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到刚刚,和任权妈妈吃的这一顿晚饭,孟星雨的心情,就如同这首歌一样,忧郁,孤独,迷离之至。
任权开车,去机场接到了孟星雨,就先送她回别墅了。
两个人在路上说好了,任权去接他妈妈,分公司会派车,来接董事长。
晚上六点钟,就在安福路,他们联手开办的第一家餐馆,楼上的孔雀阁雅间,不见不散。
魔都分公司的专职司机小于,下午五点钟下班,就来接了董事长的大驾。
孟星雨亲和的打着招呼:“小于,真是麻烦你了,耽误你下班回家了吧?”
小于受宠若惊:“哪里的话,董事长你太客气了。”
孟星雨看他虽然相貌普通,言谈倒很得体自然,就问道:“你老家哪里的?什么学历?”
小于开着车,回着话:“啥学历啊,就初中毕业。我老家在贵州。”
“哦,那都干过什么工作呀?”
“不瞒董事长,我什么都干过。建筑工地,澡堂子擦背,街头擦皮鞋,黑煤矿,蹬三轮,宾馆服务员,门卫,多了去了。”
这小子偶尔从后视镜里头,看到孟星雨娇艳的面容,心里一阵阵的悸动:“哎呀妈呀,董事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晚上在熟的传说一见面,任妈妈看着走进来的这个女子,眉头便是一动,心里很不舒服。
任妈妈看到孟星雨身穿白色羊绒大衣,里面黑色紧身上衣,配着伞裙,长发披肩,身材颀长,走进来的时候娉婷袅娜,整个人显得艳丽无匹。
她的心里,当时就蹦出了两个字:“尤物!”
没等任权作介绍,孟星雨就主动和任妈妈哈腰点头致意:“阿姨好,我是孟星雨,任权的同事。您就叫我小雨吧,我妈就这么叫我。”
任妈妈嘴里说着:“你好,你好,快请坐,”
她心里一动,孟星雨?赶忙问道:“你,是孟星魂的姐姐?”
孟星雨可不知道,任权说他妈妈要见一见领导,只是和她打了个马虎眼。其实人家家长,那是要来相亲的。
她点了点头:“是啊,我弟弟和任权,是大学同学。”
任妈妈哪里想的到,自己儿子喜欢上的,竟然就是梦幻舞台公司的大老板。
她愣了一下,心里这才明白过味来:“原来就是你呀!”
虽然任妈妈不太熟悉孟氏姐弟,起码也知道儿子效力的这家公司,董事长就是孟星魂的亲姐姐,真正的大东家,就是孟星魂。
这下子知道之后,老太太心里更是踌躇:“这么厉害的女强人,哪里会照顾好家庭生活啊。”
任妈妈看着孟星雨给三个人倒着茶,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小,小雨啊,你是几几年生的?”
任权一听这话,差点让茶水给噎着。
孟星雨随口就答道:“哦,我是70年的。”
任妈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大三岁?这是五岁!她都三十了!
这一顿饭吃的,三个人都很不自在,各怀着自己的小心思。
任权想着,好像不大对呀,我妈这个表情我知道,肯定是有点意见的。要不,她早就咋咋呼呼的,打听人家姑娘家里头的事了。
孟星雨陪老太太吃着喝着,心里也紧张的很。
虽然孟星雨和任权之间的暧昧感情,已经有一些萌芽,她自己也时常按捺不住,想要多来看看任权的小心思。
这一次借着任妈妈,要感谢感谢儿子的领导,她赶紧就跑到魔都来,又何尝不是心里有了一些渴望,想给对方的家长,留下一个好印象呢。
任妈妈该吃吃,该喝喝,还招呼两个孩子多动筷子。反倒是她显得自然从容,好像没什么事似的。
眼看着两个孩子一碗饭,就快吃完了,任妈妈若无其事的说道:“要说任权现在的工作,那多亏了你们姐弟俩的照顾。我听小泉说过,他和你弟弟,交情不比寻常。阿姨就拜托你这个当大姐的,能把小泉也当成亲弟弟来看待。以后啊,你该教训的时候,就教训他。他还年青,不懂事。”
就见两个孩子把碗筷都放下了,脸上神色不安,任妈妈只当没看见:“小雨啊,干脆,我就让任权认你做个干姐姐吧。以后他在魔都一个人过日子,有你这个干姐姐照顾着,我也能省下不少的心。”
任妈妈是非常信佛的,她经常要到深山古刹,上香祈愿。
今年春节之前,老太太还特意去了一趟河南洛阳的白马寺。
这是佛教传入中国之后,兴建的第一座寺院,被称为中国佛教祖庭。
她到魔都来,解决完儿子的情感问题之后,老太太本来还打算着,就近再去一趟江苏和浙江,看一看寒山寺和灵隐寺。
信佛信了几十年,老太太看佛经故事都入了迷。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今天她一看到孟星雨妖艳冶丽的模样,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一个。
佛经上说,有一个儿媳妇,叫善生,长的十分漂亮。她仗着自己是舍卫国第一大臣的女儿,不但不恭敬丈夫的父母和兄弟,也不信奉三宝。
有一天,佛陀见到了善生,就说法点化她:“为人媳妇,有四种不同的类型:似母,似亲,似贼,似婢。你这个人,算是哪一种型号的呢?”
