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刚刚放松下来,就听身后“呯”地一声响!
是……枪声!
这一声,明显是压抑过的,可在这种死亡湮灭万物的时刻,还是显得格外响亮!王飞杰倒抽了一口凉气,由自己搀扶的男人闷叫了一声,然后,像摊烂泥似得软了下去。
王飞杰倏然转脸,就看见杨非正平举着,一支装有消声器,还在冒出白色硝烟的手枪。
他周身颤抖,手一松,男人垂落在脚边,已完全不动了。剧痛在瞬间又一次夺去了他的知觉。
男人的大腿多了一个正在喷血的大洞,鲜血流出身体的速度越来越快,以王飞杰这样的距离看,简直让他有种掉头就跑的巨大恐惧。
你,你不是……不是说了放我们走吗?他倒退了一步,被脚边的尸首绊倒在地。屁股传来的剧痛也不能让他回神过来,现在的他,像一只不会喘气木偶,只能瞪圆眼睛巴巴望着杨非。
他能一枪命中高斌的腿,打中我们后心的要害也不是问题。自觉在鬼门关又晃了一圈,王飞杰已经彻底傻了。
“我说了让你们走,但我没保证,你们一定能活着踏出这道门。”仿佛未卜先知,杨非用近乎于镜头慢动作的速度收了手枪,一字一顿地说着,“还有,我觉得替我带话,有一个人就足够了。”
说话时,他的虹膜似乎盈动一种常人难以预见的盈动绿意,在这种时刻,他的双眼像是最为名贵的祖母绿。
王飞杰的瞳仁在急剧收缩: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他的眼睛,好像一直在闪绿光?还有,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滚!”一侧的安明远厉声骂道。
王飞杰简直屁滚尿流,浑似见了鬼一样,连同伴的尸首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只听这杂乱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道尽头,杨非的表情恢复了他平日里常见的淡漠,就好像满面的戾气,是不得已才“装”出来。他几步上前,把昏倒在门口的高斌丢回去,才是关好手术室的门,然后一件件地收拾手术室里的东西。
那是一支又一支装满了银灰色液体的一次性注射器。清晨的强光从窗外透射而进,打在这些针管之上,闪耀着奢华的光泽,看上去很像是名贵的黑珍珠。
——昨夜一战,杨非得到了将近400ml蝶鞍素。都是直接使用的高纯度蝶鞍素。
要知道,现在他们正处于末世初期,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也只有这在杨非重生者知道有关“蝶鞍素”的来源和用途。
而400ml,哪怕是在杨非所处的2031年,也是一笔极为庞大的财富,可以换取军方一个要塞指挥权!
那毫无掩饰的愉悦之情在杨非漆黑的眼底亮起,在一边旁观着他收拾东西的安明远看得格外分明。
他知道,从昨晚自己昏厥在医院大厅的积水里,杨非必定经过一番死战,然后把自己拖进这间算得上安全的房间。
这种银灰色的液体,来自丧尸,是什么?
安明远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不过,他也不想问。
他没那么大好奇心。
况且他也并不知道,要不是昨晚杨非给自己注射了这东西,自己恐怕因为心脏病短期复发而丢了小命。
杨非既然没有说,他也不该多嘴去问,这是起码的尊重。而且,现在对于安明远来说,最是重要的,还是安子。
“那小子走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安明远见杨非把那一支支注射器装回背包,轻声发问,“那不是什么善茬,一旦回去胡说八道,安子必死无疑!”
第127章 送饭(为微笑加更)()
“不会。”杨非转过脸,快速地看了看中年男人满面担心的脸,“你放心。”说这话时,他对横倒在地的高斌,抬了抬下巴。
他的口气还是这样冷淡,安明远急得简直要跳起来了。他焦急地在地上踱来踱去,甚至于碰倒了手术台旁边的手推车都浑不知觉。
杨非心中所想,其实比安明远想得远远要多。
时下,他目光冷漠地注视着这个焦躁的男人,以中年男人现在的状态,蝶鞍素必定已经起作用了。
给他注射蝶鞍素,其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虽然蝶鞍素有进化的作用,但是副作用之一就是会产生很强的排斥反应,这一点杨非和韩浩的身体反应都证明了这一点。也就是说,杨非给安明远注射那样剂量的蝶鞍素,可以让他的身体完成进化,心脏病当然会不治而愈——但另外一种可能性,是猝死在手术台上!
跟上次昏倒在筒子楼前不同,安明远昨夜几乎是个死人了!
