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人不与天斗，尚尧觉得十分有道理。
从他的角度看去，超级战舰的方向正不可逆转地向着那颗大行星偏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撞击发生大概就在三十秒内。事已至此，尚尧可没有近距离围观惨案的癖好，他果断下令：“后退。”然后早已准备妥当的联盟舰队迅速后撤了一个天文单位。
而后，所有人都看到，帝国引以为傲的超级星际军舰直挺挺地撞上了一刻行星，撞击声在宇宙空间中迅速消弭，可那副震撼的景象却深刻地印在了目击者们的脑子里。大概是冲击力过大的缘故，计划成功了一半的联盟军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起要欢呼。
良久，尚尧才给顾维桢发去一条讯息：“舰毁人亡。”
第七十一章（）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容易了，帝国人主要靠着一艘超级军舰撑场面，剩下的虾兵蟹将们根本不值一提。何况他们刚刚损失了主帅，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基本上被士气正旺的联盟舰队一冲就四散奔逃了。
顾维桢一战成名。他把自然运用到极致从而战胜了一个及其强大的对手，充分实现了扬长避短——甚至此战根本没有什么“长”可扬。这个战术在此后的几百年里被各种人竞相模仿，连带着他出身的军事理论这个专业大火了好大一阵子，而顾维桢本人也凭借这场战斗成为了联盟军部最出色的参谋。
尚尧这回就像转了性似的，事必躬亲，力求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长庚军团当日便狼狈地逃出了联盟边境，而尚尧只是象征性地追击了一阵，就放他们走了。尚将军不仅打赢了对手，而且还把沈长琉最头疼的人物不动声色地踢回了帝国，终于坑了那个人精一把的尚尧志得意满，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经此一役，天籁星群全体驻军为尚尧马首是瞻，也算是意外收获之一。
尚尧一被放出来，拥兵自重快活得很。他私下里跟顾维桢一商量，干脆就在天籁星群待了下来，以便随时对在第九要塞死磕的谢望年施以援手，反正天籁星群上上下下对他们欢迎得不得了。什么？食物开销太大？那算什么！大不了我们全靠吃营养片过活！
顾维桢自从上次领教了欧拉星厨子的奇葩手艺后，便再也不敢吃他们的东西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顾维桢索性恢复了在沃林星的生活，每天着重关注自己和尚尧的三餐外加夜宵。后来某次机缘巧合下，欧拉星驻军的后勤部长吃到了顾维桢做的菜，当即感动得泪流满面，顾维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欧拉星人的口味也没有那么独特。
不过好日子总是过不久的。尚尧和顾维桢刚刚“休整”了十天工夫，第九要塞便发来求援急报。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天，尚尧当天开拔，大军浩浩荡荡地赶往第九要塞去了。
走之前，尚尧其实对这难得的几天舒心日子十分不舍，而顾维桢则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腰，满心卧槽。想来他这具身体当初也是有八块腹肌的好身材，却奇迹般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活生生地被他养出了一圈软肉！这求援简直来得太好了，他急需锻炼身体啊……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尚尧好像能读懂他的心事一样，淡定地说了句：“没关系，这样抱起来比较舒服。反正每次都关灯，身材好不好不重要。”
顾维桢：“……”
第九要塞的战事并没有谢望年描述的那样夸张，只不过是久攻不下而已。可怜尚尧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地赶过去正是上午十点，谢望年雷打不动的沏茶时间。
……尚尧便是没想到，谢望年在所谓的“战事吃紧”的时候，居然也要给自己留喝茶的时间。
灰头土脸恩尚尧推开指挥部的门时，谢望年正端着精致的小茶杯，一口口抿着芳香四溢的红茶。指挥部被谢望年打理的跟他们家客厅并无二致，他本人在军装外面罩了件裘皮大衣，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弱不禁风。而尚尧恼火地发现，谢望年打了这么久艰苦卓绝的仗，面色却似乎红润了不少。
谢望年跟尚尧对视了一会，嫌弃地说道：“怎么这么脏？快先去洗个澡，别用我的浴室啊。”
尚尧：“……”
心地纯良的顾维桢见老师安然无恙，总算松了口气。他在某些方面，脑子没有尚尧快，因此还没有反应到谢望年的求援其实是个狼来了的故事。
……直到某人一阵旋风般地冲进指挥部，盖顾维桢差点条件反射拔枪。
来人居然是司南，离第九要塞比他们远差不多一倍，居然和他们同时到达了！
司南就像是弹射出去的炮弹一样，在谢望年出言阻止之前就撞在了他身上。他把谢望年整个人囫囵裹进怀里，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顾维桢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碍眼。
