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知遥一阵心烦,到什么时候没有自己的班底都不行。收拾个陆家还要瞻前顾后——他爸还在监狱里呢,不说上辈子他爸那是一条命,就说这辈子,他爸受的那些苦,他怎么能算完?!
“醒了?”韩韬嗓音早起有点儿低哑,把左知遥搂到怀里亲一下。
“虎哥,我爸和我弟要想好好地活在阳光底下,陆家是非倒不可的。我不管你和吴家搞什么,你也别管我怎么弄陆家,行不行?”
韩韬的小名叫嘟虎,是胖老虎的意思,等他上学以后,除了长辈里特别亲厚的,已经没人这么叫了。有一次韩韬二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左知遥正窝在他怀里,听过这小名之后乐坏了,一个劲儿问为什么叫“独虎”?是不是因为他是独生子的意思。
韩韬失笑,解释是嘟虎不是独虎,后来又说,也许真是小名没起好,他出生后,父母居然再没有别的小孩儿,而且,在他刚二十的时候就不在了。也许他命里是有些“独”的。
左知遥当即呲之以鼻:命这个东西都是过完才知道好坏,就算他是独虎,那也是好大一个山头的山大王。
这话过去就完了,但从那以后,有时候私下里左知遥会叫他虎哥。
“宝贝儿,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在官在商都一样,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嗯,国共都能合作,我懂。”左知遥讥讽,翻身干脆利落地起床。
第二天下午,左知遥正在公司里玩儿网络游戏,忽然接到周秘书的电话,让他去接他爸。左知遥吓了一跳,以为他爸在监狱出了意外,多问一句才知道,是经过斡旋,已经给他爸办好了保外就医的手续。
周秘书打电话也没忘了买人情,说左知遥家的老房子也一起被还回来了,那房子是左知遥爷爷留下的,算遗产,不在受贿之列。
左知遥听明白了就挂了电话,没用人跟着,自己打车去北郊监狱接人。他还没有驾照,出行处处掣肘。他的保镖打电话跟韩韬那边请示,周秘书想了想,觉得左知遥除了陆家在海城也没什么仇人,现在既然两家讲和也就没什么危险了,孩子总管着该有逆反心理了,于是告诉保镖远点儿跟着,别靠近他就行。
这天下午风和日丽,左知遥到的时候,左春正在监狱长办公室里喝茶。他们出来走的也不是监狱的大铁门,而是狱警们上下班的通道。
一年的监狱生活,左春竟然还胖了点儿,看来韩韬说他爸在监狱过得不错,并不是完全敷衍他。左知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爸,不知道他爸这场风波到底算幸运还是算不幸。竞争和斗争是残酷的,今天就算没有陆家,明天也会有张家李家赵家。蛋糕就那么大,权力架构的支撑向来都是血雨腥风。他爸出事儿的时候位置还不高,只是个副部级厅长,如果再往上一步呢?爬得越高摔的越重。
那天韩韬玩笑似的问他是不是想子承父业?左知遥没回答。其实他的答案从来都是否。这些年他早看清楚了,陆家是半路起家,上面没有强硬的背景,亲戚中没有利益与共的联盟,被大鱼吃小鱼是早晚的事情。如果他爷爷早年能明白这个,在一个平稳的位置上保一家太平还是可能的,可惜他爷爷偏偏一心往上走,争那个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的显要位置,一招失利树倒猢狲散,左家倒台也是咎由自取。
可是咎由自取又如何?韩韬总说要愿赌服输,那是因为他没输过。输了的全都不甘心。
“儿子,咱们去哪儿?”左春身上还是入狱时那套西装,因为现在天气和入狱时差不多,倒也不显得突兀。
“洗澡。然后去接识远。”左知遥把他爸的小包塞到车里,让他爸上车后,自己也坐进车里,告诉司机,“去龙海。”
北郊监狱离市区有点儿远,路上也很僻静,此时除了一辆出租车,就是后面遥遥跟着的车子。
车子开出一段,司机忽然说:“咳,那辆车,我说,你们认识吗?咱们来的时候我就注意了,一直跟着来着。”
左知遥其实早看见了,车是他平时用惯的,辉腾系列,外表并不出奇。
“走你的吧,不是找麻烦的。”左春看看儿子,对司机说。