换言之,杨非别无选择。他只能给这个中年男人注射蝶鞍素……这是一场毫无赌注的博弈。
至少现在看来,他赌赢了……至少一半。
“你一直在看我干什么?”杨非的冷然又一次把他的焦躁加重了几倍,他继续絮絮叨叨,“你说什么不会?怎么可能?那小子回去,必定说不出什么好话,你会激怒何永强,安子就危险了!”
看着他无比焦急的样子,杨非摇头一笑,说道:“何永强这样不惜一切代价的穷追不舍,必定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当然,对于他来说,杀死安子当然会让他解气。但他这种人应该明白,一旦杀死安子,就等于失去了一件最重要的筹码——拿来要挟我们的筹码。现在这个男人在我们手里,安子活命的机会就又多几成。”
安明远一怔,震怒之中的他,完全没有想到杨非竟是存着这种心思。这个年轻人的城府,超乎他的想象。脸上的焦虑在这瞬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诧,他结结巴巴说着:“难道,这是你放走那个混小子,和留下这个家伙的理由?”
是啊,一旦高斌回去,盛怒的他必定会杀死安子出气。
环饲在医院附近的丧尸都不能带给安明远这样的震撼,在这种时候,中年男人的心是彻底冰冷的。
杨非点了点头,又说道:“不仅如此,我还要戴着这块手表。”他从口袋里掏出昨天从宝马车里找到的那块儿童手表,“我偏偏就要告诉那混账我们的位置,这样死缠烂打,已经成了祸害。”
说到这里,他咬紧了后牙,拧着声音说着:“这一次,我要引蛇出洞,把他们全部干掉!”
在这种时候,杨非冰冷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安明远沉默,半晌他点了点头发问道:“告诉我,你有几成把握?”
“昨天晚上不到三成,现在……我认为应该是十成。”
杨非转回脸看着安明远,拿出一支蝶鞍素展示给他,“安叔,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有关蝶鞍素的秘密,我全部告诉你。”
从窗扇中透进一缕金色的阳光,正好照射在这融锡似得液体之上,散射出晶莹目眩的光泽。
“这东西,叫蝶鞍素?”安明远的声音澄澈,又是困惑,“这东西不是从丧尸身体里弄出来的吗?”
…………
昨夜的一场大雨,将那些本来晒干的碎肉和脓血又一次泡起,直射的阳光使得气温在快速爬升。失去了清扫和维护,整个城市变得越来越脏,越来越臭。
除了那些如鱼得水的苍蝇和蛆虫,脏乱臭的街道只有那些步履蹒跚的丧尸在行走。在这种时候,它们很难找到幸存者果腹。饥饿使得他们的吼叫日渐凄厉,即便是在室内,也能听到那一阵高过一阵的尸嚎声。
手拿面包和矿泉水潘望,重重咽了口口水,神情紧张地向后瞧了一眼,生怕惊动那些正在睡觉的混混们。
见那些人还在呼呼沉睡,少年控制着动作和步伐,蹑手蹑脚地往体育馆的地下室去。
自打末世爆发,这座平常用于运动的体育场馆变成了这些幸存者的临时居住地——当然,相对于更多人来说,这里更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身强体壮的人出门寻找食物,回来之前必须上交所有的物资由何永强分配。娇小体弱的女生没法负担出门寻找食物的责任,只能依附这些男人生活。
惨无人道的事每天都在上演,消磨着在这里生存的人们本不多的精力,除却外出寻找物资,他们更多的时间都在睡觉,这也让潘望有机会做他想做的事情。
绕过楼梯转角,潘望再次看了看身后,认为并无异常之后,他飞也似的小跑进那些原本用于放置体育器械的隔间。
潘望皱眉,硬忍着这里盘桓的剧烈臭气和难以忍受的闷热酷暑,继续往前小跑而去。
这里赫然放置着一口巨大的铁笼,从前的用途应该是圈养某种大型动物——而现在,这东西是某人的牢笼。
男人伏倒在牢笼中央,似乎已是一具死尸。原本合身的运动服套装松松垮垮地罩着他瘦弱不堪的身体。在这种又闷又热的环境下,男人已完全被汗水浸透,喘息也格外粗重——他没有睡,却也不能算是广义上的清醒。
让人诧异的是,男人似乎还圆睁着双眼,侧转的脸庞沾满了各种污渍,一双本该有神的琥珀色眼瞳,被一层可怕的灰白笼罩。
他叫张煜,是振邦中学请来训练体操队的形体老师。
“张老师,您醒醒。”潘望不顾这里到处散发着强烈臭气,和脏乱不堪的老师,凑上前去把矿泉水瓶和面包递了进去,“吃点东西吧,这是我趁那帮痞子不注意偷来的。”
听到这话,张煜周身微颤。他缓缓抬起头,神情茫然地看了看面带关切的学生。这里很是昏暗,潘望一度怀疑笼子里的老师是不是没看清他,正要再次说话的时候,张煜双臂一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第128章 内乱()
