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无辜的,子骞好好思量。”
郑福毓是安国公的女儿,那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若是今日郑福毓死在蒋府,这蒋家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安国公必定会为爱女一路查下去,难免会查出这些事来,况且,蒋津远亦不会教顾怀慎杀人灭口。
顾怀慎冷哼了一声,便甩袖而去。
“可有不适?”蒋津远问道。
“谢蒋二哥施救,如今已无事了。”她自觉蒋津远离自己有些近,便往边上站了一点,心中想着青陵为何还不来,若是教别人撞见她和蒋津远独处,还不知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福毓的动作,蒋津远看在眼里,连忙也退了一步,俊脸发红,心中骂自己糊涂。
“你。。。”他轻咳两声,“怎么来了竹林的?”
若是知道会在此遇见顾怀慎,打死她也不会过来的,“竹林这头凉快,我便叫青陵去端水过来,不过许久也不见青陵过来。”
青陵一向是脚程快的,以往来蒋府,她也跟着来过几回,理应不会不知晓路的,莫非有何事给耽搁下来了?
“只怕早已来了。”蒋津远听了,目光沉了沉,他、顾怀慎和太子在此议事,太子是带了暗卫过来护驾的,也未想过这时会有人进竹林来的,妹妹宴请的小姐们都在后花园,且对蒋府不熟悉,这竹林理应不会来的,只怕暗卫听了太子的命令,去查郑福毓的底细和后头有没有人跟着呢,正巧青陵进来了。
这话听得福毓心中一跳,她先前听到的那声太子殿下不假,太子殿下身边自然是有人跟着,莫非将青陵当做来偷听的人了?
“我要去找青陵。”她抬脚便要跑,心中七上八下地,刚一抬脚,便是一股子钻心的痛,以前受伤的那只脚踝又扭着了,一动便疼的厉害。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他不好近她的身,只能扶了她一把,叫她在这儿坐着。“你这幅样子要是叫别人看了去可就不好了,我去找,这林子我比我熟悉的多。”
这话叫福毓心中一暖,哑着嗓子说了句谢。
她和蒋新月的哥哥不论是重生前还是如今,总统也不过见了四五回,说的话也是极少,如今蒋津远救了她,又帮了她大忙,她感激不尽,心中对蒋津远的看法又变了些,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怪不得蒋新月老是夸耀他。
福毓坐在原地等,一手按摩着脚踝,一面担心青陵,若是青陵真出了什么事儿,她都慌神了,心里涌起的种种思虑,都被她摇头压下去。
过了一会,她听到了脚步声,一看,是蒋津远回来了,不过身边却没人,她双手便握得更紧了。
“青陵是个翠衣丫头?”
“是了。”她舔了舔干燥的唇,“找到了吗?怎么不见她?”
蒋津远被福毓这幅可怜的猫儿样逗笑了,笑道,“我叫人抬下去了,她只是被人打晕了,歇息片刻便好了。”
有了这话,福毓心中的大石才慢慢落下,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蒋二哥,待她醒来,定教她叩谢蒋二哥。”
“你且在这儿等会子,我叫了人过来。”他侧过头去,他一个男子要是带福毓出去,指不定别人会说什么闲话,这女儿家的身子最是金贵,他若是那般鲁莽行事,福毓这辈子就毁了,女儿家的名声是何其的重要?“是新月身边的丫鬟,你且放心,她会带你走另一条路,也可避开旁人。”
“多谢了。”她心中一暖,今日若是没有蒋津远在这儿,即便顾怀慎没有杀她,但是这青陵被人打晕了,她如何出得了这林子,即便是出了林子,她这幅样子,也不知会被说些什么闲话,到时候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蒋津远很快便告辞了,不过一会子,便有两个桃红色衣裳的丫鬟过来,福毓认出来这两个丫鬟确实是蒋新月身边的丫鬟,便放下了心来。
两个丫鬟将郑福毓架起来,然后往另一头走,走了没多久,便出了林子,那林子的另一出口,竟然是在一座假山后头,只是福毓现下也没心思去考究这些,由丫鬟扶着往蒋新月住的院子里去。
两个丫鬟是替她换了身衣裳,又大致梳洗了一番。
“郑姑娘,我家小姐不多时便过来了,大夫已经进来了。”那丫鬟说道。
不多时,便有一个穿着団福深绿色衣裳的微胖妇人进来,油亮的头发挽在脑后,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箱子,一见福毓,便上前行礼请安。
“这是府里的医婆,姑娘有何不爽地便说与这医婆。”
福毓颔首,将手伸了出来,那手掌上有几颗砂砾嵌进皮肉里,饶是医婆也看得惊了一下,这姑娘家的手也是极金贵的,说的好听些,这手,便是女儿家的第二个脸面。
“姑娘可要忍着些,得把这些石子取出来才好上药。”医婆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箱子。
那婆子拿出一个木制的镊子般的物件儿,然后去取她手掌心儿的石子,哪疼钻心一般,福毓疼得直掉眼泪。
外头一阵响动,一股风儿似的,蒋新月带着桃香进来了,医婆正好给她上好了药,正拿帕子包着。
“福毓,实则对不住,那头太缠人。”蒋新月一脸的歉意。
“我知道的。”她自然是理解的,“我哪里怪你了。”
“怎么样了?”蒋新月转头问医婆。
“回姑娘的话,郑姑娘的手已经上过药了,只是脚有些许严重,郑姑娘这脚是旧疾,老奴无能为力,已经替姑娘推拿了一番,只是轻松了些,事断不了根的。”那医婆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多谢婆婆了。”福毓瞧了瞧包扎好了的手,谢道。
“姑娘莫要折煞了奴婢。”
医婆又写了几张调养生息的方子给她,才被蒋新月禀退了下去。
“你可知是谁人来叫我的?”见丫鬟都出去,带着合上了门,才神秘兮兮地坐在福毓的身边问。
“不是你那丫鬟?”福毓有些奇怪了。
蒋新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就这样讲的?”