尚尧翻了个白眼，觉得某人简直是不能要了。羊蝎星座的那些帝国人虽然比不上长庚军团难缠，可也不是好相与的，而且他们一直没听说司南有什么大动作，显然是准备细水长流慢慢死磕的。这可好，收到某人求援信息立刻杀神附体，之前的战略全都喂了狗。
尚尧鄙夷地看了无耻卖萌求蹭蹭的司南一眼，对顾维桢说道：“走了，洗完澡好好睡一觉，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
哪知他一言点醒梦中人，还没等顾维桢走出门外，就听到里面谢望年的怒吼：“离我远一点，你身上脏死了！”
同被扫地出门的司南摸着鼻子，略有些尴尬地同尚尧对视了一眼。尚尧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被赶出来了？”
司南看起来心情特别好，明明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却偏偏叫人觉得他像是一只刚长全了毛，迫不及待开屏的孔雀。他一点也没计较，哼着跑调的小曲，从尚尧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尚尧：“……”
不得不说，谢望年的驻地布置得还真挺舒适的，起码柔软的被褥、色调温馨的光源以及不间断供应的热水一应俱全。在顾维桢的固有印象里，行军时间挺艰苦的事，没地方洗澡的情况常有发生，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是没可能。
尚尧耸耸肩：“领军风格的问题。老师一向娇气，重伤之后尤甚，没有舒适的环境就生存不下去。他们整个蔷薇军团都是这个德性，认为‘良好的后勤保障是取胜的关键’。早先军部上层对他们特别不满，可自从他们接连打赢好几场硬仗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说三道四了。”
前后千余年，联盟也只有这一个奇葩谢望年。
接连奔波了好几天，顾维桢一碰热水就想睡觉。本来谢望年为他们准备的浴室里还有个按摩浴缸，可这会顾维桢也没那个精神泡澡了，他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不过令他惊奇的是，看起来精神尚好的尚尧居然也只是冲了个澡，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床。
尚尧把人按在被子里，闷声道：“快抓紧时间睡一觉吧，你以为谢望年是真闲的没事把咱们诓过来？哼，你且看吧，他肯定有什么大图谋，绝对不会放咱们在他这疗养的。抓紧时间能睡一觉是一觉，老师用起人来绝对不会浪费的，你就等着被他奴役吧。”
尚尧料想的一点都没错。比起不了解内情的顾维桢，和当局者迷司南，尚尧显然更了解他们这位老师的尿性。果然，第二天谢望年把他们召集在一起，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要开始下一盘大棋了。”
还没睡醒的顾维桢：“……”
还没从粉红泡泡里爬出来的司南：“……”
早就料到了的尚尧：╮（╯_╰）╭
司南委屈地说道：“望年你不是因为思念我才骗我过来的么？”
谢望年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那个脑子里除了稻草还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这么早到？从羊蝎星座的战况和你的既定战术来看，你至少还应该打半个月才对！”
司南眨着眼睛看着他：“本来是这样的，可是你说你有危险，我就调整了一下计划，把半个月的仗都打完了。”
谢望年：“……我能有什么危险我说话你也信？我给你发的讯息是给别人看的！突出一下我这里的紧急程度！再说我不是后来又给你发了密电解释？！”
尚尧事不关己地在一旁吃东西，不时还会把各种小玩意递到顾维桢眼前：“维桢你尝尝这个，第九要塞的特产。你看我就说，被‘狼来了’的可不止是我们。”
司南确实拼了小命跟羊蝎星座的帝国人大战了一场，才算是解决了他们。至于如何兵行险招不必赘述，连谢望年都没有料到，等他错开被审查的高危期发去私人密电时，司南已经在来第九要塞的路上了。
他也不是不感动，只不过这种鲁莽行为不值得嘉奖，该打击的就得不要钱地打击，省得助长了这个不知危险为何物的莽人的嚣张气焰。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危险的计策用多了难免有那么一两次要出事。
谢望年心想他的学生真是一个比一个糟心，也不知道启蒙教育是怎么上的，或者根本是天生脑子里多巴胺分泌过多。想来还是顾维桢比较省心，虽然天分稍微差了一点，但是胜在听话啊。
此战结束后，看来有必要好好制定个计划对这些家伙进行再教育了。谢望年丢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严肃地对他们说道：“据说，尤非斯近期内将有某些行动，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第九要塞告急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既能对他示弱，又能最大限度地方便应对的办法。”
第七十二章（）