司机一路小心翼翼,进了市区才放松下来。把他们拉到龙海门口,左知遥掏出钱包却发现没有现金。他平时并没有花钱的地方,钱包里只有几张卡。再说身边总是有一个司机一个保镖,一旦有个花费哪个都能给付账。
“找个银行,取钱给你。”左知遥对司机说。
“我有。”左春出人意表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红票票,抽出一张给司机。
左知遥有点儿疑惑,左春解释:“在监狱做公分挣的,这一年也小两千呢。”
左知遥没出声,拉过他爸的手,看的很仔细。
左家父子洗过澡又换了新衣裳,理发修面,然后才去春腾接左识远。一路上左春很自责,很怕自己的傻蛋儿子在学校里受什么苦。
“爸,识远早该上学。”左知遥不认为父亲溺爱他们有什么错,但总不能再溺爱下去。
“哦……嗯。”左春确实是有过再把左识远接回家去的想法的,就算别人再跟他说两个儿子很好很好,他还是觉得儿子吃苦了。二儿子怎么样还没见着,眼见着大儿子已经变得……变得不太活泼了。心里觉得对不起儿子,儿子说的话一时也没有反驳。
出租车进不去春腾,左知遥在门卫登了记,给老师打电话,让左识远自己出来。
左识远这两个月一直在严格地执行他哥的教导,有人骂他扑上去就打。傻子有傻子的好处,一根筋,听话,做什么都一丝不苟。这么一来他几乎天天挂彩,但这么样折腾一个月后,竟真的没人当面骂他了。虽然有些人看到他还是各种不屑,但又没出声,所以不算骂。
一连串“高强度的运动”让小胖墩有点儿缩水的架势,他先看到了左知遥,跑过来的时候又看到了左春。小胖墩刹住脚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紧接着嗷一声扑过来,火箭炮似的撞到左春怀里,爷两个没说话先哇哇大哭。
左知遥默默地摸出烟,给旁边看傻了的保安散烟。以后左识远还要在学校混,这些保安都通着气儿呢,最好处理好关系。
“你们家这是?”
“我爸,一直没在家,刚回来。这不一年多没见了吗。”
保安一拍大腿:“哎,我说呢,要是家里有人管,哪个舍得把孩子扔到这里住校噢——好孩子谁往庙上舍,你说是吧?”说完就觉得不对,拿眼溜着看左知遥。
左知遥当没听见,心里却泛起一个冷笑。人家大哥说的是实话,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春腾中学部就不说了,小学部的,还真就全是些身份背景乱七八糟的孩子。简直是集私生子和问题儿童之大成。
因为左春第一天出来,所以左知遥特意跟老师给左识远请了两天假,老房子久不住人了,一时也回不去,于是父子三人直接去了宾馆。
左识远在爸爸面前完全退化到幼儿时期,一晚上说了无数次我想你想死你了之类的话,并得到了他爸无数次的再也不离开他的保证之后,窝在他爸的怀里睡着了。
左春把小儿子轻轻放到床上,起身出来寻大儿子,发现大儿子正坐在阳台的地板上喝酒。看到他,直接递给他罐。
左春坐到儿子身边和儿子一起看夜景,酒是酒店冰箱里的,不算什么好酒,一口一口地喝着,每一口都是苦的。
“小远说,你告诉他有人骂他就打回去,打到别人不敢骂为止?”
“嗯。”
“你以后……”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左知遥伸长腿,靠在他爸肩膀上,不再开口。
左春动了动,让儿子靠的更舒服,抬手摸摸儿子的头。
——爸,你手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能挟制陆家?
左春看着腿上的字,重重捏了捏儿子的肩膀。
酒店的窗景正对着海口,夜晚船火点点,最后一班客轮正在起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都在这儿了,晚上不用刷了~
13第 12 章()
12
一只乌龟被兔子踹进沟里,然后兔子站在沟边看着哈乌龟哈哈大笑,各种吃零食收门票;一天螃蟹路过,说,这多不好,影响团结,于是伸钳子把乌龟拉出来。现在乌龟灰头土脸一身硬伤的出沟了,然后兔子说:“呦,你上来啦?那吃零食吧。”乌龟会怎么做呢?