福毓听得一头雾水,嗔怪道,“说什么呀!”
“我二哥呀!”蒋新月敛了笑,清咳了几声。
“你二哥能说什么呀。”她翻了个白眼。
“你呀你呀,你可不知,这叫我的确实是我身边的丫头,但是一头啊,可是二哥亲自在外头的亭子里等我的,说你受了伤,我问他,他倒什么都没说,可面上便是急色。”她调笑道,“上回还在说你嫁与我二哥,这回啊,要说二哥讨你回来给我做嫂子!”
福毓被她揶揄地满面通红,作势要打她,但是手上有伤,又叫她收了手了。
“好福毓,你同我说说你怎么遇见我二哥的?”
福毓将事说了,不过将太子殿下和顾怀慎掐她的事儿掩了下去,其余的便照实说了。
“咦,你说你遇见顾世子了?”蒋新月看她。
“怎么呢?”
“我上回不是说了嫣姐姐同顾世子议亲的事儿嘛,这回我听别人说,那事只怕不成。”
别人?那别人除了今日来赴宴的小姐就别无他人了,姑娘们对这些消息那是知道的最早了,那顾怀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在场的无几人不知,左右扯着,就说道这事儿了。
“这话怎讲的?”
“到底如何我也是不清,只听说是顾世子当即就否了,老王妃护顾世子跟眼珠子似的,顾世子不允,那老王妃也就说了他话了,还收了嫣姐姐做孙女儿了。”
从孙媳妇到孙女儿,又不是亲亲的孙女儿,这其中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了。
只不过,福毓想的是,嫣姐姐是何等的妙人,顾怀慎竟然不喜?真是怪哉怪哉。
“怪不得嫣姐姐这段日子都不出来呢。”
福毓看了看蒋新月,嫣姐姐蕙质兰心,自小是捧着长大的,在贵女圈子里也是有几分名气的,而今闹出这么一件儿来,自然是觉得面上挂不住了。
“好了,等嫣姐姐想明白清楚了便好了,你也不必忧心。”她宽慰道。
“比起嫣姐姐,我倒是更想晓得你和我二哥的事儿。”她一笑,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我和你二哥能有什么,你可别给我安罪状!”她笑骂。
蒋新月避开她的伤口,抱住她的手臂,“你给我二哥当媳妇罢?我二哥性情好,人也俊,日后肯定疼你,且你不必担心和小姑子合不来了。”
这话露骨,福毓听了更是面红耳赤地,只得骂道,“好呀你,如今愈发没脸没皮了,这样的话也来调笑我。”
两人笑了一回,蒋新月才说宴席之事,道是福毓走了不久,郑福柔来了,一首《荷莲赋》夺了头彩,得了那柄扇子,蒋新月说的肉痛极了。
“是我那个庶姐请来的,我就说我没下帖子,她怎么就过来了。”
福毓只是笑了笑,这等子事,郑福柔最喜了,她在外头是给自己挣足了名声了。
“瞧你这样子,叫人看了去还说你蒋家的小姐抠门呢!”
