褰裳负责的,结果,现在,大师自己也加入了昏睡的行列。
幸亏没听说高大师有老婆孩子,要不然,就此不醒的话,可怎么面对哦……
急救室的门灯,闪烁了几下。
裹得严实的大夫边走边摘口罩,毕韶华小心翼翼的紧跟了两步,低低的问道:“情况——很严重吗?”
“严重?”大夫停下动作,摇摇头:“患者已经醒了,昏迷原因不明,还需要进一步检查,乐观的说,估计是过于劳累,又没及时补充营养。”
“呼——”,毕韶华长长的吐一口气,醒了就好,自己的内疚感可以减轻一些了。
急救室的门全部打开,一个瘦高的病患正从平躺的姿势试图坐立起来,小护士瞪着眼睛在规劝:“躺下!谁知道你哪会儿又要晕倒?”
“我也是医生,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知道,不需要再做什么检查,我就是低血糖,忘了吃饭,熬了个夜的缘故……”。
高大师的声音还是透着疲惫,手背上扎着针,液体滴剩了半袋儿。
看到听的目瞪口呆的毕韶华,高数群有霎那间的停顿,然后,皱起眉头,迟疑的问道:“褰裳——谁在护理?”
到底要不要这样敬业啊?毕韶华觉得自己简直无语了,这一刻才更清晰的感受到脚上钻心的疼痛,弯下腰去揉一揉脚踝,摆手:“你该住院检查就住院吧,褰裳的事情不用你管了,那个协议不做数儿了。”
再搭上你老兄的性命,姐可真的赔不起。
“那怎么行?”
高数群登时急了,两条腿从病床上往下落。
小护士的眼珠子瞪的更大,一把薅了输液架子举起来,大声说道:“小心点,你别鼓了针!或者住院检查,或者输完液立刻走人,又没人拦着你,怎么这么能闹腾呢?”
就没见过这样的患者,清醒以后就闹着下地,大夫劝阻也不听,输点葡萄糖营养一下吧,还一个劲儿的要扯了去……
受了训斥的高大师一脸尴尬,不好意思的躺回去,任由小护士跟韶华一起把他推入临时病房,不肯做检查就不做吧,输完液体还是要的。
“你去陪褰裳吧,我估摸着,她到醒的时候了。”
难得舒舒服服的平躺下,高数群满心里惦记的还是“睡美人”。
“迎秀在那儿呢,你放心。”毕韶华垂着眼睫毛,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要不是我们非要你负责,你也不会累成这样……”。
临时病房里只有这一个病号,昏黄的灯光给这个瘦高的男人镀上了一层温情,夜已深,他的面容比之早晨还要憔悴几分。
他已经沉思很久了,脸上神色变换,失望与绝望轮番闪现。
他摆手,眼睫毛也垂了下来,遮住了眼脸的黑晕。
“我倒是想要继续为褰裳负责的,可惜……”。
可惜今夜,当他竭尽全力,对褰裳发起最后一轮二十五分钟的催眠时,中途没做任何心理准备,异变陡生。
褰裳骤然睁开眼睛,四目交投,高数群整个人只觉得天昏地转,说不出话做不了“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刻,他的脑海里依然出现了无数个空白的板块似的,有关于催眠的那些部分,全都变成了虚无。
偶然得来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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