左春赴饭局去了,左知遥在家给左识远讲故事。
左家的老房子请了专门的家政公司,两天就收拾出来了,第三天,左春就带着左知远搬了回来。左知遥下了班也经常回来,像今天晚上左春有事,他就和左识远一起吃饭。
吃晚饭讲故事,左知遥自己也没多少料,讲的故事大多是照着网上瞎编的。好在左识远也不嫌弃他哥,还在他哥的编不下去了的时候,在他哥的鼓动下自己往下编,比如说,如果他是故事里的某个角色,接下去他会怎么办之类的。
左家现在行事低调,毕竟左春还在“保外就医”,家里只请一个做饭的保姆。左家父子的内务,大多是自己动手打理的。
左识远上学是真上出息了,不但会用洗衣机洗衣服,连内衣都会用手洗了。左春的本事比小儿子也不遑多让,监狱是比学校还锻炼人的地方。左春就算了,但关于左识远,左知遥已经明确告诉他爸,不能再惯着了。
左春看了左识远这一年的变化也的确触动不小——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子总有照顾不到的一天。
最近左春饭局很多,都是一些老关系给他压惊的。席间各种为陆左两家讲和,铺垫了一个多月后,在一个和陆左两家都有些交情的局长孙子的满月酒会上,左春和陆正秦坐到了一张桌子上。两个人还互相敬了酒,临走又握了手。于是陆左之争尘埃落定了。
转眼就到了秋天。随着新触屏的全面问世,华威水涨船高。玩游戏烧的是什么?是钱。短短两个月,华威的家底翻了近十倍,而且,有继续翻下去的趋势。
按说这个时候左知遥应该坐镇公司,可他却全不上心,倒是靠的韩韬更近了,只要韩韬没应酬,就过来等他一起下班。
有不必作陪的应酬,左知遥也跟着去。到了韩韬这个地位,能让他全程作陪的不多,大多就是应个景儿,坐半个小时就下来。这段时间,左知遥就在车里等他。
左知遥自己也玩儿游戏,而且玩儿的爱不释手。
周秘书就笑他:“你说你当初那么费劲巴力的弄个公司,现在好不容易扶上轨了,你就成甩手掌柜的了。这得说你没长性啊还是说你心宽啊?你就不怕老魏糊弄你?”
左知遥头都不抬:“财务姓张。”
“呦~深谋远虑啊!老板,这手不是你教他的吧?”周秘书问韩韬。
左知遥手里一空,游戏机被韩韬抽走了。
韩韬把人搂到怀里,单手捂住他的眼睛:“休息一下,没你这么干的,伤了眼睛。”
左知遥在他肩膀上蹭蹭,,索性闭上眼睛躺到他腿上,动了几下,找个舒服的姿势。
“喂,你有休假吗?”左知遥问。
“怎么?”
“我想去香港。”
“香港?去做什么?”
“看赛马季。”
“你应该早说的。”韩韬摸摸他的头发,左知遥不满地嘀咕一声。
“要不你自己去?带好助理,可以多住几天。”
“……再说吧。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虽然一个人没意思,但左知遥还是去了香港,并且毫不手软地输掉了一千来万。对这个结果他也很扼腕,回到海城后,接连闷闷不乐了很多天。他平时脸上表情就比较少,除了几个比较熟悉的人,都没看出他不开心。
韩韬却是那少数几个人之一,偷偷地哄了好几天,后来还是答应了圣诞的时候带他去la看赌国嘉年华,他才恢复精气神儿。一有精神立刻又投入到新的游戏里,弄得韩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得不说,韩韬在他身边的时候变多了,左知遥在他面前也更放肆,经常不分时间场合地抱着他拥吻,说话不经过大脑似的,有一天床上运动后,趴在韩韬身上遗憾地说:“等你干不动了就换我干你,也不知道要等好久。”
韩韬对此的回答是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干得动。
左知遥有时候会接到左春的电话,让回左家的时候捎带东西,比如某某地方的私房菜,再比如一些识远喜欢的小吃。不是左春自己不动手,而是他现在的座驾就是一个电瓶车,左家老宅在郊区,离市区有点儿远,日用品无所谓,东西耽误时间长了就该不好吃了。
没错,就是为了东西的口感。这就是左家爸爸,无论他在外面在官场上是什么形象,在家里,就是个如此腻歪如此龟毛的无条件溺爱孩子家长。
周秘书曾经问过左知遥为什么不给老爷子买辆车,毕竟现在华威的家底儿可不一样了。左知遥随手戴上墨镜:“我爸说要锻炼身体。”说完,出了韩韬办公室,兢兢业业地去当他的快递员。
再进左家门左识远是最高兴的,因为他可以走读了。左家和春腾都在郊区,但城南城西离得不远,反正左春现在也闲着,父子俩也不挑剔,买了辆电瓶车每天骑着,走外环来回都是半个小时路程。在春腾,用电瓶车接孩子也就他们家独一份了。
这一天,韩韬有位世伯的生日宴,左知遥一个人在别墅打游戏等他回来,正推**oss的时候左春电话又来了,说是家里电脑电源线烧了,现在左识远写不了作业,在家里急等电脑。
“爸,都九点了!要不就别写了,一天不写作业又不会死!……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去……哎,我知道你来不及,我这就去还不行嘛?……放心吧,耽误不了他……嗯……”
左知遥把游戏机往沙发上一扔,套上外套就往出走。司机都休息了,于是他只带了个保镖开车就出了门。
到科技城的时候九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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