蒋新月嘟了嘟嘴,“别人得了去也好,怎么偏偏就是她呢。”
她自来和福毓关系好,福毓和郑福柔的那些事她也知道一二,这个郑福柔,就和她几个庶姐妹一般,都爱侍弄心机。
第二十六章()
待青陵醒来,又抱着福毓哭了一回,看到姑娘没出什么事她是舒了口气,但是一看到姑娘手上的伤,又自责不已。
“好了,快些抹了眼泪,待会子出去叫人瞧着,还说我这主子欺了你。”福毓柔声道,这事怪不了青陵,去竹林,是她执意要去的,发生那样子的事儿,也是她自找的,还险些搭上青陵的一条命来。
青陵听了话,拿帕子抹眼泪,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
回到国公府之时,已近黄昏。
“姑娘可要传膳?”青柳进屋里头来问。
在蒋府,蒋新月拉着她喝了半盅乌鸡红枣汤,吃食她倒是未动,现在肚子空空,倒是有些许饿了。
“简单些几个菜,清淡些。”她说道。
这头叫青柳去传膳,那头叫青佩和青蕊服侍她沐浴,青陵今日被吓得不轻,她安排她歇息去了。
“吓!姑娘这脖子是如何回事?”青蕊替她解了衣裳,青陵回来已经说了,今儿个姑娘在蒋府摔了一道,崴了脚也伤了手,手已经上了药,回府时脚也好了不少了,只是这脖子,一圈儿青紫红紫的。
“换的是新月的衣裳,只怕不合身。”她淡淡一句,两个丫鬟也不再问下去。
她生来肌肤便养的娇贵,四个季都抹不同的膏子,那膏子也不是什么凡品,将肌肤养的十分娇嫩,平日里极少有什么磕磕碰碰,如今一看,这雪白的脖子上一圈青紫的肿,看得骇人。
她摸着脖子,便想到的是顾怀慎那冰冷的眼神,独独那一个眼神,就叫她背脊发凉了。
沐浴过后,换了身轻薄的衣裳,脖子上系了条西域的轻丝绸,坐在桌子前吃了些东西,便叫人撤了。
只要一想起今日的事,她便心神不宁,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顾怀慎,因为只要想到顾怀慎,她就会想起前世自己做的那些蠢事,有时会让她感觉现在都是一场梦,醒过来她还是襄王府的那个半死不活熬着日子的襄王妃,被关在那个襄王府落魄的院子里,数着一天一天的日子过,听着顾怀慎的孩子时不时路过院子的欢笑声。
“姑娘可是不爽?”青柳一进门便见福毓坐在炕上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是身子不适,便问道。
“无碍。”她摆了摆手,“过来替我捏脚。”
“是。”青柳放了手中的东西,搬来一个绣墩,在炕边上坐下,脱了福毓的鞋袜,给她按摩着以往受伤了的地方。
那手不轻不重,按着正是舒服,福毓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书,不过没翻几页,便没了心思。
“青柳,问你一事。”
“啊?”青柳看着福毓,手中动作不停。
“你信这世间的鬼神之说么?”
“娘说,这鬼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青柳搬着她老子娘的话来说,那些鬼怪,确实自小到大是听了不少的,但是却都是没有见过的,自然也是不想见的,只有那做了亏心事或者死了的人才见得到那些东西。
福毓想了想,觉得有几分理,以往她确实是不信的,但是她一个死了的人,死而复生,若不是这世间真有这些的,那又如何解释?
“那这世上果真是有活了两辈子的人?”她又问道。
“两辈子?”
“就是活了两世,前一世死于非命,如今重活一道,知晓未来之事。”她说道。
青陵想了想,“以往听几个婆子说过,不知何年何地,一户人家生了一男孩儿,那男孩儿生来便不哭闹,后头大了些便直说自己是秦始皇,父母皆当孩子是胡言乱语,后头这男孩儿大了,竟然奸。污了自己的姐姐,说道天下间的女人都是他的,不知姑娘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可能罢。”她喃喃道。
“姑娘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青柳不解,以往姑娘最是不信这些的,怎么偏生今日就问起这个来了。
“不过是看了些志怪书罢了。”她摆了摆手,青柳便停了手中的动作。
以往,她自是不信这些的,但是自己确确实实经历了那么一遭,说与别人,别人只会当她疯魔了。
青蕊捧了个赤心木的镂花盒子进来,“姑娘,这是上回采购的肤凝脂,我原先记得是还有一盒的,去小库房看了看,确实是在的。”说罢便走了过去。
肤凝脂如其名,到底是什么做的,只有店家才知晓的,常人都只闻得其香味,不浓不烈,甚是淡雅,平常一月可用个一回两回,让肌肤如凝脂般,最大的功效还是将身上的疤痕淡化,恢复如常。手掌心那么小一盒子,几百两银子,这种东西,一般人家也用不起,尤氏最是疼爱女儿,吃穿用度都是拔尖的,光是这些膏子每月就要花上不少银钱。
青蕊轻轻地涂抹在福毓的脖子上,那感觉凉丝丝地,甚是舒适。
“青陵这会子醒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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