要是孟星魂读过这个故事,一定会做个笔记,简单总结一下:
所谓似母,爱夫如子,舍己为人;似亲,亲夫如友,同享苦乐;似贼,视夫如敌,时刻算计;似婢,敬夫如天,唯命是从。
任妈妈想了又想,这个孟星雨,好像哪一种型号,都不是。
在贵州西南部的一座大山之中,有一个非常偏远的村落。大约一百来户人家,每家都有三两个小孩。
在这个村子里,也有一所村办小学,只有三间教室。
这三间教室的袖珍小学,是全村的人上山采石,每家背了足足八千斤的石头,一块盖起来的。这些教室只有窗户,却没有窗框,也没有灯,全部采用日光照明。
这一年的三月末,村里来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年轻人。他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五点,把孩子们的课程表,排的满满的。
原来的代课老师在的时候,就只有语文、数学两门课。现在,他又给加上了音乐和体育。
没过多久,这个大山沟里,就响起了从未曾听闻过的歌声。孩子们一有空,就会在一起大声合唱——
“我爱你中国,亲爱的母亲,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向前跑——继续跑——”
“老天爱笨小孩!”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第三百一十四章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这所大山小学,所有孩子的课程,他一个人全都代劳了。
孩子们特别喜欢听他浑厚磁性的嗓音,讲起课来,娓娓动听,就和老师唱歌一样,都那么好听。
他只有在星期日,才能休息一天。
就是这一天的休息日,有时候,他还要陪着不少的孩子,去山里头割菌子,下网抓野鸡野兔啥的。
因为这个村子太穷了,很多外边嫁过来的女人,生下娃没两年之后,就跑掉了。
男人下地干活、进城卖力气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反倒是成了保姆一样。
没半个月的时间,村里人都喜欢上了这个大城市来的陌生人。
他说他的名字叫苏峰,搞艺术的,到大西南来采风。
什么叫采风,村里人也搞不清楚。
苏峰说,采风就是,到自己不熟悉的地方,逛逛,淆淆。
村里岁数最大的,就是六十七岁的老村长,上官云贵。
在这个村里,能活过六十岁的人,并不是很多。老云贵最好的哥们,居然是比他小了八岁的文四宝。
老哥俩正在家里,喝着一种叫“老不死”的土制白酒,里面泡着不少的草药。
这种酒的味道不好,很冲。小辈人再穷,也不乐意喝了。只有老人还习惯喝两盅,所以村里人,就给酒起了这么一个,不尊不敬的大名。
“小苏第一次喝的时候,那小子可乐坏了,他说,原来世上还真有这种酒啊!”
“嗯,你看他喝下去的那样子,就跟喝药似的。城里人,无福消受啊。”
文四宝拈了一颗生花生米,在嘴里嚼吧嚼吧,问道:“小芳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老云贵长叹一声:“唉,白血病,医生说,没多少天好活了。”
文四宝黯然了一会,咕噜又灌了一杯:“多好的姑娘啊。”
上官云芳的辈分很大,是和老云贵他们一辈的,今年只有二十六岁。
村里很多的娃娃,都要喊她一声姑奶奶,三四十岁的人,叫她小姑的,那也不少。
她是这个村里,唯一一个走出过大山的女孩子。
在一所师范中专学校毕业之后,云芳还是选择了,回到生她养她的小山村,做起了一名代课教师。一个月,只有八十元钱的微薄工资,还经常开不出来。
三月的一天,上官云芳一直不大好的身子,连续发了几天的高烧。吃了多少副的草药,还是觉得气虚体乏。
没办法,姑娘只好进城去看病。诊断结果一出来,她很平静,在医生惊诧的目光中,孤零零的,就这么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口。
漫无目的的,沿着马路没走上几步,云芳的身子晃了晃,她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
姑娘把头埋在双腿之间,嘤嘤的啜泣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就听头顶一个温暖动听的声音响起来:“姑娘,你怎么了?”