“谢谢你。”张煜真心诚意地道谢,接下潘望递上来的食水,“还好吗?何永强这几天有打你吗?”如果换做和平年代,这点食水根本不算什么。但病毒爆发后,物资变得极为紧缺,一瓶水,一块这样的普通白面包,在幸存者的眼中简直是连城之价。
这个平日里在老师和同学眼中都算是不良少年的潘望,肯在这种饥饿的时刻,给这般落难的自己不时送来吃食。他的心,其实还是相当的善良。
隔着铁笼他审视着少年,心说道:老师真是错怪了你。拿学习成绩衡量一个学生的好坏,也确实太俗了。
眼见潘望摇了摇头,低声说着:“自打那次我把弟弟的手表扔在那人的车上,那混蛋就很少打我了。他,知道我还有用。”
张煜默然下去,他没有吃面包,而是快速地拧开了手中的矿泉水,几乎是一饮而尽。大量的流汗,让他体力消耗得很快。他不会饿,就是觉得口渴难忍。
自打那天在四巷差点被杨非丢过来的石片砸到,恼怒的何永强就把满腔火气都撒到了张煜身上,虽不至于把他拖出来殴打,却也立刻下令任何人禁止给他送水送吃的。为了羞辱他,还让所有人来地下室排泄,把这里弄得臭气熏天。
日渐升高的室温加重了这里卫生的恶化,因为饥饿而虚弱的张煜,似乎是染上了某种病,他的呼吸变得越发局促,不时剧烈咳嗽和呕血,即便到了晚上不热的时候,也会大量地排汗。
“潘望,你跟王飞杰他们都还很年轻,有的时候,不要跟那些混混发生正面冲突,要学会保存自己。”张煜撕开面包的外包装,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他对于这种甜腻的食物,仿佛不是很感兴趣。吃了几口,他好像是饱了,扭过脸出神地望着潘望。“在振邦,我不过是个代课老师,对你不很了解,经过这么多事,我才发觉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在这种臭气逼人,时时刻刻被死亡逼进的环境下,潘望只能低头不答话。其实,不光是因为环境的原因,潘望本也说不出话来。
父母离异之后,他的成绩一直很差。班上老师不喜欢他,同学也都看不起他。从来没人说过他不错。除了同为单亲家庭出身的王梓旗,潘望也几乎没朋友。
在振邦中学,老师和学生都说他是一个很差劲的人。日子久了,他真的认为自己很差劲,开始跟那些所谓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他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打从心底不喜欢和何永强那些坏蛋混在一块。那天,何永强故意把他支出去,然后让他的手下欺负蕾蕾,潘望心底,就萌生了跟何永强彻底决裂的心思。
可是,现在城里到处是血腥丧尸。在这种凶险的环境下,想要跟这样一个强大的靠山决裂何其容易?
潘望恨何永强,那天他让人欺负蕾蕾,就恨不能乱刀砍死混账……被王梓旗拉住后,潘望也仔细想过了,只有他一个人,他杀不了何永强,也保护不了受过伤害的蕾蕾,更不能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
这个能想出来用儿童手表追踪杨非年轻人,自然不笨,他开始利用那块儿童手表误导何永强,以及他那些凶神恶煞的手下。然后,他偷了食水供给张煜,向他讨教反抗的法子。并在他的指导下,在女学生和非何永强手下的幸存者中间游说。
在潘望一厢情愿的想象中,这些女生会拿出勇气奋起反抗,那些幸存者也会跟他同仇敌忾。
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偏移其他的方向,却并不像他想象中这样乐观。
这里人际关系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潘望的推测。跟着何永强混的痞子和男学生,女生,陆陆续续加入的幸存者各成一派,但这些群体内部也并非团结一致。
痞子和男学生之间的冲突时有发生,女生们更是相互猜忌。有些“想得开”的女生,很快学会了自我放纵。
她们开始穿着暴露,举止言行轻浮,跟何永强和他的那些死党手下终日厮混,自然受到何永强和那些痞子的“宠爱”,得到了更多的食水。
还有些女生却始终做不到,这些整日里受饥饿胁迫的女生,自然对这些出卖身体换取食水的同学看不起,两拨人渐渐开始了争风吃醋,口角和冲突时有发生。
这就罢了,情况最是复杂的,还是那些陆陆续续加入体育馆的幸存者。
这些人是大多曾经因为丧尸威胁,抛妻弃子舍弃年迈父母后,加入团体的自私鬼。加上何永强几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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