尤非斯有什么计划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见，他蛰伏了几十年终于肯露出狐狸尾巴了，一定图谋不小。虽然谢望年用了一种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把他们聚在了一起，可是内忧外患对他们来说却也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对尤非斯元帅的人品实在不抱希望的司南甚至想到，尤非斯还有可能跟占据着第九要塞这个有利地形的帝国人勾结，企图把他们一网打尽。
虽然大家一致认为以尤非斯的人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但是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这事的操作难度实在太大了。而且尤非斯野心大，想要统一联盟唯我独尊，可他智商又不差。在统一联盟之前先演上一回卖国贼，谁还能买他的账？
可是目前他们能探听到的消息也就只有这些了，不过尤非斯要在尚元和雷洛眼皮底下把他们一锅端掉显然不太可能，他多半得先捡软柿子捏，对付几个翅膀不难么硬的小辈。而且他们跟尚元或者雷洛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趁热打铁操作一下，说不定能做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该干的事总是要干，攻打第九要塞才是正经事。虽然第九要塞易守难攻，帝国人兵强马壮，但是蔷薇军团也不是吃素的，真要是下了功夫，倒也不会久攻不下。但是谢望年现在的态度就好像猫抓老鼠一样，闲来无事逗弄一下，大概想把第九要塞里面的帝国人困得失去理智再一网打尽。
顾维桢不禁疑惑起来，按说迫使谢望年战死才夺回要塞的帝国人应该很强大才对，可是看谢望年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像要塞里面的帝国人战斗力也就一般啊，那他们是怎么把谢望年逼迫到那个地步的？
司南来了以后，谢望年就彻底退居二线了，虽然平常攻城这种事他也不怎么亲自上场。这一天司南又吭哧吭哧地打了一天，回来以后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便跑到指挥部里去邀功：“今天一激动，差点把第九要塞西边那段轰出一块缺口。”
谢望年一双漂亮的手忙着上下翻飞切甜点，他连头都没抬，随口道：“不要用力过猛，要做出艰难的样子。而且你比我厉害这么多根本不科学好吗？”
司南：“……”
司南还没出门，尚尧就昂首阔步走了进来：“我刚把要塞北侧的关卡冲出来了一道缺口。”
谢望年：“……”
谢老师对着这些不省心的学生出离愤怒了：“真是够了！不拆台有那么困难吗！有吗有吗！你分分钟拿下第九要塞，让人家尤非斯元帅怎么有时间秀狐狸尾巴！我好不容易把你们都弄到边境来，你们就不能长点脑子吗！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明天还是我亲自进攻吧，你们俩，就说受重伤了，快去制造假新闻！”
司南：“……望年我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尚尧：“……维桢太好了咱们这下可以休息了！”
此后，顾维桢很是过了几天闲得发慌的日子。而且尚尧被迫“受了重伤”，得静养，而作为尚尧的配偶，他也必须做出贴身陪护的样子。尚尧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连着吃了三天清汤寡水后，他有些受不了了。
“维桢，我晚上想吃独脚禽腿肉。”第四天中午，尚尧在自己碗里只划拉出六七片青菜叶子后，眼巴巴地说道。
顾维桢摇了摇头：“你‘养伤期间’，得吃清淡的。”
尚尧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道：“可以，清炖也行。”
顾维桢：“……老师说了，你的半副内脏都被高能光子炮轰没了，三五天肯定愈合不了，所以只能吃粥和汤。油腻的食物不利于伤口愈合，所以两周之内你的食物清单上都没有这些东西。”
而后他沮丧地说道：“为了怕你‘闻见肉香忍不住’，也没有给我配。”
尚尧：“……”
无所事事又没什么可吃的东西，尚尧愈发地不矜持起来。他每天强迫顾维桢跟他一起收拾东西，要争取把他们所有的财产都列一个清单，据他自己说，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可是顾维桢觉得，这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列完清单这是要离婚分财产？
于是他试图阻止尚尧：“阿尧，咱们出门打仗没带什么东西。”
尚尧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谁说的？除了房子和家具，别的都带出来了。星耀！”
顾维桢：“……”
尚尧看着他媳妇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个男神……经病，赶紧解释道：“你不知道，军部的命令朝秦暮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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