化名苏峰的,自然就是离家多日,独自远行的孟星魂。
这几十天来,孟星魂在浙江跟过渔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江苏进过工厂,一天看着机器十二个小时。还在广东,找了一个工地,和几个四川娃娃,一起搬过砖头,和过水泥。
他遍尝着各地的小吃,观察着人间的百态,每天过的都挺充实。
读万卷书,孟星魂算是完成了一半。
行万里路,这回也算补上了一课。
孟星魂从高中到部队,再到魔都戏剧学院深造,一路走来,全凭抄越。
这几十天,他才算是,真正的了解和体会了,现代的中国人,那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人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咱们中国人,有十二生肖。
孟星魂这一路走来,就觉得泱泱中华,十几亿人,就像这十二种动物,过着各自不同的人生。
他见识了野鸡们花枝招展的放荡,也见识了看门狗丑态百出的嘴脸。
可是呢,到处都是鸡犬升天啊!
牛马是奴隶,猪羊是食物。
老鼠也分好几种,最常见的,米老鼠,和小白鼠。
一个用来娱乐,一个用来做实验。
鲁迅先生说过,人民,与牛马同流。
在孟星魂看来,很多人过的,猪狗都不如。
只有龙,那是图腾,高高在上。
其它的十一个生肖,都可以被养殖,被豢养。
虽然这几十天的流浪,孟星魂的确是受益良多。只不过,他可是一个坚定的业余主义分子,凡事都是浅尝辄止,就没有一个活儿,能干过五天以上。
了解了解,咱就撤。
这一天妖精云游到此,正巧撞见了在路边坐着,痛哭失声的上官云芳。
白血病晚期的诊断结果,让这个坚强的姑娘,走出医院之后,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终于失魂落魄起来。
孟星魂看到姑娘手里,都快攥成麻花的诊断书,心里自然很清楚,这是一个遇到绝境的苦孩子。
知道了内情之后,他不由分说,生拽着萍水相逢的云芳,给送到了省军区的大医院,还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
住院之后,孟星魂劝姑娘安心养病,不要再担心孩子们的功课。
在新的代课老师被派下来之前,孟星魂信誓旦旦:我全包了,我替你干!
上官云芳本来不想接受这个陌生人的好意,可是一来,她拗不过孟星魂的生拉硬拽;二来,在她自己的心里,对于求生,也产生了一丝微薄的希望。
如果有好心人帮助,为什么不再多活一些时日呢?
谁想轻易告别这个世界呢?
我还想多看看孩子们一眼哪。
上官云芳满心疑惑,她搞不清楚,这个叫苏峰的大胡子,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垫付了那么一大笔医药费,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孟星魂淡淡的一句话,打消了乡村教师大半的顾虑:“我是当过兵的人,后来发了大财。帮助老百姓,是解放军应尽的义务。”
“谢谢你,老兵。”
云芳住院之后,孟星魂毅然跑到这个叫做草垫村的大山里头,当起了临时的代课教师。
他非常感动,这个并不美丽的女孩子,生命已然无多,可是心里一直牵挂的,还是和她一样命运的同胞。
军区医院的医生,已经告诉他了,云芳这个病,查出来太晚了。现在,你有再多的钱,那也没用了。
孟星魂说:“多少钱我都出。大夫,你就想尽一切办法,减轻她身上的痛苦。让她,让她走的,安然一些,就好。”
医生看不透这个外地人,问道:“苏同志,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峰自嘲的一笑:“人人都会祈祷世界和平,却不会为了眼前冻馁的乞丐,脱下自己的大衣。”
我也不会。
只不过,这样美丽的心灵,即将痛苦的死去,我既然碰到了,那就不能不管。
否则,于心何安?
冥冥中,自有天意。
“好,草垫小学第一届足球比赛,现在开始。”
“今天我们不讲课文了,我们讲一讲怎么搞卫生。现在,大家把手都伸出来,我们互相评一评,谁是班里最干净的同学。”
“小妹的嗓子可真不错,不过,你要注意唱歌,要用丹田。丹田,这里。”
“31x51= ,张大山,你说多少?对,1581。大家跟着我再背一遍:头乘头,头加头,尾乘尾。这是算什么的?”
“几十一乘几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